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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啊,这可是中国第一大都市上海啊。」当公园保安干预一位读书的上海市民「中国人为什么要读外国诗」时,群里一片惊骇之声。
是的,我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对那些充盈着自我崇高感的国粹国士而言,仅在洛阳公园唱红歌是不够的,只有勇敢地占领上海外滩,才算是达到了高潮。
在这一刻,他一定觉得自己义正辞严,大义凛然,爱国热情饱满,旁边的观众也会义愤填膺、热血沸腾。
不幸的是,这毕竟是在上海,周围的人竟然还给这位读外国诗的家伙帮腔。
但同样不幸的是,再这样发展下去,保安一方的人会越来越多,读外国诗的一定越来越少。
时间在保安那一边!
当姑苏捕快抓获穿和服的姑娘,要求脱掉鞋袜做检查时,穿衣自由没有了;
当南宁地铁说扇子是旭日旗时,表达自由没有了;
当保安查场所码时,出门、回家的行动自由没有了……
电影《霸王别姬》里,程蝶衣有半句话,放在这里会贴切:「你道今儿个是小人作乱、祸从天降……一步一步,一步步走到这步田地里来的!」
但我不同意剩下的半句:「是咱们自个儿一步一步,一步步走到这步田地里来的!」
不对,我们也曾抗拒过,但我们不过是巨轮碾过的齑粉。
那些年里,保安在门口查场所码,我就问,你凭什么?
于是被威胁要刑拘。
报警,来了,虽然不抓人,但被要求配合,于是保安以胜利者的笑容,来看着每个人乖乖刷码。
虽然后来他很快被更大的权力调走了,但至少在那一刻,他赢了。
为什么他们那么猖狂?因为有背后撑腰的嘛。
有次跟贴罚单的协警发生冲突,他就叫了正牌的来。
因为协警说他在执法,我就问他有什么资格。
协警明显被刺痛了,大吼大叫,我还加了句「协警就是个……」
我也意识到了问题,那个字没出口。
正牌的冲上来指着我吼:「说!说出来!协警就是个什么?」
「协警就是个取证的。」我说。
没取到我骂人的证,他们明显气馁,但仍不依不饶,非我要向协警道歉。
我马上道歉:三鞠躬。
协警气得要死:「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问,是不是嫌弯腰的度数不够?
是的,他们上面有人。
上海的这位苏北口音的保安,虽然手机、鞋子都是外国制式,就连身上的制服和帽子,也是袁世凯在天津引入的外国样式。他的发型,其实也是引入的洋式,原本他应该留着辫子。
就连《三大纪律八项主义》的音乐曲调,也是袁世凯引入的《德皇威廉练兵曲》,后改为《大帅练兵歌》。
但是,跟保安强调这些,等于辩解大便不能食用,无用且无聊。
但他就是有权来管我们,从家里到公园,无所不在、无所不管。
直到完全适应他们的管制,适应读诗被呵斥,适应大白随便入户检查,进而进出大门还要给他们赔个笑脸,偶尔人家还帮忙开个门,于是感恩戴德。
当然,我今天所说的保安,其实并不特指保安这个岗位上的员工,而是一种泛指。
包括戴着红袖章的大妈、穿着白衣的志愿者,以及,到处抓汉奸的网民。
谁都知道他们并无权力来管制我们,但世界已经是他们的。
直到我们完全适应。
就像这位上海读诗的,第一反应不是「我读什么关你鸟事,滚一边去」,而是辩解「既有中国的,也有外国的」,几乎是招认只读外国诗就是有罪的意思。
是的,我们都正在适应这一切。
并且,可能今天还会感到屈辱,而明天,我们会安之若素,就像我们今天适应保安的管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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