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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少女的报复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第七章 少女的报复
捕鱼节结束后,汤姆随“阿拉斯加之星”号又出发打鱼去了。聚集在港湾的其他渔船也先后出海,岛上立刻寂静下来。维奥莱塔和她妹妹们收拾起节日浮躁的心情开始了一个平静的时期。维奥莱塔把冠军的花冠收进自己房间的玻璃柜里,然后开始等待。按照丹尼尔临走时告诉她的归来日期,应该还有一个多星期丹尼尔就该回来,而那时,维奥莱塔就会像干涸的秧苗一样重新获得雨露滋润。少女的心也将重新在爱情的浸润下变得畅快和欢乐。
维奥莱塔又恢复了以前下午到码头去的习惯。她在山冈上读书,眺望大海,思念过去,向往未来。碧蓝的天空清澈得像蓝色的绸缎一样令人陶醉。维奥莱塔戴着白色的草帽,天真无邪的目光中满含柔情和渴望。她偶尔会翻翻手中的书,或者把手边的青草从地里拔出来,放在嘴唇上。她惬意,却也非常无聊。她内心充满幸福,等待对这个女孩来说就是一种幸福的感觉。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终于到了丹尼尔预定回来的日子。维奥莱塔从上午就到码头等丹尼尔回来。她手里拿了个望远镜,时不时看看码头或远处的海面,看有没有载着丹尼尔的船到来。但直到黄昏,太阳落山后,她的爱人依然没有回来。她非常沮丧,于是翻身上马,怀着糟糕的心情回家去了。她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开记事本,查找丹尼尔留给她的地址。那是丹尼尔家所在城市的地址,加利福尼亚的圣迭戈。维奥莱塔所在的阿达克岛不通电话,与岛外的联系只能通过信件、电传或短波电台,维奥莱塔从小在海岛长大,她还从来未曾与岛外的世界有过联系。这是她第一次想要通过广阔的天空向遥远的世界发出自己的信息,这个信息与她的内心世界联系在一起,她想把自己的爱情之波传递给爱人。
她跑到父亲的办公室,找到父亲的秘书安莉太太让她帮自己发一个电传,她把拟好的草稿给了安莉太太,安莉太太看了看内容,微笑起来。她风趣地说:“维奥娜,丹尼接到你这个信息一定会坐飞机赶回来。”
“假如真这样的话,我倒希望他能坐爸爸的飞机回来。可爸爸去了阿拉斯加,飞机不在。”
“也许丹尼会租辆飞机来呢!”安莉太太说。“也许他会给你个惊喜,说不定明天上午就到了。”
“但愿这样,但愿他不要出什么事情。”维奥莱塔双手合十向上天祷告。
这一晚,维奥莱塔在孤独寂寞中度过,她整夜没睡,她房间的灯一直亮着,直到太阳升起。
第二天上午,她就跑到爸爸办公室,找到安莉太太问是否有丹尼尔的回音。但没有,她没有得到任何有关自己的爱人的消息。上午,她继续骑马到码头上等,但一如昨天一样,她没有见到丹尼尔的影子。这时,她才感到失落起来,她不知道丹尼尔出了什么事情。丹尼尔曾在回到家后给她来过一个电传,向她报了平安,但这之后,她再也没有丹尼尔的消息了。
第三天依然没有丹尼尔的回音。维奥莱塔要疯了,她再次到父亲办公室,让安莉太太发电传给丹尼尔,然后她就守在办公室等消息。这一晚,她固执地不离开办公室,最后疲惫交加的小女孩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着了。
整整一个星期过去,丹尼尔一点消息都没有。维奥莱塔终于不能压抑自己狂躁的情绪,她开始哭泣,时不时对安慰她的人咆哮。她眼睛红肿,头发散乱,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理智,仅仅一个星期的等待煎熬就让小姑娘变成了野兽。
蒙蒂利亚先生接到自己妻子发来的口信立刻赶回海岛。他进家门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前来看望自己宝贝女儿,有关丹尼尔到期未归并且失去音讯的消息让他震惊。他抚摸着爬在自己怀中的维奥莱塔的头发安慰她:“维奥娜,不用伤心,我明天就去加利福尼亚,去圣迭戈,我去看看丹尼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我会把他抓来见你。”
维奥莱塔听到父亲的安慰话,她破涕为笑,说:“爸爸,我也要去圣迭戈。”
“好吧,维奥娜,我们一起去,看看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我见了他非要狠揍他一顿。”

第二天,维奥莱塔就随父亲乘小型飞机离开海岛,前往阿拉斯加最大的城市安科雷季。然后转乘泛美航空公司的航班前往加利福尼亚。飞机降落在洛杉矶,在这里维奥莱塔和父亲要转乘汽车前往圣迭戈。
圣迭戈是个拥有一百二十万人左右的城市,终年气温均衡,不冷也不热,它南接墨西哥,西面濒临太平洋,东接美国西部沙漠,是加州最南边的郡。圣迭戈是加利福尼亚州几个大城市之一,接近墨西哥边界上的圣迭戈湾是一个天然港湾,港湾外的半岛从南北两边将港湾环抱,拥有绵长的海岸线。圣迭戈是美国太平洋舰队的总部,这里有明媚的阳光和诱人的海滩,还有大量露天餐厅和高级饭店。是加州南部著名的旅游胜地。
维奥莱塔头一次离开海岛到美国本土,她也是头一次沐浴在这样灿烂的阳光下,看到那么多热带植物和让她炫目的都市风景。在路上,蒙蒂利亚先生告诉她,在圣迭戈有举世闻名的圣迭戈动物园、圣迭戈野生动物公园以及海洋世界。他告诉维奥莱塔等找到丹尼尔以后要让他好好陪他们父女俩在圣迭戈玩一个星期,他告诉女儿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度假了。
洛杉矶距离圣迭戈两百多公里,父女俩乘车花了两个多小时到达圣迭戈。他们进入市区后找了家酒店住下。当晚,父女两个在街上游荡,蒙蒂利亚先生带自己女儿去一家露天餐厅吃了晚餐。维奥莱塔从来没见过,吃过的菜肴让她大开胃口,食物的刺激让她暂时忘却了对丹尼尔的思念。父女俩计划好了,第二天他们去登门拜访丹尼尔一家。

晚上回来后,维奥莱塔因为旅途劳顿于是上床倒头就睡。她睡着后,她的父亲悄悄起身,走出酒店。他拦了辆出租车,告诉司机他要去的地方。
出租车拐进一条宽阔的大道,从两边的房屋及建筑来看这里是富人聚集的地方。蒙蒂利亚先生下车后找到他要找的宅子,他在大门前按了门铃。一会从门口的扬声器里传来问询声。
“请问是哪一位?你要找谁?”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请问丹尼尔·霍普在吗?”
“你是哪一位?”
“我叫费雷拉·蒙蒂利亚,我想见丹尼尔·霍普,请问他在这住吗?”
突然扬声器变得沉默,没有人再回答问题。过了一阵,扬声器里传出声音。
“对不起,蒙蒂利亚先生,你等等,有人来接你。”
蒙蒂利亚在门口等了片刻,一个中年男子在院子里出现。随即,铁栅栏门打开。门里的中年男子对蒙蒂利亚说:“先生,您好,霍普先生请您进去。”
蒙蒂利亚随男子穿过花园,来到一栋大宅前。男子带蒙蒂利亚走上台阶,推开雕花木制大门。
“这边请!先生。”男子说。
蒙蒂利亚跟随男子穿过走廊来到客厅。
“先生,请稍等片刻,霍普先生立刻就到。”说完男子离开客厅。过了没一分钟,客厅的大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魁梧,面色凝重的男子走了进来,他梳理得精细的花白头发以及布满皱纹脸部的皮肤尽管不能遮盖他苍老的年龄,但依然透射出这个人的威严和强悍的个性。
“您好,你是蒙蒂利亚先生,对吗?”对方问。
“是的,你是丹尼尔的父亲霍普先生了。”
“对!我是丹尼的父亲。请坐下来谈。”霍普先生伸手向蒙蒂利亚让座,蒙蒂利亚随即坐在沙发上。
“你喜欢来点什么?威士忌还是香槟?”霍普先生走到酒柜前打开酒柜问对方。
“都可以,威士忌更适合我一些。”
霍普先生倒了两杯酒,然后坐在蒙蒂利亚对面,他向蒙蒂利亚示意,于是两个老人各自呷了一口。
“蒙蒂利亚先生,你是为我儿子和你女儿的事情来的吧!”霍普先生开门见山地问。
“是啊!丹尼尔与我的女儿相爱,他们准备明年结婚,这件事想必你知道吧。”
“知道,丹尼尔在回来之前告诉我和我妻子了。”
“那么你们是什么意见?”
“关于这个问题我想我们之间应该好好沟通一下,丹尼尔离家出走很多年,他突然告诉我们说他要结婚了,这对我们来说很突然。”
“不错,你说得对,的确很突然。丹尼尔这次回来就是想给你们解释这个问题。我不知道他是否让你们相信他所要做事情的重要性。”
“他回来给我们说了。他和我们谈了整整三天,这期间我们彻底知道了他的想法,同时我们也告诉了他我们的想法。我不知道丹尼尔是否把我们的意思告诉了你及你的女儿。”
“丹尼自从离开阿留申之后仅仅发过一个电传说他安全到达,之后就再没消息了。”
“哦!这个不奇怪,丹尼现在进了圣迭戈大学去学工商管理去了。他现在已经是一名大学生了。”
“原来这样,仅仅一个月,他这么快就进大学了。”
“圣迭戈大学校长是我多年的朋友。仅此而已!”
“我明白了,霍普先生认为丹尼不适合现在结婚。”蒙蒂利亚说。
“坦率地说我认为丹尼现在需要学习,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需要他将来继承我的事业,这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职责。”
蒙蒂利亚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丹尼尔不回去,并且没有音讯的原因了。他沉默了片刻说:“丹尼的确应该上大学,圣迭戈是个不错的城市,如果你们愿意,我很想让我的女儿维奥莱塔也来这里,但前提是你们认可我女人与你儿子的婚事。”
霍普先生看了看蒙蒂利亚,他用手扶着下巴低头沉思,他的沉默让精明的蒙蒂利亚看清了一切。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并没有得到这家人的认可。这让这个一生性格倔强,不向任何人屈服的老渔民感觉愤怒,他对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竟然受到这种对待感到耻辱。他打断了霍普先生的沉默。
“霍普先生,你的沉默让我明白了一切,丹尼的确需要用知识来武装头脑。我不打搅你了,请送我出去好吗?”
霍普先生站起来,脸上带着歉意,他也明白对面这个从遥远海岛来的渔民脸上泛出的恼怒。他带着歉意的口气说:“蒙蒂利亚先生,我很抱歉让你这么远来。真的很抱歉!”
“没什么可道歉的!如果我是丹尼的父亲,我也和你一样。再见!”

蒙蒂利亚先生离开霍普府第后在街上游荡了很长一阵,倔强的老渔民刚才被羞辱的感觉依然荡漾在他心里。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该做什么。在来圣迭戈之前他就有一丝丝担忧,尽管他在路上装得没事人一样与女儿谈笑风生,为女儿的未来做美妙的憧憬,但在内心深处他却做了思想准备。他这样提前拜访霍普家就是想证实自己的猜想。他知道今天这样的场合如果是发生在女儿的面前她会因为羞辱而对未来失去信心。
“可我该如何告诉维奥娜事情的真相呢?也许我该去找找丹尼。尽管他的父母鄙视我们,轻看我和我女儿的身份,但丹尼这个小伙子应该与他的父母不同,毕竟他与我们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他身上应该没有他家庭的那种市侩之气。对,我该去找找这个小伙子,他人不错!如果丹尼没有改变初衷,那么我就不在乎他的父母怎么看我们。毕竟,我女儿是要和丹尼在一起生活,而不是他的混蛋双亲。”蒙蒂利亚先生一边走,一边想。

第二天上午,维奥莱塔早早起床来敲父亲的房门。蒙蒂利亚先生一夜没睡,他因为自己女儿的事情而心力交瘁奥莱塔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他不愿自己的女儿受到任何的伤害。经过一夜的考虑他想好了下面该如何去做。
蒙蒂利亚起床后对自己的女儿说:“维奥娜,我昨晚仔细地想了想,我觉得我们事先不打招呼就去拜访不太合适。我想我们应该首先捎个口信给丹尼,让他来酒店接我们。我不能在霍普一家人面前丢了身份。至少我们在阿留申还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维奥莱塔看着自己父亲一副傲慢神态乐不可支,她了解自己父亲在待人接物上的某些癖好,她一点都不奇怪父亲这种自大又狂傲的样子。
“好的,我的父亲大人。”维奥莱塔说,“就按您的意思办好了,反正我是您的女儿,我是拗不过您这个老头子的。”
蒙蒂利亚笑了起来,他拍拍女儿的后背,说:“那你上午就去到附近走走,我呢就去安排。但不知道我的宝贝女儿能否耐得住相思之苦而流大把的眼泪?”
“我说蒙蒂利亚先生,维奥莱塔可是继承您的性格,像您一样坚强和有耐心,不是吗?”维奥莱塔故意一本正经地说。
蒙蒂利亚先生狂笑了起来,他穿好衣服,在镜子前照了照自己,“你看我这样是不是很有形?”他问女儿。
维奥莱塔上前给父亲整理了整理领带,然后在父亲左右脸颊上各亲了一口。“去吧!蒙蒂利亚先生,您可是英俊极了,保证会让很多女孩子对您动心呢!”
蒙蒂利亚先生出门找了辆的士。他坐在车里对司机说:“去圣迭戈大学!”

蒙蒂利亚先生找到圣迭戈大学商学院所在地。他经人指点找到学院负责新生入学的负责人,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士。她对蒙蒂利亚先生的来访感到好奇。
“请问你是找丹尼尔·霍普吗?”女士问。
“对!”
“请问你是他什么人?”
“是这样,我受公司董事会委托找他。我想知道他的联系方式,最好能告诉我他的电话号码或者住址。”
“请问你的身份?”
“我是阿拉斯加蒙蒂利亚渔业加工及捕捞公司的总裁,这是我的名片。”蒙蒂利亚从口袋里掏出名片给对方,“丹尼尔·霍普曾是我公司的员工。他一个月前离开我的公司,听说他进入了圣迭戈大学商学院学习工商管理,我找他是想处理一些他离开后遗留的事务。”
“遗留的事务?他难道有什么不良行为要贵公司这样千里迢迢专门来找他?”
“不,您理解错了,丹尼尔·霍普是我公司旗下非常优秀的员工,他没有任何不良行为。实际上我公司要赠与他一笔不小的奖励,作为他过去在我公司辛勤工作的犒赏。”
“哦!是这样,丹尼尔·霍普到我们这里来了不久,有关他的资料我需要查查。您稍等。”
女士进里屋去查找资料,过了片刻她拿着一个卡片出来,“这是丹尼尔·霍普的电话及住址,他就住在离学校不远的街区,很容易找到。”
“谢谢!女士。如果您有机会去阿拉斯加,希望我能为你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蒙蒂利亚微笑着说完后向女士道别。

蒙蒂利亚按照路人的指点找到了丹尼尔·霍普租住的公寓楼,这是一栋三层建筑,看来也有些年代,青砖红顶。蒙蒂利亚在门前按了门铃,片刻一个老太太开门。
“请问你找谁?”
“请问丹尼尔·霍普是否住这里?”
“你是问那个新来的房客,那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吗?他是在我这里住,他住三楼。你是什么人?找他什么事?”
“我是圣迭戈大学商学院的老师,我想找他谈谈有关他课程安排的问题。”
“哦!那你进来吧。我不知道他在不在楼上,这小伙子早晨一般都会出去。您先在这里等等,我去叫他下来。”
“好的!”蒙蒂利亚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心情变得好起来,无论丹尼尔是否在他都不担心,因为他已经把这个逃兵的住处找到了。
一会老太太一个人独自下楼来,她一见蒙蒂利亚就说:“很抱歉,先生,霍普先生不在房间里,他出去了。”
“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一般来说他上午十一点钟就会回来,这几天他基本都是这样。”
“哦!”蒙蒂利亚看看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我想在这里等他,可以吗?”
“好吧。”老太太说,“我说——,你叫什么来着?”
“费雷拉·蒙蒂利亚,叫我费雷拉就行了。”
“我说费雷拉先生,你不介意陪我说会话吗?我们还可以一起喝杯咖啡,我煮的咖啡可是一流的。”
“好的!我很愿意陪你。”蒙蒂利亚彬彬有礼地说。
老太太带领蒙蒂利亚进到客厅,蒙蒂利亚坐在客厅沙发上,老太太则转身去煮咖啡。过了大概有二十分钟,房东老太太向蒙蒂利亚唠叨得正起劲的时候,门铃响了。
“我想是丹尼尔这小伙子回来了。”老太太起身,她去开门。
蒙蒂利亚站起来,走到窗户前,背过身去,他透过窗户玻璃看院子里青翠的植物。他听到门开的声音,然后是老太太的说话声。
“有人在客厅等你,小伙子,是你的老师。”
“哦!是吗?我的老师?”蒙蒂利亚听到那是丹尼尔的声音,但他没有回头,他等丹尼尔进客厅来。
蒙蒂利亚听到客厅门开的声音,然后是那个小伙子的问询声:“请问您是——?”
蒙蒂利亚转过身,他目光严峻地看着对方,看着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年轻人,他脸色肃然,一言不发。
丹尼尔立刻呆住了,他在进客厅后看到站在窗前的老人竟然是自己以前的老板,维奥莱塔的父亲。半天他才说了一句,“是您,蒙蒂利亚先生。”
“对!是我,小子。没想到我会来这里找你吧?”
“我真没想到,这太出乎我意外了。”
“丹尼,我们是否该找个地方谈谈。”
丹尼尔尽管十分窘迫,但依然保持住镇定。
“好的!到我房间里去吧。”
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上楼来到丹尼尔的房间。蒙蒂利亚进房间后把外衣脱下来,他拉开挂在脖子上的领带,嘴里嘟囔着说:“这条绳子真是太紧了,我快要被这玩意勒死了。”
“我记得先生以前很少穿得这么庄重。”丹尼尔说。
“是啊!我也记得你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温文尔雅。”
丹尼尔苦笑了一下,他对老人的讥讽之词没有在意。
蒙蒂利亚拉了把椅子过来,他倒转椅子骑在椅面上,把胳膊压在椅背上审视了丹尼尔一阵,说:“年轻人,你准备就这样开始你的新生活吗?”
丹尼尔想了想,然后轻轻点点头。
“这么说你不想再回到阿达克岛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丹尼尔喃喃地说。
“为什么?”
“这个原因很复杂,我很难说清。”
“那就用简单的方式说,用我们阿留申人的方式。”
“好吧!我的确有必要把我的事情解释清楚,回避终将不是办法。”丹尼尔从桌子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点燃。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然后开始叙述。
“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我知道我现在的任何解释都不可能得到您和维奥莱塔的原谅。但我有苦衷,从我内心来说我发疯都想回阿达克岛,回到阿留申。但我这次回来了解了很多事情,很多我以前不知道的事情,至少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不能理解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在我回来后短短的三天中全部知道了。这三天让我的整个思想都全部转变,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知道我的生命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而是整个家族的,是属于我的父母、姐妹,还有家族事业中那些追随我们多年,需要我们维护他们利益的人的。这三天,让我知道我肩上担负的责任,作为一个男人所要肩负的责任。我不能再像过去那个毫不在乎的少年只为自己的梦想和好奇去冒险了。我的父亲,他有严重的心脏病,医生说他最多能再活三年;我的母亲,她的能力和智慧不足以支撑整个家族的事业;我的姐姐,因为一次无知的婚姻而败掉了父亲差不多三分之一的财产;而我的妹妹,她还未成年。在这种情况下,我必须,而且无法摆脱地要承担起这个责任。实际上,我父亲已经指定我为家族事业的继承人,我现在是一边读书,一边在管理家族事业。在这种情况下,我无法再仅仅为了自己的幸福去丢下我的亲人不管,我不能再像过去那样自私地放纵自己去为所欲为了。”
丹尼尔说完,然后抬起头,那目光中透射出异样的神采,很显然,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就让以前在蒙蒂利亚看来质朴、纯真的年轻人变成一个成熟与坚定的男子了。
“哦!是这样。”蒙蒂利亚咬着嘴唇,他明白了在这个年轻人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他沉默了片刻,说:“好吧,从你的话中我听到了真诚,也看到了你的困苦。你这样考虑问题我能理解。的确,你是该担负起你家族的责任。那么好吧,如果你执意不回阿达克,那我也不强求,但我有一点想问你,你将如何处理与维奥娜的婚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依然在爱着我的女儿。”
丹尼尔这次牙关紧咬,目光阴郁,从他扭曲的脸上显露出痛苦和绝望。他把手中的烟头在手里捏碎,慢慢从齿缝里爬出回答:“不!先生,你说错了。我不再爱维奥娜,我和你女儿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蒙蒂利亚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小伙子很久,老人一言不发,他看到丹尼尔内心的挣扎和痛苦,同时也部分了解这个小伙子心里在想什么。
最后老人打破沉默,他语音低缓平静地说:“丹尼,你为什么要撒谎呢?我知道你爱维奥娜,你现在应该面对现实,否则你以后会后悔的。”
丹尼尔低下头,他抓住自己的头发,使劲在拽,他痛苦的表情让老渔夫看得清清楚楚。
“丹尼,我了解你。你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你爱维奥娜,维奥娜也爱你,你们是多么般配的一对。你知道吗?自从你走后维奥娜天天到码头上去等你,她天天计算着你回去的日子,我从来还没见过自己的女儿这样为谁魂不守舍过。你走了以后,岛上过了捕鱼节,维奥娜成了美女公主,她现在是整个海岛最受宠的女孩,很多男孩子都仰慕她,可她心中只有你。丹尼,不要轻易放弃一个对你痴心一片的女人。也许,在你们这个城市有很多漂亮女孩子,她们对男人更具有诱惑力,更能打动一个年轻人的心,但是,像她们这些在繁华大都市成长起来的女孩往往拥有的是一颗动荡不安的心。而维奥娜,我的女儿,她有一个女人所拥有的所有优点,善良、纯真、美貌和聪慧,她能带给你幸福,她会给你生儿育女,做你的好妻子,你孩子的好母亲。我以维奥娜父亲的名义发誓,维奥娜一定会给你一生的幸福,她会给你快乐和幸运……”蒙蒂利亚说着说着嗓音开始哽咽,他从来没用这种口气去乞求某个人,他这个与大海中搏斗了一辈子的老水手这时却失去了傲立不倒的尊严,他的口气几乎是在乞求对面这个年轻人了。
“先生,”丹尼尔上前把老人的肩膀扶住,单膝跪在地上,他说:“请您原谅我,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我爱维奥娜,我真的爱她,这一点请您不要怀疑。我为刚才我说的话道歉。蒙蒂利亚先生,说真的,我现在就想回到阿达克,去见维奥娜。如果我能够的话!”
“如果你能够?”老人抬起头苦笑着说,“你当然能够,维奥娜就在圣迭戈。她就在这座城市,她也来了。”
“什么?维奥娜也来圣迭戈了?真的吗?天,她在哪?我要去见她。”丹尼尔脸上泛起激动的红晕,目光中透射出异样的光彩,他像一个婴儿一般兴奋。
“你想见维奥娜,那就跟我走。”蒙蒂利亚站起来,他看到了希望,他上前拥抱住丹尼尔,说:“我就知道你不会抛弃维奥娜!好样的,我没看错你!”

维奥莱塔自从父亲走后就一直在房间里看书,她在等自己父亲回来告诉她丹尼尔的消息。她直直等了三个钟头,到中午的时候她开始坐立不安,开始胡思乱想,她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回来,甚至连个电话也没有。她走到阳台,坐在阳台椅子上眺望远方,看整个城市的美丽景色以及在天空翱翔的鸽子。她心潮澎湃,对丹尼尔的思念让她忘记身处何方。
快一点的时候,走廊里响起脚步声,接着有人敲门。维奥莱塔从椅子上跳起来,她奔向房门。应该是父亲回来了,他一定带来了丹尼的消息,维奥莱塔这么想着。
门开了,维奥莱塔看到门外站立的人立刻惊呆了,原来门口的人是丹尼尔,她日思夜想的人。那年轻人的样子已经不像过去那种粗犷的渔民水手了,而变得更加英俊,更加富有魅力,也更加文雅,具有绅士风度。
丹尼尔见了维奥莱塔立刻把她抱在怀里。他把维奥莱塔抱得紧紧的,好像维奥莱塔就要被人抢夺走一样。
“丹尼!丹尼!”维奥莱塔眼泪立刻滚落下来,她抑制不住自己悲喜交加的心情,嘴里只一个劲地念叨丹尼尔的名字,不知道该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丹尼尔一直陪着维奥莱塔父女两个四处游玩。这一个星期里,丹尼尔除了不带维奥莱塔到父母家去外,其他都没有让维奥莱塔感觉不愉快的地方。
私下里她曾问丹尼尔是否该去见见他的父母家人,丹尼尔告诉维奥莱塔他父母并不很赞成他们的交往,认为他不该这么早就结婚,所以,他需要时间给自己的家人做工作,要维奥莱塔耐心等待。同时,他也告诉维奥莱塔他没有按期回阿达克岛的原因,他已经依照父母的要求成为家族事业的继承者,他不能再当渔民了。
“只要你爱我,我什么都可以去做。”维奥莱塔说,“我可以离开阿达克,我可以等你大学毕业。我可以等你,直到你父母接纳我。”
丹尼尔点点头,他把维奥莱塔抱在怀里久久不愿松开。
离别的时候快到了,维奥莱塔从丹尼尔嘴里得到了承诺,娶她为妻的承诺,这让维奥莱塔满意极了。只要她的爱情有结果,她就能忍受任何离别之苦,她能等待。她在最后一晚对丹尼尔说:“丹尼,亲爱的,最多一年,等我满十八岁,我成年后,我就离开阿达克来你身边,那时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好的!维奥娜,等你满十八后,我亲自去阿达克接你。”丹尼尔说了这句让维奥莱塔永远不能忘记的话,一个最后没有兑现的承诺。这个承诺最终被承诺者自己粉碎了。

维奥莱塔随父亲回到阿达克岛以后就开始与丹尼尔通信,她几乎倾注了一个少女所有的热情向远方的爱人倾诉。她每星期都要写两三封信,而丹尼尔这边呢,则似乎没有她那么热情,每星期最多一封,有时候十天来一封。蒙蒂利亚自从陪女儿回来后就很少再回家了。他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设立在阿拉斯加大陆上的渔业加工厂里,有时周末会开飞机回家来,与妻女团聚。他每次回来都会在维奥莱塔的房间里坐一会,与自己的女儿聊天,问问丹尼尔情况。维奥莱塔会照实把丹尼尔信中讲的事告诉自己的父亲。在维奥莱塔看来,父亲就像自己的朋友一样。
过了三个月后,丹尼尔的来信突然中断了。整整两个星期没有收到丹尼尔的来信,这让维奥莱塔感觉很难过。她虽然对丹尼尔与她在热情上的不平等有所不满,但依然对丹尼尔大度释怀,不怪罪自己的爱人,她最多是在信中对丹尼尔抱怨几句,提醒自己的爱人多抽出时间给她写信。维奥莱塔感觉另一个不满意的是她越是对丹尼尔充满火热,而丹尼尔给她的来信中的词句则越发理智,这种细微的变化尽管缓慢,但依然让维奥莱塔有了隐约的不安。最后,当丹尼尔两个星期没有来信时,维奥莱塔就开始失眠了。她开始做噩梦,气也变得暴躁,时常对自己的妹妹发脾气。维奥莱塔是那种无法隐藏自己内心的女孩,她的一举一动让自己的母亲看出了破绽,于是前来劝导她。维奥莱塔从小在自己母亲身边都表现得很坚强,不像在父亲身边往往会是个小孩子的样子,她向母亲回避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至少看上去她克制住了自己的悲伤。
又两个星期过去了,丹尼尔依然没有给她来信。维奥莱塔不可忍受爱人对她的忽视和冷漠,她提笔写了封措辞激烈的信,信中说:
亲爱的丹尼:
我整整一个月没有收到你的来信。我不知道你是在考验我的耐心还是想折磨我这颗爱你的心,从而让你得到快感。我不能忍受你对我的忽视和淡漠,我也是个有自尊的人,请不要把我的自尊当作你手中的铅笔一样玩弄,你这样的行为与杀死我没有区别。我对你的要求并不多,对吗?亲爱的,我求你给我来信,我快要疯了。
爱你的维奥娜

又过了两个星期。一天中午,当维奥莱塔蜷缩在自己房间里神情低迷地发呆时,她的妹妹跑了上来。
“维奥娜!维奥娜!丹尼给你来信了。”她的妹妹大声喊。
维奥莱塔听到这喊声,她像死人复活一样从床上跳下来,连拖鞋都没穿就跑出门外。她从妹妹手里抢过信来,发疯地把信撕开。
信很短,只有一页。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亲爱的维奥娜:
我已经于三天前与参议员乔治·里贝克的女儿杰西卡·里贝克在圣迭戈大教堂举行了正式婚礼。很抱歉我没有信守我的承诺,我希望有一天上帝能让我为你做出补偿来弥补我对你的伤害,也许等我们都老的了时候,你会发现,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
永远爱你的丹尼

维奥莱塔拿着信傻了,整个脑袋里一片空白,她就像做梦一样。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世界像是要离她而去,而她的生命也要随之消亡。
“他结婚了!他结婚了!他结婚了!”维奥莱塔刚开始喃喃自语,随后声音逐渐升高,最后开始声嘶力竭地狂叫,她眼睛充血,脖子上青筋暴跳,整个人的面孔都扭曲起来。从她身上爆发出的不是悲伤,而是愤怒。她突然把信撕个粉碎,然后转身奔向二楼走廊的栏杆,她张开手臂从二楼跳下,重重地跌在楼下的地毯上。血立刻从她的额头上涌了出来,她失去知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维奥莱塔被飞机送往安科雷季的一家医院。她被检查后诊断为颅骨、颈椎和髋骨损伤。维奥莱塔住院后一直昏迷不醒,直直过了一个星期。当她醒来后的第二天,她就不再与人交谈,任何人,无论医生、护士,还是自己的亲人朋友,她都保持沉默。她躺在床上像个活死人一样没有生气。她常常眼睛圆睁看着天花板,她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做某种筹划。总之,她以前脸上的所有笑容全部失去,欢乐不再。那神情着实让她的家人看了害怕,那眼睛里充满痛苦和绝望。她一般不会用眼睛看谁,但要是谁被她看了一眼,那么就会被她骇人的目光所惊惧。
自从维奥莱塔摔伤以后,她的父亲蒙蒂利亚先生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以前黑白相间的头发一夜之间全部变白了。而她的母亲,也经常以泪洗面。原来充满欢乐的家庭一下子变得灰暗起来。

维奥莱塔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康复后回家的这天,她到父亲的书房里,给父亲说:“爸爸,我想办个舞会!”
“维奥娜,你才刚出院,你的身体不可能做那么剧烈的运动。”
“没关系,我并不想跳舞,我只想让这个家里恢复往日的欢乐气氛。”
“如果是这样那我就答应你。维奥娜,一切都已经过去,对吗?”蒙蒂利亚审视着自己的女儿,他想看透自己女儿的内心,但他发现维奥莱塔的目光中没有一点异样,表情非常平静。
“对的!爸爸,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维奥莱塔说完亲吻了自己父亲的额头后神情平静地走了。

汤姆自从从海上回来后就听说了维奥莱塔的事情,他听后非常震惊,他对这样一桩牢不可破的婚姻竟然演绎成这样的结局感到不可思议。
一次在酒吧里大家谈论起这件事时他对迈克说:“蒙蒂利亚先生的这个女儿的命运看来像是不怎样好,虽然她出生在这样一个富有的家庭。”
“是啊!被自己的未婚夫抛弃,这在岛上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那个抛弃维奥莱塔的小子该下地狱。”迈克说。
“是吗?”汤姆说,“我倒不觉得,我认为那个年轻人还不错。”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我曾见过那个小伙子,我对他印象很好,我不认为这样的结果是他造成的。也许蒙蒂利亚先生的女儿有某些我们还不知道的问题。”
“汤姆,这你就错了。维奥莱塔是岛上最惹人喜爱的女孩,我敢打赌这事一定是那小子的错,我听说他娶了一个参议员的女儿。他一定是被参议员给他许诺的远大前程所引诱了。”
“也许吧!但感情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你我不在其中,自然无法了解这个女人的问题了。”
“汤姆,你敢和我打赌吗?”
“赌什么?”
“赌维奥莱塔一定会嫁一个比那小子更优秀的男人。”
“没问题!如果你打这个赌的话,那你输定了。”汤姆自信地说,“我可以肯定,像她这样一个洋娃娃脸的愚笨的女孩必定只会嫁给一个口袋里有大把钞票,但却脑袋空空的娘娘腔的男人。”
“那好吧!我赌一百美金。”迈克说。
“成交!”

