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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我老师的一句话

我是1979年高中毕业参加高考的，虽说是高中快毕业了，但我还是个孩子——倒不全因为我天分好，那时学制短。高考复习异常紧张，尤其是一个农家子弟，考上大学无异于一步登天。但课间休息，我们还是闹哄哄地争吵些时事，尤其是1979年，中国南疆正进行着一场举世瞩目的战争——对越自卫还击。
我的外语老师是一位与众不同的人，他年轻时漂洋过海，留学美国，回国后在一军事大学任教——据说是在庐山的什么军官学校。快解放，母亲一封假病危信把他召回了家，所以他留在了家乡——苏南农村。
据说他军衔很高，我那时小，还弄不清楚，他的背景被小朋友传得神乎其神。由于他没有“血债”（父亲给我的解释，这是我小时候困惑的一点：国民党反动派怎么能没有血债？）历次运动把他整来整去，没被整死，最后便在生产队养猪场养猪。祖上积德，社员们很是善待他。他平时除养猪外，还做一件农村没人干的事，用旧报纸抄《鲁迅全集》，他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
打倒“四人帮”，百废待兴，恢复高考，农村缺老师，我们便有幸有这样一位英语老师。
中学英语我没学好，那时高考外语不计分，但他的一句话让我终身难忘。
记得那是人民解放军攻下了谅山，过了谅山，便是一马平川。一下课，同学们兴奋地讨论着，一致认为应把河内拿下，甚至顺带把柬浦寨也解放了，甚至把整个印度支那……同学们个个磨拳擦掌，要是我们在广西，好象宁可不上大学，也要去打仗。这时上课铃响了，下面一节课是英语课。
老师走进教室，同学们余兴未尽。老师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走上讲台，打开教案，说了声：“上课吧。”他望着同学们一个个红扑扑的脸，停顿了好一会儿，慢慢地说：
“战争，对于我们普通老百姓，得到的只有失去亲人的痛苦！”
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当然，我们的英明领袖、党中央会作出英明决定：要不要打下河内。”
这时，嘈杂的教室突然静了下来，我当时的感觉是：老师不管谈什么，总是那么平静而又意味深长！
时过二十五年，当年老师的一句话尽管给了我深刻印象，其实那时我并未完全懂得。随着我成长、变老，随着我对历史的了解，我慢慢地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
战争，对于我们普通老百姓，得到的只有失去亲人的痛苦！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