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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多了一个正在“消失”的大城市。
公开信息显示,基于人口老龄化问题凸显,韩国第一大港口兼第二大城市釜山开始进入“消失阶段”。
根据韩国雇佣信息院发布的报告,釜山人口从1995年的388万减少至2023年的330万。截至今年3月,釜山65岁及以上人口已占该市总人口的23%。
按照联合国定义,当一个国家或地区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超过7%时,进入老龄化;达到14%,为深度老龄化;超过20%,则进入超老龄化社会。因此,釜山已进入“超老龄社会”。
而所谓一个城市的“消失风险指数”,指的是把20岁至39岁的女性人口数量除以65岁及以上人口数量的得数。这一指数超过1.5属于低消失风险,位于1.0至1.5为正常区间,位于0.2至0.5被视为进入消失阶段,0.2以下为消失风险高。而釜山的消失风险指数达到0.490,更是低于韩国全国平均水平(0.615)。
釜山的境遇只是韩国人口现状的一个缩影,英国牛津大学人口学家大卫·科尔曼曾预言,韩国可能成为全球首个自然消失的国家。
01 韩国在不断“变老”
回看过往的数据,伴随着人口结构的变化,韩国的老龄化程度越发严重。
首先是出生率的持续下滑。2023年韩国以居民登记为基准的新生儿登记数为23.5万名,总和生育率为 0.72,创下历史新低。
来看今年,韩国第一季度总和生育率为0.76,同比减少0.06,创下同期最低纪录。而通常来说,一个国家需要保持2.1以上的总和生育率,才能维持人口数量相对稳定。
按照联合国世界人口预期报告显示,按生育率连年下降的趋势判断,2022~2100年韩国人口将减少53%,从5182万降至2410万。
另一边是老龄化加重。根据韩国《2023年末居民登记人口统计》显示,韩国65岁及以上人口比上一年度增加了46万余人,总数达973万人,占总人口的19%。这一数值在2015年为13.2%,2020年为16.4%,2022年为18.0%,显出逐年上升之势。
同时,2023年韩国70岁以上人口比2022年增加23万多人,总数达631.9万人;同期20岁年龄段人口减少约22万人,总数为619.7万人,这是韩国70岁以上人口首次超过20岁年龄段人口。
而低出生率和老龄化等社会问题带来的是人口数量的直观减少。
根据韩国行政安全部公布的数据显示,2023年韩国居民登记人口为5132万人,比前一年减少11.3万人,降幅为0.22%,已连续第4年出现人口数下降。
《纽约时报》指出,韩国因低出生率而导致的人口下降速度,比14世纪消灭了欧洲三分之一人口的黑死病还要严重。
为什么韩国人不生了?这一问题背后的原因复杂,但有几点十分明晰。
我们当然不能忽略婚育观念转变、性别不平等、职场压力等多重因素,但在韩国,生育成本高昂成为了一大“绊脚石”。
根据育娲人口研究报告,韩国是全球育儿成本最高的国家,养育一个孩子至18岁的成本约为3.65亿韩元(约合190万元人民币)。
韩国总统尹锡悦表示,韩国政府在过去的16年内投入了280万亿韩元(约合1.46万亿元人民币)刺激生育,超过韩国一年GDP的十分之一,但效果不尽人意。
所谓的“生育成本”,不仅包括从怀孕到分娩的成本(即“生的成本”),也包括养育和教育成本(即“育的成本”)。其中的教育成本无法忽视。
韩国是个很“卷”的国家,“一考定终身”的观念凸显。韩国的大学录取率超过70%,长期位于经合组织国家中的前列。韩国统计厅国家统计门户和Microdata的数据显示,2023年韩国的就业人口总数为2841.6万人,其中具备大学本科及以上学历者为1436.1万人,占比50.5%。
然而,学生们更向往的是超一流的“SKY学校”:首尔国立大学、韩国大学和延世大学,录取率仅有1%,却为本国培养了70%的财阀企业高管和80%的司法部门公务员。
为了站上金字塔顶端,学生和家长都很拼,用一句话就是“睡3个小时,有机会进入SKY学校,成为“人上人”;睡4个小时,有机会考入其他大学;睡5个小时,就不要梦想能上大学。”
根据韩国教育部和统计厅相关数据,韩国2023年小学、初中和高中生的课外辅导支出总额达到27.1万亿韩元(约合1433.6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4.5%,创下新高。
面对如此高压,很多人选择推迟甚至放弃生育计划,就地躺平,社会问题越发深刻,尹锡悦此前宣布由于人口持续减少,韩国进入了“人口紧急状态”,提出要抓好三大重点任务,即实现工作和家庭兼顾、减轻养育压力、解决住房问题。此外,7月1日新设人口战略企划部。
根据前瞻产业研究院,人口是国家经济增长和社会发展的基石,也是资源分配、环境保护、社会保障、教育就业等多方面政策制定的关键因素。人口减少不仅可能导致劳动力短缺,削弱经济增长潜力和创新能力,还会加剧社会养老负担,对养老金体系和医疗卫生资源构成巨大压力。
日本曾因少子化带来危机,“失去了30年”,目前韩国也陷入相应的困境之中。
02 高精尖产业人才被“掏空”