舞会在维奥莱塔回家后的周末举行。邀请的人基本是岛上的名流,蒙蒂利亚先生的生意伙伴,还有维奥莱塔自己的朋友,大卫船长也在其中。汤姆作为大卫船长的左膀右臂也在被邀请之列。大卫船长这两年生意不错,他还清了银行的贷款,又买了艘新船,大卫已经决定要任命汤姆为这艘船的船长,他甚至许诺要让汤姆作为他生意的合作伙伴。
汤姆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群体的生活以及他们的习惯和做派,他不再像第一次到维奥莱塔家参加舞会那样连一件像样的服装都没有的小伙子,他这天一身裁剪合身的黑色西装,打着白色的领结,头发也精心梳理过,当他跟随大为船长出现在维奥莱塔家的客厅里时,他已经与这里的那些名流在表面上看不出区别了。
汤姆操一口流利的英语,和周围的人打趣逗乐,在这个客厅里有他认识的很多朋友,和他年龄相仿的,或者比他年龄大的都有。他混迹于这些靠打鱼发家的富商中间,似乎他也属于这个阶层一样。这里的名流对汤姆这个人的确是另眼相看,因为他们了解大卫船长东山再起所依靠的就是这个人。同时,汤姆的个性及待人的风格的确让岛上这些名流所欣赏。恪守职责,没有野心,忠于雇主都让汤姆在这些人中间有很好的口碑。还有,汤姆没有岛上年轻人的轻狂和散漫,这让很多船主都对大卫船长有这样一个好助手而羡慕不已。
舞会开始后,维奥莱塔没有出现,于是大家纷纷向船主蒙蒂利亚问询维奥莱塔的情况,关心她的病情。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提起那个爱情的逃兵丹尼尔·霍普,似乎在大家的头脑中这个人不存在一样。蒙蒂利亚先生神情焕发,他似乎已经从女儿的灾祸中解脱出来,他时常拍着朋友的肩膀,向大家的到来表示感谢。
“维奥娜正在房间里换衣服,她一会就会下来。”蒙蒂利亚向问询的人不断重复这句话,用微笑和语言向人们传递一个信息,就是她的女儿和过去一样,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舞会在音乐声中开始了。大厅中的男男女女们和过去一样很快就投入到音乐的节奏当中去了。汤姆一如他平时的习惯走到大厅的角落里,一个人独自呷着酒杯中的香槟,嘴里叼着雪茄看着大厅里舞动的人独自沉思,他尽管融入了这个社会群体当中,但却一直拒绝跳舞。他不是不会,而是不愿意去做在他看来是放纵自己的行为,就像他不会去找妓女去发泄自己的欲求一样,这些行为在他眼里都是违反他生存原则的教条。
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汤姆看起来有点不合群,他十分了解自己的处境,所以他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下来,因为这样就没有人打搅他了。
在舞会开始后不久,舞会的主角出现了。维奥莱塔一身白色的长裙,头发盘在脑后,经过精心化装打扮后真是光彩照人。她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充满妩媚又不失少女的纯真。舞厅里的人停止了跳舞,大家都开始鼓掌,向这位坚强的女孩恢复健康表示祝贺。
汤姆从角落里看到那个曾让他一度坠入情网的女孩。他眯缝眼睛盯着看了她许久,直到那女孩融入人群中消失了。汤姆摇摇头,发起了感慨,“我真可笑!”他对自己说,“我竟然曾喜欢过大船主蒙蒂利亚的宝贝女儿,一个脑袋空空的洋娃娃。我真是太可笑了!”他把雪茄上的烟灰弹掉,呷了一口酒,然后不再去想那个女孩。
维奥莱塔融入欢乐的人群后很快就焕发出她平日的奔放,她舞动双臂,毫不隐讳自己对跳舞的渴望。她的舞姿一如过去一样优美。人们看到过去的维奥莱塔又回来了,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但是,这只是表面现象,当大家不再猜忌维奥莱塔,认为她已经忘却过去的痛苦的时候。在这个小女孩的假面下却隐藏着切齿的仇恨。一个她在医院里筹划了很久的计划在她的心中孕育成熟,而今天就是她要实施的时刻。
隐藏在维奥莱塔微笑假面后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的人,整个客厅里的男性。她的脑子在不断评判着一个个目标,她要俘获的猎物,一个能让她的计划得逞的猎物。在她的脑子里已经勾勒出了这个人的特点:难看、贫穷、粗鲁、性格怪异,尤其是那种胸无大志,前途暗淡的单身男人。她就在找这样的一个人。
她穿梭在人群中间,面带微笑,在一个个她预想的目标前停留片刻,仔细评判这个是否符合标准。她审视了六、七个,最后都被她自己否定了。这些人要么不那么难看,要么举止离粗鲁还有距离,要么看起来还有雄心壮志,前途似乎还充满光明。所以,这个心中满怀诡计的女孩子在人群中穿梭转悠了十几圈依然没有找到她要找的目标。
就在她快要绝望,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看到了在角落里独自喝酒的年轻人。她脑子里突然把过去这个人的印象浮现出来:贫穷、难看、举止粗鲁、性格怪异、胸无大志、前途暗淡、单身。她几乎要脱口而出叫出声来,角落里的这个男人一切都符合她的要求。她的目光闪烁起来,就像在高空飞翔的猎鹰看到在地上奔跑躲避的草原田鼠一样。
维奥莱塔在发现目标后旋即又融入到人群中去了。她把找寻猎物的目光收了回来,开始盘算该如何实现她的计划。我得找借口接近这个男人,她想,要找一个非常合理的借口,尽管这个男人看起来不那么聪明,但自己也不能太鲁莽而露出破绽。她此时的舞姿变得机械起来,而她的脑子却运转得飞快。终于,她想到了一个方法,至少在她看来是合理的借口。维奥莱塔抽身离开人群,她上楼去了。
过了一阵,她从楼上下来,走到调音台把音乐停掉。她在大家惊愕之中站在楼梯上,手里拿着一副扑克牌站着向舞厅中的人们大声喊:“女士们,先生们,今天非常感谢大家参加为我恢复健康举办的舞会。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大家!我过去经历了我人生的一段艰难的旅程,那段旅程让我知道了人生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等待我去做。我要感谢我的父亲、母亲、妹妹,还有各位我热爱的朋友,是你们的宽容和理解让我重新恢复了勇气。现在我想请大家玩一个捉迷藏游戏,这个游戏是我从一本书上看到的。”维奥莱塔说着,把纸牌从盒子里拿出,“我这里有五十四张牌,我现在要求大厅里每个人抽一张牌,男士抽黑色的牌,女士抽红色的牌。牌抽完后女士就离开大厅找一个地方躲藏起来,而男士则按照自己抽到的牌去找与自己的牌的号码对应的女士,抽黑桃的男士找抽红桃的女士,而抽梅花的男士则找抽方块的女士。找到后就可以把她领到这个大厅里来,否则就不能在这个大厅里继续参加舞会了。如果大家觉得我这个提议好的话请大家拍手表决好吗?”
“维奥娜,你的提议是不错,可我们这里的人要超过五十四人啊!”有人在下面喊。
“这个很简单,我的妹妹克劳迪娅从各位中挑选五十四位参加这个游戏,剩下的人可以继续待在大厅里。”
“那杰克(王)怎么办?”有人喊。
“有两张杰克嘛!”有人在下面说了一句,大家立刻哄堂大笑起来。
“好吧!就快开始吧!快让克劳迪娅发牌吧!”大家在下面呼喊起来。“克劳迪娅!我们要克劳迪娅!我们要克劳迪娅!”大家唱了起来。
“克劳迪娅马上就下来,请大家等等。”维奥莱塔说完跑上楼去了。她跑到妹妹克劳迪娅的房间,克劳迪娅此时早已经对舞厅的热闹垂涎很久了,她早就盼望姐姐早点叫她下去。
维奥莱塔进了克劳迪娅房间后把门关好。她对自己的妹妹说:“克劳迪,刚才我给你说的事情你都记住了吗?”
克劳迪娅使劲点点头。
“好!现在我们走吧!”

克劳迪娅幼小的身躯出现在楼梯上的时候,大家都开始欢呼起来。“克劳迪娅!我们要克劳迪娅!我们要克劳迪娅!”大家又开始唱了。
克劳迪娅在楼梯上给大家鞠了躬,她从姐姐手里拿过牌,然后在楼梯上大声命令道:“每个人都到我这里来,一个都不许剩下!”
维奥莱塔此时已下了楼梯站在了人群中。克劳迪娅看到所有人都聚拢到楼梯前,于是把手中的牌扬了扬,从楼梯上下来,跳跳蹦蹦在人群前后左右穿梭,给舞厅站立成排的人发牌。每个拿到牌的人立刻都会变得喜气洋洋,而拿不到的呢,就会对克劳迪娅大声吆喝,故意咒骂这个小女孩。有人甚至会装出一副可怜样向小姑娘乞讨。但小姑娘似乎对这种人不领情,她往往会把牌发到那些不那么主动殷勤的人手上。
汤姆在维奥莱塔开始宣布游戏的时候依然没有挪动地方,他还如以前一样喝酒,抽雪茄。直到克劳迪娅使劲吆喝让所有的人都到前面来的时候,他才起身走到人群中,他看克劳迪娅瘦小的身影在人群来回奔跑,他对这个游戏觉得有点可笑,但也没认为有什么不正常。
克劳迪娅牌发得很快,小姑娘手中的牌已经不多了。就在汤姆觉得自己不会参加游戏的时候,突然克劳迪娅把一张牌递在他的手上。汤姆拿着牌感觉很惊奇,尤其是克劳迪娅把牌递到她手里的一瞬间,他发现这个小姑娘眼睛里有一种特别的神采,似乎是有意看了自己一眼。
汤姆把牌放在眼前看了看,这是一张黑桃十,根据规则,汤姆要找一个手里拿有红桃十的女子。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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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枫下拾英 / 美文转贴 / 转贴一个描写温哥华华埠黑社会的小说《大圈》
    • 上部:第一章 反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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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反叛
      八四年初春的一天,温哥华郊外一处小镇随处可见三五成群的大圈仔——来自中国内地讲中国话黄皮肤的黑帮成员,他们交头接耳,神态诡秘。这些黑帮分子来加拿大不久,使用的都是家乡的土话,即便懂广东白话或者普通话的一般温哥华本地华人也是听不懂的,虽然听不懂,但依然能从他们的神情动作上感觉到他们愤怒的情绪。
      温哥华座落于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西南部,是该省第一大城市,人口约一百九十万。它三面环山,一面傍海。虽处于高纬度,但南面受太平洋季风和暖流影响,东北部有纵贯北美大陆的落基山作屏障,终年气候温和、湿润,环境宜人,是加拿大著名的旅游胜地。由于怡人的气候条件和得天独厚的自然美景,使温哥华成为享乐主义者的天堂。
      温哥华拥有加拿大西海岸最大的港口,是天然不冻的深水港,即使严冬腊月,平均水温也在零摄氏度以上。由于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温哥华港是北美西岸处理散装货的最大港口,与亚洲、欧洲、中南美洲、澳洲均有定期海轮往返,每年进港停泊的船只有数千艘,货物年吞吐量约一亿吨。
      温哥华还是仅次于加拿大多伦多、蒙特利尔的第三大城市,是加拿大西部最大的工商、金融、科技和文化中心。温哥华聚集了大批中国移民,使得位于市区东部的柏特街成为全加规模最大的中国城(纵横十几个街区),而在整个北美地区,其规模也仅次于美国旧金山的唐人街而位居第二。这就是我们故事开始的地方。

      与郊外大圈仔们营地的沉闷不同,温哥华华人社区内的气氛却是欢歌笑语。温哥华华埠黑帮的首领之一杨洪戟带领几十名从中国内地雇佣的杀手独立在温哥华以及加拿大其他地区与警察和东南亚黑帮周旋了数个月,赢得了第一次华埠战争的胜利。但是,他带领人马回到温哥华后不久即被掌握着温哥华华埠黑帮的高层解除了武装,并解散了雇佣军团。
      在数月前第一次华埠战争紧张的时候,杨洪戟曾私下对手下大圈仔——这些来自中国大陆的雇佣杀手许诺增加他们的报酬,但是在战争结束后温哥华华埠帮会却不认可杨洪戟在危机时作出的许诺。同时,温哥华华埠帮会还决定把给付的报酬减半,以前按年支付的报酬此时改为按月支付,也就是按实际雇佣时间来付报酬,大圈仔英勇奋战的结果得到的是报酬的减少而不是增加。更恶劣的是,温哥华华埠帮会勾结当地警察准备清查这些没有任何身份的偷渡客,准备把他们一网打尽驱逐出境。
      温哥华华埠帮会上层从一开始就对这些来自中国大陆的雇佣杀手很反感,认为招他们进来就是浪费金钱。由于眼下温哥华华埠帮会要应付加拿大政府新近增加的税收和各种费用,还要根据和平停战协定向加拿大最大的黑帮组织“地狱天使”交纳容身费,虽然温哥华华埠帮会已经很富裕,完全支付得起,但以做小买卖起家的华埠帮会对金钱远不像以做大生意发家的商人那么慷慨,他们十分吝啬而又缺乏远见。他们不但减少付给大圈仔的工资,还对华人社区自己的势力管辖的商户加收保护费,试图弥补自己在这些方面的开支。
      在城外营地里一直等待报酬的大圈仔得知温哥华华埠帮会的打算后,人心立刻激动起来,大家在这个陌生的国家奋勇拼杀了五六个月,流血牺牲,付出了十几条命的代价,换来的却是背信弃义。经过一番讨论之后,他们在头目刘文的带领下发动了叛乱,成立了独立的黑帮组织——北美大圈军。
      此时的北美大圈军共有六十余名成员,主要来自中国广东、福建、湖南、安徽、四川、河北、河南、还有部分是西北、东北等地,另外其他省市也有一些,他们的成员多是从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参战部队中复员的军人。这些人离开部队后,在家乡无事可做,在加拿大黑帮火并吃紧的时候,他们被先期到北美淘金的战友召唤到这片广袤的土地,参加了雇佣军团。而招募并领导这个雇佣军团的人就是温哥华华埠本地黑帮头目杨洪戟。
      杨洪戟此人三十五岁,是自小在温哥华唐人街长大的当地人。在他七、八岁的时候就跟随自己的父亲征战唐人街,深受黑帮社会的耳濡目染,在他长大后,作为首领之一的父亲把他培养成为一个精通计谋和诡道的黑帮首领,在华埠帮会被称做轩辕大帝。
      七十年代末期,加拿大大量涌入从东南亚逃难流亡来的越南人、柬埔寨人、老挝人。这些以难民身份进入北美大陆后,为了生存开始从事走私、贩毒、敲诈勒索的勾当。他们自难民营时期就组建了自己的黑帮组织,后来身份合法化后就开始蚕食以前属于华人社区黑帮的势力范围。八十年代初期,这些东南亚黑帮逐渐成了气候。到八三年年中,他们公开向盘踞加拿大多年的华人黑帮发起挑战,于是一场战争开始爆发,史称第一次华埠战争。
      加拿大华人黑帮是从事走私、地下赌博、色情和收取保护费为主的帮会,他们主要活动地点在唐人街及其延伸地区,一般是以家族式经营为主,这些人早年多来自广东、福建、香港和台湾,很多是渔民或农民的后代。他们在加拿大整个社会是一支非常低调的族群,很少参与政治,他们中间也很少出现大企业家和大商人。这个族群有一个共同的个性特点就是守业、不思进取。尽管他们也是北美黑社会的成员,但却很难形成大气候。此时在北美占统治地位的黑帮则是意大利人、爱尔兰人、东欧人、印度人和来自中东、北非地区的阿拉伯人的后裔组成。华人黑帮的胆小谨慎和唯唯诺诺使他们一直没有培养起自己强大的攻击能力和应付外部入侵的机制,甚至连加拿大警察都不把华人黑帮当作什么角色,在他们眼里,华人社区的那些所谓黑帮成员都是些娘娘腔、只会鸡鸣狗盗的小角色,吓唬吓唬就会怕得屁滚尿流的中国人。
      这样一支族群自然在凶悍的东南亚族群杀手的进攻下节节败退,仅仅几个月就把加拿大华人社区以前占据的地盘丢失干净了。其中包括多伦多、蒙特利尔、卡尔加里、埃德蒙顿,最后就剩华人聚集最多的城市温哥华了。
      东南亚族群中属越南帮最大,也最生猛。他们对华人社区的扫荡式进攻最具威慑力,几乎华人丢掉的地盘都被是越南帮所占据。当越南帮开始围攻加拿大华人最后的据点温哥华的时候,温哥华黑帮知道自己无力把这场战争进行下去,于是指派特使去与东南亚黑帮谈判,以图割地赔款解决两个族群之间的战争。但他们的乞求被士气正旺,以图一举打垮华人势力的东南亚黑帮拒绝。到此,华人黑帮知道已经无路可走,他们中的很多人准备离开加拿大向美国或者欧洲转移。就在华人黑帮临近崩溃的时候,杨洪戟带给华人黑帮上层一个信息,他建议从中国内地招募雇佣杀手,组成雇佣军团来做最后的一搏。
      加拿大华人黑帮上层人士绝大部分是满清时期移居北美的华人移民的后代,这些移民后代的性格由于长期被北美主流政治边缘化而大多逆来顺受、趋利避害,他们很少有团队合作和自我牺牲精神。当国破家亡,面临灭顶之灾的时候,大多数人想的不是挺身而出、誓死战斗,而是幻想如何假借别人的势力或施舍维持自己的利益。所以,当杨洪戟的建议提出来后,华人黑帮上层开了个会,决定试一试这个方法。他们委派杨洪戟做首领,提供金钱,去中国大陆招募雇佣杀手。一个月后,在北美大陆从路地、空中和水上陆续有很多没有身份或虚假身份的人进入加拿大,开始在温哥华华人社区聚集。这些特殊神秘的人全部是二、三十岁的年轻男性,他们体格健壮、肤色黑红、面孔冷漠,眼含杀气。
      当时,这些特殊的人在温哥华开始聚集的时候,加拿大警方就接到线报说有大量不明身份的黄种人开始在唐人街聚集,可能会有重大行动。加拿大警方深入调查后了解到这是华人社区的黑帮在招募人马反击东南亚族群的进攻。警方权衡利弊后决定放手让这些人去做,警方的想法是与其让更具有破坏力的东南亚黑帮得胜,还不如继续维持更温和的华人黑帮存在。所以,警方这次对华人雇佣军团采取了姑息的政策。即便如此,警方中的很多人仍认为华人黑帮在加拿大的末日不远了,因为他们了解华人的品性,在他们眼里,华人懦弱的个性迟早将导致他们的灭亡。
      华埠保卫战在这年北美大陆进入冬天后开始爆发。在一个凄惨阴冷的雪夜之后,温哥华早晨的天空映照在血色光芒之下。经过一夜的血洗,围攻温哥华的东南亚黑帮被尽数绞杀在其寓所和聚集地,其手段的冷酷超乎所有人的想像。在北美大陆头一次出现这样冷静、快速、毫不拖泥带水的黑帮集体杀戮。在杀人现场,被杀者几乎全部是被AK-47冲锋枪所射杀。AK-47是由前苏联的米哈伊尔·卡拉什尼科夫设计的一款性能绝好的冲锋枪,AK-47的名字中的“K”就是取自他本人的名字的头一个字母,47则代表1947年的型号。AK-47不但是当年华沙成员国的标准用枪,还被各个国家进行了仿制,包括了中国的56式冲锋枪也是仿制品。AK-47之所以广泛流传关键是它具有简单可靠,坚实耐用,故障率低,成本低廉,方便短时间内大量制造的特点。
      当这种前所未有的杀戮调查报告放在警方高官的桌面上后,他们才知道这些杀手并不是他们以前所想像的普通中国人,而是具有特殊技能,甚至是战场杀人经验的职业杀手。另外,他们头一回开始用新的眼光来看待中国人,他们发现原来中国人的民族性是有地域划分的。用以往看待北美大陆老旧华裔的眼光看待全体中国人看来是行不通了。

      在接下来的进攻战中杨洪戟带领几十名雇佣杀手穿州越府,翻越落基山脉,用一个月的时间占据了埃德蒙顿,然后挥师南下围攻卡尔加里。在卡尔加里的东南亚黑帮立足未稳之际,卡尔加里市内华人黑帮揭竿而起,里应外合,迅速击垮了占据唐人街的东南亚黑帮。被击垮的东南亚黑帮几十人向东溃退几千里,退守蒙特利尔,而多伦多的东南亚黑帮则在听到杨洪戟带领雇佣军欲发动多伦多战役后,主动退出多伦多前往蒙特利尔与前期到达的东南亚黑帮会合,这样多伦多市内的华人黑帮重新把持了原来的地盘。杨洪戟在得知蒙特利尔聚集的东南亚族群黑帮有数百人之多后,于是放弃了进攻蒙特利尔的打算,与前来谈判的东南亚首领达成协议。在协议中东南亚族群认可了华人黑帮在加拿大的势力范围,而华人黑帮也认可蒙特利尔及魁北克为东南亚族群势力发展的地盘,至此第一次华埠战争结束。华人黑帮虽然丧失了蒙特利尔和魁北克,但在其他地区则壮大了力量。由于这次战争,华人黑帮在加拿大及整个北美黑社会中建立了自己的影响,也正是由于这次战争,导致在未来的战场上将重新爆发一场更大的血腥较量,这较量将在八年后发生,史称第二次华埠战争。

      杨洪戟带领几十名雇佣杀手回到温哥华后,他即被解除了武装,而他带领的雇佣军团也立刻被解散。原定给每个雇佣杀手十万美金的报酬缩减到三万,理由是战争并没有预想的那么艰苦,而杨洪戟在战场上给他的手下在原来五万美金的报酬上翻倍的许诺则不被认可。在经过温哥华华人黑帮上层商议后,决定给每人三万美金把他们打发回国。这一举措立刻使在郊外等待领取报酬的大圈仔们愤怒异常,当华埠给他们付款的特使傲慢地把钱扔在桌子上,试图用无赖的手段让这些从战场拼杀回来的士兵们自认倒霉时,愤怒的火焰终于爆发了。他们中的几个领头者一脚踹翻了特使,把他捆绑起来,然后致电温哥华华埠黑帮首领,告诉他们:要么按约定付款,要么战争。
      温哥华华埠黑帮上层此时依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们认为大圈仔是外来人,又是没有身份的“黑人”。认为以前大圈仔军团之所以连战连胜,除了他们能打仗之外,更主要是华埠黑帮及加拿大整个华人社区在支持。离开这些支持,大圈仔军团即便能打仗,也将势单力孤,不会像东南亚族群一样对华人构成威胁。于是他们严词拒绝了大圈军的通牒,开始组织人手做防御准备,同时他们串通警方和其他黑势力对大圈军进行孤立,进而瓦解大圈军。
      但形势的发展让华埠黑帮完全没有预料到。大圈军在发出通牒后并没有在等待中浪费时间,在通牒发出后的第二天傍晚,大圈军开始向温哥华华埠进攻了。此次事件被称为佣兵反叛战争。
      大圈军将人马分为三部分,一部分封锁温哥华唐人街的南北通道,另外两队分别围攻华人帮会的道场和会所。
      大圈仔反叛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温哥华唐人街及其外围地区。早已深受华人帮会排挤和打压的温哥华其他族群的黑帮势力纷纷响应,一同加入了反抗华埠帮会的行列。同时加拿大警方在得知消息后,改变了镇压驱逐大圈军的打算,准备等战事结束,两败俱伤后再收拾残局。
      协同大圈军反叛的温哥华黑帮有东南亚黑帮残余势力、印度帮和阿拉伯人帮会,他们主要的支持是将武器弹药卖给大圈军,并为大圈军提供情报和食品。温哥华华埠黑帮得到这个消息后,他们向这些黑帮提出了强烈抗议,指责这些黑帮严重违反约定俗成的和平协定。华埠黑帮把这个情况转达给了加拿大最大的黑帮组织“地狱天使”同盟,请求“地狱天使” 同盟出面制止出售武器给大圈军的行为。为了解除温哥华华人帮会的困境,平息因外来势力大圈军造成的整个加拿大黑势力的混乱局面,“地狱天使” 同盟决定出面干涉战事。他们派出了特使前往大圈军的营地,要求调解大圈军与华埠黑帮的矛盾。这次会见最开始是和谐愉快的,“地狱天使” 同盟与大圈军在关键性问题上已经达成谅解,主要内容为华埠黑帮全额支付报酬给大圈军,大圈军停止对华埠社区的进攻。按道理,大圈军发动战争的理由就是报酬问题,这个问题的解决应该会平息战争。但此时大圈军内部出现了不同的声音,既提出以前的报酬已经不足以满足他们,作为背信弃义的一方应当为此次战争付出代价,大圈军提出了追加罚款的要求。这个要求立刻被华埠黑帮所拒绝。
      从法理上来看,大圈军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任何合同都是对双方行为的约定,一旦一方发生了违约行为,理应受到处罚,否则合约上的条款就和垃圾没区别了。如果任何契约的合约双方都可随便违反条款,那么契约社会就无法生存。

      “地狱天使”的调停失败后,大圈军立即发动了新一轮的进攻。刚愎自用的华埠黑帮多年没有行军打仗的经验,他们内部缺乏团结又小气势利,没有一个具有领袖气质又有才能的人来组织反抗,他们除了相互指责,吵吵闹闹外没有什么本事,他们无法在战场上击败大圈军。没有多久,温哥华华埠黑帮控制的地盘几乎全部被攻占,华埠黑帮被驱逐到郊外。在此情况下,束手无策的华埠黑帮再次提出停战和谈,这次他们答应了大圈军的所有要求,但已经晚了,此时大圈军已经对追加报酬不感兴趣,他们要控制整个华埠社区,重组华埠帮会。于是焦头烂额的华埠黑帮不得已重又请回他们在第一次华埠战争中的军事首领杨洪戟收拾残局。

      此时的大圈军占领了温哥华唐人街的所有要道,唐人街里已经没有华埠黑帮的立足之地。杨洪戟在接到命令后立刻赶往华埠黑帮在郊外的营地,在这里,他见到的是一些残兵败将和充满失败主义情绪的黑帮首领们。
      杨洪戟其实一直密切注意温哥华华埠局势的发展,他在被解除职务和武装后就一直等待时机。他深知华埠黑帮的那些蠢材们的贪婪无耻,他与这些人自小就打交道,知道他们的个性,知道他们是一群整天沉迷于金钱又没有远大抱负小人。所以,他早已经预见到华埠黑帮所面临的局势。在战争开始时他故意远远地避开去美国看望亲朋好友。当他在旧金山温暖的海湾休息度假时,每天都有他的内线把战况通报给他。其实,在温哥华佣兵反叛战争开始后,华埠黑帮就征召他参加,但他以身体不适拒绝了。华埠黑帮上层知道他为什么拒绝,也清楚他根本就没病。但华埠黑帮在最开始以为他们能应付叛乱的局面,因而也没有在意杨洪戟的无理态度,但当战争发展到这个时候,他们终于意识到唯一能收拾残局的人只有杨洪戟了,所以在万般无奈中请回了他。这次回来,杨洪戟心里非常清楚,他绝不能再重蹈覆辙,他要用这次镇压佣兵叛乱的战争执掌华埠黑帮大权,进而控制整个加拿大华人黑帮。他怀着万丈雄心,但却深藏不露。

      对杨洪戟来说,要想在正面战场击败大圈军是不可能的。大圈军占据了华埠南北街道各个要塞,杨洪戟深知以他目前的力量直接攻打只是自取灭亡。杨洪戟在郊外华埠黑帮的营地里待了一个星期,他在军事上什么都不做,他感兴趣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和谈。
      他以自己特殊的身份向大圈军发出和谈提议,在提议中他明确表示他已经接管华埠黑帮的权力,对大圈军所遭受的非礼待遇表示道歉,他同时提议结束战争,认可大圈军在温哥华业已获得的利益。他要求与大圈军分享温哥华华埠地盘,要求大圈军能允许他们这些祖祖辈辈在这里拼杀的华人们有一些生存空间。
      他的和谈要求得到了大圈军的回应。于是,大圈军派出了三人使者团来与杨洪戟代表的华埠黑帮谈判。这三名使者为陈明宇、郑海成、王军道。
      和谈在杨洪戟的营地进行,经过整整一天的谈判,双方最后达成协议。协议规定:温哥华华埠被分成南北两部分。北区由大圈军控制,南区交还给原华埠黑帮管辖。华埠黑帮承认大圈军在温哥华及加拿大的存在,而大圈军从此以后不再与华埠黑帮为敌。另外,华埠黑帮作为此次战争的责任方付给大圈军一千万加币作为战争赔偿。
      协议达成后的第二天,大圈军开始从华埠南区撤出,而之前被驱逐出去的华埠黑帮则重新占有了南部社区。这天后,战争硝烟开始逐渐散去。华埠黑帮忙着收拾家园,而大圈军则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他们中的很多人开始为自己将来的生活做了打算,甚至有人决定要把在国内的亲人接到加拿大来,似乎战争要永远地离他们远去似的。
      然而,当大圈军的战士们在忙着为未来的生活做打算的时候,杨洪戟每日却在会所里埋头训练将士,储备武器,他秘密地干着一切,丝毫不让外人知道。另外,他暗地里派出使者去贿赂“地狱天使”同盟上层,用以寻求帮助。同时他还在北区华埠安插密探,了解大圈军的动向、他们的人员、武器配备和活动情况。
      在停战协定生效两个月后,杨洪戟开始了行动。
      这次他动用了一个两百人的战队,其中包括七十人的重武器战队,主要使用的是冲锋枪、火箭筒和杀伤力强大的榴弹枪;五十人的轻武器战队,使用的主要是短枪和手雷;三十人的救援队;还有五十人的预备队,他们主要配备摩托车等机动车辆,配备轻重武器,主要是在战场的不同地方来增援战事吃紧的地方。

      战争重新又开始后,大圈军的成员立刻被征召到一起,他们业已形成的战斗素质让他们很快就集结成一个可怕的战斗军团。杨洪戟的战队最开始的偷袭战术并没有成功,经过数次攻防战后,大圈军顽强的战斗力使杨洪戟的部队遭受了小小的挫折。战争于是僵持下来,进入对峙状态。
      很快,这种对峙就被打破了,加拿大最大的黑帮组织“地狱天使”同盟出面要求两边停止战争,但此时停止已经不可能了。因为此时不是大圈军,而是杨洪戟不答应。他要求大圈军交出全部占有的华埠地盘,全部从加拿大撤出。
      对此,大圈军已无路可走,他们必须决死一战。于是,以杨洪戟的华埠黑帮、“地狱天使”同盟为一方,大圈军、温哥华东南亚黑帮、印度帮、阿拉伯帮为一方开始了新的战争。
      很快,大圈军就发现他们被孤立了,他们所占据的华埠北部成了孤岛,各种物资被阻断在外,还有,以前供应他们武器弹药的渠道尽数被加拿大警方所摧毁。
      最后,他们不得不面临唯一的选择——决战。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真的假的呀?
    • 第二章 决战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第二章 决战
      大圈军派出使者向杨洪戟提出双方各派一名角斗士进行比赛,以比赛胜负来定输赢。杨洪戟断然拒绝了这种要求,他告诉使者,如果要比的话双方在郊外找一个开阔的地点来一次决战,决定谁最后成为华埠的统治者。使者把杨洪戟的口信带回大圈军总部,大圈军上层经过商议认定杨洪戟的策略是想诱使大圈军离开华埠,所以也拒绝了杨洪戟的提议。
      于是,对峙又进行下去,但此时的形势愈发对大圈军不利。杨洪戟派出手下在整个华埠散布谣言说大圈军决定与北华埠玉石俱焚。这样,北华埠的商户开始动摇,他们派出代表要求大圈军接受杨洪戟的提议,表示不能因为黑帮派系的斗争而牺牲华埠市民的利益。如果大圈军不接受杨洪戟的提议,那么北华埠商会将中止与大圈军的合作,北华埠的商人将考虑撤出北华埠,空置整个北华埠。此时,以前最支持大圈军的华埠底层市民也开始转向,他们受够了长达一个月的内战,开始对大圈军没有给他们带来和平而不满起来。于是大圈军进退两难,内部希望通过一场决定性战役解决问题的呼声高涨起来。
      在此背景下,大圈军再次派出使者去见杨洪戟,向对方提出:如果要决战的话必须找一个中间人作为双方共同监督人。以免某一方借口决战而达到其他的目的。
      杨洪戟于是问大圈军的使者什么人可以做这个中间人。使者答道:“我们认为埃格瓦利家族作为中间人最合适。”
      埃格瓦利家族为爱尔兰人后裔,是加拿大黑帮里有名的信守信义的家族。如果埃格瓦利家族为某一派做了担保,假如这派在未来的行动中违反了协议,那么对这一派的惩罚将由埃格瓦利家族来完成。所以,埃格瓦利家族在加拿大乃至整个北美地区黑帮社会赢得了上帝之秤的美誉。
      杨洪戟听完大圈军使者的建议后说需要考虑三天。三天之后,杨洪戟带口信给大圈军说他接受大圈军的提议。决战协议的签订就在一个中立的地点召开,会议由双方代表以及埃格瓦利家族派出的中间人出席。在这份协议中,以大圈军、越南及马来亚帮、印度帮、阿拉伯帮为一派的代表,以杨洪戟的华埠黑帮、“地狱天使”、意大利黑手党温哥华帮为一派的代表在协议上签字。埃格瓦利家族代表作为中间人做了公平决斗的担保。协议中明确规定任何一方都不得在决战期间进攻对方的营地,即大圈军占据的北部华埠和杨洪戟占据的南部华埠。在决战的地点和时间上也做了明确规定:决战地点在温哥华郊外的一处平缓的丘陵地带,时间为一九八四年七月八日早晨十点整,距离签字日期整整一个星期。

      杨洪戟第二天亲自去决战地点察看地形。他发现在该地点有一条河,河水很深,水流湍急。在小河的对岸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再远处是高山峡谷。约定的决战地点在河的北岸一处平缓的草原谷地上。杨洪戟沉思片刻,然后命令手下去河对岸察看。他们找了条船登上对岸,来到树林里。这片树林枝繁叶茂,林深幽静,是个理想的设伏地点,但遗憾的是这里距离决战的地带有一河之隔。
      杨洪戟继续向远处走。他进入了树林背后的高山峡谷,这里更是幽静,杳无人迹。一个设想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他知道如何去应对一个星期后的决战了。
      在杨洪戟察看地形的同一天,大圈军的首领也对地形做了详细的勘察,他们同样也发现了河对岸茂密的树林。他们派人仔细地勘察了河流状况,对水深和水流做了测算。他们发现这条河是理想的屏障,可以有效地阻止自己的左侧翼受到攻击。按照抽签,大圈军的阵地靠东,而杨洪戟的华埠军的阵地靠西。这样,大圈军背后是大山,而杨洪戟的背后是大海。因为双方都是背后和一面侧翼有保护的屏障,而另一面侧翼则是空旷的田野。这样,按照常理大家都在把防守的重点放在正面和一侧侧翼上。从位置来看大圈军实际上是占有地利优势的,他们的阵地有一种依山面海、居高临下的态势。

      开战前一天,交战双方都来到预定地点开始修筑工事,整个白天双方都在埋头苦干,双方的战场观察员都没有发现对方有什么异常动向。大圈军为了防止敌人在河对岸埋伏奇兵专门沿河岸检查所有用以渡河的船只,发现有这样的船只则立刻强行驱赶离开,同时在沿河架设了重型武器,用以防止杨洪戟的华埠军沿河而上攻击大圈军的左侧侧翼。白天就这样静悄悄地过去。
      到了晚上。双方士兵都回营休息,只派出岗哨监视对方的动静。大圈军这一边夜晚很安静,大家都在做临战前的准备。而杨洪戟的华埠军这边则很热闹,很多士兵都喝酒、跳舞,一点感觉不到大战前的紧张。
      到了夜里一点,杨洪戟的华埠军营地依然热闹非凡。但在这时,华埠军一支约五十人的分队在黑夜的掩护下在河的下游用橡皮舟偷偷渡过河,他们把橡皮舟埋在河对岸的树林里,然后潜伏到树林背后的峡谷中。

      第二天晨雾弥漫,凌晨天上下了一阵小雨使得草原谷地的空气异常清新。交战的双方在早晨七点起床开始吃早饭。
      这边大圈军的士兵精神抖擞,斗志昂扬,而那一边华埠军的士兵则因为一夜的狂欢而精神显得不振。到早晨九点中,双方的战斗人员都进入了各自的阵地。在大圈军这边中军全都是来自中国内地的大圈仔组成,是最具有战斗力的成员,大约有六十多人。在左侧靠近河岸的阵地是印度帮和阿拉伯帮军团约三十人,在右侧是大圈军在当地招募的华人军团和越南马来帮军团四十人,整个大圈军方面共有一百四十人参加决战。他们的武器配备是这样的:大圈仔军团配备的基本作战武器是AK-47冲锋枪,这是大圈军自带的武器,他们还有少量的火箭筒和榴弹枪,另加两挺轻机枪;在印度帮和阿拉伯帮军团手里的武器主要是AK-47冲锋枪,还有少量的M16冲锋枪、M16A1突击步枪;华人军团和越南马来帮的主要武器也是AK-47冲锋枪、另外也有些是M16冲锋枪、XM177E2柯尔特冲锋枪和M60两用机枪。大圈军没有机动部队,但有三辆配备机枪的机动车的小分队在阵地的右侧。
      杨洪戟的华埠军清一色的是M16冲锋枪和M16A1突击步枪,他们还有数量不少的火箭筒和榴弹枪。华埠军在正面阵地只安排了一百人;另有五十人被杨洪戟用做机动部队,他们在正面阵地的后面驻扎,有十辆配备有机枪的机动车辆;另外华埠军还有五十人的秘密分队则在夜里被派到河对岸。
      就两方面的比较而言,华埠军在武器配备上明显占优,但他们的阵地明显过于狭小,正面不宽,一百人的正面阵地相对大圈军的一百四十人的正面显得弱小。

      到早晨十点,太阳出来了,空气逐渐热了起来。十点刚到,枪声就开始大作,山谷中开始了激烈的战斗。经过半个小时的对射之后,大圈军开始进攻。首先是中路的大圈军从中间开始猛插华埠军的阵地。大圈军的战士都是经过战场洗礼的士兵,军事素质非常精湛。他们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突破了华埠军中路的阵地。华埠军在中路被突破后,整个战线开始崩溃,阵地上的士兵纷纷开始后撤。阵地左侧的印度帮和阿拉伯帮军团见到华埠军的中央阵地被突破后也开始前进。华埠军的士兵被打得纷纷溃逃,眼看大圈军胜利在望。突然,大圈军右侧的华人军团和越南马来帮军团突然停止了射击。他们一个个从战壕里爬了出来,带着武器向北退去了。立刻战场形势发生了逆转,华人军团和越南马来帮军团刚撤出阵地,大圈军的背后就响起枪声。杨洪戟的华埠军五十人的秘密小分队在战场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在河的上游乘橡皮舟渡过河,当大圈军刚突破华埠军的阵地,准备彻底打垮华埠军的时候他们从背后向大圈军发起了攻击,而原先撤退的华埠军此时突然掉转身来开始阻击大圈军的进攻,立刻战场形势发生逆转。此时,大圈军前后受敌,而左侧是湍急的河流,唯一的出口是华人和越南马来帮军团离开后暴露的右侧。大圈军首领看到战场形势发生了逆转,立刻命令撤出,向右侧的缺口突围。但就在这时,华埠军在开战后一直躲在阵地后的五十人的机动部队突然行动起来,他们乘车从华埠军背后快速移动到大圈军的右侧,占据了华人和越南马来帮军团离开后的留下的右侧空缺。一个完美的包围圈形成,大圈军失败已成定局。
      杨洪戟见自己的计谋已经得逞,大圈军已经被合围在东西三百米,南北不足两百米的狭小区域内。于是下令用重型武器猛烈轰击还在原野上奋勇拼杀的大圈军士兵。此时的华埠军并不急于攻击裸露在原野中的大圈军,而是慢慢压缩大圈军的防御阵地,逐步清剿外围的敌人。
      此时的大圈军士兵人人都看清了形势,整个战线此时已经不成了整体,士兵开始各自为战,纷纷脱离了自己的阵型。此时,华埠军东西两边的攻击并不猛烈,而来自北部的、华埠军机动部队的重型武器的攻击却异常凶猛。毫无疑问,华埠军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把大圈军赶进南边湍急的河流中,进而全数绞杀。
      战斗又持续了两个小时。印度和阿拉伯帮在合围形成后不到一个小时即停止了抵抗投降,唯一坚持抵抗的大圈军所剩余的二十多人也弹尽粮绝,最后被迫举手投降了。整个战场遍布了几十具尸体,大圈军全军覆没。大圈军中有一些人侥幸跳河逃生到下游河岸也全部被岸上的华埠军追击射杀在河中。
      大圈军战死三十多人,被俘二十多人;印度和阿拉伯帮战死不到十人,被俘二十多人;华人及越南马来帮没有战死也没有被俘人员,他们全部安全离开战场。华埠军方面战死三十多人,其中绝大多数是大圈军在中路突破的时候被射杀的。杨洪戟带领手下打扫了战场,命令人把战场的大圈军士兵的尸体运走掩埋,自己本方士兵的尸体则运回华埠等待处理。最后剩下的事情就是俘虏了。
      杨洪戟命令手下把大圈军俘虏与印度及阿拉伯帮的俘虏分开,用车把印度及阿拉伯帮的俘虏拉到一处偏远的地带后,命令他们下车,然后每人给了一百加元路费,让他们各自散去。而大圈军的俘虏则被用绳子绑了,用车拉到一处海湾,押这些人上了一艘船。之后,船即向公海开去。船向西走了有一天,当夜幕降临时,杨洪戟的手下即把船底凿穿,之后他们跳上一艘快船,随即离开了。在茫茫大海上一群破衣烂衫,伤痕累累的俘虏就这样被抛弃在大海上,他们被圈锁在舱底。不久,海水涌进船舱,船开始下沉,大圈军最后的士兵也将随船一起沉入大海。

