喧嚣的街头,一位衣衫褴褛的男子,正在张贴一张张广告。
他要广而告之的不是某种商品,或者说,他已经以此为商品。
这位男子要出售的是自己睾丸:男,30岁,O+型血,左右随意。
这看上去惊悚的事情,正发生在如今的伊朗街头。
如果你行走在伊朗的大街小巷,随处可以看到售卖器官的小广告,仿佛在逛一个奇怪的集市:
从肾脏到睾丸,从肝脏到骨髓,眼角膜,卵子……应有尽有。
按照通常人们的认知,人是一个整体,但是在这里,人是可以拆解的。器官就是一个个零件,各有各的价格。
如果你问他们为什么会怎么做?答案很简单,为了钱,为了活下去!
贫穷让这些人选择用牺牲自己的器官的方式,来保证自己和家人的生存。
穷人拿命换钱,富人花钱续命。这心酸的一幕幕,正在真实上演……
这位卖睾丸的30岁男子,是半岛电视台的一位采访对象。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售卖器官。
撩开上衣,能发现他的右腹有一道长约10厘米的伤疤。在五年前,他曾经出卖过自己的右肾。
当时他在伊朗打零工,收益很低。他也曾想着出国打工寻求转机。
后来一位朋友给他看了自己的肾脏手术疤痕,并告诉他,自己正是靠卖肾挣到了足够的钱,还娶了妻子买了车。
这位所谓的“朋友”其实是器官贩卖的中间人。他的工作就是盯着伊朗那些财务状况几近破产的人,并说服他们卖掉器官。
同意卖掉器官的人,一般被安排在单独的房子里,大多是残破不堪的出租房,并被禁止外出。
而在手术前,他们都会签署了一份合同,上面写着,“术后有任何并发症都不予承担责任。”
而为他们执刀手术的医生从没有告诫他手术的风险和后果,也没有提供术后护理。
这位买了肾脏的男子,得到了5千美金,他确实拿着这笔钱娶了妻子并生下了三个孩子,并支撑这五口之家三四年时间。
不幸的是,他的小儿子出生不久,就得了病,去过的医院都没能确诊。
所以他才打算又一次卖掉自己的其他器官,用这笔钱,带着孩子去首都看病。顺便也给自己治病。因为自从五年前,卖掉肾脏,刚刚二十多岁的他,身体就每况愈下。
都现在他拿不起超过20公斤重的东西。这让他干不了很多重体力活,收入大打折扣。
一切仿佛饮鸩止渴。
如今,世界上绝大多数可移植器官都来自脑死亡者生前的无偿捐献。
但是需要器官移植的患者数量是巨大的,很多人等不到死者捐献的器官。
于是,有偿的活体器官交易出现了。
在道德和舆论的约束下,绝大多数国家都禁止有偿器官交易。
但伊朗却是一个例外,它是全球唯一允许有偿器官交易的国家。
早在1997年,伊朗就通过了法律,将器官捐献和交易合法化。这里可以合法的交易肾脏、肝脏、骨髓、角膜、牙齿、干细胞、皮肤等等。
再看看伊朗的收入水平,大多数工薪阶层每个月的收入仅有1000到2000元人民币。
而近些年国际油价波动和国际制裁,让伊朗的经济发展陷入了更大的困境。
据媒体报道,经济制裁给伊朗带来的损失高达500亿美元,相当于2019年度的两倍预算。
自2018年5月,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宣布退出伊朗核协议,重启对伊朗的经济制裁后,伊朗石油出口总量从巅峰时的每天250万桶骤降至每天20万桶,日亏损约1亿美元。对伊朗经济而言,此举无异于锁喉。
而2020年以来,新冠疫情把伊朗通胀水平推向了历史顶点。
工薪族们能拿到几千万甚至上亿的工资,个个都是“千万富翁”,但在物价飞涨的情况下,超市里的洋葱都要十多万。
而在伊朗,一个肾脏的价格往往能够卖到3万到7万人民币之间,肝脏的价格最低也能卖到3万块钱,一份眼角膜差不多也能卖个2万多块钱。相当于伊朗工薪阶层几年的收入。
所以卖器官成了伊朗穷人、甚至是遇到紧急财政状况的普通伊朗人最无可奈何的抉择。
按照伊朗法律规定,器官的价格与移植方式都是牢牢控制在政府手中的。
伊朗政府并不称此为器官买卖,而叫做“捐赠”。
捐赠者可以拿到政府的一笔补偿金还有一年的健康保险,捐赠者还可以向被捐赠者索要一笔额外的酬劳。
2020年1242次肾移植中,有420次器官来自活人捐献。
而且捐赠人需要通过伊朗政府运营的医疗组织找到需要器官的人。然后进行正规手术,捐赠人也只允许捐赠一颗肾脏。
可以看出,伊朗政府在器官买卖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客观上也对捐献者起到了保护作用。