韩国曾作为“亚洲四小龙”,有过令人瞩目的经济奇迹。其出口依赖型的经济走势一般是全球景气度的晴雨表,被称为全球经济“金丝雀”。
近年来,韩国经济整体在降温。基于出口低迷、全球货币政策长期收紧等因素,2023年韩国GDP为1.71万亿美元,经济增速1.4%,虽符合预期,但明显放缓,低于2022年的数据(2.6%)。
而在全球供应链重构等大背景下,各国竞争日益激烈,韩国制造正在直面残酷的现实。
韩国产业通商资源部数据显示,2023年韩国出口额为6326.9亿美元,同比减少7.4%;进口额为6426.7亿美元,同比减少12.1%,对外贸易连续两年出现逆差。
引人注意的是,根据韩国经营者总协会发布的报告显示,韩国六大尖端产业——半导体、显示器、电池、未来汽车、生物和机器人在全球的出口市场份额从2018年的8.4%降至2022年的6.5%,降幅高达25.5%,显而易见,韩国在关键产业的国际竞争力正在减弱。
要知道,贸易是韩国经济的重要驱动引擎,科技是其出口的基石,而人是科技创新最关键的因素。
人口红利一旦消失,劳动力供给下降,老龄化加剧,叠加制造业难以吸引更多年轻人就业,科技创新和研发生产力放缓,在一定程度上会压制生产率的增长,其产业链、供应链更容易缺乏稳定性,不利于经济增长。
自2014年产业结构调整以来,2023年韩国制造业60岁以上从业人口数量首次超过青年从业人口数量。韩国民间智库朝鲜半岛未来人口研究院发布的报告显示,2023年韩国劳动力人口(15岁至64岁人口)为3657万,预计到2044年将减至2717万人。
缺人自然要抢人,韩国劳动密集型行业将进一步扩大对外籍劳动者的雇佣规模,2024年将引入16.5万外籍劳工,达到历史最高水平。
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韩国央行发出警告,如果韩国政府不能采取有效措施提振生育率,该国经济将在2050年出现负增长。
俗话说,一个硬币有两面,人口红利的消失也需要辩证看待,这也将带来新的经济发展机遇,比如,倒逼制造业转型升级。互联网技术的飞跃带来自动化、智能化,可以填补劳动力缺口,优化现有的产业结构,发展以技术为核心的高端制造业是趋势。
根据韩国中小企业风险部发布《新数字制造革新推进2027战略》,计划通过政府、民间、地方三方协作,加快数字化转型,实现制造业创新发展,到2027年培育25000家数字制造革新企业。
事实上,韩国正在积极出台政策推动人工智能技术创新,以推动产业和社会的AI变革。根据斯坦福大学发布的“2024年人工智能指数”报告,韩国以每10万人10.26项人工智能相关专利的数量领先于全球。
韩国企业也在探索AI技术在生产环节的应用,例如,现代汽车已在整车生产、质量检测等环节广泛使用AI系统,试图降本增效提质;三星电子将AI技术应用于DRAM设计自动化、芯片材料开发、晶圆代工良率提升、量产和芯片封装。
众所周知,半导体是韩国经济的关键支柱,韩国在存储芯片上一枝独秀,三星和SK海力士两大巨头占全球存储芯片市场近七成的市场份额。受益于人工智能的发展热潮带动芯片需求的强劲反弹,今年6月韩国半导体出口额同比增加50.9%,达到134.2亿美元,创历史新高。
根据前瞻产业研究院,随着全球人工智能终端设备数量的增长和边缘计算需求的提升,全球对人工智能芯片的需求快速增长,市场规模不断扩大。根据Tractica公布的数据,预计到2025年,全球人工智能芯片市场规模将突破720亿美元。
在AI芯片方面,韩国的蓝图很大,到2027年的未来三年将在人工智能领域投资69.4亿美元,目标是到2030年韩国AI芯片在国内数据中心的市场份额从几乎为零提高至80%,实现本土化供应,甚至希望成为全球三大AI强国之一。
愿景很美好,但实现起来不容易。
根据澳大利亚国家智库澳大利亚战略政策研究所(ASPI)的数据,未来5至10年,“先进集成电路设计与制造”领域排名前五的国家将依次为美国、中国、印度、德国和意大利,韩国却不见身影。
除去受制于全球复杂多变的宏观环境和竞争形势,韩国的支柱产业发展正面临着高质量人才短缺的困境。
就拿半导体来说,根据韩国教育部发布的半导体行业劳动力市场报告,到2031年,韩国半导体行业将面临56000人的劳动力缺口,2022年这一数字为1784人,十年时间这一缺口将扩大30倍。
缺人一向是半导体行业的痛点,面对低生育率的严峻形势,韩国不仅自身在短期内无法培养出足够多的高精尖人才,其半导体人才也在被挖走,三星和SK海力士已成为重灾区。
近年AI大热,DRAM及NANDFlash在各类AI延伸应用,在这一方面韩国自带优势,其相关技术人员自然成为了被人争抢的“香饽饽”。
人口的转变关乎一个国家的社会经济发展全局,韩国的人口困局并不是个例,目前多国都需要接受低生育的现实。人口红利的消失,对制造业的转型升级提出了迫切要求。地方政府作为推动经济发展的重要力量,应提前布局和规划相关产业,推动产业升级和技术创新、优化产业结构、完善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以及加强政策引导和支持等措施,为制造业的转型升级提供有力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