      阿留申群岛位于北太平洋,是由一连串岛屿组成,东西横跨几千公里,与亚洲的堪察加半岛相呼应,被称为“阿拉斯加踏脚石”。它隶属于美国最大的一个州阿拉斯加州,是阿拉斯加半岛向西在大海的延伸部分。阿留申群岛是由福克斯、安德烈亚诺夫、四山、拉特和尼尔五组群岛组成,共有大小岛屿一百五十九座。阿留申群岛是火山岛,至今仍有部分火山在作间歇性活动,因此常有地震、海底变化和新岛出现的状况发生。阿留申群岛这样特殊的位置使它成为太平洋和白令海的天然分界线。在阿留申群岛周围水产资源极为丰富,群岛以北的白令海以盛产鱼类著称,为世界第一渔场,同时也是美国在北太平洋重要的海上军事基地所在地。
      阿留申群岛上有大量的水产加工厂,众多的码头。港湾里,千吨级的现代化渔轮以及万吨级货轮穿梭往来。由于群岛重要的军事地位和巨大的经济价值,这里被美国人称为“西部三角洲”。这里的居民多是渔民,他们基本是美国本土人以及中国、越南、菲律宾移民后裔。

      大卫·诺福克是一艘叫做“阿拉斯加之星号”渔船的船长,也是这条船的船主。他手下雇佣了十几个水手,有美国白人、黑人,五个亚裔美国人,其中一个中国人、四个菲律宾人。
      他们自从六月份离开安德烈亚诺夫的海港外出捕鱼已经有两个月了,这次出海他们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先是遇到了强烈的风暴,然后是在预定的渔场遭遇到罕见的歉收,按照惯例应当出现的鱼群消失得无影无踪。在他们的船舱里几乎没有多少收获。
      船长大卫最近很烦心,他的妻子与其分手,抛下他和一个只有八岁大的小男孩离开了海岛到大都会去寻找自己的新生活去了。于是,这个三十几岁男子的生活一下子陷入悲苦之中,他在岸上徘徊了几个星期,终于不得不下决心出海,他有买船向银行借的贷款要还,所以他必须工作。他儿子还小,他不能把他单独放在家里,于是不得不把儿子寄放在孤寡的父亲那里,由自己六十多岁的父亲照看。大卫自妻子离开后他就开始酗酒,心情糟糕使得他脾气非常火暴。这次出海后第三天,他们在海上遇到了风暴,风暴持续了两天,使他们船只受到不小的损失,但更糟糕的是,他们到达预定渔场的时候没有发现鱼群。于是,大卫决定继续南下,他像是在为谁怄气似的非要找到属于他的鱼群。他们航行到距离加拿大海岸有几百海里的地方寻找猎物。但是,他们依然一无所获。

      这天中午,在船桅上观察鱼群的一名黑人水手忽然大叫起来,在他的望远镜里发现在远处的水面上有遇难者的身影。大卫爬上船桅,拿望远镜观察,果然有一名遇难者正趴在一块船板上漂浮。大卫下令开船靠近遇难者。在海上,这种搭救遇难者的行为是每个航行于海上的船只必须尽的责任和义务。
      渔船很快就开到遇难者海面,两个水手乘一艘小船划到遇难者身边,他们从遇难者向他们投射来的感激的目光就知道该人还活着。两名水手抓住遇难者的胳膊,把他拖到小船上。
      遇难者是一名亚裔黄种人,从他的着装来看倒不像是水手,更像一名战士。被搭救的遇难者很快被带到大船上。他被放在甲板上,由船长大卫对其做了身体检查。很显然,这人在掉到海里之前还遇到过枪伤。这一点让大卫颇为疑惑。他命令手下把这人抬到船舱里,先把伤口包扎起来,喂他水喝,给点东西吃,让他好好休息,睡个好觉,等他醒了再询问他发生了什么。
      被搭救者在大卫的船上整整睡了一天。其间,他喝了水、吃了点食物又继续睡觉,到第二天中午他才又醒了过来。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有个蓄有胡须面色粗犷的男子在看着他。他在睁开眼的一刹那,他敏感地握紧了拳头,做出了一个防御性的动作。对面男子两只胳膊交叉在胸前,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然后若有所思地用英语问他:“你好!感觉好点了吗?”
      被搭救者疑惑地看着他,似乎未明白他的意思。
      大卫继续看他的表情,于是问:“我是美国人,我叫大卫·诺福克,你能听懂英语吗?”
      被搭救者依然疑惑地看着他,他回答了一句,所用的语言大卫听不懂。
      “看来你不懂英语。”大卫点点头。他拿起对讲机,说:“叫雷斯多巴到舱里来。”
      很快,一个小个子菲律宾进了船舱,大卫对他说:“你听听这个人说的是什么语言。”
      雷斯多巴上前用菲律宾他加禄语与被搭救者讲话,他看到对方听不懂,然后用手势让对方给自己讲话,被搭救者说了一串,雷斯多巴没有听懂。
      “老板,他说什么我听不懂,看来他不是菲律宾人。我感觉他不是东南亚人,倒很像是日本人、中国人或韩国人。”
      “哦!那你去把迈克叫来。”大卫给雷斯多巴说。
      很快迈克就来了。这个人是船上唯一一个华人,二十多岁,是福建渔民的后裔,他的父母二十年前到阿拉斯加干起了老本行打鱼。他长大后也随之上船当起了水手。
      “迈克,你听听他说的是什么?”大卫说。
      迈克于是问了一句,但对方听不懂。被搭救者说了几句,这下迈克听懂了一些,对方显然是在用浓重方言说中国普通话。
      “老板,他是中国人。”迈克说。
      “你怎么知道?你能听懂他说的话?”
      “我想是的。他的意思我不能全听懂,但我知道他说的的确是中国话。”
      “那你怎么会不能全听懂?”
      “我只能听懂我父母的闽南语,其他的中国话我就听不太懂了。”
      “哦!是这样。那你想办法问问他到底从哪来。是干什么的?到底出什么事了?”
      “老板,我想他可能听不懂我说的闽南语。”
      “难道你就不能比划着告诉他你的意思吗?”大卫恼怒地说。
      “我试试看吧!老板,你给我支笔,我写给他看。”迈克向大卫要求道。
      大卫从抽屉里找支笔给他,同时把一个笔记本也塞在迈克手里。
      “你是中国人吗?”迈克在纸上写道。
      对方点点头。
      “你叫什么?”
      “我叫张晓。”
      “你从哪里来?”
      “从一艘船上。”
      “这我知道。你从什么船?你从哪里上船的?”
      “我从中国上的船。”
      “是什么船?”
      “是一艘货船。”
      “你是水手吗?”
      “不是,我是旅客。”
      “你怎么会掉到海里呢?”
      “我不小心从船上掉下来了。”
      “哦!你乘坐的船叫什么?”
      “我不记得了。”
      迈克问完,转头向船长汇报了他问的情况。大卫没有说话,他眯着眼审视了这个自称叫张晓的人片刻,很显然他不相信这人说的话。
      “你问问他,问他乘船要到哪里去?他在海里漂了多久了?”大卫向迈克说。
      迈克于是继续在本子上写,写完把本子递给张晓。
      张晓看完,说:“我要去香港,我掉到海里有好几天了。”
      大卫在迈克转达完张晓的话后哈哈大笑起来。他嚷嚷着说:“你要去香港?你从中国出发去香港怎么会在几天之内漂到加拿大海岸?你屁股上装了马达漂来的吗?”大卫的一连串英语以及神态让张晓满脸疑惑。
      “你把我刚才的话转告给他!”大卫对迈克说。
      迈克于是写在纸上给张晓看。张晓沉默不语,他不再开口了。
      大卫看张晓这个神情,知道对方一定有难言之隐,于是停止了问询。
      “告诉他,迈克,我不管他是谁,从哪里来,出了什么事,他既然被我搭救了,那就是我的客人。过两个星期我们回安德烈亚诺夫,到时候会把他交给警察局,由警察局处理他的事情。那时候,他再撒谎也没有用了。”
      迈克把话转告给张晓,张晓没有说话,他默默地点点头,脸上做出了表情,他给迈克说:“你转告这位先生,说我非常感谢他的搭救。我以后会报答他的!”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第三章 在船上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第三章 在船上
      张晓是个个头中等,身材健硕的年轻人,从他的面相上看他顶多只有二十二、三岁的样子,可如果留意他的眼睛的话那就不同了,他的眼睛发出常人少有的光芒,船上的水手每当看到他忧郁、麻木的眼神都感觉很不舒服,那眼神中充满绝望和仇恨,似乎饱经沧桑,已经看透人世间的世态炎凉,那样子让他足足老了十岁。
      张晓每天都要在甲板上逗留很久,他受伤的腿尽管不是很严重,但依然让他行走不是很灵便。子弹穿透他左边大腿的肌肉,在他的腿上留下永久的纪念。此时,太平洋上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水手们都脱得只剩下短裤在甲板上忙碌。他们被海水和阳光交织侵蚀的皮肤显得黝黑发亮,船上多数的白人水手也在这种长期的海上生活中变得皮肤棕黑,呈现古铜色了。
      在这群人中间,张晓则是个例外,他的皮肤白皙,尤其是身上的皮肤与他脸上的截然不同。他也和众水手们一样只穿短裤在甲板上游荡,但他明显不属于这群人的一分子。他的大腿上缠裹着绷带,再加上他与众不同的气质与神态使他与这群人之间有一种明显的隔阂。他从不与人主动交谈,即便有水手向他开玩笑他也很少理睬。他的冷淡和漠视使他一点都没得到众水手的喜爱。大家也因为船长的吩咐而不去打搅他,他在船上成了一个孤独落寞的人。
      每天中午,大家都聚集在船舱大厅里吃午餐,张晓也在其中。他每天都默默地吃完自己的那份食物就起身离开了。他回到前甲板,找到他的老地方,坐下来默默无声。他很显然在想着什么,那样子似乎是在回忆往事。可他的往事是什么呢?船上的人有时会猜测,甚至为他的来历而打赌。有一天,终于有人决定用打赌的方式来探询这个人的秘密。有人出了二十美元,于是迈克作为唯一可以与之交流的人被派去了解这个人的秘密。
      这天午饭后,迈克溜达到落寞的年轻人身边坐下来,他起先没有说话,只是肩并肩坐着,顺着年轻人的目光看着远处,那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他像身边的年轻人一样呆坐着,好像是在陪伴老朋友回忆往事一样。
      忽然,水面上一个黑色的背影浮动出来,然后又落入到水面下了。过了片刻,那身影又跃出水面即刻又消失了。
      “那是什么?”年轻人突然开口问。
      “是海豚。”迈克随口答道,他说的是英语。
      “嗯?”年轻人用疑惑的语气问询。
      迈克立刻意识到对方不懂英语。于是从短裤裤兜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纸笔在上面写了下来。
      “哦!是海豚。”年轻人释然道。
      “海豚——”迈克学着年轻人的读音跟了一句,他记下了这个发音。
      “它多好,生活在自由的世界里。”年轻人继续说。
      “是啊!”迈克用英语回答道。
      这句年轻人听得懂。
      “它有天敌吗?”年轻人问。
      “有啊!鲨鱼是海豚的敌人。”
      “哦——”年轻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似乎在思索这话的意义。
      年轻人没再问,他恢复了沉默。过了很久,迈克开口了,他在纸上写了问话,递给年轻人。迈克写的是:“你每天都这样坐着,看着海面,是为什么?”
      年轻人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眯起眼想了片刻,在迈克以为他不准备回答的时候突然说:“我在想死亡对人意味着什么!”
      “死亡——,你天天就在考虑这个问题?”
      “是啊!我在想人为什么会那么轻易被杀死,人又为什么那么轻易去杀人。”
      “你怎么会考虑这个问题?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遇到的事情你是难以想像的。”
      “告诉我,我也许会帮你。”
      “这条船上的人没有一个可以帮到我。”
      “为什么不会?我们救了你的命。”
      “是,你们是救了我的命。但你们谁都帮不了我。”
      “什么意思?你想说你有很大的麻烦。是什么?你说出来,也许我们能帮到你。”
      “迈克,你别问了。很多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张晓,其实你还是应该告诉我们你的事情,否则回安德烈亚诺夫后你会被老板送到警察局去的。”
      “难道我告诉你们我就不会被送到警察局吗?”
      “这个——,也许我们了解了你的情况后会替你遮掩一些。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大事,杀了人什么的。”
      “迈克,你别问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船什么时候回安德烈亚诺夫?”张晓问。
      “还要过一段时间,具体要老板定。”
      “你们出来多久了?”
      “有两个多月了。”
      “哦!这么久。你们为什么不干事,总在海上瞎转悠?”
      “不是没干,是天天在干,你没发现我们天天在找鱼群吗?”
      “哦!这样。海上不到处是鱼吗?”
      “哪有!我们这么大的船小鱼群怎么能够吃,我们要找大鱼群。”
      “哦!大鱼群在哪里?”
      “北太平洋有固定的渔场,我们一般到那些固定的鱼群出没的地方捕捞。”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呢?”
      “我们去了,但次次都扑了空。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这次很倒霉,最开始遇到了风暴,后来就是哪里都没鱼。”
      “再后来就捕到我这个倒霉蛋了!”张晓接口道。
      “哈哈,”迈克笑了起来,他说:“要不是我们没捕到鱼,也就救不了你这条命。”
      “为什么?”
      “老板因为没有捕到鱼才下令到加拿大海岸来寻找鱼群,这才遇到了你。”
      “哦!看来老天为了救我故意让你的老板捕不到鱼,是我让你的老板倒霉了。”
      “哈哈,是啊!你是灾星。”迈克笑着说。
      “迈克,你们靠什么发现鱼群?”
      “靠经验和眼睛。”迈克指指坐在桅杆顶上的水手说,“他在那上面就是为了看鱼群的。”
      “哦!我以为他觉得在上面挺威风呢!”张晓看着桅杆上的水手说。“你告诉他,就说如果他觉得累的话我可以上去代替他,我很想坐在上面。”
      “你说真的?”
      “是啊!”
      “好吧!你想干这个苦差使那会让比尔高兴死的。”迈克朝桅杆上的水手喊:“比尔——”
      “什么事?”比尔在桅杆上大声问。
      “你在上面待够了没有?”
      “我都在上面两个小时了,你说我够了没有?”
      “那你下来吧?”
      “下来?你想接替我吗?”
      “回安德烈亚诺夫你请我喝酒我就接替你。”迈克说。
      “想喝酒?那好啊!回安德烈亚诺夫,我请你去死人酒吧喝个够。”说着比尔就从桅杆上爬了下来。
      比尔站在甲板上,他把望远镜交给迈克,迈克随手就把望远镜给了张晓。
      “知道怎样看鱼群吗?”迈克问。
      “不知道。”
      “这个简单,你要是发现海面上有片片闪光,像水开的一样,那就是了。”
      “哦!我懂了。”张晓随即就开始攀援桅杆的扶手,向上爬去。
      “你什么意思?”比尔向迈克喊起来,“不是你代替我吗?叫他去干吗?”
      “有人代替你就行了,一定是要我吗?”迈克说。
      “他要是掉下来怎么办?”
      “这个你放心吧,我想他不会那么蠢!”
      在他们争吵声中,张晓已经爬上了高高的桅杆,坐在桅杆顶上。他用安全带把自己绑在座位上,拿起望远镜开始观察起海面。
      比尔见张晓的样子还像那么回事,也就住了口。他在甲板上坐下来,从短裤口袋里掏出香烟,自己抽出一支点燃,把烟盒扔给迈克,迈克也抽出一支点燃。于是,他们喷出的烟雾随轻微的海风在空气中飘散开来,周围是平静蓝色的大海,一切都是那么宁静祥和。

      船长大卫在自己的船舱里休息,他午饭喝了个酩酊大醉,之后沉沉睡去。整整两个月的海上航行,至今一无所获。空空的船舱和沮丧的士气让他心情极为郁闷,眼看三个月就要到了。该到回港补给给养维修船只的时间了。可打的鱼在哪里呢?他这样问自己,我该如何面对儿子、父亲以及那些给我贷款的债主们啊!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困扰在生计的漩涡里不能自拔,他刚从婚姻的失败中挣扎出来,又掉进事业的困窘之中。
      下午四点,大卫从床上起来,他走出船舱,到甲板上。他深深吸了口海风,趴在栏杆上向远处眺望。这时,太阳已经西斜,海面上依旧微风阵阵。
      大卫在甲板上转悠了一圈,他看到躺在甲板上养神的比尔。
      “嘿,比尔。你在这干吗?”
      “老板,我在休息!”比尔懒洋洋地说。
      “你休息谁在上面?”
      “是我们救的那个中国佬,他在上面正乐不颠的呢。”
      大卫抬头一看,只见那个中国年轻人的确如比尔说的那样在桅杆顶上悠闲自得、摇头晃脑、摆动双腿呢。
      “嘿,小子,你在那上面干吗?”
      “什么?”张晓在桅杆上用手遮住耳朵向下问。
      “你在那上面干什么?”
      “我听不明白!”
      大卫随即明白对方听不懂英语,于是大声喊迈克来。迈克赶到大卫身边,大卫对迈克说:“你问问他,问他在上面干什么?”
      “我想他在帮我们寻找鱼群呢!”迈克说。
      “你想?我要问他!”
      迈克于是拿出了本子,在上面把老板的问话写了上去。然后张开本子让张晓看。年轻人拿望远镜向迈克的本子看了看,于是回答:“我在看风景!”
      “他说他在看风景!”迈克老实回答。
      “你告诉他,就说如果他觉得自己没事情干的话就请回到船舱去擦地板,那里有很多活可以让他消磨时间。”
      迈克于是写在本子上,让张晓看。
      张晓看了看,然后大声喊:“你写的是什么?我看不清!”
      迈克又写了一遍,然后又给上面的年轻人看。
      “我还是看不清!”张晓继续说。
      “他说他看不清!”迈克对大卫说。
      “这个猪猡,你告诉他,让他立刻下来,否则有他好瞧的。”大卫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
      大卫走后迈克爬上桅杆,他告诉张晓,说是老板生气了,让他快点下去。张晓对迈克微笑着,他说:“告诉你的老板,就说我不怕他,我不是他的手下。如果他有本事的话就把我扔到海里去。”
      迈克在桅杆上见说不动倔强的年轻人,于是下来了。他见已经是下午了,也没再去找老板说事,而是找了个角落睡觉去了。

      晚饭后大家各自找地方休息去了。整个晚上一切都很平静,北太平洋此时就像沉睡的婴儿一样安详宁静。船长大卫一个人在船舱中十分郁闷,他又开始酗酒,接着开始自言自语。他提着酒瓶来到甲板上,对着大海又开始灌自己。他在甲板上站了一会,然后攀上扶梯想要去驾驶室,他攀上二层甲板的时候,脚底打滑,身体重重地从扶梯上摔了下来,当即他就昏了过去。在他跌倒后,一个影子从桅杆下来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脸颊,察看他的情况,然后这个人就把他从甲板上扶起来,拖到船舱,随后就去叫别人。
      大家都围到船长的舱来。经过一番折腾后,他们的船长终于醒过来。
      “老板,你的腿断了,需要去医院。我们是否立刻回安德烈亚诺夫?”一个水手问。
      “是吗?我的腿断了。奶奶的,回安德烈亚诺夫?好吧,那就回吧!”大卫说。
      于是船立刻掉转方向,向北驶往安德烈亚诺夫。

      船长大卫的左小腿胫骨断了,腿肿得很厉害。他躺在床上,动一动就感觉疼得不行。以目前的船速,返回安德烈亚诺夫要大约五天时间。但这就是目前的处境,他不得不忍受这种疼痛。这次出海一切都是倒霉的,看来,他的好运随着妻子的离开已经离他远去了。此时,整个船上没有人再理会打鱼的事情,在众水手看来,赶快赶回安德烈亚诺夫是最重要的,他们也已经厌倦在海上无聊的日子,想早点回去用酒精洗胃,用女人的温柔来安慰劳顿疲惫的身体了。
      随着船长终日卧床不起,于是整条船都疏于管理。大家除了晒太阳就是打牌赌博,有些的人还听听唱片,看看书什么的。总之,大家都归心似箭,就等待靠岸后去酒馆暴食暴饮,尽情发泄自己,他们中的某些人几乎都已经闻到烤牛排和炸鸡腿的香味了。
      开始几天大家似乎总觉得船上少了一个人,因为以前在甲板上总有一个黄面孔,皮肤白白的年轻人躺着晒太阳,可这几天见不到他了。后来大家明白了,原来这小子换了地方,现在他几乎像被焊枪焊接在桅杆上一样总是一个人在上面。大家认定这小子因为不合群,所以一个人逃避在上面。也好,反正大家也都不喜欢他,他不在甲板上晃悠大家也觉得他不那么碍事了。
      随着靠岸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大卫的心情越来越差了。此时,困扰他的反而不是他的伤腿,而是回去怎样向亲人和银行交代。尽管他以前也不是次次满载而归,但也至少能有所收获,让他的那些债权人增加对他的信心,而这一次,像这样的惨败是头一次,这会让银行对他的信心大打折扣,很有可能贷款的还款期限不再会延长,如果真那样的话,他的船很有可能被银行收回拍卖,而他也将会破产。
      每每想到这里,大卫船长就长吁短叹,他只能靠酒精来麻醉自己。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糟糕,而他的火气则也越来越大,那些被他目光逮到的水手则多少逃不了他的训斥。于是大家都开始躲他远远的,生怕被他抓住什么把柄。
      这天,大卫船长挣扎着爬起来,他拄着拐杖蹒跚到甲板上,他想吹吹海风。他出舱后第一眼就看到在桅杆上自得其乐的那个年轻人。从他欢快的神态上看,这小子的腿似乎好得差不多了。他坐在桅杆上,带了顶遮阳帽,鼻子上还压了副不知道从哪个水手那里偷来的墨镜,他手里拿着一瓶啤酒,一边喝,一边哼着小曲。
      这情景让大卫船长火冒三丈。他朝桅杆上的年轻人大吼起来:“嘿!我说你他妈的在上面拉屎吗?你是不是想让我给你屁股上穿个洞?”
      年轻人向下望了望,他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没理大卫船长的叫骂,依然自得其乐。
      大卫船长越发恼怒。他见年轻人没理他,于是返回船舱,从里面拿出一只长枪,对着年轻人瞄准,然后大喊:“下来!你这狗娘养的。”
      年轻人看着他举枪的样子,一点都不在乎,像是他手里拿的是烧火棍一样。
      大卫船长见他依然如故毫不畏惧,气得他手下一紧,于是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子弹打中桅杆的顶端立柱。枪声把众水手都惊动了,大家跑了过来,见大卫船长在向年轻人开枪,于是大家忙冲上去,把船长的枪从手里夺了下来。
      “老板,别这样,你会杀了那小子的!”水手说。
      “我就是要杀了那小子!我就是要——”大卫激动地说,他狂怒之极,像是他一切的不幸和灾祸都是那小子带来似的。
      众水手把船长抬回船舱,把他安抚在床上。大家其实心里很明白船长为什么发这么大火。有人为了安慰船长于是顺着船长的心思说:“老板,我看到了安德烈亚诺夫,最好在下船以前把那小子好好收拾一顿,然后就把那小子绑了,押送警察局。总之不能便宜了那小子。”
      “对!我们是不该便宜那小子,我们这次出海的倒霉事都是那小子带来的。”有人附和道。
      此时,船长大卫倒是平静了下来。他说:“打他一顿倒不必了,但一定要送他去警察局。一定要!你们替我看好他,别让他跑了。”
      “船长放心,我们一定不会把那小子放掉。”
      大家在船舱里议论纷纷,在讨论如何处置那个在他们看来是灾星的年轻人时。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操着生硬的英语狂喊:“鱼!鱼!鱼!”
      “鱼——”大家惊呼起来,纷纷冲出舱去。他们首先看到桅杆上的年轻人在手舞足蹈,他指着西边的海面狂喊:“鱼!鱼!鱼!”。大家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在西边远处的海面闪动着大片银色的光芒,海水像是沸腾起来一样。
      “啊——!”大家都惊呆了,他们几年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鱼群,原来平静的海面现在简直就像塞满鱼的池塘。
      大卫船长听到水手的惊呼也忘记了疼痛冲了出来。他看到那么多的鱼在海面上翻腾,简直难以置信。他发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该做什么。
      “小子们,给我全体准备!撒网!撒网!”大卫船长大叫着,他手舞足蹈,像疯子一样。
      渔船掉转船头,全速向鱼群冲去。在船尾,拖网被急速地降到海面,一切都像上足了发条的机器高速运转起来。渔船围着鱼群来回行驶,一遍一遍,每一遍都捞足了无数的鲜活的长足个的金枪鱼。对北太平洋的渔民来说,金枪鱼就是财富,它在市场上的价格足以让一次捕捞获得的利润远远高于其他海鱼。
      渔船以及船上的水手几乎忘记了疲劳,多少日子的愁苦此时被忘得一干二净。他们足足干到日落西山,等他们停手不干的时候,他们的船舱已经几乎都塞满了。
      “终于完了!结束了。”有人喘息着说,此时大家像是赢得了比赛最后的胜利一样个个没了力气瘫倒在甲板上,他们捕捞的鱼也几乎都送进了船舱里的冷库了。对他们来说,一次的胜利抵得上以前所有的失败。
      而大卫船长也像个傻子一样坐在甲板上发呆,他似乎还没想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足足过了有半个小时,他突然像是醒悟过来似的挣扎着站起来,他抬头向桅杆上望去,发现桅杆上空荡荡的,那个他曾用枪射击的年轻人已经不在上面了。
      “他在哪?”他大声问起来。
      “谁?”水手疑惑地问。
      “那个小子,就是整天吊在桅杆上的那个小子。”
      “没见!”大家面面相觑,疑惑地看着他们的船长,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快把他找来,我要拥抱他,给他敬酒!”大卫对甲板上的水手大声喊。
      于是有人爬起来四处去找那个年轻人,一会有人来向船长大卫报告。
      “老板,那小子在舱里睡觉。”
      “为什么不把他叫来?”
      “他说他累了,几天都没睡了。他很累!”
      “什么?难道这几天他都是在桅杆上吗?”
      “恐怕是这样。他这几天几乎都是在上面,除了偶尔下来走走,吃饭之外。”
      “这样!”
      “老板,他还说他已经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他不欠你什么了。”
      大卫船长眼眶立刻湿润起来,他不再说话,而是拄着拐杖蹒跚着向船舱走去。他拐进船舱,来到船员休息室。他来回找了几个舱位,终于找到他要找的人。
      年轻人蜷缩在铺位上已经睡着了。大卫船长在年轻人的铺位前站了一会,他向年轻人敬了个礼,然后小心把舱门关好。他来到外面,把大副叫来。
      “爱德蒙,通知所有的人,从今天开始,五号舱就归那个小子一个人使用。还有把我们最好的酒和食品给他,任何人都不许对他有不敬,他现在是我们全船最尊贵的客人。”
      “好!老板,遵命。但我想问一句,你说的是谁啊?”
      “谁?难道你眼睛瞎了吗?是谁让我们有了今天的收获,让我起死回生了。”
      “哦!明白了。好的,我现在就去通知大家。”大副说完转身走了。

      两天之后,船回到安德烈亚诺夫。船靠岸后,大卫船长立刻被送往医院。第二天,很多船员都来医院看他,他见了大副立即就问:“爱德蒙,我们的客人是否安全了?”
      “是,老板,他现在被安排在你的家里。我想他现在正悠闲地享受你家里的一切呢。”
      “哦!很好!爱德蒙,你告诉他,就说我的家就是他的家,他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如果他想回他的国家,等我们下次出海的时候我会安排送他去他想去的地方。”
      “知道了!我会转告的。”
      “很好!爱德蒙。”

      张晓一个人在船长大卫的寓所里待了一个星期。因为他的身份特殊,所以他被告诫如果他不想惹麻烦,不想受到警察局注意的话就老老实实在船长的家里待着。张晓理解这话的严肃性,他真就在船长大卫的足足有两百平米的大房子里转悠。每天有专人把饭送来。有时候,迈克会来陪他说话,他呢,也就在这个时候了解到船长和大家的情况。在海上最后的两天里,他和众水手的关系一下变得融洽起来。尽管他依然如过去那样对人冷冷的,不爱说话,但大家已经把他当真正的朋友看待了。
      “张晓,你真想回国吗?”迈克问。
      “对!”
      “你不觉得和我们在一起生活也很快乐吗?”
      “和你们在一起是不错,但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要去做我必须做的事情。”
      “你必须做?”迈克不解地问,“你必须要做什么?你一直没告诉我们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那个海域的。难道你现在还不把我当作你的朋友看待吗?”
      “迈克,就人品来说,你们每个人都不错。我从心里喜欢你们。但我身上的事情你永远无法想像。为了避免一次错误的谈话让你,还有你们这些可爱的朋友惹上麻烦,我不会告诉你我的故事。假如有一天我把应该做的事情做完了,那我也许会告诉你真相。但现在不行!”
      “好!我再也不问你的来历了。”迈克说,“但有一点我要说明,你必须把我们当作你的朋友,你永远的朋友。如果你需要我们帮助,我们会尽我们的能力帮助你。包括大卫船长也是这样。”
      “谢谢你们!我现在就想你帮我,我需要一份北美洲地图,最好是地形图。要大的,越清楚越好。”
      “你干什么?”
      “你不要问了。就算是我的一个秘密吧!”
      “好吧!我今天就去找。”迈克说完向张晓道别。临出门的时候,张晓突然告诫迈克,“我找地图的事你谁都不要告诉,只你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好!知道了。”说完迈克就出门离开了。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作者:冷眼看客
    • 第四章 维奥莱塔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第四章 维奥莱塔

      张晓在大卫船长的寓所足足待了两个星期,直到大卫船长出院。
      大卫船长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迈克回家看张晓。船长见了张晓后把他抱在怀里,他真诚地向张晓道歉,并用感激的语气说:“朋友,我在医院才知道把我从甲板上救到船舱的也是你。对你的感激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你提要求吧,只要我能够,我会尽我的能力帮助你。我知道你要回国,你想什么时候走,我的船随时听你调遣。”
      迈克把船长的话翻译给张晓。
      张晓听完沉默了片刻,他用平静的语气说:“我现在还不想离开,我想学你们的语言。”
      “什么?你说你是想学英语吗?”
      “对!我不但要学你们的语言,还要学习你们的生活习惯和思维方式,你们的穿着、社交和各种生活细节,如果可能,我想成为一个和你们一样的人。”
      “哦!我明白了,你是想成为一个美国公民。”
      “不!我不想成为一个美国公民。我只想从里到外像个美国公民,成为一个在谈吐、行为、意识和你们没有区别的一个人。至于是不是成为一个美国公民不是我感兴趣的事。”
      “为什么?仅仅是学习成为一个有美国做派的男人?你的想法很稀奇。”
      “大卫船长,我想用一到两年的时间完成这个转变,我想长期在这里待下去。如果可能我想成为你船上的一名水手。等我完成了这种转变,我将离开这里回国。”
      “你的想法着实让我不解。难道你千辛万苦学会我们的做派仅仅是在你的国家人民面前显露吗?”
      “这是我的事情,我们彼此是朋友。作为朋友,请你理解我不讲明真相的原因。”
      “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神秘身份和军方有关吧!想必你也知道这里是阿留申群岛,我们国家北太平洋的海军基地就在附近。作为一个美国公民,我决不允许有人做出损害我们伟大国家的事情,即便对方是救我命的朋友也不行!如果你真是这样的人,我只好把你交给警察局。”
      “大卫船长,我以我的生命担保,我对你国家的军事秘密不感兴趣。我不是间谍。”
      “那你到底是什么?我必须知道,否则我只能把你当间谍看待。”大卫船长严肃地说。
      张晓犹豫了片刻,最后决定向大卫船长说出部分真相,他说:“大卫船长,看来我只能让步了。好吧,我告诉你吧。你刚才说我和军方有关,这一点你是猜对了。我以前是在军队服役,我是一名顶尖优秀的特种兵,曾参加过七九年的中越战争,我曾潜伏到河内杀过叛逃的军队情报人员。尽管我完全有作为一个间谍的所有特质,但我在前年就从军队退役了。我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平民。所以你不用担心,如果中国政府真想向你的国家派间谍的话那也不会派我这种对你们的语言、习俗和自然环境一窍不通的人来,更不可能腿上带着枪伤爬上你的船。”张晓坦然地说。
      “这么说你的确在一开始没有告诉我真相。想必你的名字也不是真的吧?”
      “对!我的真名叫陈明宇。在这里我把我的真名讲了,但我请求你立刻把这个名字忘掉,因为拥有这个名字的人应该已经从地球上消失了。如果一旦某些人知道在地球上还有这个人活着的话,那么这个人很快就有可能下地狱。”
      “哦!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追杀你。是谁?来自你的祖国还是其他什么人?”
      “不是来自我的祖国,但却是来自我的民族。”
      大卫船长大喘了口气,他神态严肃,他明白了对面这个目光如炬、冷若冰霜的年轻人所想表达的含义。他说:“年轻人,我相信你了。不是你的语言,而是你的眼睛。从今天开始,我将是你的保护人,在阿留申群岛你将永远不会受到伤害,你会平安直到你回到你的国家。”
      “谢谢!”张晓表情一如先前一样,丝毫看不出有任何变化。

      从这天开始,张晓开始了另一种生活,他将作为渔夫开始他传奇的经历。同样的,由于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当时间过了七年之后,北美大陆将再次出现一支华人军团,另一支来自中国大陆的大圈军将开始一次远征。而那次远征会从冰天雪地的阿拉斯加出发,开始长达数千公里的长途征战。他们将数次翻越落基山脉,从北极圈的冻土地带向南、向南。这支不足两百人的军团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加拿大的温哥华,期间他们要经历严寒、饥饿和常人难以想像的困苦,同时,他们还要面对整个加拿大黑帮联盟、加拿大警察和美国特种部队、中情局特工的阻击和围歼。当这支衣衫褴褛的军队最后站在温哥华东边的高山上,面向脚下的城市和西方的大海愤怒狂啸的时候,北美大陆第二次华埠战争达到高潮,北美华人黑帮的历史就此被改写了。
      好了,故事还是一点一点叙述吧。张晓真如他要求的那样成了大卫渔船上的一名水手。他的身份除了大卫和迈克知道外再没人了解。
      张晓开始了他的学习生涯,他成为这条船上所有人的朋友,很快他就如他们一样皮肤黝黑,像他们一样嚼着涂着奶酪的面包,吃烤得半生的牛肉,大口喝啤酒说粗话的浑身美国渔民味的人了。他的语言从学习骂人的脏话开始,然后才是生活用语,他学习这种拼音文字,从看黄色杂志上裸体女郎的文字介绍开始,然后才深入到这个混合民族精神世界中去。他读美国历史、名人回忆录,以及民俗杂记。他记忆力惊人,整个人就像一个能容纳无尽知识的海绵,凡是经过他手的知识,几乎都迅速地吸入到他的大脑之中。他听美国乡村音乐,看美国低俗电影,甚至对美国棒球联赛各个球队里的明星都耳熟能详。他现在有了一个美国人的名字——汤姆,同时还有了个外号——赖皮鬼。因为他和大家打牌时总是赢,大家知道他一定在作弊,但谁都发现不了他到底是怎么干的。
      几个月后,赖皮鬼汤姆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大家忘记了他的来历,大家感觉他就是一个纯正的美国人,一个从小在美国长大,受美国文化教育熏陶长大的美国人。到后来甚至有人与他讨论阿拉斯加州长以及美国国会选举的投票倾向问题,此时没有人还想得起他不是一个美国人,是一个投票与他无干的没有选举权的外国人。