然而,随着经济恶化,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绕开政府和官方流程,通过网络或者贴小广告的方式私自贩卖器官,这就是器官黑市。
因为按照伊朗政府监督的模式,即便是富人也必须按规矩排队等待器官。而从黑市购买器官可以让他们节省时间。
而从出售器官人的角度看,绕开政府让他们健康安全大大降低。但是器官却可以卖出更高的价钱。遇到紧急情况或者稀有血型,价格还会更高。
发达的器官黑市,让更多国家把目光投向伊朗。尤其是科威特、沙特这些海湾国家的器官需求者,他们的收入要比伊朗人高出很多,可以出更多的钱购买器官。
甚至有人,出巨额同时买了一个人的两个肾脏。卖肾者必死无疑,可他就是为了用两个肾脏的钱,给家人一个生的机会。
而伊朗仿佛成了中亚的器官仓库,任人拿取。
直到2014年,伊朗立法,禁止外国人移植伊朗人的器官。
但是紧挨着伊朗的更贫穷的邻国——阿富汗,成为了又一个器官交易中心。
虽然器官买卖合法化的国家只有伊朗一个,但是在阿富汗、在尼泊尔、在也门……在许多贫困国家,器官黑市都发展蓬勃。
世界卫生组织调查显示,全球每年约有5000人在黑市上出售器官,这些器官的提供者多来自发展中国家。他们卖出的器官大多流向发达国家。
在尼泊尔首都附近甚至有一个“卖肾村”,这里几乎每一个村民的身上都有一道手术后的疤痕。伤疤里有这他们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但是贩卖器官真的能使穷人致富吗?现实是残酷的。
器官黑市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年龄越接近35岁,器官会被认为折损过多,售价就越低,大多数卖家的年龄都是二十多岁。
就连器官贩卖都有逃不过的年龄危机。年龄超过35岁,器官只能贱卖。
而年轻力壮的器官出售者,为了把器官卖个好价钱,通常要背井离乡去更富裕的国家售卖自己的器官。可一旦手术完成,中介贩子便不会再管他们的死活,这些人只能千里迢迢自己回到家乡,很多人在旅途中就死去了。
而这些人,还是自愿售出器官的。
在更偏僻更贫穷的地方,人们并不知道这些器官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就拿尼泊尔的“卖肾村”来说,第一个村民说自己去“卖了一块肉”,就真的得到了很多钱,买了地盖了房。
而器官贩子进一步补充,这对人的健康不会有任何的影响,而且这块肉以后还是会长出来的。
村民们由于贫穷终日为生计奔波,没有接受过任何知识的教育,不懂医学常识,更不懂得肾脏之于人体的重要性。他们被懵懵懂懂地推上了手术台。还自以为找到致富的捷径。
事实上,人体的很多器官之所以成对出现,都是有它的道理的。
少了一个肾脏,另外一个会超负荷运转,更容易罹患尿毒症。
而由于肾脏缺失,泌尿系统会出现各种问题,有的人需要一直吃药治疗。其实是得不偿失的。
而当一个经济上绝望的人捐赠器官后,由于健康状况会大大下滑,经济状况会更加不稳定。
出售器官并没有带来梦寐以求的人生转变。许多人重新陷入新的健康危机里。
器官售卖后,穷人还是穷人,只是少了一个肾。
这里小视想起了罗翔老师举过一个例子:
一个有钱人需要器官移植,而一个穷人已经快饿死了。
这时候双方达成交易,一百万买一个腰子,这场买卖看似提供了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有钱人可以得到延续生命的器官,潦倒者则能换回继续生活的本钱。
可是对于器官售卖者而言,一次交易或许可解燃眉之急,但生活的底色依旧是水深火热。当身体成为了迫不得已地成为了支付方式,人们就丢失了继续生活的底牌。
正如罗翔老师所说,“不加限制的自由必将导致强者对弱者剥削!”有偿器官交易不仅是对穷人健康权益的践踏,更是不把穷人再视为人,而且一堆等待被切割的器官。
生命是平等的,穷人的命也是命。器官买卖,犹如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尊重与敬畏每一个生命,则值得所有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