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我的母亲，很传统的一位中国妇女，很聪明，也很敏感。年轻的时候因为文革，把上学的事儿给耽误了。结婚以后，就是相夫教子做家务，打一些零工。她做事很要强，说：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虽然只是一些粗笨的活。对别人也很诚恳，只要别人对她好，她总是想办法多还给人家一些；非常同情弱小。

这些都是优点；无奈也是她的病根，我想。她心细如发。有她的名言为证：小的时候，为了教育我们几个孩子的不听话，她教训我们：“上半夜想想自己，下半夜想想别人！”

我妈妈什么事情都想做到完美。现在在家看小孩，很辛苦，但她地上一旦有一点点脏东西，都要马上打扫干净，哪怕自己已经非常劳累。小孩大小便不能自理，她总是要随时弄干净，而且一些擦洗用的布，不愿意攒着用洗衣机，总是随手洗干净；哪怕冬天很冷，也用冰冷的自来说。很多事情让我父亲去做，但是嫌他做不好，每次之前叮嘱、之后唠叨，比如买菜，买什么样的、怎样检查、多少价格，一一叮嘱仔细，但是我父亲粗心，往往漏听，或者自做主张，回来之后我母亲一看不合自己的心意，要唠叨很久，甚至生闷气好几天。就这样过了几十年。

母亲心细如发，有时候跟我们形容某些她不喜欢的客人，进了几次厕所、擦手的时候用了几张餐巾纸（我妈总是觉得盒装的纸巾很“贵重”，自己不得不用时，小心地拉出一张来，细细地叠了使用，至于擦手，是从来不敢用的，更何况好几张！），甚至一次有一个客人出了门了还跑回厕所拉了一点手纸带走，以及家里少了多少东西（我妹妹的一个小姑子去我妹妹家，每每自己捎走一些自己合用的东西，我妹妹根本不管，但是我母亲在那里呆着的时候，每次都留心注意，要替她“看家护院”，之后向我妹妹细细汇报，我妹妹不爱听，她心里为我妹妹不值，自己默默念叨）。

我很小的时候，母亲一次感冒，舍不得看病，一直拖，结果变成了慢性迁延性咽喉炎之类的毛病，到现在几十年了，最近10来年，看了无数个医院、江湖游医，吃了无数种方子，到现在依然顽固，生气的时候更甚，咳嗽不止，甚至喘息艰难。她的身体本来就比较弱，加上体力的劳累和操心，身体更是孱弱，前几年更添了胆结石的毛病。

以前日子艰苦，所以我母亲养成了深刻的艰苦朴素的习惯，已经深入骨髓了；但是我希望她能够不再那么操劳，不那么心细如发，不再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思前想后。我们的生活都越来越好（为了让她大胆地用钱，我总是尽量虚高报我的收入，而妹妹往往说出租车票可以拿去公司报销，就这样也没有让她多花钱，说我妹妹：“人家公司也是要挣钱的，都像你这样，人家还活不活？”是不是傻得可爱？）。

我母亲还有一个特点，总是觉得不满足，总是说：“要是怎样怎样就好了，我就满意了。”而就算达到了这个目标，她又找到欠缺和抱怨的地方了。该说她是个悲观主义者呢，还是完美主义者？

我母亲绝大部分时间是烦恼的、生气的，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操劳着；但她也不乏幽默，有时候模仿别人说话办事的腔调口气，或者冷不丁幽默一把，连我嫂子都佩服我妈的聪明，说，要是年轻点儿，说不定出个女赵本山呢。可惜，这样的时间太少了。而且常常从别人赞扬的话里，她总能听出“弦外之音”，当面不会驳人家，自己偷偷生闷气，或者偶尔和我们唠叨一下。

很想让她来这里散散心，离开国内的人和事，见见这里不同人的不同生活，清清静静、平平淡淡，可能对她有好处；但是她怎么也不肯来，问她为什么呢，只说不愿意，并不多说什么。但是我猜测，很可能是：怕来了这里后受委屈，上天无门、入地没路。觉得可笑吗？以前听她说过好几次，针对类似的情况。这就是我母亲的想法！虽然母亲觉得我们夫妻两个对她最好（我先生对她任何事情就是一个“好”字，所以很喜欢他）。

你们说我母亲是不是存在一点心理障碍的小毛病呢？我多希望她能够快快乐乐地生活啊，这样她的身体也能够好些。我觉得我母亲这样的活法太辛苦、太不值。健康长寿是每一个儿女的心愿啊。心理健康尤其关键啊。

这件事情困扰我很久了。现在特意写出来，请大家给我一些建议和意见！非常感谢大家。

我是非常诚恳、严肃的，请开玩笑者自重。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