      翻过八五年后,他遇到了决定他一生的重要的一个人。一个女子,一个拉美裔的美国渔民的女儿。这个女孩叫维奥莱塔·蒙蒂利亚,她长了一头黑色卷发,眼睛大大,睫毛很长,一张娃娃脸,棕褐色如奶油般光滑的皮肤。她身材不高,一米六左右,十六岁,但身材却发育得像二十岁的大姑娘一样。
      赖皮鬼汤姆在冬天来临后就和其他船员一样休息了,他们要等过了北太平洋漫长的冬季之后再开始出海行动。于是,水手们在整个冬天都蜷缩在温暖的木屋里,在火炉旁靠聚会、喝酒、聊天打发时光。死人酒吧是他们常常聚会的地方。此时的赖皮鬼汤姆已经得到镇子上居民的认可,甚至连镇子上警察局的人都误以为他是合法公民。当然,赖皮鬼汤姆有大卫船长为他伪造的汽车驾驶证和社会医疗保险卡,也因为大卫船长在居民中朋友众多,关系可靠,所以没有人去怀疑赖皮鬼汤姆的身份,去找大卫船长的麻烦。
      于是赖皮鬼汤姆不再担心自己的身份被暴露,他就像一个真正的美国人一样在岛上四处行走,参加各种聚会。在一次酒会上他遇到了维奥莱塔·蒙蒂利亚,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女孩。
      维奥莱塔·蒙蒂利亚尽管是渔民的女儿,但却是一个有丰厚家产的家族继承者。她的父亲是从阿根廷来的渔民,他移民到阿拉斯加后进入到捕鱼这个行列,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成为拥有十几艘千吨现代化捕鱼船的船主。蒙蒂利亚先生直到四十岁才结婚,他娶了一个比他小十来岁的拉美裔商人的女儿。当他四十二岁时有了女儿维奥莱塔·蒙蒂利亚,这是他的大女儿。后来他的妻子又给他生了三个孩子,全部是女孩。于是,蒙蒂利亚认定上帝除了女儿外不会给他儿子。就这样,维奥莱塔被认定为蒙蒂利亚船队的唯一合法继承人,而维奥莱塔的其他妹妹则将来只能得到丰厚的年金和嫁妆。在维奥莱塔十六岁的时候,蒙蒂利亚已经五十八岁了,他尽管身体依然健壮,但他还是早早把遗嘱写好,这样,他无论将来出什么事,他创立的基业不会因为他的离开而被瓜分。所以,在整个海岛,维奥莱塔是这里最富有、最年轻的女继承人。她的财产和美貌是很多年轻人垂涎的对象。
      维奥莱塔是个个性倔强、傲气十足的女孩,她因为迷人的美貌和富有的家庭而被宠得脾气暴躁,也因为她的拉美血统而让她性格奔放,激烈如火。她热衷于参加各种舞会而疏于学习。她讨厌刻板的教育,而更愿意把时间消磨在各种年轻人喜爱的游戏之中。对此,蒙蒂利亚先生无可奈何,他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变得淑女去学习那些文雅高尚的东西,那些他这个出身卑微的渔民以前所渴望的高贵家庭里的文学、艺术、绘画和音乐。有一点蒙蒂利亚先生是很自豪的,那就是自己的女儿天生会跳优美的舞蹈,拉美人血液中的舞蹈传统毫无疑问被维奥莱塔完美地继承了。维奥莱塔是岛上所有女孩子中跳舞跳得最好的。
      在八五的冬季,在一次年轻人的聚会上,赖皮鬼汤姆第一次见到了维奥莱塔,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后呼吸就停止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在那一刻,他完全被这个十六岁的女孩迷住了。整个晚会上,他时常用他冷酷犀利的目光去扫视那个女孩。尽管他在角落里和朋友们狂喝着啤酒,兴起时跳着舞,但在他内心却起了深刻的变化。可以说,他无法抑制住自己的理智,他产生了想拥有这个女孩的想法,更单纯一点说他产生了想拥有这个女孩那美妙绝伦的身体和脸蛋的狂热。
      那一晚赖皮鬼汤姆回到住处后失眠了,他满脑子都是维奥莱塔的身影。那影子就像铁钉一样钉在他脑子里,让他无法摆脱掉。他最后从床上坐起来,睁大眼睛盯着墙壁,无数遍问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荒唐无聊的想法。到最后终于承认自己受到了女色的诱惑,他爱上了这个女孩。在这个时候,他甚至还不知道维奥莱塔才十六岁,是个比他小将近十岁的小女孩。他仅仅凭女孩的容貌以为维奥莱塔早已经成年了。假如在这个时候,他知道维奥莱塔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他也许就不会那么冲动去做那种事情。当然,如果他不去做,那么后来一系列事情可能都会发生改变,也许第二次华埠战争根本就不会发生。

      赖皮鬼汤姆在承认自己爱上了这个女孩后就决定要去泡她了。他第二天开始就在小镇上溜达,到他认为可能会出现维奥莱塔的酒吧或者什么地方去,其实他不知道,维奥莱塔此时还没有达到美国法律规定的二十一岁饮酒年龄,酒吧是不能卖酒给她的。所以,在酒吧找到维奥莱塔的可能几乎没有。同时,赖皮鬼汤姆也不知道维奥莱塔是有名的蒙蒂利亚家的女财产继承人,他还以为维奥莱塔仅仅是一个普通渔民的女儿。
      汤姆所在的阿尼达镇实际位于阿留申群岛之安德烈亚诺夫岛群中的一个小岛,名叫阿达克岛,该岛东西长八十公里,南北长四十公里,该岛大约位于阿留申群岛的中部,而安德烈亚诺夫岛群则是阿留申群岛中的一部分,由最大的两个岛屿阿特卡岛和阿达克岛,以及周围几个小岛组成。阿留申群岛最初的土著为阿留申人,属于北美印第安的一个分支。他们靠打鱼和猎杀海豹为生。一七二四年,俄罗斯的彼得大帝委托丹麦人维他斯·白令为俄国人探险西伯利亚以东地区,并于一七二八年发现白令海峡。后来俄罗斯在向东扩张的时候,越过白令海峡,占据了现今的阿拉斯加以及所属岛屿阿留申群岛,以后俄罗斯人开始在阿留申群岛定居,主要从事捕猎鲸鱼和海豹。阿留申群岛虽然纬度偏高,但由于北太平洋环流的影响,冬天并不是很冷,而夏天的温度也不高。群岛气候受阿拉斯加暖流和极地海洋气团影响,冬天多雾雪和强风,也因为强风的缘故,岛上没有树木,由火山爆发形成的小岛遍布悬崖绝壁,苔藓是这里的主要植物。
      阿尼达镇实际上是个渔港,海湾里终年停靠有千吨级的大型捕鱼船,而阿尼达镇实际上就是以渔民为主的镇子,这里居住了将近两千多人。常住人口有一千多人,其余的几乎是随季节捕鱼而停靠在这里的渔船上的水手和船员。
      在这样一个人口稀少的小岛上,绝大多数居民除了因为生计而滞留在岛上外,就是像维奥莱塔这样因为年龄太小而没有独立的孩子了。这里的年轻人如果长大后不愿意继承父母的职业,则一般会离开小岛去温暖的北美大陆,或到纽约、波士顿、旧金山、洛杉矶这样的大都市去闯,他们离开后除非回家探望父母外基本就不再回来了。所以,少女维奥莱塔也一样向往繁华、富足,充满诱惑的美国本土。她即便有父亲的万贯家财来继承,但却对这些没有兴趣,她希望在两年后,当她成年后就去南方寻找她的梦想。
      在阿尼达镇,少女维奥莱塔经常与水手打得火热,她没有一个管教严厉的家庭,父亲对她以及她的妹妹管教并不严厉,而母亲则没有能力管教她们,所以,蒙蒂利亚家的女孩都以狂野奔放出名。尤其是老大维奥莱塔,十六岁的她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心上人。这人是一个比她大六岁的二十二岁的年轻英俊的小伙子——他父亲旗下一艘捕鱼船的船长。这个年轻人叫丹尼尔·霍普,来自加利福尼亚,父亲是圣迭戈的一个建筑商人。丹尼尔·霍普中学辍学后就外出流浪,在南方炎热的阳光下成长起来的他向往北方阿拉斯加的原始奔放,所以他在不满十七岁时就从家里逃了出来,来到阿拉斯加,他在阿拉斯加过了一段流浪的生活。之后,他到一艘捕鱼船上当起了水手,因为他认为水手的职业可以让他游历更远,更北的地方。经过一番周折,他来到阿达克岛。后来的一次海难事故使丹尼尔·霍普成为蒙蒂利亚船队的一名水手,再后来他被提升为船长。在那次海难中,丹尼尔·霍普救了蒙蒂利亚的大女儿维奥莱塔。
      一年夏天,嗜好驾船航海的维奥莱塔驾一艘小帆船出海游玩,下午的时候海面上起了强风,维奥莱塔被强风刮到小岛的东海岸遍布礁石和绝壁的海面,在汹涌的海浪中小船岌岌可危。那次丹尼尔·霍普正好一个人躲在礁石的岩洞里避雨,他听到海面上传来的呼救声,于是向呼救的方向望去,他看到了处于危险中的维奥莱塔,他立刻跳下海,向小船游去。当他接近小船的时候,巨浪已经把小船打碎,维奥莱塔被卷入水中,在水中挣扎,这年维奥莱塔只有十四岁。
      丹尼尔把维奥莱塔救上岸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救的是大名鼎鼎的蒙蒂利亚家族的继承人。当他把奄奄一息的女孩抱回镇子上时,大家都认为丹尼尔是少年英雄,而蒙蒂利亚更是把他当做上宾。很快,丹尼尔加入了蒙蒂利亚家族事业,他在海上见习了半年,即被提升为大副,而后又过了半年,他成为一艘蒙蒂利亚新购的渔船的船长。同时,在这一年中,丹尼尔是蒙蒂利亚家的常客,他不但受到蒙蒂利亚的尊敬,而且受到女主人以及女孩子们的喜爱,尤其是大女儿维奥莱塔,她几乎时刻陪伴在小伙子的身边,从她身上洋溢出的对丹尼尔的崇拜和喜爱在人前表露无疑。为此,船主蒙蒂利亚看得清清楚楚,他几乎是把丹尼尔当作自己的儿子看待了,也为此他很愿意把丹尼尔这个英俊潇洒的小伙子招赘入门,就他来说,丹尼尔无疑是他女儿最理想的夫婿。
      丹尼尔个子一米八五,整整比维奥莱塔高一个头,维奥莱塔在丹尼尔的身边那样子更像是个小妹妹。每每两个人外出散步的时候,十六岁的维奥莱塔所表现出的天真烂漫让小伙子心动不已。他曾在维奥莱塔依偎在他怀里的时候发誓要带她到遥远的南方,去那些美丽繁华的大都市,让她像公主一样生活。也因为如此在天真的维奥莱塔内心燃起熊熊烈火,她无时不在幻想那绚丽、五光十色的大都会生活,浪漫几乎就像毒品一样紧紧抓住她的神经。她每天都在祈祷自己快快长大,成为丹尼尔的妻子,然后回到爱人的故乡,去享受温暖的海滩、阳光和刺激的异域生活。
      我们故事中的主人公赖皮鬼汤姆爱上这样一个女孩,一个身心全都在救她的年轻人身上的女孩。所以汤姆想要得到这个女孩怎么看都没有可能,他无论从那方面来讲都不会得到这个美貌、性格奔放、满脑子幻想的少女的青睐。但生活有时候是怪诞的,如果人一生的发展是像原子时钟一样精密,没有丝毫偏差的话,那未来的一切都将毫无美感可言。

      赖皮鬼汤姆爱上维奥莱塔后一个月,在一次家庭舞会中,他见到了维奥莱塔。汤姆随大卫船长来参加蒙蒂利亚家举办的舞会。在来之前,汤姆一直不知道维奥莱塔是大船主蒙蒂利亚的女儿。他这天并没有刻意做什么打扮,他从朋友那里借了套西装,穿在身上后才发现不太合身。他是那种个子中等,但很健壮的人,浑身上下很少能找到什么赘肉,而借西装给他的人则要比他高和瘦。汤姆对穿着和外表不在乎,他甚至都不想为舞会把他短短的胡须剃掉。临出门前,在船长大卫多次提醒下,他才把下巴剃干净。尽管如此,他依然给人的感觉像是比他实际年龄要大一些,二十六岁的他看起来像是有三十岁。
      汤姆一行有四个人,大卫船长,大卫的儿子,还有大卫的父亲。蒙蒂利亚公寓在岛上是最豪华的建筑,占地有一千平米。他们进门后被佣人带进主客厅,在这里,他们见到了很多岛上的名流。大卫船长把汤姆介绍给周围的人,在岛上的居民眼里,汤姆更像是大卫雇的保镖,而不是水手。所以,大家对汤姆的尊敬无疑是来自于对大卫船长的尊敬。而后,大卫船长就离开了,他去和自己的朋友聊天,大卫的儿子则跑去找其他的孩子,只有大卫的父亲陪伴在汤姆身边。他年纪大了,腿脚不是很灵便,所以坐在椅子上与周围的人交谈,汤姆则就这样坐着,听他们说话。他现在已经能操一口流利的当地居民的土语。同时,对大家谈论的事情也听得明明白白。但他因为身份问题,在这样的环境里说话他感觉不太随意,所以他基本就是听,很少说话。
      维奥莱塔的三个妹妹最大的也才十四岁。她们和一些小伙伴打闹,在各处乱跑。他们时常跑过汤姆的脚边,嬉笑打闹个不停。有人端酒水过来,汤姆随手拿了一杯。他听大卫父亲和一些老头的交谈听腻味了,于是就拿着酒杯在大厅和走廊各处闲逛,时不时看看挂在墙上的画。在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一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跑了过来,光滑的地板使她没有站稳,重重摔在地上。
      “怎么了?小姑娘,摔疼了吗?”汤姆把她从地上扶起来问。
      小女孩本来是要哭的,但经汤姆轻柔和缓的问询下,她把眼眶中的眼泪收了起来,对汤姆笑了。
      “你叫什么?”小女孩问。
      “我叫汤姆,别人叫我赖皮鬼汤姆。”汤姆微笑着说。
      “哦!为什么这样叫你?”
      “可能是因为我长得难看,所以别人这么叫。”
      “是!你是不好看。”女孩说。“但很可爱。”
      “那你叫什么?”汤姆问。
      “我叫克劳迪娅,大家叫我小甜心克劳迪娅。”
      “哦!我说克劳迪娅,你干吗到处乱跑?”
      “因为我们在捉迷藏。”
      “你们有多少人在玩?”
      “有八个人。”说着小女孩惊呼起来,“快把我藏起来,他们来了!”
      汤姆笑了笑,他随手就把小女孩拎来,轻轻一跃就把小女孩放在走廊墙壁高处的一个花坛里。小女孩的身影立刻就消失在绿色的植物枝叶中了。
      随即,两个小男孩跑了过来,他们似乎看到了小女孩的身影,于是在汤姆的周围巡视,但毫无结果。他们也曾看了墙壁上的花坛一眼,但觉得那藏人是不可能的,因为太高,克劳迪娅绝无可能爬上去藏到那里。两个小男孩搜寻没有结果,于是继续向前,跑到别处去找了。
      “他们走了吗?赖皮鬼汤姆!”小女孩一会探出脑袋问。
      “我想他们走了吧!”
      “那我是不是该下来呢?”
      “你觉得呢?”
      “我想我该下来,因为我的脚被水弄湿了。”
      “哈哈,”汤姆笑了起来。他纵身跳起,把小女孩从花坛里抱了下来。
      小女孩站在地上,使劲跺了跺脚,她抬头看了看花坛,这才感觉它那么的高。
      “赖皮鬼汤姆,你是怎么把我放上去的?你怎么能跳那么高?”
      “我用我的神奇魔力用嘴把你吹上去的。”
      “唉!你的确是赖皮鬼,你在说大话。”
      “哈,那就当大话吧。上面风景好吗?”
      “嗯,我可从来没爬到那上面去过,我是第一次。还有,我也是第一次没有被他们逮着。赖皮鬼汤姆。你以前来过我们家吗?”
      “哦?这是你的家?你是蒙蒂利亚先生的女儿?”
      “是。”
      “哦!你可长的真可爱。”
      “你是在赞美我吗?”
      “是啊!”
      “谢谢!赖皮鬼汤姆是一个大好人。”正说着,两个男孩子又闯进走廊。“快快,送我上去,汤姆,他们又来了。”
      “不行!你已经被他们看见了。不行了,你要被抓住了。”
      “唉!我可真倒霉。”小女孩叹了口气,蹲在地上,任由两个男孩子抓她了。

      汤姆看着小孩子打闹,觉得挺有意思,他继续慢慢在四处游荡。走过一个长廊,进入一个室内花园。在这里,有很多翠绿的植物,温带和热带植物,那些汤姆叫不上名字的植物十分引人注目。他走到一株青藤旁边,把那宽大的叶子拨弄了几下,然后沿着青藤边的小径走下去,他在花园的尽头绕了个弯,走到一株树下,在树下的椅子上坐下来,感觉很惬意。在温暖、清新的植物气息中,他感觉有些困倦,于是眯上眼睛。他静静体味很久以来未曾体验过的在丛林中的感觉,这让他想起过去在越北丛林枪林弹雨中的时光。
      “先生,先生。”过了很久,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汤姆睁开眼睛,他看到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站在他面前正用审视的目光察看他。
      “你不舒服吗?”年轻人问。
      汤姆向对方微笑了一下,说:“不!我在这里很舒服。”
      “哦!你坐在这多久了?”
      汤姆想想,说:“我想有半个小时了吧。”
      “哦!那我很冒昧地请求你让我们在这里待一会可以吗?”
      “你们?”汤姆用疑问的语气说。
      “是!我,还有维奥莱塔小姐。”说着年轻人从身后把一个女孩子拉了过来,汤姆见了女孩后立刻惊呆了。他寻找了足足一个月的女孩竟然突然出现在眼前。他痴呆地望着女孩姣美的面庞,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维奥莱塔穿一身蓝色的长裙,头发被束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褐色如凝乳一般的皮肤,脸颊上两汪汪黑色的闪动着的大大的湖水,长长的睫毛,动人的微笑都让汤姆比上一次的感觉更强烈,这次的维奥莱塔显得温文尔雅,她依偎在年轻人身旁,也用抱歉的目光对他们的这种请求表示歉意。
      汤姆愣了足足有十秒中才缓过气来,当他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对面的一对恋人也早看出了他的反常。
      汤姆连忙站起来,他对两位年轻人说:“你们请吧!我走了。”说着汤姆急匆匆离开。离开时他心狂跳不已,在为自己终于找到维奥莱塔高兴之余懊恼起来,他意识到女孩已经名花有主了。

      汤姆离开两个年轻人后径直走到大厅,在这里他放开自己喝酒,用以排解他刚才见到的景象以及由此引发的烦恼。他酒量很好,低度的香槟不足以使他丧失理智,他业以养成的习惯和素质使他能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过了不多时,大厅里响起音乐,人们开始跳舞了。
      汤姆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场边看舞池里的人扭动腰肢。在台上是四个中年男子,他们是乐手,还一个是主持人,在他身边是一个男歌手。在演唱期间,主持人时不时要求某某上台歌唱,歌曲也基本是那些六七十年代美国流行的乡村歌曲。在演唱过程中,大家往往都会跟着合唱,无论是在舞池里跳的,还是站在一旁看的都会随着音乐兴奋个不停。
      汤姆是这个舞会上唯一一个郁郁寡欢的人。他冷眼看着眼前的人们,不动声色。舞会开始后半个小时,大厅里出现骚动,两个年轻人出现了,他们是汤姆先前在花园里见到的两个人——丹尼尔和维奥莱塔。他们显然亲密了很久,脸上带着兴奋和微笑。他们被人们簇拥到舞池中,随着音乐的节奏,也开始舞动起来。尤其是维奥莱塔,她优美的身段和舞姿无疑让周围的年轻人羡慕不已,这种羡慕和称赞让维奥莱塔更加兴奋,她脸上洋溢着青春和性感,以及美貌带来的充满诱惑的魅力,这魅力向四周扩散,那热浪穿透人群,也无疑吹拂到汤姆的脸上,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女孩,眼睛里无法抑制地流露出爱慕和渴望。
      音乐不停,歌声也不停,跳舞的人们更是不停。参加跳舞的人越来越多,几乎就剩汤姆这个可怜的年轻人了。他在这个聚会中没有很熟的人,自然没有人来邀请他。当然,在这样的舞会上跳舞是无须人邀请的,这里的人只需要放下自尊,随着节拍扭动臀部,舞动双臂,一切烦恼自然就会融化在火热的人流中了。
      汤姆一直在看,他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维奥莱塔。因为大厅本不明亮的灯光掩盖了他的身影,所以没有人对他这种大胆的注视有所察觉,除了一个人之外,那就是维奥莱塔。这个十六岁的已经成熟的像待摘的紫葡萄一样的少女无意之中发现舞池边缘一个拿着酒瓶喝酒的年轻人眼神中怪异的目光。她很奇怪这样一个留着短发,面色棕黑,体格健壮的年轻人看她的眼神,那眼神似乎如毒蛇吐信一样迅猛打击在她身上,让她突然打了个冷战,这时她突然想起这个人就是在花园遇到的男子。
      “他是谁?”维奥莱塔心里暗自揣度,“他为何用那种眼光看我?”她悄悄把丹尼尔拉近,对自己的爱人说:“丹尼,在你身后靠墙边有一个男人在看我。”
      “看你!”丹尼尔微笑着说,“那有什么?看你很正常,你不觉得你很吸引男人的眼光吗?”
      “丹尼,你该回头看看,那人的眼光与众不同。”
      丹尼尔于是与维奥莱塔相互掉转了位置,他按照维奥莱塔的指引若无其事地朝那个方向看过去,他发现了汤姆。
      “亲爱的,我看到了。”丹尼尔说。
      “我没说错吧!”维奥莱塔说。
      “你是没说错,可我觉得这很正常。”
      “为什么?”
      “我猜那小子是爱上你了。”
      “是吗?”维奥莱塔听完抑制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的笑声让周围的人都侧目而视。维奥莱塔对着丹尼尔的耳朵悄悄问:“你觉得他有希望吗?”
      “我想这个问题应该由你来回答。”
      “丹尼,我不回答你也应该知道答案。”
      “为什么?”
      “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不会有第二个了。”
      “第二个什么?”
      “可以让我爱上的男人。”
      丹尼尔微微一笑,他非常满意维奥莱塔的回答,他突然把维奥莱塔抱在怀里亲吻了她,然后故意朝在场边看他们的年轻人望了一眼,那似乎是在说维奥莱塔是我的,你就别打主意了,你毫无希望。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第五章 不沾女人的男子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第五章 不沾女人的男子
      汤姆想要泡一个漂亮女孩的梦想泡汤了。他为此事烦恼了一个星期,在一阵深思熟虑之后他决心放弃这个荒唐的计划。实际上,汤姆对维奥莱塔的所有幻想都来自于她动人的身材和肉体,以及她迷人的美貌。至于其他,他还从来没认为那会吸引他。至少,维奥莱塔在汤姆眼里还没有足够的智慧能让他被吸引。
      “一个洋娃娃!”汤姆对自己说,“就让那个毛头小伙子享受去吧!我还是继续做我的事情。”
      汤姆在阿留申群岛待了已经有一年多了,他一直在努力学习这个混合民族的习性,尤其是思考问题的方式。同时,他也在谋划另一件事情,这个事是埋在他心底,从来不曾提起的秘密。每当夜深人静,他躺在床上沉思的时候,眼前就出现那悲惨的一幕:海水涌进船舱,人们在疯狂绝望地呐喊、吼叫、挣扎,那些他的兄弟和战友,那种不甘心于就这样中止自己生命的人做最后的垂死的挣扎。那种场景,他一辈子都不能忘怀。在他内心,战场的杀戮并不算什么,当一颗子弹打中人的肉体,把肌肉撕裂开来,或者颅骨在金属弹头的撞击中爆裂的景象倒并不让他恐惧,他恐惧那手无寸铁的人们,眼看着鲜活的肉体在慢慢走向死亡,是用一种预知的方式,宣告自己末日来临的时候,那种痛苦、煎熬和折磨就永远让人无法释怀。在内心深处,积蓄的仇恨自然如烈火般撕咬人的神经了。
      汤姆几乎每天都做这样的梦。在梦中,他那些伙伴们不住叮嘱他,让他这个唯一的幸存者重回美洲大陆,让他用同样的方式去复仇。复仇这个字眼对他来说几乎神圣的无以言表了。他几乎每天都在幻想在美洲大陆重新集结了一支军队,向背信弃义、残暴无耻的敌人展开复仇的攻击。在他的眼中,善良、正义和宽宏大量似乎都不存在,他要的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所以,汤姆终日研究北美大陆以及这块土地上生活的人们。他研究北美的两个国家,美利坚和加拿大。研究他们的历史、地理、文化、生活、习性,甚至民族的哲学。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于西方世界的历史整个是个文盲。在他作为一个士兵开始,一直到他退役,他都仅仅是作为一个具有精湛的杀人技能、无比的肉体忍耐力和敏锐洞察能力的人,一个职业杀手。他具有的优点绝大部分都来自于体格而不是头脑。他在军队里曾做过教官,带过很多新兵。他具有一个职业军人的所有优点,克制、勇敢、守时、坚韧和顽强。在部队的时候,他担任的最高官职是排长,他这个排在军队中隶属于特种连,是专门执行潜伏、暗杀和侦察任务。他在部队服役了整整五年,从十八岁开始,到二十三岁离开。离开后他在一家企业做了一年,这一年他感觉自己像是要死了,平静的生活让他毫无乐趣可言。在他痛苦彷徨的时候,他受到战友的召唤,于是来到北美大陆,在陌生的城市开始了新的战斗。就他的性格来说,他天生就是喜欢冒险的生活,喜欢在自由的天地里享受生命。他这个骨子里就蕴涵野性的男人具有与他的相貌相去甚远的执著和冷酷。任何人从他的外表上很难看出他天生就有对铁与火的坦然和镇定,这种性格使他多次脱离险境,从死亡的坟墓里爬出。他在日常生活中几乎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他很少把自己的思想和情绪向别人宣泄,这一点无疑来自于他在军队的特殊训练,在军队里他被告知,他这种性质的军人如果是一个嘴上存不住话的人那绝对是无法在险恶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在他被大卫船长搭救以后,在船上的时候,他就开始思考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走。他做了多种设想,但最后都被他否定了。如果说他内心渴望回到家乡,回到亲人身边去过平静安逸的生活的话,现实却让他无法抛开血与火的战斗,他知道他必须去为战友复仇,这是他无法推脱的责任,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唯一的幸存者,是那条船上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当他挣脱绳索逃离船舱的时候,在船即将沉没的一刻,他那些已经奄奄一息、无法逃脱的战友最后喊出来的就是复仇。所以,他知道自己无法选择未来的生活,他的生命已经和那死去的同伴的渴望紧紧联系在一起了。
      汤姆在海岛上度过了两个冬天,当了一年多的渔夫。在当水手的日子里谁都不知道他内心筹划的是什么,大家以为他很快乐。也是,他的确无法让人看出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一如其他水手一样虚度着光阴,沉迷于大海、阳光、香烟和酒精之中。但他与其他水手唯一的不同是他从来不沾女人。很多时候,渔船在沿途海岛或港口停靠的时候,大家都去酒吧嬉戏,寻找刺激,他这时则是唯一一个只饮酒,不花钱买春的特殊男子。有一次,迈克见他一个人坐在座位上落落寡欢,于是问他:“汤姆,你为何从来不碰女人?”
      汤姆用坦然的目光看了看迈克,说:“你知道有一种病叫天生无性症吗?”
      “没有!从来没听说过。”
      “我就有这种病。”
      “你的意思是说你是同性恋?”
      “不!我不是同性恋,我对男人和女人都没兴趣。”
      “你是说你心理有障碍,对女人没有冲动!”
      “可以这么说。”
      “那你可失去了作为男人的一半的乐趣。”
      “是啊!你说得对。女人在我眼里和男人是一样的。”
      “哦!那你可白长了这副体格,为什么不把你的这身性感的肌肉给我呢?”迈克遗憾地说。
      从这以后,船上的水手都流传汤姆是个没有性功能的男人。汤姆对这样的流传也不以为意。他不去做过多解释,因为他为自己找了个很好避开这种纠缠的借口,这样以后就没有人再招呼他去找女人了。
      有关汤姆的传说在岛上居民间还是有流传的。比如他给大卫船长带来运气,还有他近乎于麻木的表情有时会是岛上居民谈论的话题。但是,在这个民风淳朴,生活单一的岛上近来大家最常谈到的却是维奥莱塔和他的英俊情人的故事。大家也许听到了一些风声,知道蒙蒂利亚先生有意让这个英俊的年轻人做自己未来的女婿,就等着维奥莱塔成年后把她嫁给丹尼尔呢。当然,毫无疑问,蒙蒂利亚先生很看好这个年轻人,认为他的人品和能力足以让他的家族事业有一个新的发展。

      这年夏天,在维奥莱塔十七岁的时候,丹尼尔告诉自己的爱人和未来的岳父大人他要回趟家,理由是他接到家里的来信,家里对他要娶妻结婚的事情非常震惊,他的父亲要他回家一趟,想听听他的解释。对此,维奥莱塔有些担心,她怕丹尼尔的父母对她这个偏远海岛的女孩有偏见。然而丹尼尔非常顺利地让维奥莱塔相信他的父母绝不会阻止他和维奥莱塔的事情,因为他们在他十七岁的时候没能阻止他向往自由的天空,那么在他二十三岁的时候更没有能力去阻止他做他想做的事情了。维奥莱塔微笑着亲吻了自己的爱人,她一点都不怀疑丹尼尔把握自己命运的能力以及对她的爱情。所以,当丹尼尔离开的时候,维奥莱塔在码头上目送自己的爱人离开的时候,尽管泪水充盈在他的眼眶之中,她却没让它落下来,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的爱人带着忧伤的心情回家见自己的多年未见的父母,她需要自己的爱人以欢快的心情去平息丹尼尔父母对儿子离家出走这么多年积聚的怨恨。她告诉丹尼尔,她会每天到码头不远的山冈上等他,用目光眺望南方,直到他回来的那一天。
      丹尼尔告诉维奥莱塔,他此去最多一个月,因为他离不开她,因为没有任何事情比与她相伴重要。就这样,两个情侣在夏天风和日丽的中午分手,约定一个月后见面。他们相拥吻别,彼此对对方怀着纯真的爱意和留恋分手。那一天,维奥莱塔坐在码头的石头长椅上直直到日落西山。

      那天之后,维奥莱塔准时会在中午骑马到码头边的山冈上眺望远方。她一般都会穿白色的紧身衣裤,动人的身材在裁剪合身的衣服衬托下显得妩媚动人。尽管她知道丹尼尔不可能在这时候出现,但她依然会到她认为最接近爱人的地点来,在这里她的内心会得到满足和平静。她来了后会坐在草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凝视远方,她就这样坐着看着大海很久,累了就把手里的书翻翻,或者躺在草地上仰视天空,看白云在湛蓝的天空漂浮。这时,她的脑海里就会幻想未来和自己爱人在一起的日子,这种幻想甚至让她有时会笑出声来。
      有一天,从港口外开来一艘捕鱼船。她拿手里的望远镜看了看,认出那是“阿拉斯加之星号”,是父亲的老朋友大卫船长的船。她于是从山冈骑马下山,纵马到码头上,她看到大卫船长从船上下来。
      “你好!大卫船长。”维奥莱塔从马上跳下来上前打招呼。
      “你好!维奥莱塔。你怎么会到码头来?是来接谁吗?”大卫船长笑着问。
      “没有,我出来随便走走!”
      “哦?别骗我了,你是在等丹尼吧?”
      维奥莱塔笑了笑,没有回答。
      “你们这次收获怎么样?”维奥莱塔问。
      “很好啊!你没看到船的吃水线都到什么地方了吗?”
      “是啊!我看到了。我听父亲说你这一两年收获都非常好。”
      “是啊!”
      “我父亲说你以前的运气很差,后来却转运了,为什么呢?”
      “这个是我的秘密。”大卫船长笑着说。
      这时,一个年轻人走下船来。他穿长裤,赤裸上身,白色衬衣搭在肩膀上,他褐色脸孔,中等身材,有令人吃惊的健硕肌肉。当他走近正在说话的大卫船长和维奥莱塔时,脸上显露出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表情,那似乎是略微的震惊和苦涩。
      年轻人走到两人身边,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旁看两人聊天,显然他有事要给大卫船长说,但又不愿意打搅他们谈话的兴致。
      一会,大卫船长看到了他,说:“汤姆,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维奥莱塔小姐,蒙蒂利亚先生的宝贝女儿。”然后他又转头对维奥莱塔说:“这是我的合作伙伴,我最好的助手,现在是我船上的大副,叫汤姆·张。”
      “你好!汤姆。”维奥莱塔大方地向汤姆伸出了手,她一眼认出这个表情冰冷,有一副不讨人喜欢的外表的年轻人就是她在舞会上见过的那个曾用毒蛇一样的目光盯着自己看的人。她在与年轻人握手的时候心里暗想,这个人一定有一副狠毒的心肠,就像他的眼睛一样。
      维奥莱塔向汤姆笑笑,表示礼貌。而汤姆似乎并没有对她的微笑报以热情,他依然是冷冷的面孔,仅仅是对维奥莱塔友好给予礼节上的回应。他轻轻地触了一下维奥莱塔的手,然后不再看她。
      “老板,船上的货今天就必须运走,可我没看到货运公司的人来。我们是否现在打电话通知他们。”汤姆说。
      “汤姆,今天货运公司的人不会来了。他们那里的员工罢工,我们需要自己解决问题。”
      “老板你是说我们来搬运吗?”
      “不会由我们来,我会雇佣临时工来干的。汤姆,回家去吧,好好睡一觉,你已经很久没好好休息了。”
      “好吧!那我走了,老板。”汤姆说完转身离开。他在路上走了不多远,听到身后有马蹄声,于是向路边让开。随即,一匹马以及马上年轻的女子从身边掠过,他一眼认出是刚才在码头与船长说话的维奥莱塔。
      “没想到维奥莱塔马骑得这么好。”汤姆看着远去的维奥莱塔的背影点点头,对这个女孩的看法又有了新的认识。

      汤姆回到岛上三天后,岛上举办一年一度的捕鱼节。这天,岛上的居民都涌到岛上最大的死人酒吧来度过这个传统节日。死人酒吧名称的来历很特殊,这个名称足足有两百年的历史。据岛上居民的口头流传这个名称最初来自岛上的土著居民——阿留申人的一个宗教仪式。每到捕鱼收获季节,阿留申人总是要举办这样的一个大会来祭奠海神,感谢海神在捕鱼季节对他们的恩赐。那时候,他们总是要杀死一个活人作为对海神的祭奠,而被杀死的人往往是流落到海岛的外来人或者是战争中的俘虏。在阿留申人看来,死人是对海神最好的礼物。所以,死人并不是一个不吉利的字眼,反而是一种收获或喜悦的象征。后来俄罗斯人来岛上以后,他们入乡随俗接受了这个含义,并在阿留申人祭祀聚会的地方建立了一个酒吧,取名为死人酒吧。其实这时候,岛上的土著已经在一八零四年前后发生的印第安人和俄国殖民者的流血冲突中基本被灭绝了。在一八五五年,俄国便试着卖掉此地,因为英美的竞争让阿拉斯加的俄美公司亏本,加上克里米亚战争,俄国人无法顾及殖民地的安全。在经过由威廉·斯威德主导的谈判后,终于在一八六七年把阿拉斯加及其附属岛屿阿留申群岛以七百二十万美元卖给了美国。
      在阿留申群岛的主权划归给美国后,岛上虽然走了旧人,来了新人,但某些过去流传的传统和仪式则被后来者接受下来,死人酒吧及其捕鱼节也是这种传统的延续。
      捕鱼节作为一种节日虽然得以流传,但其内容和形式都与过去完全不同了。美国人赋予了他新的内容和含义。以前阿留申人用以祭祀的捕鱼节在美国人手里则完全成为一种狂欢的节日,完全是从欧洲大陆带来的风格。在这个节日里,男人可以疯狂地喝酒,肆意追逐心目中的女人,而女人则可以放下平日里矜持的外表和心爱的男子调情。在一个星期的狂欢里,最重要的一项内容是选出本次节日的美女公主,然后由众多野性十足的男人通过某种角力来赢得与美女公主一起跳舞、约会的权利。这种风格的节日在整个美洲,包括北美、中美和南美地区到处都有,尤其是乡村市镇,这种节日虽然名称不同,但内容几乎惊人一致。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节日其实是劳作一年的人们的一种感情宣泄。
      汤姆在岛上待了快两年了,他这是第二次参加这样的节日。所以他并不惊讶整个节日中人们所表现出的狂热,他倒很为这些淳朴、野性十足的海岛居民毫不遮掩的性格和谈吐所感染。所以,他也和其他外来者一样参加这样的活动,并为活动组织的比赛出力。
      活动中男人的比赛有四种:搬运巨石、两人角力、投掷飞镖和多人拔河。里面唯有多人拔河比赛为集体项目,岛上的各个公司派出自己的十人团队参加,在拔河比赛中获得冠军的队则赢得对美女公主的冠名权。大卫船长的公司也是如此,他派出由自己的水手组织的团队,队员中就包括汤姆。其他几项是单人比赛,最后的获胜者可以与美女公主跳舞,并赢得与美女公主的一次约会。当然,约会仅仅是个象征,地点和方式也是由节日组织者设计规定好的。所以,美女公主不用害怕自己受到侵犯和骚扰。在节日一百年多的历史中,还从来没有遇到美女公主抱怨过约会者。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仅仅是节日里一个戏剧性的内容,不必当真。

      捕鱼节在游行、舞蹈、畅饮娱乐中开始。灿烂的阳光、缤纷的华服、火辣的舞蹈以及洋溢在男女老少脸上的笑容,构成了一幅浓郁的北太平洋海岛民俗风情画卷。
      在狂欢节的游行队伍里,不分贫穷和富有,不分尊贵或卑贱,无论是老板还是水手,无论是白领还是搬运工,即便是苍苍白发的老人也都纵情跳舞歌唱,从白天唱跳到黑夜,传染快乐,宣泄不满。捕鱼节期间,小伙子可以大胆向意中人倾吐衷肠,怀春的少女也会偷偷把平日的矜持抛在脑后,数不清的罗曼蒂克在白天、黑夜发生。期待浪漫,期待激情,发泄不满,表达抗议,一切都充满欢乐。环顾四周,载歌载舞的游行队伍中,众多姣美的小姐,英俊的小伙子,以及打扮成各种奇形怪状的人们都让人陶醉在对节日的欢愉之中。

      捕鱼节的第二天各种比赛就开始了,每个年轻的男性公民都被要求参加至少两项比赛。上午,男性公民首先开始搬巨石比赛。搬运巨石的过程是要求每个参加者必须在规定时间内把每个重五十公斤的石球向前搬运,谁在规定时间里行走的距离长谁就获胜。这项比赛除了要求选手有强健的肌肉外,还要求有卓越的奔跑能力。这个项目中,那些体重大,身材高的选手有很大优势。淘汰赛每十人一组,规定的时间为一分钟。然后选每个小组的头两名参加下一轮的比赛。汤姆被大卫船长要求参加了所有四项比赛,他在搬巨石赛中被分在第五组。和他同一组的选手都不是很强,所以发令枪一响,汤姆就冲了出去,他抱着大石头拼命向前跑,在众多围观者的欢呼声中,汤姆获得了这个小组的第一名,他获得参加下一轮的比赛资格。这天上午搬巨石比赛共进行了两轮,汤姆都获得了进入下一轮的资格。
      下午开始投掷飞镖的比赛。飞镖的比赛是把一支十字形的飞镖投掷到距离五米远的一个画有圆圈的靶子上,与搬运巨石一样参加的人被分为十人一组,头两名进入下一轮。同样两轮过后汤姆都获得了他参赛的那个小组的第一名。

      捕鱼节美女公主的比赛在晚上举行。有资格参加美女公主比赛的必须是十五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的未婚女子。作为一个展示自己美貌、智慧、才艺和勇气的女孩子唯一的比赛项目,全海岛的年轻女子都倾注自己的热情踊跃参加。即便是那些相貌平平的女孩也在这时候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这时候,最后的结果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在这种场合展示自己的动人魅力。
      美女公主比赛的评委全部由男性公民组成,几乎是海岛德高望重的名流或者各公司的老板。因为每年的捕鱼节的经办费用也几乎是这些大老板负担,自然他们就具有这些额外的权利。所以,每年的美女公主几乎由这些大老板的子女或者他们支持的参选者获得。去年获得此项比赛冠军的是海岛地方长官的亲戚的子女,而这次大家都非常看好海岛两大巨头的亲属,一个是维奥莱塔,另一个是海岛威克莱兄弟公司的老板的十八岁的孙女科里斯蒂娜,一个金发碧眼,身材高挑的女孩。
      参加比赛的女孩共八十多名,她们分成四个小组比赛,每个小组产生五名选手参加二十人的准决赛,最后产生五名选手参加决赛。比赛的项目包括舞蹈、演唱、技能和智力答题。比赛开始,大家都围在临时搭建的巨大帐篷里观看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在台上展示她们自己的妩媚动人。第一个小组的二十个女孩五个人为一组分次出场,她们穿着宽大的百褶长裙,随着音乐在舞台上尽情跳舞,舞姿优美,充满海岛女孩的动感和奔放。维奥莱塔根据抽签被分到第二小组,她的登台亮相立刻引起了很多年轻人的喝彩。维奥莱塔的舞蹈技能是第一流的,她尽情展示自己,希望在舞蹈项目中拿个高分,毫无疑问她成功了,从众多评委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对维奥莱塔舞蹈技能的赞许。每个五人小组在台上的表演只有一分钟,很快第二小组的舞蹈表演结束了。维奥莱塔从台上下来的时候虽然气喘吁吁,但依然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她渴望自己能获得最后的冠军。
      威克莱兄弟公司老板的孙女科里斯蒂娜是最后一组出场,她具有天生的美貌和高挑的身材。但在舞蹈方面就要比有南美血统的维奥莱塔逊色不少,尽管如此,她依然有其动人的一面,毫无疑问她也得到比较高的分数。
      接下来的比赛是演唱,这个项目拖得时间比较长,花去整个晚上大部分的时间。当然也是这一晚最吸引人的一面,八十多个女孩分别上台演唱,规定每个人有两分钟的时间。每个女孩只需要演唱达到效果就可以了,无须把整个歌曲演唱完毕。维奥莱塔和科里斯蒂娜两人的出场都比较早,她们被巧妙地安排在前面,因为持续三个多小时的演唱比赛会把评委的兴趣消磨光,到后面评委有可能开始打呵欠,态度也自然就不认真了。维奥莱塔第十二个出场,科里斯蒂娜则被安排在第八个出场。
      歌唱比赛完后,这天的所有比赛都全部结束。大家开始尽情狂欢,喝酒。汤姆在整个晚上都和朋友们一起观看美女公主比赛,他和其他人一样在整个过程中尽情歌唱、欢呼,为女孩们加油。但唯一在维奥莱塔出场的时候,他就安静下来,表现出一丝冷淡和落寞,他对这个女孩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里面。
      第二天上午,两人角力比赛开始。所有参加的选手都要在一个长宽各五米的圈子里设法把对方推出,只要不伤害到对方,用什么方法可以。这个比赛是所有比赛中花样最多,洋相百出的项目。很多高大、肥硕的比赛者往往不用把对方推出,而是直接把对手提起来,放在肩膀上,然后扛到圈子外,再把对手放下。那些瘦弱、矮小的参赛者这时往往会在巨人的肩膀上手舞足蹈、大喊大叫,令围观者乐不可支,捂着肚子笑。
      该项比赛每个选手必须经过三轮比赛最后选出三十二名选手参加第二天的比赛。汤姆第一个对手是一个身材和体重都比他小的亚裔菲律宾人,他几乎没用力气就把对手抱出圈外。他第二轮遇到一个体重和他不相上下,但个头比他高的纯种白人。那人年龄偏大,所以也在汤姆面前败下阵来。第三轮他遇到一个黑人,这人不但年轻,而且体格也很健壮,汤姆与他的交手很激烈,经过一系列的攻防比拼,汤姆战胜了他,他进入了第二天三十二人的比赛。通过两天的比赛,汤姆进入了全部三项比赛最后的角逐。于是到了晚上,他自然带着愉快的心情来观看美女公主的比赛。
      这天晚上,全部的女孩要参加技能和智力两个项目,这和昨天有所不同,女孩不用像昨天那样打扮的那么艳丽。这天晚上表现出自己的文雅、清丽、高贵气质和内涵则是最重要的。
      女孩五人一组出场,分别表现自己选择的某种能力。有些女孩能摇呼拉圈,有些可以穿旱冰鞋在舞台上滑行,也有些则像杂技演员那样表演抛接彩球。但更多的女孩则是选择演奏一种乐器、朗诵文章或诗歌。维奥莱塔第七组出场,她表演的是舞台上翻跟头,像体操运动员一样,她接连翻了十几个,最后在大家的欢呼声中退场。科里斯蒂娜第十组出场,她弹奏了钢琴曲,她弹得很不错,她也赢得了观众的掌声。
      接下来开始智力项目的比赛,依然是五人一组出场,这次科里斯蒂娜在维奥莱塔前面,她从盒子里拿出一个纸条,看了上面的问题后姿态优雅、准确无误地说出了答案。到维奥莱塔时,她抽出的是一个更简单的问题,一道猜词题,她略微思考了一下也回答上来。
      汤姆手里拿了瓶啤酒,站在人群中对回答问题的维奥莱塔细细端详,此时的维奥莱塔穿一身黑色紧身套装,头发盘在脑后,硕大的眼睛像湖水一样镶嵌在棕色奶油般光滑的脸颊上。维奥莱塔有浓密向上挑起的眉毛,长长的超乎想像的睫毛,线条分明充满质感的嘴唇以及挺直的鼻梁,所有的五官和她尖尖的下巴以及脸颊两边略微突出的下颌构成给人一种即坚毅又温情的印象。其实维奥莱塔不是标准美人椭圆形的脸蛋,而是略带方形的那种。由于她五官和脸蛋的比例搭配很和谐,所以给人的感觉异常特别,她的模样充满吸引力。另一个吸引人的地方是维奥莱塔有一副清亮柔软的嗓音,她回答问题时表现出的气质让汤姆对她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他很想与这个女孩走近,但似乎这个梦很难实现。

      到捕鱼节的第四天,男人的比赛已经进入了白热化,而女孩的比赛也已经到了准决赛。这一天,男人搬巨石的比赛要结束,将会产生这个项目的冠军,拔河比赛将开始并决出参加决赛的两支队伍。女孩这边要决出最后参加比赛的五名选手,参加第二天晚上最后的美女公主的决赛。
      汤姆在这天搬巨石的比赛中在他的十人小组中只获得了第三名,无缘进入下一轮十人决赛。他比赛完后气愤地把帽子摔在地上。他的好友兼老板大卫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给他安慰了一番。这天上午,搬巨石的冠军产生,这是一个肌肉强健、高个、英俊的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他被人簇拥着抬起来,抛到空中,而后他在高台上打开瓶香槟向四处喷洒,在场的男男女女都为他强健的体格而倾倒。到下午,两人角力的比赛开始,此时只有三十二人参加,汤姆这次遇到的是一个体重与他相似,浑身肌肉的白人水手,比赛开始汤姆受到对手猛烈进攻,他几乎被对手推到圈外,经过一番来来往往后,汤姆开始占据了上风,他用一个漂亮的背摔动作把对手摔出了圈外,他的这个武打动作让围观的人惊讶不已,大家立刻为他鼓掌叫好。
      经过这一轮,汤姆进入了十六人的比赛。在比赛中,汤姆遇到一个身体高大,体重也比他重很多的选手。汤姆与对手一接触就感觉非常吃力,他料定硬拼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于是开始在圈子里躲避对方,他与对手周旋,消耗对手的体力。过了十来分钟后,对手明显跟不上汤姆的节奏,在汤姆突然发起的一次攻击中他被汤姆摔倒在圈外。这样汤姆进入了前八名。
      到了晚上,由十六支队参加的拔河比赛开始,比赛两两配对,在第一轮过后,汤姆所在的大卫渔业公司就被淘汰,最后的参加决赛的是维奥莱塔父亲的蒙蒂利亚队和拥有搬石冠军的奥利玛队。
      接下来,美女公主的比赛就开始了。今晚要决出参加第二天美女公主决赛的五名选手,冠军将被命名为拔河比赛的获胜者队的名字,要么是蒙蒂利亚公主,要么是奥利玛公主。公主将带上花冠,拿着象征荣耀的权杖坐上花车在全场接受公众的欢呼。对岛上的女孩子来说,这是无上的荣耀。
      前两天比赛综合评分前二十名的选手分四个小组出场,维奥莱塔在第一小组,今天她穿了身白色的长裙,显得淑女高雅。因为人数少了,所以比赛项目虽然依然和前两天一样,但要求却要严格得多,跳舞也要求在多种不同音乐节奏中表现舞姿。而唱歌不再只给选手两分钟,而是延长到三分钟。技能不再比赛,而智力项目则除了回答规定的题目外,评委还会随即提问。整个比赛用了三个小时,随后所有二十名参加比赛的女孩上台,然后公布获得最后参加决赛的名单。维奥莱塔和科里斯蒂娜都在最后五人中,她们两人没有悬念地进入了决赛。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第六章 拒绝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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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捕鱼节第一个温馨浪漫的夜晚将在第五天出现。因为捕鱼节美女公主要在这天晚上产生。美女公主到底是被冠以蒙蒂利亚小姐,还是奥利玛小姐则成了大家议论纷纷的话题。于是,岛上的居民在这两家公司的鼓动下被分割成两派,代表拉美和亚洲人后裔的蒙蒂利亚红色派,和代表北美白人和黑人的奥利玛绿色派。这些不同阵营里的人们在平时的生活和事业中都是很好的伙伴,但在此时却反目成仇,相互攻讦,揭对方的老底。当然,海岛居民业已形成的友好快乐的性格让他们不会在意对方善意夸张的玩笑,因为一切的疯狂仅仅局限于捕鱼节这一个星期里的放肆。
      上午的时候,投掷飞镖的比赛重新开始。经过前面几轮的淘汰,进入这天比赛的选手有四十位,他们分成四个小组进行比赛,最后每个小组的前两名将进入最后一天的决赛。
      汤姆在第一小组,他第五个出场。他出手的第一镖就中靶心,然后是第二镖、第三镖也是如此。汤姆毫无疑问将进入最后的决赛。他下场后,迈克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汤姆,你这一手是哪学的?是在军队里?”迈克问。
      汤姆对迈克微微一笑,说:“我就是因为这个才被选中去做了那个职业。”
      迈克知道汤姆所说的那个职业是什么。他和大卫船长与汤姆有约定,不向外人透露汤姆的真实身份,所以在平时他从来不问起汤姆过去的事情。迈克凭直觉感到这个平时不苟言笑的人有着极其复杂的背景。他经常看到汤姆独自一人在思考着什么,嘴里还喃喃自语。捕鱼船每到一个港口,他都会抽时间去书店闲逛,而卖回来的书也都让迈克摸不着头脑,地理、历史、社区状况、犯罪心理、战争、名人传记和杂记,还有城市旅行指南和交通图,更多的时候,迈克发现汤姆更热衷于阿拉斯加及加拿大地形地貌,另外,在汤姆的床头经常能看到有关评述北美黑帮内幕的书籍。这一些都让迈克感觉汤姆不是一个甘居于此做一个普通水手的人。
      到了下午,两人角力比赛开始了。前八名依次出场亮相,汤姆也在其中。他作为大卫团队的唯一进入前八名的选手受到大卫团队全体成员的喝彩、欢呼。大家都希望他能获得胜利,为大卫团队赢得光荣。
      参加决赛的选手站在高台上亮相,台下是众多欢呼的人群,尤其是很多姣美的少女对站在台上那些英武的男子充满渴望和爱慕之情。角斗比赛历来会产生被女性追捧的明星,在整个海岛上,获得每年角斗比赛冠军的选手是整个海岛最受女性欢迎的男子。当然这个选手必须是既年轻又英俊。
      八进四的比赛开始了。汤姆与他的对手第三组出场。汤姆穿黑色短裤,他的对手穿红色短裤,两人都赤裸着上身。像两个拳击选手一样,在开始之前他们彼此用凶狠的目光看着对方,似乎要把对方吞下肚子里似的。
      “小子,你还是投降吧!”汤姆面前这个站着像棕色巨人的对手在汤姆的耳边悄悄说,从他的眼睛和气势上看,感觉他只需轻轻一动就可以把汤姆抛出圈子一样。
      比赛开始,汤姆与对方身体撞击在一起,这一撞差点把汤姆撞飞。于是他改变战术,用以前对付巨人的方法开始与对方周旋,这是他对付这种对手的经验。巨人在场子里来回抓他,而他则左右躲避。设法让对方在移动中失去重心。这样僵持了一分钟,巨人向左做了个佯动,突然向右抓住了汤姆,然后把他举起来。汤姆脚掌离地,一下就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巨人举着他向圈外走,就在快到圈外的一刹那,汤姆突然来了个令全场观众惊诧的动作,他身体向下后仰,双腿向上夹住巨人的脖颈,双手则迅速把住巨人的脚踝。那样子就像两个人竖直,身体上下错位贴在一起一样。随即在汤姆的一声大吼中,巨人失去重心,身体向前被汤姆用双脚甩了出去。
      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围观的人在惊诧中沉寂了片刻后,立刻爆发出猛烈的轰鸣声,大家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头一回看到这样精彩的摔击动作。
      汤姆在把对手摔击出去后,自己也趴在地上。他喘息了一口,立刻跳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擦擦嘴唇,在围观者的喝彩声中他举起双手,表示自己赢了。
      现在只剩下四名选手。去年的角力冠军,汤姆,还有两个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的年轻人。按事先的分组汤姆与去年的冠军厮杀,争夺决赛权。在休息了一个小时后,拼杀开始了。
      去年的角力冠军身材并不是所有选手中高大的那种,但他的体格的确是健壮,浑身肌肉隆起,尤其是胸部和胳膊上的肌肉非常发达。比赛开始后,汤姆的对手并没有像前一个对手那样对汤姆怒目而视,而是脸上充满笑容。在比赛开始一刹那,他用手碰了碰汤姆的手臂,那意思似乎是说不用太斗气,这仅仅是一场游戏而已。
      汤姆与这个对手,也是整个角力比赛中最厉害的选手周旋了将近十分钟。在比赛开始的时候,汤姆的对手并不急于攻击他,而是小心翼翼试探汤姆。他似乎是与汤姆比耐心,看谁能沉得住气。汤姆知道自己遇到了最强劲的对手,角力的耐心、智慧和力量都在他之上的对手。他心里暗自揣度,如果自己要输的话,也就是他了。在他一边厮杀,一边思考破敌之计,他的眼角突然扫见了一个人,那美丽的影子突然出现,让汤姆的心狂跳了起来。
      维奥莱塔的出现的确给了汤姆很大的干扰,她上午在好伙伴琳达的拉扯下来到角斗场看比赛,因为要决出最后的冠军,维奥莱塔自然就想知道是谁最后能获得与美女公主约会的机会。另外,维奥莱塔已经进了美女公主的决赛,她设想如果自己获得了冠军的话,也许真会和这里的某个小伙子约会。对于这种游戏,维奥莱塔和岛上全体女孩子一样都充满好奇,因为她听说那个游戏很有意思,很浪漫。当然,对于维奥莱塔来说,她并不认为这会破坏她与丹尼尔的业已深厚的感情。游戏就是游戏,这一点没有必要她去多虑。
      维奥莱塔看到汤姆进入了四强很感惊讶。她认识这个人,第一次在自己家的花园里,第二次在舞会上,第三次则是前几天在码头。她以前从来没发现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伙子有这种能耐在角力比赛中前进到这个时候。而且在目前看来,他与去年冠军的比赛依然不分上下。这时,维奥莱塔才仔细端详这个年轻人。他短短的黑发,宽阔的脸颊,眼睛不大,却充满冷酷,尤其是他的嘴唇和下巴透射出刚毅、果敢和傲慢。这个人不是个有趣的人,她想,可以断言,女孩子在这样的男子身边一定会乏味死的。
      此时,在汤姆不动声色的表情下有了另一种情绪,他开始心浮气躁,注意力因为维奥莱塔的出现而不能集中。立刻,他与对手的周旋不像前面那么有章法,他的脚步也散乱起来。
      “要镇定!”汤姆对自己说,“不要去理会那个女孩,你现在在决斗。”汤姆对自己这样说着,但似乎没有用,他的意志力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和身体,似乎神经受到药物的刺激要麻痹一样。
      汤姆的对手立刻发现了他的躁动,开始有意识地试探他,想知道汤姆是真开始浮躁,还是假装给他看。汤姆明白对手对他的试探,他想恢复注意力,摆脱维奥莱塔的干扰。他后退一步,直立起身体,垂下双臂,让自己脱离与对手的接触。他这个行为立刻被对手察觉了,于是身体随即紧贴上来,不给汤姆喘息的机会。汤姆见自己的缓兵之计已经被识破,身体也已经被逼到圈边。此时,汤姆已经没退路可走,唯有背水一战。也在这时维奥莱塔挪动了一下身体,突然给了他一个微笑,似乎是对他奋勇拼杀的一种赞许。汤姆脑袋要炸了,他大吼一声,向他的对手扑去,抓住对手的胳膊,向后一拉,用一个极高难度的摔击试图要把对手摔出圈子,但他失算了。对手在汤姆试图摔击他的时候,抓住他的手腕,向侧面拉动,然后在汤姆失去重心的一刻,把身体压了上去,汤姆被对手强壮的身体压倒在地上,两人同时摔出圈子。按照规则,汤姆在圈外背部着地,所以,他的对手胜了,他被打败。
      汤姆沮丧地从地上爬起来,他四处张望了,发现那个让他输掉比赛的女孩已经不见了。
      下午黄昏的时候,角力比赛的最后结果产生,战胜汤姆的那个人,也就是去年角力比赛的冠军获得最后的胜利,他在决赛中仅仅用了五分钟就轻松战胜最后的对手。整个比赛完后,有人问他最让他吃力的是哪场比赛。他指着在不远处桌子上和朋友们喝啤酒的汤姆说:“就是那个小子。如果不是他在最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分心的话,也许冠军就不是我的了。”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用敬佩的眼神看着汤姆。

      晚上六点,拔河比赛的最后决赛正式开始。蒙蒂利亚队和奥利玛队在乐曲声中出场,蒙蒂利亚队穿红色队服,奥利玛队穿绿色队服,每队的十个人首先站在场地上拍照留念,然后队长出面挑边。蒙蒂利亚队获得了挑边权,他们挑了左边,奥利玛队则只能选择右边。拔河比赛采取三局两胜制。蒙蒂利亚队这边队员身材魁梧,体重超一流,奥利玛队这边队员虽然体重赶不上蒙蒂利亚队,但似乎身体更强健。在开始比赛前,在场的观众纷纷开始投注,按照比赛委员会开出的赔率,在比赛就要开始的时候,蒙蒂利亚队和奥利玛队的赔率为二比三,也就是说,投一块钱赌蒙蒂利亚队获胜的人可获得两块,而这一块钱投奥利玛队赢则可获得三块。从赔率来看,大家倾向看好蒙蒂利亚队获胜。
      维奥莱塔也认为自己家族的队能获得最后的胜利。她早早就带着妹妹们赶到现场为自己的队加油。维奥莱塔的父亲,蒙蒂利亚队的后台老板,今天也穿着盛装来到现场,他和自己的妻子波洛尼娅出现在会场时,大家都起立鼓掌,向这位有着传奇经历的老者,岛上的名流致敬。在主席台上,蒙蒂利亚家族的人和奥利玛家族的人分坐两边,维奥莱塔和她的妹妹也在其中。
      汤姆站在场边,眼睛看着台上,自从他的目光寻找到维奥莱塔后就再没离开。他心里越来越强烈地对这个女孩产生向往。那是不可抑制的情绪,简直让他有点不能自拔。

      但毕竟向往代替不了现实,汤姆知道这个女孩的心已经有了归宿,他从舞会上维奥莱塔看丹尼尔的眼神就知道这个女孩爱那个英俊青年有多么深,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没可能,他对这个女孩的所有向往仅仅局限于幻想,而绝不会变成现实。
      汤姆在人群中站了一会,然后走开。他一个人落寞地坐到一张长椅上,看着眼前欢呼的人们在为自己的支持的队加油。汤姆叹了口气,他低下头,思考了一会,最后他认为自己不该这么沉迷于儿女情长,认为自己应该抛开这无望的幻想去做他必须做的事情,他突然决定利用这年冬天休息的时间回趟国,开始他筹划已久的计划。
      汤姆想到这,心情好了起来,他想到自己过几个月就能见到父母、哥哥、弟弟,还有可爱的小妹就有了一种满足和幸福。他在家排行老二,上有大哥支撑家庭,下有弟妹孝顺父母。他呢,自从十八岁离家参军入伍,成为一个士兵开始,他就不再是家里必不可少的人物。当然,他心里很明白自己是父母最喜爱的孩子,父母自小就希望他能有所作为,希望能给整个家族带来荣耀。
      在军队中,他几乎是玩着度过的,那里有他结拜的兄弟和战友,他一生中最好的兄弟都是在那时候结识的。当他们弟兄几个在越南北部山区并肩作战,穿越枪林弹雨时,这种生死之中刹那间的感悟就让他们的友谊更变得牢不可破了。他清楚地记得他的命是他的兄弟击毙了一名狙击手而拣回来的。那时,对他们来说活着出去,然后再活着回来就是最幸福的事情。在他们作为一个小分队穿梭于丛林,潜伏于深谷中时,看守任何一个方向的人都掌控着着整个团队生死的命运,每个人在保卫自己的同时也在保卫着周围的兄弟,没有人会在这时候顾及私心杂念,这时候整体似乎远远大于个人利益了。
      最让汤姆记忆深刻的是在他们路过一个小村庄时,落在最后的几个兄弟被水田里的一名女子的笑容所迷惑,放松了对她的警惕。这个女子在他们不防备的时候从水田里捞出隐藏的AK-47把他们打成了筛子。那次,汤姆和他们小队的幸存者几乎是把所有的子弹倾注在那个女子身上。这次之后,他们得出结论,战争中敌方的任何人都不可信,即便对方是老人、小孩,或者是女人。
      汤姆抽着烟,眼睛看着人群,而思想却滑向对无尽的往事和战友的怀念之中。他念着已经死去的朋友的名字,眼泪几乎要从眼眶中流出,那伤感来得如此突然,让他心中的痛苦顷刻间蔓延开来,侵袭了他的全身。
      “哗——,哈——”突然人群中爆发出强烈的呼喊,“奥利玛!奥利玛!奥利玛是冠军!我们是冠军!”随即人群炸开了,很多人开始乱跑,到处是绿色的棋子,人流向汤姆这个方向涌来,十几个人被人群抬在空中,并时不时被人抛起,欢呼、喝彩声响彻天际。
      汤姆不用问就知道奥利玛队获胜了。他站起来,向人群走去,他逆流而上,拨开人群,朝主席台的方向走。他是一种无意识的举动,他没有想,也没有问自己为什么样朝这个方向走,这似乎仅仅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他来到主席台前,他向台上望去,看到泪眼矇眬的维奥莱塔和她的妹妹们,她们似乎还没从失败的阴影中走出,还依然沉浸在悲伤和痛苦之中。汤姆在台前看了维奥莱塔片刻,他的举动应该能被维奥莱塔及其家人所察觉,但没有,维奥莱塔和他的家人现在脑子乱成一团。他们痛苦了一阵,然后开始相互安慰,毕竟输掉比赛不是输掉整个人生。
      汤姆很想上前安慰维奥莱塔,但他缺乏那么一点勇气。这时,维奥莱塔最小的妹妹克劳迪娅看到了汤姆,她的年龄让她能够最先从悲伤中走出。
      她到台前,对汤姆说:“赖皮鬼汤姆,你在这干吗?你是来看我们比赛吗?可我们输了,让你失望了吧!”
      汤姆记得这个小女孩,他回答道:“没有,克劳迪娅,我仅仅是路过这里。比赛结束了吗?我还以为你们胜了呢!只不过没关系,这仅仅是一个游戏,对吗?克劳迪娅!”
      “是!仅仅是个游戏。”克劳迪娅脸上挂着泪珠笑着说,“你晚上来看我姐姐维奥娜的比赛吗?”她问。
      “你姐姐?你姐姐也参加美女公主的比赛吗?”汤姆明知故问。
      “是,她进决赛了。今晚说不定会得冠军呢。”
      “哦!你姐姐很美,她应该获得冠军。”
      “你也这样想?”克劳迪娅拍手叫道,“维奥娜!维奥娜!赖皮鬼汤姆说你能得冠军。”克劳迪娅转头喊着自己姐姐的昵称招呼她过来。
      维奥莱塔被自己的妹妹召唤,来到台边,她用手巾把眼泪擦掉,装出笑容对汤姆说:“怎么是你?你认识我妹妹克劳迪?”
      “我在那次你家的舞会上认识的,她还让我帮她忙呢!”汤姆说。
      “帮什么忙?”维奥莱塔诧异地问。
      “这个——”汤姆看了克劳迪娅一眼,看到克劳迪娅向他摆摆手,意思是不要告诉自己的姐姐,于是改口道:“是——一个秘密。”
      “这样——,很奇怪我妹妹和你会有秘密。”维奥莱塔不解地说。
      “这个很简单,你妹妹具有与生俱来的侠肠义胆,很喜欢丛林生活,她想当人猿泰山。”
      “是这样吗?克劳迪!”维奥莱塔转头问自己的妹妹。
      “人猿泰山?这完全是赖皮鬼汤姆说谎,我仅仅是被汤姆藏起来而已。”克劳迪娅着急地说,她急于证明汤姆的话是不可信的。
      “我妹妹说你在说谎!”维奥莱塔对汤姆说。
      “哦!你妹妹说得对。我原本是想发挥一下自己的想像力,看来我错了。”汤姆说完,然后用手在眼前画了一下,表示他不打搅她们了。“我走了!下次见。”汤姆向她们道别,转身离开了姐妹俩,他吹着口哨脚步轻快地走远了。而这边,维奥莱塔却定定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对他若有所思。

      美女公主的决赛终于在节日的最高潮中开始了。这时,台下已经是人山人海,大家都翘首以盼今年最后的美女公主,准确地说应该是奥利玛公主的诞生。随着舞台两边烟花四起,舞台上灯光刹那间闪耀出光辉,音乐也随之轰鸣起来。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奥利玛公主!奥利玛公主!我们要看奥利玛公主!”
      大家开始歌唱,有人也跳起了舞来。一会几个打扮成北美印第安人的年轻人上台,在台上执掌长矛、弓箭开始挥舞,他们随节奏舞动,嘴里还发出“乌呼”的叫声。之后,又有一队士兵上台,手里拿着毛瑟枪,他们走着走着其中一个就滑倒了,立刻引起台下哄堂大笑。滑倒的小子也不尴尬,他镇定地从地上把帽子拣起来,戴在头上,然后又走进队伍,他们转了一圈,那个滑倒的士兵帽子就又掉在地上,他刚要上前拣帽子,帽子就被同伴踢飞。他在台上像傻子一样琢磨半天,然后就从口袋里拿出一顶绿帽子戴上,立刻,台下又开始哄堂大笑,大家泪花直流,有些人笑得直不起身来。
      在大家乐不可支的时候,主持人上台了。这是一个足有六十岁的老年男子,瘦高个,头发雪白。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然后神采飞扬、嗓音洪亮地宣布奥利玛公主将在今晚诞生。他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幕布就缓缓拉开,在幕布后五个美丽动人的女子站在舞台上,她们穿着南太平洋海岛少女的风情万种的裙衣,轻纱披肩,酥胸微露,在涂有油脂的睫毛的映衬及舞台灯光的照耀下眼睛显得熠熠生辉,还有那经过细心处理过的皮肤,在强烈的灯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细腻、光滑。
      台下立刻响起狂热的呼喊和尖利的口哨声,有些人甚至把帽子和皮鞋扔到天上,更多的人则是双手狂舞,大声呼喊他们支持的女孩的名字。这其中两个名字被喊得最起劲,它们是维奥莱塔和科里斯蒂娜。
      汤姆和迈克及其他几个水手在一起。他们站在人群中,与其他人一样在为女孩呐喊。迈克喜欢科里斯蒂娜,而汤姆呢,他嘴里只有维奥莱塔。
      决赛的过程与前面有了不同。决赛不再采取测试跳舞、唱歌和智力答题的测试,而把测试的重点放在选手气质和舞台风格测评上。每位选手首先做一番为自己拉票的演讲,回答了评委逗趣诙谐的问题,之后第一轮角逐便开始了。
      主持人出了第一轮的题目,要每位选手就这个题目表达自己的看法,在其中一位选手回答问题的时候,其他选手不用回避,可以听她的回答。当然,因为是要有五轮这样的提问,所以每位选手都有第一个回答和最后一个回答的机会。比赛很公平,没有人因为这样的安排而抱怨。其实针对这些女孩子所提的问题并不深奥,大多是情景式提问,比如有这样的问题:你假如某一天在街上遇到一位老人,对方衣冠楚楚,却要问你要一块钱,你该如何表示呢?其实这种问题没有标准答案,给对方一块钱并不表明你慷慨,而不给呢,也不表明你明智。所以对于问题的回答是否好坏关键是看你在回答时的气质、仪容,还有在回答问题上别出心裁的创意,这些都是赢得评委的关键。
      五轮结束后,五位女孩退下,表演又开始了。这次是岛上名头最响的歌手登台演唱,他唱了一曲猫王普莱斯利的歌曲,他在台上的即兴表演立刻赢得台下众人的掌声。过后,一队少女穿短裙、头上插着羽毛在台上站成一排齐齐舞动双腿。表演持续了十分钟结束,主持人登上台来,他面带微笑,神情诡异。他首先大声问台下的人群:“你们认为谁将会是奥利玛公主?”
      台下立刻狂呼乱喊:“科里斯蒂娜!维奥莱塔!苏珊!简妮弗!斯蒂芬尼!”有些捣乱分子甚至还狂喊;“圣女贞德!圣母玛利亚!吾皇维多利亚!”更有几个岛上的下流胚在场边乱喊:“我的小甜心!我的大波情人!”
      观众的情绪被调动到最高潮,每个人脸上洋溢着激动欢快渴望的神情,会场的噪声达到了岛上前所未有的最高分贝。
      随后,五位漂亮女孩缓缓从后台走出,她们穿着各色雍容华贵的晚礼服,显出无与伦比的高贵和傲慢,尽管紧张依然在她们脸上透射出来,但毫无疑问她们作为少女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主持人用手势把会场的狂热气氛压了压,他清清嗓子说:“在我的身后有五位如太阳般美丽的女孩,但我们只能有一位获胜者,她将是我们捕鱼节最高贵的奥利玛公主。她究竟是谁呢?”主持人把手中的信封打开,他看了一眼,然后故意瞪大了眼睛,像是被吓傻了似的。他用手摸摸自己的额头,嘴里喃喃地说:“天!天!圣母玛利亚!上帝啊!我要晕了。”
      主持人惊慌失措的神态,以及他装出的惊恐的表情让整个台下鸦雀无声,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等他公布最后的结果。
      “她是——”主持人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高声喊出,“维奥莱塔——!”

      这个结果让汤姆受到震颤,他尽管希望维奥莱塔能获得冠军,但当这个结果出现的时候他依然出乎意料,在那五个女孩子中维奥莱塔尽管出色,但却不是最出色的。汤姆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沉默了下来,他高举的双手放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台上。此时,台上已经开始给冠军带花冠,而维奥莱塔也激动地热泪盈眶,她披上象征荣耀的红色披肩,手里拿着权杖,高高举起,向全场示意她赢了。
      随即,她被五六个年轻小伙子抬起来,在众人的簇拥下,坐上花车,于是游行开始了。环绕整个海岛的游行开始向前进发。人们的欢呼声、喝彩声,以及各种乐器发出的响声交织在一起,把整个夜晚的气氛推向高潮。
      迈克拉了拉汤姆的胳膊,兴奋地说:“汤姆,走,我们去游行!”
      汤姆摇摇头,神情突然变得淡漠,他说:“我累了,我想回去休息了。你和大家一起去吧。”
      “怎么了?汤姆,你不是一直期望维奥莱塔胜吗?”
      “是,只不过我现在累了,我头有些晕,我想回去睡觉。”
      “哦!别是被维奥莱塔迷住了吧!”
      “也许吧!”汤姆随口道,“你不觉得她很迷人吗?”
      “汤姆,我记得你说你自己是个对女人没兴趣的人。怎么?你现在改变了?”
      “这个难讲!维奥莱塔是女人吗?”汤姆反问道。
      “哈哈,汤姆,别让我认为你以前对女人的冷淡都是装的。维奥莱塔是个小甜心,但可惜已经是别人餐桌上的美味了。汤姆,你就别再指望了。”迈克说完哈哈笑着离开,追游行队伍去了。
      汤姆并没有回去,他来到海边,坐在海边耸立的礁石上,静静聆听大海的波涛声。他内心充满激荡,但却是苦涩无比。这天月光暗淡,天空布满璀璨的星辰。他躺在礁石上,脑袋底下枕着脱下的衬衣,眼睛定定地看着夜空,思乡的情绪开始强烈起来。“是该回去了!”他对自己说,“这里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然而他错了。

      维奥莱塔被人簇拥着绕行海岛,他们行进到一处早已经被安排好的地点,该处被装点成一个露天舞场,奥利玛公主将与昨天搬运巨石的获胜者在这里跳舞,然后举行烛火晚餐。期间两位年轻人会被安排约会。当然约会不能是秘密的,周围会有很多人凑热闹,整个仪式就像是做戏一样。
      维奥莱塔此时就像一个木偶被众人摆弄,她缓步走上一个高台,这里有一位年轻英俊的小伙子在等她,他雄伟的身材显示出无与伦比的力量,那样子就像海神之子阿格琉斯。维奥莱塔走上前,挽起阿格琉斯的臂膀,立刻礼花升起,音乐与众人的欢呼在夜空中回荡。
      此时,汤姆依然在海边的礁石上看着夜空凝思,升起的礼花把夜空照亮,同样也映照在汤姆黑色的瞳孔中,他知道欢庆晚会开始了,下面要进行的仪式他也知道是什么,因为他去年就参加过这样一次欢庆。那时,他在人群中和大家一样庆贺。可这天晚上,他却一个人独处。他感觉到内心涌动的潮水与眼前的大海一样汹涌澎湃,他真希望此刻站在维奥莱塔身边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别人。说实在的,他尽管有健硕的体格,也具有角斗的技巧,但他依然没有最后的实力获得最后的冠军,从而赢得与维奥莱塔约会的机会。无论是在搬运巨石,角斗还是飞镖投掷上他都没有这个实力获得最后的冠军。如果评判综合能力的话,他也许是个佼佼者,但与奥利玛公主的约会是无法依靠综合分数的。所以,他认为自己不能指望用比赛来获得与心爱的人见面的机会。

      第二天上午,最后一项比赛开始了,这是飞镖投掷的决赛。八名选手参加最后的角逐。决赛采用末位淘汰制,也就是说,每投掷一轮将把最后一个淘汰掉。最后决出冠军必须要经过七轮才行。每轮每位选手投掷六支飞镖,然后把每支镖的积分加起来排名。
      第一轮过后,汤姆排名第三。第二轮汤姆发挥不理想,他六投四中靶心;排名倒数第二,几乎被淘汰;第三轮,他排名第二;第四轮他排名第一;第五轮他六投五中排名并列第二;第六轮只剩下三名选手,汤姆距离最后的冠军不远了,他内心有些激动。当他坐在椅子上看其他选手投掷时,突然背后有人叫他。
      “汤姆,你真棒!努力!”一个女孩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
      汤姆回头一看,发现是维奥莱塔的妹妹克劳迪娅,在她身边是维奥莱塔的另两个妹妹和她们的母亲,这群女子中唯独不见维奥莱塔。汤姆对小姑娘克劳迪娅微微一笑,对她的鼓励表示谢意。
      第六轮开始了,汤姆长出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捏了捏拳头,然后舞动了几下手臂。他如以前一样连续地投掷出了六支飞镖,成绩是六投五中靶心。其他两位选手都是六投四中,这样,汤姆进入了最后的两人对决。
      剩下的两选手进行了三支飞镖的补投,其中一个瘦高个获胜了。这样,最后的决赛要在瘦高个和汤姆之间展开。整个比赛会场气氛变得凝重,大家都屏住呼吸看最后的角逐。
      因为汤姆在第六轮排名第一,所以在第七轮则后出场。首先是瘦高个投掷六枚飞镖,成绩是六投五中,汤姆上场也是六投五中。这样最后要投三支镖来决定胜负。首先依然是瘦高个投,他三支飞镖全中。这给了汤姆巨大的压力。他必须全部投中才能把比赛继续下去,否则他就输了。汤姆低头凝神想了一会,然后连续地投掷出三支飞镖,他很幸运,三支全中靶心,立刻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大家为两位选手喝彩。
      接下来就是单支轮流投掷了,每人每次只投掷一支飞镖,如果都投中或都投掷不中就继续下一轮,如果一个投中而另一个投掷不中,则比赛立刻结束,冠军产生。
      第一论单支投掷两人都投中,第二依然如此,第三轮瘦高个失手没有投中,他沮丧地摇摇头,从他的脸上看出对比赛已经绝望。汤姆上场,他知道这支镖决定他是否能与心爱的女孩约会。所以他三次举起手臂三次放下,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似乎手臂不那么灵活了。他望望天,然后下了狠心,随即飞镖飞了出去,全场爆发出一片叹息声,汤姆知道他的镖投飞了。
      瘦高个见汤姆也失败了,立刻脸上露出狂喜。他知道自己时来运转,这次他不想让机会再失去了,他拿着飞镖亲吻了一下,然后对准靶心投掷出去,飞镖正中靶心。现在重新该汤姆上场了,此时汤姆依然没有从上一次的失败中挣脱出来,他眼前是模糊的,太多的私心杂念让他失去了对手臂的控制,他欲投又止数次。最后,他忽然来了个让所有人都惊讶的动作,他把手中的飞镖猛向上一甩,飞镖像钢钉一样稳稳地扎进房顶的木制横梁上,飞镖的震颤声在寂静的大厅里嗡嗡回响。
      大家面面相觑,对眼前这一幕感觉不可思议,直到汤姆脸色铁青走到场边把外衣拣起来,甩在肩膀上走出比赛大厅后,大家才缓过劲来。
      瘦高个也和其他人一样被汤姆的这一着打蒙了,他也和别人一样看着汤姆走出大厅。当众人反应过来比赛已经结束,冠军已经产生,开始呼叫起来后,瘦高个才明白自己已经是冠军了。
      最后这一幕,让小姑娘克劳迪娅捂住了小嘴巴,她满心希望汤姆能获得冠军,但没成想汤姆在最后时刻放弃了。克劳迪娅内心挺喜欢汤姆,她感觉汤姆很特别,冷漠的表情下掩藏着童心和纯真。当汤姆走出大厅后过了很久克劳迪娅依然对汤姆的行为感到伤心。
      晚上,克劳迪娅把汤姆在比赛中最后不可思议的行径告诉了自己的姐姐维奥莱塔。
      “维奥娜,你说赖皮鬼汤姆为何放弃比赛呢?”克劳迪娅趴在自己姐姐的床头问已经躺在床上休息的维奥莱塔。
      “这个我不知道啊!”
      “难道他不想和你约会吗?”
      “这个你要问他。”
      “我觉得赖皮鬼汤姆是故意不想得冠军。”
      “你怎么知道?”
      “我猜想他一定不想和你约会。”
      “为什么?”维奥莱塔好奇地问。
      “我听人说赖皮鬼汤姆对女孩子不感兴趣。”
      “你听谁说的?”
      “赖皮鬼汤姆离开赛场后,会场里的人就猜他可能是因为怕和你约会才故意输掉比赛,还说他从来不和女孩子约会。”
      “哦!他真是个怪人。”维奥莱塔皱起眉头发了句感慨,于是这个怪人的形象深深地印在她脑子里了。日后,也因为这个印象让她做出了一个令整个海岛震惊的抉择,她在半年后向全岛居民宣布她要嫁给这个对女孩子没有兴趣的男子,这个被她妹妹称为赖皮鬼的汤姆。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第七章 少女的报复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第七章 少女的报复
      捕鱼节结束后,汤姆随“阿拉斯加之星”号又出发打鱼去了。聚集在港湾的其他渔船也先后出海,岛上立刻寂静下来。维奥莱塔和她妹妹们收拾起节日浮躁的心情开始了一个平静的时期。维奥莱塔把冠军的花冠收进自己房间的玻璃柜里,然后开始等待。按照丹尼尔临走时告诉她的归来日期,应该还有一个多星期丹尼尔就该回来,而那时,维奥莱塔就会像干涸的秧苗一样重新获得雨露滋润。少女的心也将重新在爱情的浸润下变得畅快和欢乐。
      维奥莱塔又恢复了以前下午到码头去的习惯。她在山冈上读书,眺望大海,思念过去,向往未来。碧蓝的天空清澈得像蓝色的绸缎一样令人陶醉。维奥莱塔戴着白色的草帽,天真无邪的目光中满含柔情和渴望。她偶尔会翻翻手中的书,或者把手边的青草从地里拔出来,放在嘴唇上。她惬意,却也非常无聊。她内心充满幸福,等待对这个女孩来说就是一种幸福的感觉。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终于到了丹尼尔预定回来的日子。维奥莱塔从上午就到码头等丹尼尔回来。她手里拿了个望远镜,时不时看看码头或远处的海面,看有没有载着丹尼尔的船到来。但直到黄昏,太阳落山后,她的爱人依然没有回来。她非常沮丧,于是翻身上马,怀着糟糕的心情回家去了。她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开记事本,查找丹尼尔留给她的地址。那是丹尼尔家所在城市的地址,加利福尼亚的圣迭戈。维奥莱塔所在的阿达克岛不通电话,与岛外的联系只能通过信件、电传或短波电台,维奥莱塔从小在海岛长大,她还从来未曾与岛外的世界有过联系。这是她第一次想要通过广阔的天空向遥远的世界发出自己的信息,这个信息与她的内心世界联系在一起,她想把自己的爱情之波传递给爱人。
      她跑到父亲的办公室,找到父亲的秘书安莉太太让她帮自己发一个电传,她把拟好的草稿给了安莉太太,安莉太太看了看内容,微笑起来。她风趣地说:“维奥娜,丹尼接到你这个信息一定会坐飞机赶回来。”
      “假如真这样的话,我倒希望他能坐爸爸的飞机回来。可爸爸去了阿拉斯加,飞机不在。”
      “也许丹尼会租辆飞机来呢!”安莉太太说。“也许他会给你个惊喜,说不定明天上午就到了。”
      “但愿这样,但愿他不要出什么事情。”维奥莱塔双手合十向上天祷告。
      这一晚,维奥莱塔在孤独寂寞中度过,她整夜没睡,她房间的灯一直亮着,直到太阳升起。
      第二天上午,她就跑到爸爸办公室,找到安莉太太问是否有丹尼尔的回音。但没有,她没有得到任何有关自己的爱人的消息。上午,她继续骑马到码头上等,但一如昨天一样,她没有见到丹尼尔的影子。这时,她才感到失落起来,她不知道丹尼尔出了什么事情。丹尼尔曾在回到家后给她来过一个电传,向她报了平安,但这之后,她再也没有丹尼尔的消息了。
      第三天依然没有丹尼尔的回音。维奥莱塔要疯了,她再次到父亲办公室,让安莉太太发电传给丹尼尔,然后她就守在办公室等消息。这一晚,她固执地不离开办公室,最后疲惫交加的小女孩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着了。
      整整一个星期过去,丹尼尔一点消息都没有。维奥莱塔终于不能压抑自己狂躁的情绪,她开始哭泣,时不时对安慰她的人咆哮。她眼睛红肿,头发散乱,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理智,仅仅一个星期的等待煎熬就让小姑娘变成了野兽。
      蒙蒂利亚先生接到自己妻子发来的口信立刻赶回海岛。他进家门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前来看望自己宝贝女儿,有关丹尼尔到期未归并且失去音讯的消息让他震惊。他抚摸着爬在自己怀中的维奥莱塔的头发安慰她:“维奥娜,不用伤心,我明天就去加利福尼亚,去圣迭戈,我去看看丹尼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我会把他抓来见你。”
      维奥莱塔听到父亲的安慰话,她破涕为笑,说:“爸爸,我也要去圣迭戈。”
      “好吧,维奥娜,我们一起去,看看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我见了他非要狠揍他一顿。”

      第二天,维奥莱塔就随父亲乘小型飞机离开海岛,前往阿拉斯加最大的城市安科雷季。然后转乘泛美航空公司的航班前往加利福尼亚。飞机降落在洛杉矶,在这里维奥莱塔和父亲要转乘汽车前往圣迭戈。
      圣迭戈是个拥有一百二十万人左右的城市,终年气温均衡,不冷也不热,它南接墨西哥,西面濒临太平洋,东接美国西部沙漠,是加州最南边的郡。圣迭戈是加利福尼亚州几个大城市之一,接近墨西哥边界上的圣迭戈湾是一个天然港湾,港湾外的半岛从南北两边将港湾环抱,拥有绵长的海岸线。圣迭戈是美国太平洋舰队的总部,这里有明媚的阳光和诱人的海滩,还有大量露天餐厅和高级饭店。是加州南部著名的旅游胜地。
      维奥莱塔头一次离开海岛到美国本土,她也是头一次沐浴在这样灿烂的阳光下,看到那么多热带植物和让她炫目的都市风景。在路上,蒙蒂利亚先生告诉她,在圣迭戈有举世闻名的圣迭戈动物园、圣迭戈野生动物公园以及海洋世界。他告诉维奥莱塔等找到丹尼尔以后要让他好好陪他们父女俩在圣迭戈玩一个星期,他告诉女儿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度假了。
      洛杉矶距离圣迭戈两百多公里,父女俩乘车花了两个多小时到达圣迭戈。他们进入市区后找了家酒店住下。当晚,父女两个在街上游荡,蒙蒂利亚先生带自己女儿去一家露天餐厅吃了晚餐。维奥莱塔从来没见过,吃过的菜肴让她大开胃口,食物的刺激让她暂时忘却了对丹尼尔的思念。父女俩计划好了,第二天他们去登门拜访丹尼尔一家。

      晚上回来后,维奥莱塔因为旅途劳顿于是上床倒头就睡。她睡着后,她的父亲悄悄起身,走出酒店。他拦了辆出租车,告诉司机他要去的地方。
      出租车拐进一条宽阔的大道,从两边的房屋及建筑来看这里是富人聚集的地方。蒙蒂利亚先生下车后找到他要找的宅子,他在大门前按了门铃。一会从门口的扬声器里传来问询声。
      “请问是哪一位?你要找谁?”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请问丹尼尔·霍普在吗?”
      “你是哪一位?”
      “我叫费雷拉·蒙蒂利亚,我想见丹尼尔·霍普,请问他在这住吗?”
      突然扬声器变得沉默,没有人再回答问题。过了一阵,扬声器里传出声音。
      “对不起,蒙蒂利亚先生,你等等,有人来接你。”
      蒙蒂利亚在门口等了片刻,一个中年男子在院子里出现。随即,铁栅栏门打开。门里的中年男子对蒙蒂利亚说:“先生,您好,霍普先生请您进去。”
      蒙蒂利亚随男子穿过花园,来到一栋大宅前。男子带蒙蒂利亚走上台阶,推开雕花木制大门。
      “这边请!先生。”男子说。
      蒙蒂利亚跟随男子穿过走廊来到客厅。
      “先生,请稍等片刻,霍普先生立刻就到。”说完男子离开客厅。过了没一分钟,客厅的大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魁梧,面色凝重的男子走了进来,他梳理得精细的花白头发以及布满皱纹脸部的皮肤尽管不能遮盖他苍老的年龄,但依然透射出这个人的威严和强悍的个性。
      “您好,你是蒙蒂利亚先生,对吗?”对方问。
      “是的,你是丹尼尔的父亲霍普先生了。”
      “对!我是丹尼的父亲。请坐下来谈。”霍普先生伸手向蒙蒂利亚让座,蒙蒂利亚随即坐在沙发上。
      “你喜欢来点什么?威士忌还是香槟?”霍普先生走到酒柜前打开酒柜问对方。
      “都可以,威士忌更适合我一些。”
      霍普先生倒了两杯酒,然后坐在蒙蒂利亚对面,他向蒙蒂利亚示意,于是两个老人各自呷了一口。
      “蒙蒂利亚先生,你是为我儿子和你女儿的事情来的吧!”霍普先生开门见山地问。
      “是啊!丹尼尔与我的女儿相爱,他们准备明年结婚,这件事想必你知道吧。”
      “知道,丹尼尔在回来之前告诉我和我妻子了。”
      “那么你们是什么意见?”
      “关于这个问题我想我们之间应该好好沟通一下,丹尼尔离家出走很多年,他突然告诉我们说他要结婚了,这对我们来说很突然。”
      “不错,你说得对,的确很突然。丹尼尔这次回来就是想给你们解释这个问题。我不知道他是否让你们相信他所要做事情的重要性。”
      “他回来给我们说了。他和我们谈了整整三天,这期间我们彻底知道了他的想法,同时我们也告诉了他我们的想法。我不知道丹尼尔是否把我们的意思告诉了你及你的女儿。”
      “丹尼自从离开阿留申之后仅仅发过一个电传说他安全到达,之后就再没消息了。”
      “哦!这个不奇怪,丹尼现在进了圣迭戈大学去学工商管理去了。他现在已经是一名大学生了。”
      “原来这样,仅仅一个月,他这么快就进大学了。”
      “圣迭戈大学校长是我多年的朋友。仅此而已!”
      “我明白了,霍普先生认为丹尼不适合现在结婚。”蒙蒂利亚说。
      “坦率地说我认为丹尼现在需要学习,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需要他将来继承我的事业,这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职责。”
      蒙蒂利亚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丹尼尔不回去,并且没有音讯的原因了。他沉默了片刻说:“丹尼的确应该上大学,圣迭戈是个不错的城市,如果你们愿意,我很想让我的女儿维奥莱塔也来这里,但前提是你们认可我女人与你儿子的婚事。”
      霍普先生看了看蒙蒂利亚,他用手扶着下巴低头沉思,他的沉默让精明的蒙蒂利亚看清了一切。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并没有得到这家人的认可。这让这个一生性格倔强,不向任何人屈服的老渔民感觉愤怒,他对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竟然受到这种对待感到耻辱。他打断了霍普先生的沉默。
      “霍普先生,你的沉默让我明白了一切,丹尼的确需要用知识来武装头脑。我不打搅你了,请送我出去好吗?”
      霍普先生站起来,脸上带着歉意,他也明白对面这个从遥远海岛来的渔民脸上泛出的恼怒。他带着歉意的口气说:“蒙蒂利亚先生,我很抱歉让你这么远来。真的很抱歉!”
      “没什么可道歉的!如果我是丹尼的父亲,我也和你一样。再见!”

      蒙蒂利亚先生离开霍普府第后在街上游荡了很长一阵,倔强的老渔民刚才被羞辱的感觉依然荡漾在他心里。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该做什么。在来圣迭戈之前他就有一丝丝担忧,尽管他在路上装得没事人一样与女儿谈笑风生,为女儿的未来做美妙的憧憬,但在内心深处他却做了思想准备。他这样提前拜访霍普家就是想证实自己的猜想。他知道今天这样的场合如果是发生在女儿的面前她会因为羞辱而对未来失去信心。
      “可我该如何告诉维奥娜事情的真相呢?也许我该去找找丹尼。尽管他的父母鄙视我们,轻看我和我女儿的身份,但丹尼这个小伙子应该与他的父母不同,毕竟他与我们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他身上应该没有他家庭的那种市侩之气。对,我该去找找这个小伙子,他人不错!如果丹尼没有改变初衷,那么我就不在乎他的父母怎么看我们。毕竟,我女儿是要和丹尼在一起生活,而不是他的混蛋双亲。”蒙蒂利亚先生一边走,一边想。

      第二天上午,维奥莱塔早早起床来敲父亲的房门。蒙蒂利亚先生一夜没睡,他因为自己女儿的事情而心力交瘁奥莱塔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他不愿自己的女儿受到任何的伤害。经过一夜的考虑他想好了下面该如何去做。
      蒙蒂利亚起床后对自己的女儿说:“维奥娜,我昨晚仔细地想了想,我觉得我们事先不打招呼就去拜访不太合适。我想我们应该首先捎个口信给丹尼,让他来酒店接我们。我不能在霍普一家人面前丢了身份。至少我们在阿留申还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维奥莱塔看着自己父亲一副傲慢神态乐不可支,她了解自己父亲在待人接物上的某些癖好,她一点都不奇怪父亲这种自大又狂傲的样子。
      “好的,我的父亲大人。”维奥莱塔说,“就按您的意思办好了,反正我是您的女儿,我是拗不过您这个老头子的。”
      蒙蒂利亚笑了起来,他拍拍女儿的后背,说:“那你上午就去到附近走走,我呢就去安排。但不知道我的宝贝女儿能否耐得住相思之苦而流大把的眼泪?”
      “我说蒙蒂利亚先生,维奥莱塔可是继承您的性格,像您一样坚强和有耐心,不是吗?”维奥莱塔故意一本正经地说。
      蒙蒂利亚先生狂笑了起来,他穿好衣服,在镜子前照了照自己,“你看我这样是不是很有形?”他问女儿。
      维奥莱塔上前给父亲整理了整理领带,然后在父亲左右脸颊上各亲了一口。“去吧!蒙蒂利亚先生,您可是英俊极了,保证会让很多女孩子对您动心呢!”
      蒙蒂利亚先生出门找了辆的士。他坐在车里对司机说:“去圣迭戈大学!”

      蒙蒂利亚先生找到圣迭戈大学商学院所在地。他经人指点找到学院负责新生入学的负责人,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士。她对蒙蒂利亚先生的来访感到好奇。
      “请问你是找丹尼尔·霍普吗?”女士问。
      “对!”
      “请问你是他什么人?”
      “是这样,我受公司董事会委托找他。我想知道他的联系方式,最好能告诉我他的电话号码或者住址。”
      “请问你的身份?”
      “我是阿拉斯加蒙蒂利亚渔业加工及捕捞公司的总裁,这是我的名片。”蒙蒂利亚从口袋里掏出名片给对方,“丹尼尔·霍普曾是我公司的员工。他一个月前离开我的公司,听说他进入了圣迭戈大学商学院学习工商管理,我找他是想处理一些他离开后遗留的事务。”
      “遗留的事务?他难道有什么不良行为要贵公司这样千里迢迢专门来找他?”
      “不,您理解错了,丹尼尔·霍普是我公司旗下非常优秀的员工,他没有任何不良行为。实际上我公司要赠与他一笔不小的奖励,作为他过去在我公司辛勤工作的犒赏。”
      “哦!是这样,丹尼尔·霍普到我们这里来了不久,有关他的资料我需要查查。您稍等。”
      女士进里屋去查找资料,过了片刻她拿着一个卡片出来,“这是丹尼尔·霍普的电话及住址,他就住在离学校不远的街区,很容易找到。”
      “谢谢!女士。如果您有机会去阿拉斯加,希望我能为你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蒙蒂利亚微笑着说完后向女士道别。

      蒙蒂利亚按照路人的指点找到了丹尼尔·霍普租住的公寓楼,这是一栋三层建筑,看来也有些年代,青砖红顶。蒙蒂利亚在门前按了门铃,片刻一个老太太开门。
      “请问你找谁?”
      “请问丹尼尔·霍普是否住这里?”
      “你是问那个新来的房客,那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吗?他是在我这里住,他住三楼。你是什么人?找他什么事?”
      “我是圣迭戈大学商学院的老师,我想找他谈谈有关他课程安排的问题。”
      “哦!那你进来吧。我不知道他在不在楼上,这小伙子早晨一般都会出去。您先在这里等等,我去叫他下来。”
      “好的!”蒙蒂利亚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心情变得好起来,无论丹尼尔是否在他都不担心,因为他已经把这个逃兵的住处找到了。
      一会老太太一个人独自下楼来,她一见蒙蒂利亚就说:“很抱歉,先生,霍普先生不在房间里,他出去了。”
      “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一般来说他上午十一点钟就会回来,这几天他基本都是这样。”
      “哦!”蒙蒂利亚看看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我想在这里等他,可以吗?”
      “好吧。”老太太说,“我说——,你叫什么来着?”
      “费雷拉·蒙蒂利亚,叫我费雷拉就行了。”
      “我说费雷拉先生,你不介意陪我说会话吗?我们还可以一起喝杯咖啡,我煮的咖啡可是一流的。”
      “好的!我很愿意陪你。”蒙蒂利亚彬彬有礼地说。
      老太太带领蒙蒂利亚进到客厅,蒙蒂利亚坐在客厅沙发上,老太太则转身去煮咖啡。过了大概有二十分钟,房东老太太向蒙蒂利亚唠叨得正起劲的时候,门铃响了。
      “我想是丹尼尔这小伙子回来了。”老太太起身,她去开门。
      蒙蒂利亚站起来,走到窗户前,背过身去,他透过窗户玻璃看院子里青翠的植物。他听到门开的声音,然后是老太太的说话声。
      “有人在客厅等你,小伙子,是你的老师。”
      “哦!是吗?我的老师?”蒙蒂利亚听到那是丹尼尔的声音,但他没有回头,他等丹尼尔进客厅来。
      蒙蒂利亚听到客厅门开的声音,然后是那个小伙子的问询声:“请问您是——?”
      蒙蒂利亚转过身,他目光严峻地看着对方,看着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年轻人,他脸色肃然,一言不发。
      丹尼尔立刻呆住了,他在进客厅后看到站在窗前的老人竟然是自己以前的老板,维奥莱塔的父亲。半天他才说了一句,“是您,蒙蒂利亚先生。”
      “对!是我,小子。没想到我会来这里找你吧?”
      “我真没想到,这太出乎我意外了。”
      “丹尼,我们是否该找个地方谈谈。”
      丹尼尔尽管十分窘迫,但依然保持住镇定。
      “好的!到我房间里去吧。”
      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上楼来到丹尼尔的房间。蒙蒂利亚进房间后把外衣脱下来,他拉开挂在脖子上的领带,嘴里嘟囔着说:“这条绳子真是太紧了,我快要被这玩意勒死了。”
      “我记得先生以前很少穿得这么庄重。”丹尼尔说。
      “是啊!我也记得你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温文尔雅。”
      丹尼尔苦笑了一下,他对老人的讥讽之词没有在意。
      蒙蒂利亚拉了把椅子过来,他倒转椅子骑在椅面上,把胳膊压在椅背上审视了丹尼尔一阵,说:“年轻人,你准备就这样开始你的新生活吗?”
      丹尼尔想了想,然后轻轻点点头。
      “这么说你不想再回到阿达克岛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丹尼尔喃喃地说。
      “为什么?”
      “这个原因很复杂,我很难说清。”
      “那就用简单的方式说,用我们阿留申人的方式。”
      “好吧!我的确有必要把我的事情解释清楚,回避终将不是办法。”丹尼尔从桌子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点燃。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然后开始叙述。
      “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我知道我现在的任何解释都不可能得到您和维奥莱塔的原谅。但我有苦衷,从我内心来说我发疯都想回阿达克岛,回到阿留申。但我这次回来了解了很多事情,很多我以前不知道的事情,至少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不能理解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在我回来后短短的三天中全部知道了。这三天让我的整个思想都全部转变,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知道我的生命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而是整个家族的,是属于我的父母、姐妹,还有家族事业中那些追随我们多年,需要我们维护他们利益的人的。这三天,让我知道我肩上担负的责任,作为一个男人所要肩负的责任。我不能再像过去那个毫不在乎的少年只为自己的梦想和好奇去冒险了。我的父亲,他有严重的心脏病,医生说他最多能再活三年;我的母亲,她的能力和智慧不足以支撑整个家族的事业;我的姐姐,因为一次无知的婚姻而败掉了父亲差不多三分之一的财产;而我的妹妹,她还未成年。在这种情况下,我必须,而且无法摆脱地要承担起这个责任。实际上,我父亲已经指定我为家族事业的继承人,我现在是一边读书,一边在管理家族事业。在这种情况下,我无法再仅仅为了自己的幸福去丢下我的亲人不管,我不能再像过去那样自私地放纵自己去为所欲为了。”
      丹尼尔说完,然后抬起头,那目光中透射出异样的神采,很显然,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就让以前在蒙蒂利亚看来质朴、纯真的年轻人变成一个成熟与坚定的男子了。
      “哦!是这样。”蒙蒂利亚咬着嘴唇,他明白了在这个年轻人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他沉默了片刻,说:“好吧,从你的话中我听到了真诚,也看到了你的困苦。你这样考虑问题我能理解。的确,你是该担负起你家族的责任。那么好吧,如果你执意不回阿达克,那我也不强求,但我有一点想问你,你将如何处理与维奥娜的婚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依然在爱着我的女儿。”
      丹尼尔这次牙关紧咬,目光阴郁,从他扭曲的脸上显露出痛苦和绝望。他把手中的烟头在手里捏碎,慢慢从齿缝里爬出回答:“不!先生,你说错了。我不再爱维奥娜,我和你女儿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蒙蒂利亚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小伙子很久,老人一言不发,他看到丹尼尔内心的挣扎和痛苦,同时也部分了解这个小伙子心里在想什么。
      最后老人打破沉默,他语音低缓平静地说:“丹尼,你为什么要撒谎呢?我知道你爱维奥娜,你现在应该面对现实,否则你以后会后悔的。”
      丹尼尔低下头,他抓住自己的头发,使劲在拽,他痛苦的表情让老渔夫看得清清楚楚。
      “丹尼,我了解你。你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你爱维奥娜,维奥娜也爱你,你们是多么般配的一对。你知道吗?自从你走后维奥娜天天到码头上去等你,她天天计算着你回去的日子,我从来还没见过自己的女儿这样为谁魂不守舍过。你走了以后,岛上过了捕鱼节,维奥娜成了美女公主,她现在是整个海岛最受宠的女孩,很多男孩子都仰慕她,可她心中只有你。丹尼,不要轻易放弃一个对你痴心一片的女人。也许,在你们这个城市有很多漂亮女孩子,她们对男人更具有诱惑力,更能打动一个年轻人的心,但是,像她们这些在繁华大都市成长起来的女孩往往拥有的是一颗动荡不安的心。而维奥娜,我的女儿,她有一个女人所拥有的所有优点,善良、纯真、美貌和聪慧,她能带给你幸福,她会给你生儿育女,做你的好妻子,你孩子的好母亲。我以维奥娜父亲的名义发誓,维奥娜一定会给你一生的幸福,她会给你快乐和幸运……”蒙蒂利亚说着说着嗓音开始哽咽,他从来没用这种口气去乞求某个人,他这个与大海中搏斗了一辈子的老水手这时却失去了傲立不倒的尊严,他的口气几乎是在乞求对面这个年轻人了。
      “先生,”丹尼尔上前把老人的肩膀扶住,单膝跪在地上,他说:“请您原谅我,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我爱维奥娜,我真的爱她,这一点请您不要怀疑。我为刚才我说的话道歉。蒙蒂利亚先生,说真的,我现在就想回到阿达克,去见维奥娜。如果我能够的话!”
      “如果你能够?”老人抬起头苦笑着说,“你当然能够,维奥娜就在圣迭戈。她就在这座城市,她也来了。”
      “什么?维奥娜也来圣迭戈了?真的吗?天,她在哪?我要去见她。”丹尼尔脸上泛起激动的红晕,目光中透射出异样的光彩,他像一个婴儿一般兴奋。
      “你想见维奥娜,那就跟我走。”蒙蒂利亚站起来,他看到了希望,他上前拥抱住丹尼尔,说:“我就知道你不会抛弃维奥娜!好样的,我没看错你!”

      维奥莱塔自从父亲走后就一直在房间里看书,她在等自己父亲回来告诉她丹尼尔的消息。她直直等了三个钟头,到中午的时候她开始坐立不安,开始胡思乱想,她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回来,甚至连个电话也没有。她走到阳台,坐在阳台椅子上眺望远方,看整个城市的美丽景色以及在天空翱翔的鸽子。她心潮澎湃,对丹尼尔的思念让她忘记身处何方。
      快一点的时候,走廊里响起脚步声,接着有人敲门。维奥莱塔从椅子上跳起来,她奔向房门。应该是父亲回来了,他一定带来了丹尼的消息,维奥莱塔这么想着。
      门开了,维奥莱塔看到门外站立的人立刻惊呆了,原来门口的人是丹尼尔,她日思夜想的人。那年轻人的样子已经不像过去那种粗犷的渔民水手了,而变得更加英俊,更加富有魅力,也更加文雅,具有绅士风度。
      丹尼尔见了维奥莱塔立刻把她抱在怀里。他把维奥莱塔抱得紧紧的,好像维奥莱塔就要被人抢夺走一样。
      “丹尼!丹尼!”维奥莱塔眼泪立刻滚落下来,她抑制不住自己悲喜交加的心情,嘴里只一个劲地念叨丹尼尔的名字,不知道该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丹尼尔一直陪着维奥莱塔父女两个四处游玩。这一个星期里,丹尼尔除了不带维奥莱塔到父母家去外,其他都没有让维奥莱塔感觉不愉快的地方。
      私下里她曾问丹尼尔是否该去见见他的父母家人,丹尼尔告诉维奥莱塔他父母并不很赞成他们的交往,认为他不该这么早就结婚,所以,他需要时间给自己的家人做工作,要维奥莱塔耐心等待。同时,他也告诉维奥莱塔他没有按期回阿达克岛的原因,他已经依照父母的要求成为家族事业的继承者,他不能再当渔民了。
      “只要你爱我,我什么都可以去做。”维奥莱塔说,“我可以离开阿达克,我可以等你大学毕业。我可以等你,直到你父母接纳我。”
      丹尼尔点点头,他把维奥莱塔抱在怀里久久不愿松开。
      离别的时候快到了,维奥莱塔从丹尼尔嘴里得到了承诺,娶她为妻的承诺,这让维奥莱塔满意极了。只要她的爱情有结果,她就能忍受任何离别之苦,她能等待。她在最后一晚对丹尼尔说:“丹尼,亲爱的,最多一年,等我满十八岁,我成年后,我就离开阿达克来你身边,那时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好的!维奥娜,等你满十八后,我亲自去阿达克接你。”丹尼尔说了这句让维奥莱塔永远不能忘记的话,一个最后没有兑现的承诺。这个承诺最终被承诺者自己粉碎了。

      维奥莱塔随父亲回到阿达克岛以后就开始与丹尼尔通信,她几乎倾注了一个少女所有的热情向远方的爱人倾诉。她每星期都要写两三封信,而丹尼尔这边呢,则似乎没有她那么热情,每星期最多一封,有时候十天来一封。蒙蒂利亚自从陪女儿回来后就很少再回家了。他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设立在阿拉斯加大陆上的渔业加工厂里,有时周末会开飞机回家来,与妻女团聚。他每次回来都会在维奥莱塔的房间里坐一会,与自己的女儿聊天,问问丹尼尔情况。维奥莱塔会照实把丹尼尔信中讲的事告诉自己的父亲。在维奥莱塔看来,父亲就像自己的朋友一样。
      过了三个月后,丹尼尔的来信突然中断了。整整两个星期没有收到丹尼尔的来信,这让维奥莱塔感觉很难过。她虽然对丹尼尔与她在热情上的不平等有所不满,但依然对丹尼尔大度释怀,不怪罪自己的爱人,她最多是在信中对丹尼尔抱怨几句,提醒自己的爱人多抽出时间给她写信。维奥莱塔感觉另一个不满意的是她越是对丹尼尔充满火热,而丹尼尔给她的来信中的词句则越发理智,这种细微的变化尽管缓慢,但依然让维奥莱塔有了隐约的不安。最后,当丹尼尔两个星期没有来信时,维奥莱塔就开始失眠了。她开始做噩梦,气也变得暴躁,时常对自己的妹妹发脾气。维奥莱塔是那种无法隐藏自己内心的女孩,她的一举一动让自己的母亲看出了破绽,于是前来劝导她。维奥莱塔从小在自己母亲身边都表现得很坚强,不像在父亲身边往往会是个小孩子的样子,她向母亲回避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至少看上去她克制住了自己的悲伤。
      又两个星期过去了,丹尼尔依然没有给她来信。维奥莱塔不可忍受爱人对她的忽视和冷漠,她提笔写了封措辞激烈的信,信中说:
      亲爱的丹尼:
      我整整一个月没有收到你的来信。我不知道你是在考验我的耐心还是想折磨我这颗爱你的心,从而让你得到快感。我不能忍受你对我的忽视和淡漠,我也是个有自尊的人,请不要把我的自尊当作你手中的铅笔一样玩弄,你这样的行为与杀死我没有区别。我对你的要求并不多,对吗?亲爱的,我求你给我来信,我快要疯了。
      爱你的维奥娜

      又过了两个星期。一天中午,当维奥莱塔蜷缩在自己房间里神情低迷地发呆时,她的妹妹跑了上来。
      “维奥娜!维奥娜!丹尼给你来信了。”她的妹妹大声喊。
      维奥莱塔听到这喊声,她像死人复活一样从床上跳下来,连拖鞋都没穿就跑出门外。她从妹妹手里抢过信来,发疯地把信撕开。
      信很短,只有一页。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亲爱的维奥娜:
      我已经于三天前与参议员乔治·里贝克的女儿杰西卡·里贝克在圣迭戈大教堂举行了正式婚礼。很抱歉我没有信守我的承诺,我希望有一天上帝能让我为你做出补偿来弥补我对你的伤害,也许等我们都老的了时候,你会发现,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
      永远爱你的丹尼

      维奥莱塔拿着信傻了,整个脑袋里一片空白,她就像做梦一样。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世界像是要离她而去,而她的生命也要随之消亡。
      “他结婚了!他结婚了!他结婚了!”维奥莱塔刚开始喃喃自语,随后声音逐渐升高,最后开始声嘶力竭地狂叫,她眼睛充血,脖子上青筋暴跳,整个人的面孔都扭曲起来。从她身上爆发出的不是悲伤,而是愤怒。她突然把信撕个粉碎,然后转身奔向二楼走廊的栏杆,她张开手臂从二楼跳下,重重地跌在楼下的地毯上。血立刻从她的额头上涌了出来,她失去知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维奥莱塔被飞机送往安科雷季的一家医院。她被检查后诊断为颅骨、颈椎和髋骨损伤。维奥莱塔住院后一直昏迷不醒,直直过了一个星期。当她醒来后的第二天,她就不再与人交谈,任何人,无论医生、护士,还是自己的亲人朋友,她都保持沉默。她躺在床上像个活死人一样没有生气。她常常眼睛圆睁看着天花板,她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做某种筹划。总之,她以前脸上的所有笑容全部失去,欢乐不再。那神情着实让她的家人看了害怕,那眼睛里充满痛苦和绝望。她一般不会用眼睛看谁,但要是谁被她看了一眼,那么就会被她骇人的目光所惊惧。
      自从维奥莱塔摔伤以后,她的父亲蒙蒂利亚先生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以前黑白相间的头发一夜之间全部变白了。而她的母亲,也经常以泪洗面。原来充满欢乐的家庭一下子变得灰暗起来。

      维奥莱塔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康复后回家的这天,她到父亲的书房里,给父亲说:“爸爸,我想办个舞会!”
      “维奥娜,你才刚出院,你的身体不可能做那么剧烈的运动。”
      “没关系,我并不想跳舞,我只想让这个家里恢复往日的欢乐气氛。”
      “如果是这样那我就答应你。维奥娜,一切都已经过去,对吗?”蒙蒂利亚审视着自己的女儿,他想看透自己女儿的内心,但他发现维奥莱塔的目光中没有一点异样,表情非常平静。
      “对的!爸爸,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维奥莱塔说完亲吻了自己父亲的额头后神情平静地走了。

      汤姆自从从海上回来后就听说了维奥莱塔的事情,他听后非常震惊,他对这样一桩牢不可破的婚姻竟然演绎成这样的结局感到不可思议。
      一次在酒吧里大家谈论起这件事时他对迈克说:“蒙蒂利亚先生的这个女儿的命运看来像是不怎样好,虽然她出生在这样一个富有的家庭。”
      “是啊!被自己的未婚夫抛弃,这在岛上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那个抛弃维奥莱塔的小子该下地狱。”迈克说。
      “是吗?”汤姆说,“我倒不觉得,我认为那个年轻人还不错。”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我曾见过那个小伙子,我对他印象很好,我不认为这样的结果是他造成的。也许蒙蒂利亚先生的女儿有某些我们还不知道的问题。”
      “汤姆,这你就错了。维奥莱塔是岛上最惹人喜爱的女孩,我敢打赌这事一定是那小子的错,我听说他娶了一个参议员的女儿。他一定是被参议员给他许诺的远大前程所引诱了。”
      “也许吧!但感情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你我不在其中,自然无法了解这个女人的问题了。”
      “汤姆,你敢和我打赌吗?”
      “赌什么?”
      “赌维奥莱塔一定会嫁一个比那小子更优秀的男人。”
      “没问题!如果你打这个赌的话,那你输定了。”汤姆自信地说,“我可以肯定,像她这样一个洋娃娃脸的愚笨的女孩必定只会嫁给一个口袋里有大把钞票,但却脑袋空空的娘娘腔的男人。”
      “那好吧!我赌一百美金。”迈克说。
      “成交!”

      舞会在维奥莱塔回家后的周末举行。邀请的人基本是岛上的名流,蒙蒂利亚先生的生意伙伴,还有维奥莱塔自己的朋友,大卫船长也在其中。汤姆作为大卫船长的左膀右臂也在被邀请之列。大卫船长这两年生意不错,他还清了银行的贷款,又买了艘新船,大卫已经决定要任命汤姆为这艘船的船长,他甚至许诺要让汤姆作为他生意的合作伙伴。
      汤姆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群体的生活以及他们的习惯和做派,他不再像第一次到维奥莱塔家参加舞会那样连一件像样的服装都没有的小伙子,他这天一身裁剪合身的黑色西装,打着白色的领结,头发也精心梳理过,当他跟随大为船长出现在维奥莱塔家的客厅里时,他已经与这里的那些名流在表面上看不出区别了。
      汤姆操一口流利的英语,和周围的人打趣逗乐,在这个客厅里有他认识的很多朋友,和他年龄相仿的,或者比他年龄大的都有。他混迹于这些靠打鱼发家的富商中间,似乎他也属于这个阶层一样。这里的名流对汤姆这个人的确是另眼相看,因为他们了解大卫船长东山再起所依靠的就是这个人。同时,汤姆的个性及待人的风格的确让岛上这些名流所欣赏。恪守职责,没有野心,忠于雇主都让汤姆在这些人中间有很好的口碑。还有,汤姆没有岛上年轻人的轻狂和散漫,这让很多船主都对大卫船长有这样一个好助手而羡慕不已。
      舞会开始后,维奥莱塔没有出现,于是大家纷纷向船主蒙蒂利亚问询维奥莱塔的情况,关心她的病情。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提起那个爱情的逃兵丹尼尔·霍普,似乎在大家的头脑中这个人不存在一样。蒙蒂利亚先生神情焕发,他似乎已经从女儿的灾祸中解脱出来,他时常拍着朋友的肩膀,向大家的到来表示感谢。
      “维奥娜正在房间里换衣服,她一会就会下来。”蒙蒂利亚向问询的人不断重复这句话,用微笑和语言向人们传递一个信息,就是她的女儿和过去一样,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舞会在音乐声中开始了。大厅中的男男女女们和过去一样很快就投入到音乐的节奏当中去了。汤姆一如他平时的习惯走到大厅的角落里,一个人独自呷着酒杯中的香槟,嘴里叼着雪茄看着大厅里舞动的人独自沉思,他尽管融入了这个社会群体当中,但却一直拒绝跳舞。他不是不会,而是不愿意去做在他看来是放纵自己的行为,就像他不会去找妓女去发泄自己的欲求一样,这些行为在他眼里都是违反他生存原则的教条。
      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汤姆看起来有点不合群,他十分了解自己的处境,所以他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下来,因为这样就没有人打搅他了。
      在舞会开始后不久,舞会的主角出现了。维奥莱塔一身白色的长裙,头发盘在脑后,经过精心化装打扮后真是光彩照人。她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充满妩媚又不失少女的纯真。舞厅里的人停止了跳舞,大家都开始鼓掌,向这位坚强的女孩恢复健康表示祝贺。
      汤姆从角落里看到那个曾让他一度坠入情网的女孩。他眯缝眼睛盯着看了她许久,直到那女孩融入人群中消失了。汤姆摇摇头,发起了感慨,“我真可笑!”他对自己说,“我竟然曾喜欢过大船主蒙蒂利亚的宝贝女儿,一个脑袋空空的洋娃娃。我真是太可笑了!”他把雪茄上的烟灰弹掉,呷了一口酒,然后不再去想那个女孩。
      维奥莱塔融入欢乐的人群后很快就焕发出她平日的奔放,她舞动双臂,毫不隐讳自己对跳舞的渴望。她的舞姿一如过去一样优美。人们看到过去的维奥莱塔又回来了,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但是,这只是表面现象,当大家不再猜忌维奥莱塔,认为她已经忘却过去的痛苦的时候。在这个小女孩的假面下却隐藏着切齿的仇恨。一个她在医院里筹划了很久的计划在她的心中孕育成熟,而今天就是她要实施的时刻。
      隐藏在维奥莱塔微笑假面后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的人,整个客厅里的男性。她的脑子在不断评判着一个个目标,她要俘获的猎物,一个能让她的计划得逞的猎物。在她的脑子里已经勾勒出了这个人的特点:难看、贫穷、粗鲁、性格怪异,尤其是那种胸无大志,前途暗淡的单身男人。她就在找这样的一个人。
      她穿梭在人群中间,面带微笑,在一个个她预想的目标前停留片刻,仔细评判这个是否符合标准。她审视了六、七个,最后都被她自己否定了。这些人要么不那么难看,要么举止离粗鲁还有距离,要么看起来还有雄心壮志,前途似乎还充满光明。所以,这个心中满怀诡计的女孩子在人群中穿梭转悠了十几圈依然没有找到她要找的目标。
      就在她快要绝望,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看到了在角落里独自喝酒的年轻人。她脑子里突然把过去这个人的印象浮现出来:贫穷、难看、举止粗鲁、性格怪异、胸无大志、前途暗淡、单身。她几乎要脱口而出叫出声来,角落里的这个男人一切都符合她的要求。她的目光闪烁起来,就像在高空飞翔的猎鹰看到在地上奔跑躲避的草原田鼠一样。
      维奥莱塔在发现目标后旋即又融入到人群中去了。她把找寻猎物的目光收了回来,开始盘算该如何实现她的计划。我得找借口接近这个男人,她想,要找一个非常合理的借口,尽管这个男人看起来不那么聪明,但自己也不能太鲁莽而露出破绽。她此时的舞姿变得机械起来,而她的脑子却运转得飞快。终于,她想到了一个方法,至少在她看来是合理的借口。维奥莱塔抽身离开人群,她上楼去了。
      过了一阵,她从楼上下来,走到调音台把音乐停掉。她在大家惊愕之中站在楼梯上,手里拿着一副扑克牌站着向舞厅中的人们大声喊:“女士们,先生们,今天非常感谢大家参加为我恢复健康举办的舞会。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大家!我过去经历了我人生的一段艰难的旅程,那段旅程让我知道了人生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等待我去做。我要感谢我的父亲、母亲、妹妹,还有各位我热爱的朋友,是你们的宽容和理解让我重新恢复了勇气。现在我想请大家玩一个捉迷藏游戏,这个游戏是我从一本书上看到的。”维奥莱塔说着,把纸牌从盒子里拿出,“我这里有五十四张牌,我现在要求大厅里每个人抽一张牌,男士抽黑色的牌,女士抽红色的牌。牌抽完后女士就离开大厅找一个地方躲藏起来,而男士则按照自己抽到的牌去找与自己的牌的号码对应的女士,抽黑桃的男士找抽红桃的女士,而抽梅花的男士则找抽方块的女士。找到后就可以把她领到这个大厅里来,否则就不能在这个大厅里继续参加舞会了。如果大家觉得我这个提议好的话请大家拍手表决好吗?”
      “维奥娜,你的提议是不错,可我们这里的人要超过五十四人啊!”有人在下面喊。
      “这个很简单,我的妹妹克劳迪娅从各位中挑选五十四位参加这个游戏,剩下的人可以继续待在大厅里。”
      “那杰克(王)怎么办?”有人喊。
      “有两张杰克嘛!”有人在下面说了一句,大家立刻哄堂大笑起来。
      “好吧!就快开始吧!快让克劳迪娅发牌吧!”大家在下面呼喊起来。“克劳迪娅!我们要克劳迪娅!我们要克劳迪娅!”大家唱了起来。
      “克劳迪娅马上就下来,请大家等等。”维奥莱塔说完跑上楼去了。她跑到妹妹克劳迪娅的房间,克劳迪娅此时早已经对舞厅的热闹垂涎很久了,她早就盼望姐姐早点叫她下去。
      维奥莱塔进了克劳迪娅房间后把门关好。她对自己的妹妹说:“克劳迪,刚才我给你说的事情你都记住了吗?”
      克劳迪娅使劲点点头。
      “好!现在我们走吧!”

      克劳迪娅幼小的身躯出现在楼梯上的时候,大家都开始欢呼起来。“克劳迪娅!我们要克劳迪娅!我们要克劳迪娅!”大家又开始唱了。
      克劳迪娅在楼梯上给大家鞠了躬,她从姐姐手里拿过牌,然后在楼梯上大声命令道:“每个人都到我这里来,一个都不许剩下!”
      维奥莱塔此时已下了楼梯站在了人群中。克劳迪娅看到所有人都聚拢到楼梯前,于是把手中的牌扬了扬,从楼梯上下来,跳跳蹦蹦在人群前后左右穿梭,给舞厅站立成排的人发牌。每个拿到牌的人立刻都会变得喜气洋洋,而拿不到的呢,就会对克劳迪娅大声吆喝,故意咒骂这个小女孩。有人甚至会装出一副可怜样向小姑娘乞讨。但小姑娘似乎对这种人不领情,她往往会把牌发到那些不那么主动殷勤的人手上。
      汤姆在维奥莱塔开始宣布游戏的时候依然没有挪动地方,他还如以前一样喝酒,抽雪茄。直到克劳迪娅使劲吆喝让所有的人都到前面来的时候,他才起身走到人群中,他看克劳迪娅瘦小的身影在人群来回奔跑,他对这个游戏觉得有点可笑,但也没认为有什么不正常。
      克劳迪娅牌发得很快,小姑娘手中的牌已经不多了。就在汤姆觉得自己不会参加游戏的时候,突然克劳迪娅把一张牌递在他的手上。汤姆拿着牌感觉很惊奇,尤其是克劳迪娅把牌递到她手里的一瞬间,他发现这个小姑娘眼睛里有一种特别的神采,似乎是有意看了自己一眼。
      汤姆把牌放在眼前看了看,这是一张黑桃十,根据规则,汤姆要找一个手里拿有红桃十的女子。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第八章 一桩离奇的婚姻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第八章 一桩离奇的婚姻
      汤姆对舞会里突如其来的插曲并不十分感冒。当众人开始热衷于寻找自己的异性伙伴时,他则手里把玩着那张黑桃十慢腾腾地应付着差使。他对找到游戏中属于自己的伴侣没有兴趣,他认为对方如果不是个半老徐娘,就是脸上长满雀斑、性格怪异的未婚女子,至少在他看来,自己没有那个命遇到什么漂亮女孩来让平淡的生活增添一点亮色。
      所有参加游戏的二十七个男性在另外二十七个女性离开大厅后五分钟开始了大搜捕。从花园到厨房,从卧室到书房,甚至洗手间都不放过。大船主蒙蒂利亚的宅第是一栋有三十多个房间的两层建筑,如果算上顶层的阁楼的话应该是三层了,但一般阁楼是不算楼层数的。
      宅第主楼前是一个玻璃做的温室花园和一个临时停车场,楼后则是车库和马房,以及一排装杂物的平房。整个宅第的主建筑呈工字型,虽然宅第都是用岛上的花岗岩石料堆砌而成,但它的建筑风格则很现代,所以整栋建筑既显得古朴又充满时髦意味。
      参加游戏的人在整个宅第内四处搜寻,除了汤姆外每个人都显得情绪激昂又生气勃勃,男人们相互交换着信息,而女人们则到处找可藏身的地方,窗帘背后、楼梯下的死角、阁楼,花园树丛中,甚至有人钻到停在院子里的汽车里,还有人躲到了马厩与稻草为伍。当然更多人是钻到桌子底下或者某间卧室的洗手间里。
      男人们找到游戏的女人并不难,难在要找到游戏中属于自己的那个女人。首先,男人找到女人后,女人会要求男人把牌亮出,以便确定是和自己的牌配对的,男人没权利要求女人出示自己的牌,所以,女人如果发现对方亮出的牌是和自己的牌不配对则女人只需告诉对方你找错人了就行。因而男人要想找到游戏中属于自己的女人并不容易,最幸运的男人至少也要找六、七次才能找到与自己配对的女人,倒霉的男人则起码要二十几次了。
      汤姆随着人流在宅第上下寻找,他碰到一个女士就会很礼貌地问:“对不起!女士,你是我找的人吗?”他在问的时候就会把牌亮给对方,让对方看清楚自己的牌。同时,他得到的回答几乎没有区别,那些女士要么嬉笑地摇摇头,要么干脆说:“对不起!我不是你找的人。”
      汤姆一边找,一边想,反正自己也不喜欢跳舞,即便找不到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回舞厅得了。
      他把牌拿在手里一边晃动,一边吆喝:“谁是红桃十?谁是红桃十?哪位女士是红桃十?有红桃十的女士请自己站出来,否则你今晚就甭想跳舞了。”他只是吆喝,根本没心思翻箱倒柜去找,他一边欣赏身边猴急的男人们四处抓捕罪犯的样子,一边寻思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会,喝点酒,抽支烟,以便自得其乐。
      这时候,第一个女罪犯已经被某个男捕头抓捕成功,男捕头在楼上某个地方大笑起来,而被逮住的女士则高声尖叫,对自己的不幸表示不满。
      很快,这样的大笑和尖叫多了起来,很多男捕头都抓住了属于自己的女罪犯。刚才出去四处逃亡的女人和追捕罪犯的男人在大厅里开始多了起来,很多人都在谈论自己的追捕经过以及女人自己的躲藏经历。大家情绪热烈,似乎被这个游戏搞得异常兴奋。
      那些没找到罪犯的男士们逐渐感受到压力。大厅里聚集的人们开始嘲笑那些还在努力寻找罪犯的没料的男人。很多人提议是否对最后一个找到罪犯的人进行惩罚,给他身上粘上羽毛,把他抬在木杠上在院子里游行。这个提议被那些还未找到女罪犯的男人们听到,他们大吃一惊,于是都抖擞精神,更加疯狂地寻找了。
      汤姆也听到这个提议。他害怕了,知道被粘上羽毛,骑在木杠上的滋味很不好受,于是打消了找地方歇息的想法,开始努力寻找那个女人了。
      但汤姆似乎很背运,他从开始到后来问了将近十七、八个女子,但就是没有自己要找的女人。汤姆从一楼挨个房间找,找到二楼,依然没有找到他要找的女人。他也和很多男士一样到花园和马房去寻找,但依然没有结果。有几次他抓住女人问对方是不是和自己配对的那个女子,当对方回答不是的时候,他甚至怀疑对方是否在撒谎。
      这时剩下的人越来越少,只有六七个捕头没有找到自己的罪犯。这几个男人除了汤姆外几乎都是腿脚不灵便,或者耳聋眼背的老年人。这个情形让汤姆着实大光其火,他还从来没有在某项游戏或竞赛中这样落魄过。汤姆生气之余拿了本杂志卷成喇叭样在走廊里对着喇叭大声喊起来:“拿红桃十的女士请注意!拿红桃十的女士请注意!有一伙盗贼偷窃了你家,有一伙盗贼偷窃了你家。已经把你家房子点着,你家现在发生大火,请你立刻出来前去救火,请你立刻出来前去救火。”
      他这样边找边喊着,当他喊着经过大厅的时候把那些在大厅里看笑话的男男女女逗得前仰后合。大家开始猜测到底汤姆要找的那个女人是谁,大家于是开始计算还有什么女人没有被找出来,随即维奥莱塔的名字跳了出来,大家这才留意到本次游戏的设计者,游戏的主角维奥莱塔依然是未被抓捕归案的罪犯之一。
      “维奥莱塔!”有人大喊起来,“维奥莱塔还没有被找到。”
      汤姆听到人喊维奥莱塔没被找到时心突然跳动了一下。他浮现出一个念头,“难道拿红桃十的女子是维奥莱塔?”他问自己。“这不可能!不可能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他一方面努力打消自己这种念头,另一方面他开始设想如果真是她,那么她最有可能藏在哪里呢。
      他突然想到了小姑娘克劳迪娅,“难道她会藏在自己最小的妹妹克劳迪娅的房间里?”他问自己,但他随即又摇摇头。他觉得这太荒唐。就在他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有人在背后叫他。
      “汤姆!汤姆!”
      汤姆回头一看,发现正是他脑子里在想的小女孩克劳迪娅。
      “什么事?克劳迪。”
      “你还在找吗?”克劳迪娅问。
      “是啊!”汤姆哭丧着脸说。
      “你真笨啊!”
      “是啊!你说得不错。你知道是谁拿了红桃十吗?”
      “不知道!”克劳迪娅神态自若地说,汤姆看不出这小女孩有什么不正常。
      “那你可以帮我吗?”汤姆用乞求的语气问小女孩。
      “帮你?我得考虑一下。”小女孩说。
      “好,给你三秒钟!如果你帮我,我会帮你实现你三个愿望。”
      “三个愿望,这可是你说的!”
      “是啊!”
      “好吧!三个愿望的交换我接受。你要我怎么帮你?”
      “你只需要告诉我应该到哪里去找红桃十女士就行了?”
      “这个我可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红桃十女士是谁。”
      “是这样,那就算了,我看你是帮不了我。”汤姆失望地说,“我还是自己去找吧。”说完汤姆转身准备离开小女孩。他走了几步突然小女孩叫住了他,“汤姆,有一个秘密地点,只有我们家人知道的地方。”
      “什么?”汤姆转身看着小女孩,“你家还有秘密藏身处?”
      “是!”
      “那你可以带我去吗?”
      “好的,但你必须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好的!我保证!”
      “你必须发誓!”
      “我发誓!”
      小女孩见汤姆真诚地做出了保证,于是笑了。她给汤姆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跟着她走。汤姆随小女孩顺着大楼北侧的楼梯下到一楼,然后拐进父亲的书房,这里没有人。小女孩把房间门关好,把门反锁了。她示意汤姆到书柜前来,汤姆过去后。小女孩把一本书抽出来,手伸进去按动了某个开关,于是书柜向两边移动,书柜后露出一扇门。
      “汤姆,这就是我们家的暗室,你可以进去了。”小女孩严肃地对汤姆说。
      汤姆狐疑地看着小女孩,他不知道为何克劳迪娅会用这种神态对他说话。他带着这种疑问转动门上的把手。门开了,他轻轻把门推开走了进去。
      他进去后,身后的书柜缓缓合上了,暗室里立刻昏暗起来。他向前走了几步,用眼睛观察房间里的情况,他发现这里很大很宽敞,在房间的尽头有一个大壁炉,里面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房间里异常温暖。在壁炉前围绕有一圈沙发,房间四周有酒柜和书架,还有各种电器设备。在房间的顶上有一盏吊灯,但却没亮。房间里只有壁炉的火光发出昏暗的光线,使得房间里既幽静又充满神秘。
      汤姆放眼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人,他脚步轻轻走到大厅中央,然后提起嗓音问:“这里有人吗?”但没有人回答。他又问了句,“这里是否有人?”依然没有人回答。
      “妈的!看来我是白来了。”汤姆用中文说了句。他把拘谨的神态放下来,然后走到墙边想找灯的开关。他眼睛靠近墙面察看,但依然没找到开关,于是他开始沿墙面向两边继续找。
      突然,他听到轻微的投掷声从壁炉前传过来,有什么东西被扔进壁炉,那东西显然含有水分,因为那东西在壁炉的火中发出嗞嗞声 。
      汤姆的感觉是十分敏锐的,他快速回头盯着壁炉,他判断在壁炉前的沙发里躲着一个人。
      “谁?”汤姆轻声问。
      依然没有人回答。
      “我是汤姆·张,请报出你的姓名好吗?”
      依然没有回答,汤姆又问:“我是汤姆·张,请报——”汤姆还没把话说完就被一个女子的声音打断,“你,过来——”那个女子用命令的口气说。
      汤姆立刻听出那熟悉的声音,他知道那个女子是维奥莱塔。
      在汤姆的眼里,这种发自女人的命令式口吻是很让他反感的。但此时此地他并没有去计较这种对他的不礼貌。他轻声说了句:“哦!是你!”
      汤姆看到一只纤细胳膊从沙发靠背后升起来,然后是一个女孩的满是长发的脑袋,最后是裸露的肩膀以及后背。维奥莱塔此时的穿着一如在大厅时出现的那样是一袭白色的长裙,不同的是她原来盘在脑后的黑色长发现在散落下来,她微微侧过的脸蛋被壁炉中炉火映照着在黑色的阴影中呈现出红色和褐色,她挺直的古希腊式的鼻梁和线条清晰的嘴唇异常优美。
      “你为何不到壁炉前来?汤姆,你为何踌躇不前?是这里的神秘环境还是我这个样子吓着你了?”维奥莱塔这次用和缓的语气对汤姆说话,却不正眼看他。
      汤姆没有回答,他默默走到壁炉前,身体靠着壁炉旁边的墙壁,平静地看着维奥莱塔,他直直地看着她,也不说话,他脸上毫无表情,丝毫看不出他对这样的会面有什么激动或者惶恐。
      维奥莱塔依然如刚才的姿势,她半坐在沙发上,脸对着墙壁。她的表情一如汤姆一样僵硬。目光中充满火焰,但却蕴涵冰雪。
      “你为什么不说话?”维奥莱塔突然问。
      “说什么?我不知道说什么?我不知道你愿意听什么。”
      “说句玩笑话之类!你会开玩笑吗?”
      “不会!”
      “哦!看来你缺乏幽默感,还没有激情。”
      “也许吧!”
      “你为什么盯着我看?你站在那做什么?”维奥莱塔问。
      “我在想游戏的事情。”
      “哦!是这样。”维奥莱塔说着从茶几上拿起一张牌翻过来,“就是它了。你要找的牌在我这里。”
      “哦!我猜到了。”
      “是吗?看来你比我想像的要聪明一点。”维奥莱塔口气傲慢地说。
      汤姆没有去反驳维奥莱塔的傲慢。他喘了口气,走到茶几前,把纸牌拿起来,放在眼前看了片刻,然后说:“维奥莱塔小姐,我们走吧!”
      “去哪里?”
      “去客厅,我想我们可能是最后一对了。”
      “哦!那里!别管那里的事情了,我没心情去那里了。你坐下来陪我说会话吧!”
      汤姆听从女孩的请求坐在维奥莱塔斜侧面的沙发上,他不再看对面那个异常美丽却神态高傲的女孩,而是看壁炉中那散发着炙热的火焰。他自从不再对维奥莱塔有想法之后,维奥莱塔的美丽已经不能左右他的情绪了。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房间里气氛如死一般沉寂,两个人如同大理石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在这种死静之中,两个人却各怀鬼胎,想着自己的心事。
      突然,维奥莱塔叹了口气,她把斜靠的身体放平,头枕在沙发靠背上,然后把脸转过来盯着汤姆看。
      一会,她轻轻朝汤姆喊了声:“哎!汤姆,你多大了?”
      “二十七岁。”
      “你从哪来?”
      “从旧金山。”
      “哦,你家在哪?”
      “我没有家。”
      “那你出生在哪?”
      “一个说不清楚的地方。”
      “你是个孤儿吗?”
      “是!”
      “难道你出生在海上?”
      “可以这么说。”
      “我听说是大卫船长在海上救了你。”
      “是,他是我救命恩人。”
      “你是怎样掉进海里的?”
      “我不知道,我睡觉前还在旧金山公园的长椅上,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在海里了。”
      “你是被人扔在海里的吗?”
      “我不知道,这要问上帝。”
      “问上帝?是啊!是应该问上帝。”维奥莱塔用讥讽的口气说。
      “汤姆,你有过女朋友吗?”
      “没有!没有女人对我有兴趣。”
      “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你长相,还是你没有钱?”
      “我说不清!这你要问女人。”
      “汤姆,”维奥莱塔欲言又止,她鼓足勇气喘了口气说:“如果一个女人想嫁给你,但却并不是因为爱而嫁给你,你能接受吗?”
      “这个——”汤姆略微思考了片刻,说:“也许我能接受,也许不能。”
      “你喜欢我吗?”维奥莱塔盯着汤姆目光灼灼地说。
      “这个——”汤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停顿了一下,说:“我无法回答。”
      “我问了愚蠢的问题,”维奥莱塔自嘲地说,“你是不会喜欢女人的。”
      汤姆沉默不语,他不想反驳维奥莱塔的话。
      “汤姆,假如我告诉你我愿意嫁给你,你能接受我吗?”维奥莱塔用嬉笑的口气说。
      “是你郑重的承诺,还是仅仅一句玩笑?”汤姆不动声色地问。
      “是郑重的承诺!”维奥莱塔这次的口气变得郑重起来,不像第一次那样充满调戏了。
      “哦!很好。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选中我而不是其他人。”汤姆问。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嫁人。”
      “你才十七岁,嫁人并不是你现在迫不及待的事情。”
      “是迫不及待,我怀孕了。”维奥莱塔早有准备,她为了让她的离奇要求更有说服力而故意编造了这样一个看起来十分合理的借口。
      “是这样!”汤姆相信了她的话,他点点头,他把头沉到胸前,明显他内心有某种痛苦被压抑在胸膛中。
      “你是因为孩子才决定要嫁人对吗?”
      “是!你知道堕胎是违法的,而我不想我的孩子将来没父亲,是个私生子。”
      “明白了!”汤姆说。
      维奥莱塔见汤姆表情漠然,她此时看不出对面这个男子在想什么。
      “汤姆,你能帮我吗?”维奥莱塔突然变换了口气用乞求的语气问。
      “你觉得我会不会帮你?”
      “我不知道。我只是直觉,我觉得只有你能答应我的这种无理要求。”
      “你的要求的确很无理。我依然不明白你为什么仅仅凭直觉就选中我。我难道是那种内心充满同情,对弱者充满怜悯的道德高尚的男人吗?你告诉我实话,为什么找我?”
      维奥莱塔咬着嘴唇犹豫着,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汤姆实情。
      “好吧!你真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但你不要为此而生气,如果你答应不生气我就告诉你。”
      “我答应。”
      “事实上我认为你是唯一能接受我条件的人,你和我结婚可以得到地位和财富。我认为你会对这些东西动心。”
      “哦!是,你说得对!你真是一语中的。在这个海岛上只有我是会为财富和地位而不是因为爱而娶某个女人的男人。”汤姆平静地说,他一点都没有因为维奥莱塔的话而激动。
      “汤姆,我很惊讶你这么平静。虽然我认为你是这样的人,但你依然让我吃惊。然而想到你从来不找女人,从来不会为女人动情,我这种吃惊就不必要了。”
      “我可以冒昧地问一句吗?”汤姆问。
      “问吧!请随便问。”
      “你是否因为我从来不为女人动情而找我?是否因为我对女人的这种特性而找我?”
      “这个——,当然——,这是原因之一。”
      “是最关键的原因吧?”
      维奥莱塔抿抿嘴角,说:“你说对了!这是最关键的原因。”
      “好了,我还有个问题也需要你回答。”
      “请说!”
      “我们的婚姻是否不需要同床共枕?”
      “对!这是我准备向你提的一个要求。”
      “也就是说,我和你结婚,充当你孩子的所谓父亲,掩盖你和丹尼尔的过失,这样你就可以让我拥有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财富和地位,实现做一个上等人的梦想。另外,你作为我的妻子仅仅是给别人看的,而本质上我们是形同陌路的两个人对吗?”
      维奥莱塔看着对面表情严肃的男人犀利的目光,那目光像是要看穿她的灵魂似的。她有些胆怯了,语气没先前那么张扬。她点点头说:“你把我的想法全说出来了,我没什么再补充的了。”
      “那么,你怎么保证我能得到你许诺的地位和财富呢?”
      “我会和你签一份秘密协议,等我从父亲那里继承财产后,一半的财产将会属于你。”
      汤姆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美貌如花的女孩,这个在他眼里还没有长大,却实际在身体和心智上比三十岁的女人还成熟的女孩。他就这样看了女孩很久,最后从牙缝里蹦出一句:“好吧!我接受了。”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第九章 白令海渔夫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第九章 白令海渔夫
      婚礼在翻过年后,也就是一九八六年四月的早春在岛上最大的教堂——阿达克大教堂里举行。这一年维奥莱塔刚满十八岁,而汤姆为二十八岁,汤姆比维奥莱塔整整大了十岁。这个年龄差距在岛上的居民看来并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但有一种情绪在岛上前来参加婚礼的男男女女脸上表露无疑,这就是对这一不般配婚姻的迷惑不解。在他们眼里,年轻美貌富有的维奥莱塔嫁给一个相貌平庸、毫无财产,身材粗壮似乎只有蛮力的黄皮肤的亚裔渔夫是很不和谐、怪异的事情。
      不知道内情的人猜测维奥莱塔精神受到刺激,而了解一点内情则认为维奥莱塔是报复过去的情人丹尼尔。大家从维奥莱塔家人的只字片语中揣测到维奥莱塔有了身孕,而孩子的父亲是丹尼尔。维奥莱塔之所以选择汤姆是因为她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告诉丹尼尔,他的孩子将认这样地位卑微的男子为父亲,她要让丹尼尔的孩子变成一个和汤姆一样粗俗的人。
      在维奥莱塔结婚的前几天,从加利福尼亚的圣迭戈给维奥莱塔来了一个包裹,这是丹尼尔寄来的。维奥莱塔把包裹打开,里面有一封信。维奥莱塔等这封信已经等了很久了。在信中丹尼尔用一种奇怪的口吻向她道了祝贺,他说:“亲爱的维奥娜,你给我一个礼物,是我自己种下的树结的果实。在现实与梦想之间有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我受到我应该受到的惩罚,而你,则彻底粉碎了一切。很抱歉我不能来参加你的婚礼,送一份礼物给你,算是对你婚礼的祝贺吧!”
      维奥莱塔把礼物盒子打开,见是用红宝石镶嵌在黄金上的三叶草状的项链。那宝石呈现血红色,发出猩红血色的光芒。维奥莱塔把礼物在手中把玩了很久,她得意地笑了,眼睛看着窗外,看着南面汹涌澎湃的大海,她把那宝石项链攥在手中,使得劲是那样大,项链上突出的尖角把她的手掌刺破,血从她的手心里流出来,但她一点都没感觉到痛。
      汤姆在结婚前几个小时依然睡觉,他在婚礼前几天就保持这种状态。神情萎靡,脸上一点看不到要做新郎的喜悦。当他的朋友,大卫船长前来看他准备的如何时看到他这个样子很是生气,大卫问询他不去收拾打扮自己,不去做准备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汤姆淡淡地说:“老板,我的事情太复杂。很多人一辈子都不曾见过的事情却在我身上发生了。我和维奥莱塔结婚这件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也许再过十年八年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做这种选择,你就会知道你曾搭救的一个人是被命运推着走,主宰这个人生命的旅程是完全由上帝控制的。”
      “汤姆,在阿达克岛上你是最特殊的人,这一点只有我明白。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奇迹,也许你将来还会给我更大的惊奇。我知道岛上没有人能看清楚你,大家都对你抱有偏见,但我相信维奥莱塔是明智的,她有一双识人慧眼,她做了一个在她一生最正确的决定。尽管我还不知道你们是如何相识相爱的,但我想她既然选择了你,就是你对整个人的肯定。维奥莱塔是个好女孩,我相信终将有一天你会发现你也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不要沮丧了,不要理会岛上那些无聊之人的闲言碎语,地位、财富、出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相爱。努力工作和生活。汤姆,为了维奥莱塔,也为了你自己,努力去经营你们的婚姻。有一天你会发现只有那个愿意把一生托付给你的人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汤姆,振作起来,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汤姆坐大卫船长的车来到教堂的时候前来参加婚礼的人已经把教堂里坐满了。汤姆身穿华服被大卫船长带领走进教堂,此时主持婚礼的神甫已经站立在神龛前。汤姆走到神甫前,转身看着教堂门口。此时音乐响起,在婚礼乐曲声中,一位一袭洁白婚纱长裙、白纱遮面亭亭玉立的少女在一位身材健壮中等个子的老者陪伴下踩着乐曲的步点缓缓向神龛走来。大家都侧目看这个在岛上令很多少年轻人羡慕垂涎的女子,这个整个人都充满绚丽,却聚集了不和谐故事的女孩走向人生的重要一步。大厅里的人们表情复杂,嫉妒、惋惜、羡慕、不解、迷惑,以及善意的祝福都显露出来。这场婚礼与岛上以前的很多婚礼不同之处是整个气氛缺乏欢乐,倒很像是在举行一场某个美丽少女的葬礼一样。
      维奥莱塔挽着父亲的胳膊显得表情坦然,她脸上的得意和兴奋在她的面纱下不可遮掩地显露出来,这和陪同她走向神坛的蒙蒂利亚先生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位老先生在与自己女儿因为这起荒唐的婚姻而经历几个月激烈冲突之后终于败下阵来,他在要婚姻还是要宝贝女儿生命的抉择中选择了前者。维奥莱塔为了嫁给汤姆所做的自杀威胁和其他疯狂之事后让家里所有人接受了这个现实,既维奥莱塔要嫁给汤姆的决定不可更改。
      蒙蒂利亚在这期间曾亲自找过汤姆,他对这个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夺走他女儿芳心的男人提出了在所有人看来都瞠目结舌的提议,即汤姆放过他的女儿,他则给汤姆一百万美金作为补偿。但汤姆断然拒绝了老人的提议,他告诉老人他只要维奥莱塔,其他什么都不要。
      没人知道汤姆与维奥莱塔之间达成的协议,蒙蒂利亚当然也是如此,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女儿与这个他蔑视的男子有这样一个分割他财产的协议,那他非疯了不可。
      汤姆与维奥莱塔在密室达成协议之后,汤姆按照维奥莱塔的安排经常与这个女孩在公开场合露面,他们在人们面前装得亲密无间,似乎就像两个真正相爱的情侣。而在人后,她们几乎比普通朋友还陌生。维奥莱塔刚开始几乎神经质地不断提醒汤姆,让他遵守协议,不要对她有非分之想。但后来维奥莱塔发现她多虑了,汤姆对她的身体充满厌恶。更多的时候,她发现汤姆喜欢独自待着,喜欢一个人想心事,几乎他们约会的每一次汤姆都会带本书,在没有人的时候他会独自看书,汤姆在人前人后对维奥莱塔有两种不同的目光,前一种充满甜蜜爱意,而后一种则充满讥讽和轻视。很多时候维奥莱塔发现汤姆是用一种近乎嘲弄的目光看她。维奥莱塔曾就这种眼光问询汤姆,汤姆冷淡地告诉她说:“维奥娜,你是个疯子,你有一天一定会后悔做这样一个荒唐的决定。”维奥莱塔自认为自己的确是个疯子,她对汤姆的回答抱以狂笑,说:“我是疯子,但我毫无疑问在做一件我这辈子最正确的事情。”
      维奥莱塔在父亲陪同下走到神坛前,蒙蒂利亚把新娘交给新郎,然后退到一旁。此时两个新人站在神甫面前,接下来的仪式如世界上信仰基督教的信徒结婚时所经历的一样,即神甫对两个新人的最后的问询和对他们结合的祝福。当神甫问大厅里的众人:“如果有人对这一对男女的结合有疑问就现在提出来,否则请永远保持缄默。”此时,大厅里一片寂静,神甫用庄严的眼神看着众人,等待了一个比他以前主持其他人的婚礼更长的时间,但大厅里没有反对声。此时蒙蒂利亚先生脸色铁青,他似乎要晕倒了。而他的妻子,维奥莱塔的母亲波洛尼娅更是流水涟涟。他们看到这样一桩他们无法接受的婚姻即将成为现实却只有保持沉默而痛苦不堪。
      神甫在寂静的等待之后终于开口:“我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祝福你们成为合法夫妻,新郎可以吻你的新娘了。”
      在神甫这句话之后,维奥莱塔脸上露出了狂喜,而在她身边的新郎则表情严肃,似乎像是受刑一样。当神甫准许他可以吻新娘的时候,他愣了片刻,直到新娘轻轻用手碰了他一下,他才猛醒过来,他机械地把新娘面纱揭开,用嘴唇轻轻擦了一下新娘艳丽的芳唇,那敷衍了事的举止让参加婚礼的人都看得明明白白。

      一年后。这年夏天,白令海刮了多年不见的强烈台风,在白令海作业打鱼的渔船受到这股强烈台风的影响纷纷躲避回港。在清点出海渔船的时候,阿拉斯加蒙蒂利亚渔业加工及捕捞公司的人员发现唯独一艘叫做“奥拉号”渔船没有回港,而且与总部失去了联系。总部的人员多次通过电台向“奥拉号”喊话,但“奥拉号”始终沉默,没有一点回音。这种情况整整持续了三天,当台风最终过去后,“奥拉号”依然沉默。于是加蒙蒂利亚公司委托阿州海岸防卫队的直升机对可能会遇到“奥拉号”的海面做搜寻,希望能找到“奥拉号”,但一个星期过去后“奥拉号”依然没有踪影。公司总部阴云密布,对找到“奥拉号”不抱幻想了。每个人都知道“奥拉号”一定被台风打沉,它现在肯定躺在白令海几千米深的某个海底。而船上的船员也应该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现在每个人心里还有一个更惶恐的事情,就是在“奥拉号”上有一个特殊的人物,他是蒙蒂利亚公司的女继承人维奥莱塔的丈夫汤姆,他是这艘船的船长。
      自从维奥莱塔嫁给汤姆之后,汤姆就脱离了大卫船长的公司成为蒙蒂利亚公司的一名员工并很快被任命为蒙蒂利亚公司的一艘新船“奥拉号”的船长。令所有人不解的是,汤姆自从与维奥莱塔结婚后几乎没有在家待多长时间,汤姆与维奥莱塔度完蜜月回来后他就出海了。这期间,人们听说维奥莱塔的孩子在蜜月期间流产,而汤姆这个新婚的丈夫并没有做出关心爱妻的举动,他并没有留在维奥莱塔身边陪伴妻子,他急不可耐地要出海打鱼,而新婚妻子维奥莱塔更是令人不解,她在汤姆出海离港的时候甚至没有去送丈夫。岛上某些好事的人猜测在蜜月期间两人遇到了麻烦,他们一定在打冷战。后来,大家看到每次汤姆回港时都见不到维奥莱塔的影子。于是当岛上很多妻子在码头迎接自己丈夫回来的时候,汤姆形只影单的样子就让很多人同情了。毕竟岛上的人们还是不能忍受一个妻子对劳顿归来的丈夫的冷漠。但岛上人们的猜测有时候却也得不到证实,因为很多时候维奥莱塔和汤姆两个人在出席岛上聚会的时候往往显得还很亲密。过了一年后,有一种传言在岛上流传,就是维奥莱塔和汤姆两个人从来都没在一张床上睡过觉。这个传言很可怕,它的可怕在于它的神秘和奇特。于是,有关维奥莱塔的消息往往会成为岛上大家感兴趣的话题。
      这次,当“奥拉号”失踪以后,岛上的善男信女的耳朵高度警觉起来,他们很想知道汤姆的妻子维奥莱塔会有什么举动发生。但他们惊奇地发现,维奥莱塔一如以往一样,神态平静似乎像是没事人一样。当维奥莱塔过去闺中好友琳达去探望她,并试图安慰这个女子的时候,发现维奥莱塔并不在乎丈夫的生死。她依然很快活,甚至比以前更快活。

      时间又过去了几个星期。有一天,在码头卸货的工人发现有一艘渔船慢慢开进了港湾。有人拿望远镜察看是什么船回港,他们吃惊地发现是“奥拉号”。虽然“奥拉号”的桅杆已经折断,船体也有几处破损,但似乎还能保持航速前进。随着船渐渐靠近码头,人们看到在“奥拉号”的船头站立着几个人,那是“奥拉号”上的水手以及他们的船长汤姆。码头上的人们欢呼起来,有人立刻打电话通知蒙蒂利亚公司“奥拉号”回港了,汤姆船长还活着。
      当船靠上码头,汤姆船长和他的下属走上码头时,人们吃惊地发现这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面容憔悴,营养不良造成的消瘦使得他们的面部骨骼突兀,他们的头发散乱,胡须很长,似乎是刚从原始丛林回来一样。

      “维奥娜!汤姆船长回来了。”一个中年女佣人从楼梯下跑了上来,径直冲到维奥莱塔的房间里大喊。此时维奥莱塔正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看小说。女佣人的闯入让她面带愠怒。她大声呵斥道:“戈莱丝,你出去敲门再进来!”
      戈莱丝被平常从不向佣人发火的维奥莱塔的反常态度惊吓住了。她愣了愣神,才慌忙退出门去,然后在门外怯生生地敲了敲门。
      “进来——”维奥莱塔拖长声音道。
      戈莱丝进门后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傻站在那里。
      维奥莱塔把书放下,神态自若地问:“戈莱丝,你有什么事告诉我?”
      戈莱丝心里愤愤不平,她刚才闯进门时用那么大的声音告诉维奥莱塔她的丈夫汤姆船长回来了,可维奥莱塔却还故作姿态明知故问。
      “维奥娜,是你丈夫汤姆船长回来了。”戈莱丝没好气地说。
      “哦!知道了!岛上没别的新闻吗?”维奥莱塔那样子像对她丈夫回来毫不关心,她的问话让戈莱丝感觉维奥莱塔完全变了个人一样,一点没有过去少女的纯真了。
      “没有了!就这事了。”戈莱丝心里有气,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戈莱丝,‘奥拉号’回来了吗?其他水手都回来了吗?”
      “都回来了。”
      “哦!你知道他们出什么事了吗?”
      “只听水手说‘奥拉号’被台风吹到堪察加半岛,他们被苏联边防军俘虏了,被当作间谍关了几个星期。”
      “哦!还有这么好玩的事情。”维奥莱塔兴高采烈地说。“他们是怎么出来的,是被苏联人押送回来的吗?”
      “好像不是,他们是逃出来的。”
      “真有这么离奇吗?太有意思了。汤姆在哪?我要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维奥莱塔从床上跳下来,站在地板上穿上睡袍。
      “他已经回来了,在厨房里。”
      “为什么不上这来?为什么不来见我?”
      “我想他是饿坏了,汤姆船长像野人一样,他瘦得脸上骨头都突出来了。”
      “那你赶快把他叫上来,我想听他的事。”
      “汤姆船长正在吃饭,小姐如果想听他讲故事最好到厨房去。”
      “让我去厨房见他?别做梦了!你告诉他,就说我叫他立刻上来见我。”
      “维奥娜小姐,我觉得你还是该去见他。他拣了条命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作为妻子你应该去安慰安慰他。”
      “让我安慰他?”维奥莱塔笑了起来,“这是不可能的。好吧,就让他在厨房里先把肚子填饱吧。但你去告诉他,就说我在二楼书房等他,他吃完饭后立刻到二楼书房里来。”
      戈莱丝下楼去后,维奥莱塔到卫生间洗漱自己。她用了二十分钟打扮完,然后穿了件鹅黄色的长裙、披散着长发来到二楼书房。她进去后在书房大镜子前打量了打量自己,用手轻轻按了按光滑如玉的脸蛋,她对自己的相貌很是满意。她从酒柜里拿出一个杯子,打开一瓶香槟,给自己倒了半杯,然后端着酒杯坐在沙发上,她品尝了一口酒,把杯子用两个手掌夹住来回轻轻搓动,脑子里想着心事。
      十几分钟过去了,汤姆没有进来。这让维奥莱塔有些生气。她原想汤姆在得到她的命令后会迅速前来。又过了十几分钟,汤姆依然没有来。维奥莱塔这时真有些恼怒。她给厨房拨了个电话,问汤姆到底吃完了没有。厨房佣人回答汤姆早已经上楼去了,说是去睡觉了。
      这消息让维奥莱塔气愤不已,她冲出书房,拐进自己的卧室。在这里,她看到汤姆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维奥莱塔把门“砰”地关闭,然后使劲用脚跺了跺地板,但汤姆似乎没听见,依然在睡觉。
      维奥莱塔上前猛摇趴在床上睡觉的汤姆。
      “干什么?”汤姆被摇醒了,他迷糊着眼睛问。
      “你怎么到我的床上睡觉了?你该去沙发。”
      “哦!是吗?”汤姆起身看了看四周,他点点头,慢慢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晃晃走到沙发前倒下,立刻他就睡了过去。
      维奥莱塔盯着汤姆看了足足有五六分钟,她内心充满了对这个男人的反感。自从她与汤姆结婚后,汤姆与她在一起的时候就一直以这种方式度过每一个黑夜。床是维奥莱塔的领地,而沙发自然就是汤姆的了。虽然他们是合法夫妻,但两人从来没有发生过关系,汤姆就像人们传言的对女人不感兴趣那样对维奥莱塔的身体碰都不碰,这一点是维奥莱塔最感满意的。除此之外,汤姆身上的任何一点都不让维奥莱塔欣赏。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不是各自看书就是想自己的心事。再就是维奥莱塔看电视,而汤姆则外出去找地方喝酒。汤姆和维奥莱塔都各自在表面维持着他们的关系,而实际上他们也都感觉出这种荒唐的婚姻的确给两人带来很多心理问题。于是汤姆外出打鱼则成了他们彼此解脱烦恼的一种有效手段。
      这次“奥拉号”出事之后,维奥莱塔最开始有一点震惊,后来当她知道汤姆不再回来,而她也重新恢复了自由,她的心情就变得异乎寻常的舒畅。所以,当她的闺中好友琳达来看她时,她表现出的快乐就很容易理解了。
      而现在,当汤姆重新出现在她面前,而且是这副模样出现,这就让维奥莱塔恼怒极了。她觉得自己又要回到过去烦心的生活中去了。
      维奥莱塔生气地坐在床上,继续看汤姆酣睡。她感觉这个男人到她的卧室是一种侵入,是占有了本属于她的领地。她不知哪来的念头突然上前把音响打开,她把声音放得很大,房间里立刻变得地动山摇,摇滚乐充满了整个房间。
      “维奥娜,请你把音响关掉。”汤姆翻过身睁开眼看着维奥莱塔说。
      “关掉?你凭什么命令我?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维奥莱塔冷笑着问。
      “我没有资格,但我觉得你应该关掉。”
      “哼!能让你住这里就不错了,你还来要求我?”维奥莱塔说。
      “维奥娜,如果你觉得我不配住这里我们可以离婚。”汤姆说。
      “离婚,可以啊!”
      “那你就去准备吧。把离婚律师找好,然后给我钱我就离开。”
      “给你钱?凭什么?”
      “维奥娜,你还记得我们的秘密协定吧!那可是白纸黑字。”
      “你想拿这个威胁我?”
      “如果你觉得是威胁那就是吧!”
      “看来你这人真是爱财如命!”维奥莱塔讥讽道。
      “是!我是个穷人,钱对我很重要。”
      “我现在没有钱,我还没继承我父亲的财产。”
      “那不结了?你没钱给我,你拿什么和我离婚?”
      “看来你是个无赖!”维奥莱塔愤怒地说。
      “不要只说我,其实你和我一样。”汤姆回敬道。
      “上帝啊,你为什么不让这个人死在俄国人手里。”维奥莱塔面部扭曲,声音颤抖地说。
      “是啊!这真是上帝的过错。为什么不让我死在俄国人手里呢?为什么还回来见你这个可恶的女人呢?”汤姆从沙发上跳起来把音响关掉。
      维奥莱塔见汤姆无视她的权威,藐视她的尊严。于是变得怒不可遏。她扑上前要把音响打开,但被汤姆一把推开。维奥莱塔从没有受过这样无理的对待,她厮打着冲上前把音响打开。当声音刚开始重新震动房间突然又戛然而止了。维奥莱塔瞪大双眼看到了一个惊人的举动,汤姆拽住音响的插线,猛地从插座里把插头拔出,他用力把插线扯断,然后把扯断的插线疯狂地摔在地上,他暴怒地说:“听!听!继续听!你不是很爱听吗?听!好好听!”
      维奥莱塔从来没见过汤姆这样狂怒过,维奥莱塔眼中汤姆日常平和的目光此时异常凶悍,汤姆的样子把维奥莱塔给吓住了。她呆呆地站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女孩!你给我记住了,你丈夫这次手上是沾着俄国人的鲜血回来的,你丈夫在堪察加半岛杀伤了两个人。如果你不想让我再杀伤第三人个的话,那就给我老实一些,不要破坏我们达成的协议。我不想伤害你,希望你也别干涉我的自由。懂吗?”
      维奥莱塔吃惊地看着汤姆,她立刻乖了下来。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别人宠着让着她,而这次是维奥莱塔头一回遇到有人这么对他不客气。她呆了一会,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汤姆见维奥莱塔真是被吓着了,知道自己刚才的确有些失态。他到洗手间,拿了条毛巾扔给维奥莱塔。
      “把脸擦了!”汤姆冷冷地说。
      维奥莱塔顺从地抓住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她低垂着头,不断哽咽着。
      “维奥娜,不管你如何厌烦我,不管你如何想让我离开,或者想让我死。但有件事我要让你知道,我汤姆时间一到立刻就会离开你,一天都不会多停留。你和你的情人丹尼尔的事情对我来说无所谓,你想如何与他来往,重续旧情我都不在乎。我知道你报复丹尼尔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听说丹尼尔正在和自己的妻子闹离婚。我想如果他离婚了,唯一想娶的人就是你。而你,也正迫不及待要嫁给他。对我来说这是好事。你一万个放心,我不会阻止你嫁给你的情人,只要你有能力用一些金钱来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说实话我需要钱。而你在没有能力支付我所需要的钱之前,请你记住,你和丹尼尔婚姻的障碍就是个钱的问题。如果你今天给我钱,我明天就和你离婚。但是,你别妄想我两手空空离开。因为我的事——”汤姆犹豫片刻,然后喃喃地说:“必须要有足够的金钱——”

      第二天,岛上突然有了传言。很多聚集在死人酒吧的岛上居民都在谈论“奥拉号”上发生的事情。从“奥拉号”上下来的水手嘴里经常念叨一个词就是“白令海渔夫”,刚开始大家不明白这个词的含义,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奥拉号”的水手给他们船长的尊称。这些从神秘世界回来的人每当提起“白令海渔夫”都充满由衷的敬意。于是酒吧里的人就向这些水手打听到底在“奥拉号”上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是如何神秘失踪又如何返回的。居民只从这些水手嘴里套出他们到了堪察加半岛,曾落入到俄国人手里。但到底是如何被俘虏,又是如何逃脱出来的没有一个水手愿意讲,他们对整件事的过程守口如瓶。

      汤姆在家中歇息了一个月,这时“奥拉号”已经被修复一新。汤姆通知下属第二天就要起航出海。于是,“奥拉号”的水手在死人酒吧举行了一个小聚会,一是为了保佑这次出海的平安,另外大家也想在临出海之前好好麻醉一下自己。
      在死人酒吧的聚会上,大家开始表情奇怪,尤其是当汤姆船长没出现的时候,每个人都忐忑不安,似乎汤姆船长给每个人下了道符咒,大家对他既敬畏又爱戴。
      晚上七点整,聚会时间刚到,汤姆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他一如平时的穿着,白色的衬衣入在褪色的蓝色牛仔裤中,脚穿高筒皮靴,头发长长被扎在脑后。自从翻过年后他就没再理过头发,同时他还留起了胡须。乍看起来,他就像一个四十岁,饱经沧桑的中年男人。他的这个样子不被维奥莱塔喜欢,但却受到他的下属众水手的欢迎。他们感觉汤姆船长与他们一样,是个甘愿与他们为伍的粗人。
      汤姆船长到后,大家起立对他欢呼三声:“乌呼 !汤姆——,乌呼!汤姆——,乌呼!汤姆——”
      岛上的人后来问这些水手为什么用这样奇怪的方式向他们的船长呼喊,水手答道这是他们在堪察加半岛遇难的时候向汤姆船长学的,汤姆船长曾用这种方式激励过下属振作起来坚持下去。
      第二天“奥拉号”就出发了。他们向东北方向驶往普里比洛夫群岛,然后转向正北方向。他们航行了一个星期后,船突然掉头向南,在普里比洛夫群岛东面两百海里之外越过,然后向东径直开往阿拉斯加的迪灵厄姆。整条船上所有的船员包括汤姆船长在内都对打鱼不感兴趣。他们没有像过去那样派人观察鱼群,也没有收拾整理船舱里的渔网,而是像在期盼什么似的等待东边阿拉斯加大陆的出现。
      四天后,他们进入布里斯托尔湾,然后准确无误地靠上迪灵厄姆的码头。
      汤姆船长把船上的事务给大副皮特交代后带领二副杰瑞、轮机长特德两个助手下船。他和两个助手径直来到迪灵厄姆最大的货运中转站,也是迪灵厄姆最大的商品交易市场。在这里汤姆和两个助手在偌大的仓库里转悠了几个小时,然后与这里的经理讨价还价了半天,最后敲定了他们要买的商品:十吨新鲜牛肉,两百袋两百磅装的优质面粉,十大箱威士忌,五大箱香槟,二十箱香烟,五吨新鲜蔬菜,还有鸡蛋、火腿、冻鸡、各式香肠以及大量的水果。临了他们又买了一些男人穿的衬衣、外套、裤子和靴子,还有一些电气产品:电视、收录机、电池和一些剃须刀之类的小玩意。
      他们采购的商品清单列好后,就要卖方在一天之内把货运到“奥拉号”船上。汤姆对这么多商品上船的解释是他们要做一趟远航,要穿过白令海峡进入北冰洋去捕杀海豹,可能要在北极圈待半年以上。而这些采购都是为这次远航做的储备。
      汤姆三人回到“奥拉号”之后不久,采购的商品就运到了。汤姆组织水手把货搬运到船上,把食品送进冷藏库储存起来,而其他的商品则放到货舱的储物箱中。一切都收拾停当后,汤姆发令起航。“奥拉号”扬帆开拔,先向南绕过迪灵厄姆港的南角,然后向西离开迪灵厄姆港疾驰而去。
      当船行走到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时,众水手发出欢呼声。他们在汤姆船长的允许下打开香槟开始庆祝。他们每个人都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一直向西航行,直到白令海的另一端堪察加半岛,在那里将会有人接应他们。
      这个季节白令海尽管有风,但却阳光灿烂。“奥拉号”顺风顺水用了一个星期航行到距离堪察加半岛有三百海里的地方,他们从北边绕过科曼多尔群岛,然后进入克罗诺基的海面。他们这时换下美国国旗,换上苏联国旗,然后开始仔细搜寻海面,寻找接应他们的人。按照约定的时间,在黄昏太阳降临的时刻,应该有一艘苏联海岸巡逻艇在这里等他们。
      汤姆站在甲板上,用望远镜仔细观察海面。他搜寻了将近二十分钟后发现了他要找的目标。
      “发信号!”汤姆对身边的水手说,立刻信号灯闪动起来。汤姆拿望远镜盯着远处海面的船,期待有回应。果然在“奥拉号”的信号发出去不久,对面也发回了信号。汤姆握了握拳头,他告诉手下开动引擎,半速航行,靠近对面接应他们的海岸巡逻艇。过了十几分钟后,两艘船靠在一起,从对面船上搭过一个跳板,有两个军人从对面船上爬了过来。他们到“奥拉号”以后,立刻与汤姆船长来了个俄罗斯式拥抱,汤姆的脸上也受到他们重重的亲吻。
      “汤姆船长,货物都带来了吗?”其中一个军官模样的高个子军人用英语问。
      “别里科夫上尉,不带货物我们千里迢迢来干吗?”汤姆反问道。
      “太好了!汤姆船长,你是我们的真正的朋友。你现在带我们去看看货物,然后就带你们进港。”
      汤姆把望远镜交给手下,陪同两位军人下到船舱。汤姆命手下把冷库打开,让他们看里面堆积如山的食品,然后又带他们到货物仓,打开货物柜,给两人看里面的商品。
      “汤姆船长,这太好了。你给我们急需的物资。我们这就进港卸货。”
      “等等,别里科夫上尉,我们的东西呢?你们准备好了吗?”
      “放心,汤姆船长。货物就在码头仓库里。俄罗斯人对朋友是守信用的。”
      “好吧!我别无选择是吗?”汤姆说,“那就进港吧。”
      “奥拉号”随接应的海岸巡逻艇在夜幕的掩护下静悄悄滑进了克罗诺基海港,这里是苏联一个海岸边防军的驻地。大约有一个团的军队驻扎在这里。这里因为不是堪察加半岛苏联的军港和军事要塞,所以港内并没有守卫和警戒的军人。
      “奥拉号”靠岸后,汤姆跳上岸去,他并肩与别里科夫上尉站在一起看着“奥拉号”的水手把货物搬运上码头,然后由别里科夫上尉手下的士兵把货物装运到卡车里。一切完毕后,别里科夫上尉对汤姆船长说:“来吧!看我们给你准备的礼物。”
      汤姆船长跟随别里科夫上尉走到距离码头不远的一个仓库门前,别里科夫上尉命令守卫把门打开,汤姆进去后发现里面有三个大箱子。
      “汤姆船长,要打开看吗?”别里科夫上尉问。
      “是要打开!”汤姆毫不迟疑地说。
      别里科夫上尉命令手下士兵用撬杠掀开其中一个木箱盖,里面露出镞新的苏联制造的AK-47冲锋枪,汤姆上前拿出一把,熟练异常地把枪械在手里摆弄数下。毫无疑问,这是货真价实的好枪。
      “其他的箱子还要看吗?”别里科夫上尉问。
      “不了!我已经看到你们的诚意。把箱子盖钉上吧!”汤姆说。
      别里科夫上尉手下的士兵用铁锤重新把箱盖钉上。之后别里科夫上尉问:“汤姆船长,现在就装船还是我们先去喝一杯,品尝一下我们的伏特加再说?”
      “我要立刻装船!”汤姆的回答斩钉截铁。
      “好吧!那就立刻装船。”别里科夫上尉说完命令手下搬运货物。在搬运期间别里科夫上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清单,说:“汤姆船长,这是我们下次要的货物。请你一个月后再来,我希望我们打通的这条贸易航道不要中断。另外,我们还有其他装备,甚至萨姆-18肩扛式导弹。这种东西在中东非常吃香,如果你能打通进入中东武器市场的渠道,那么这要比卖AK-47这种小货色有更高的利润。”
      “别里科夫上尉,我不是完全意义上的武器贩子。”汤姆船长说,“但贩卖武器能让我快速挣到钱我会毫不迟疑地去做,因为我需要钱。毕竟战争不是我汤姆发动的,结束战争也不是我汤姆不卖这几十支枪就能成功的。我会好好考虑你的建议,我回去先了解一下市场,下次我会给你消息。”
      在汤姆回船上前别里科夫上尉又紧紧拥抱了他。别里科夫上尉让手下取了瓶伏特加酒塞在汤姆怀里。“朋友,离开海港后尽管唱着歌走,没有人敢阻拦你。勘察加克罗诺基三百里海面将没有人敢动你‘白令海渔夫’汤姆船长。”
      汤姆在临上船的一刻突然转头问别里科夫上尉:“朋友,我猜想这种用食品换武器的行为是受到你们军方上层的默许,对吗?”
      别里科夫上尉笑了起来,他没有回答,仅仅是用一种怪异的微笑让汤姆明白了一切。

      “奥拉号”离开克罗诺基海港后向东航行,这次他们的货物比来时轻了很多,船也走得更加轻快。
      “朋友们!”汤姆在离开克罗诺基海面后向他的部下说,“我们可以放开喉咙唱歌了,现在我们的目标是阿拉斯加的安科雷季,我们每人将在那里为自己开一个户头。在未来几年里,我会让我们每个人账户上的钱增加到六位数。然后我们就离开白令海,回美国大陆,到温暖的加利福尼亚去过我们的退休生活。”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第十章 打通新的走私通道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第十章 打通新的走私通道

      在汤姆船长这次出海后,维奥莱塔就有了一种无法名状的感觉。她说不清这是什么,这种感觉她从来就没遇到过。自从那次被汤姆痛斥之后,维奥莱塔就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恐惧。她突然发现汤姆船长并不像她过去想的那样简单。在这个东方人不苟言笑的面容下躲藏着她未了解的秘密。维奥莱塔在那次吵架之后说不上为什么会不像过去在汤姆面前那样趾高气扬,她从汤姆船长愤怒的目光中看到一种复仇的火焰,那不是一般年轻人具有的东西。维奥莱塔从来没有在她身边的年轻人中看到这种东西。那眼神充满痛苦、绝望和挣扎,好像经历内心的煎熬。最近这段时间,维奥莱塔在晚上被汤姆痛苦焦虑的梦中呓语惊扰。她听不懂汤姆在说什么,那不是她能听懂的语言。但那充满呻吟的哀叫却是毫无疑问被维奥莱塔听明白了。
      “这个男人一定经历过什么事情。”维奥莱塔心里暗想,她逐渐开始确认汤姆是一个拥有很多从来不向外人吐露的隐私的人。这些想法勾起了维奥莱塔对汤姆的好奇,但也同时产生了惧怕。这种惧怕让她更加怀念丹尼尔。在汤姆走后,维奥莱塔给丹尼尔写了数封信,向他倾诉相思之苦。而丹尼尔则同样表达了这种情绪。丹尼尔告诉她自己现在陷入婚姻纠纷之中,他与维奥莱塔书信来往的事让丹尼尔的妻子杰西卡知道了,她大发雷霆,怀有身孕的她威胁要让孩子流产,而这是丹尼尔最惧怕的事情,他知道孩子不仅仅属于他,还属于他的父亲、母亲和整个家族。此时的丹尼尔要比维奥莱塔痛苦得多,他正在经受他从未经受过的心理折磨。

      自从维奥莱塔结婚之后,蒙蒂利亚先生就因为对女儿的婚事生气所以很少回阿达克岛,维奥莱塔经过一年多的时间后对自己当初鲁莽的行为也有些懊悔起来。
      一天,父亲回家后她主动到父亲的房间趴在父亲的膝盖上对父亲说:“爸爸,我想了很久,我不能再这样任性下去了。我今年十九岁了,却依然没有为这个家庭承担任何责任,而总是犯一个个错误。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不想回家来。爸爸,你有什么话就讲出来,我听你的,我会做你要求让我做的任何事情。”
      蒙蒂利亚先生把自己女儿的头揽到怀里,亲吻了女儿的头发。想了想说:“我老了,蒙蒂利亚船队必须要有一个坚强可靠聪明的人来执掌船舵。维奥莱塔,你是我事业的继承人。我需要你从现在开始抛开过去肆意玩乐的生活,帮助你的父亲。其实爸爸早就想带你熟悉家族事业了,但看到你那么不成熟,所以爸爸感到心灰意冷。”
      “我知道爸爸的心思,以前是对丹尼的爱情让我内心装不下其他。现在我已经不再那么沉迷于这种感情了。”
      “你还和丹尼通信?”
      “是!”维奥莱塔坦率承认。
      “你不该这样,维奥娜,既然你嫁给了汤姆,你就该对他忠诚。”
      “爸爸,我对丹尼的感情比以前要理智多了,虽然我现在依然爱他。而汤姆,我和他仅仅是一场交易。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他。爸爸你知道的,我当初是为了报复丹尼才这样做。我知道丹尼内心一直是在爱我,所以选择了这种方式来让他痛苦。现在我的目的达到了,我报复了他当初对我的抛弃。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并没有得到报复后的快感,我反而同情起丹尼来了。”
      “维奥娜,你身上有我的血液,南美人爱憎分明的血液。所以我并不奇怪你会那么疯狂做这种报复的事情。但我还要提醒你注意,我们这个岛上人们都很守旧。女人一旦嫁人就应当忠于丈夫。虽然汤姆不是你的所爱,但一年来我发现汤姆是个工作勤奋、忠于职守的船长,他很受他的船员爱戴。我没告诉你,汤姆是我们船队捕鱼量最高的船长。以前我不了解他,认为他是为了我们家的财产和地位而来,所以我曾竭力阻止你嫁给他,但现在我不认为你做了一个很错误的选择。虽然这个男人贫穷又没有地位,但我现在感觉他并不是个贪图钱财和地位的人,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观察这个人,我得到的结论是汤姆心地单纯、乐于助人、不吝啬,也不爱慕虚荣,同时还有坚韧的品格和勇敢精神,这些品德是我很欣赏的。你知道吗?这次‘奥拉号’能逃脱险境回来就是你丈夫的功劳。”
      “‘奥拉号’是怎么回事?我一直被它的传言困扰。我的朋友琳达曾问‘奥拉号’发生的事情,说‘奥拉号’这次回来很神秘,可我一点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汤姆没告诉你吗?”
      “汤姆从来不对我说有关他的事情。他这次刚回来我就想问他这件事,但我们一见面就吵架了,于是我也就没有再问。爸爸,‘奥拉号’到底遇到了什么?”
      “简单地说‘奥拉号’被风暴打断了桅杆,后来引擎也出了问题。‘奥拉号’在海上漂了两个星期,最后漂到堪察加半岛,在那里他们被苏联海岸边防军俘虏了。他们被关在‘奥拉号’的船舱里一个星期,他们曾被审问,受了很多苦。后来汤姆带领他的水手半夜撬开了船舱木板逃了出来,挟持了看押他们的三个俄国警卫,他们以这三个警卫生命做要挟与俄国人谈判。俄国人其实知道他们是普通的渔民,无心把事态扩大,所以答应了汤姆的要求,提供器械修好了引擎放了他们。就这样他们才回来了。”
      “爸爸,是这样吗?琳达的男友哈里认识汤姆手下的水手,据他讲内情比这复杂得多。”
      “别听岛上的人乱讲,我相信汤姆不会撒谎,他是个很诚实的人。我曾派人私下向他手下的水手打听过,得到的回答与汤姆说的一样。”
      “哦!也许吧。爸爸,但我不认为汤姆像你想的那么单纯。”维奥莱塔坚定地说,“他也不像你说的那么诚实,汤姆是个爱财的家伙,这一点我比你了解得清楚。”
      “你凭什么说他是这样的人呢?你能证明你说的话吗?”
      维奥莱塔咬了咬嘴唇,她被父亲问住了,她对汤姆的看法把握十足但却不敢把证据拿出来。
      “好了,维奥娜,别去想汤姆了,这个人我会留心的。虽然他是你丈夫,但我不会给这个人留下什么空子让他钻的。蒙蒂利亚公司在我执掌大权的时候是不会让他进入核心的。我会好好利用汤姆的能力,但永远不会让他侵害到我们的家族利益。而你维奥娜,你将是我的继承人,你从明天开始离开现在的这个安乐窝陪在我身边,我要教你很多东西,我要把你培养成蒙蒂利亚家族真正的继承人。”
      从这一天开始维奥莱塔开始接触家族事务,开始了她成为一名叱咤风云的成功女商人的第一步。

      一九八零年,在中美洲的小国尼加拉瓜一个称做桑地诺民族解放阵线的组织上台执掌政权。
      尼加拉瓜面积大约十二万平方公里。位于中美洲中部,北接洪都拉斯,南连哥斯达黎加,东临加勒比海,西濒太平洋。尼加拉瓜人口五百万,绝大部分是印欧混血人,也有一定比例的白人、黑人和印第安人。官方语言为西班牙语,在大西洋海岸也通用苏莫语、米斯基托语和英语。居民多数信奉天主教。
      尼加拉瓜早期土著民为印第安人,后为西班牙殖民者。一八三九年尼加拉瓜建立共和国。一九二七年桑地诺领导人民开展反对美军占领的游击战争,迫使美军于一九三三年撤离。一九三四年桑地诺遭暗杀。后来铁血独裁者索摩查就任总统,开始长达四十年独裁统治。一九六一年奉行亲共路线的桑地诺民族解放阵线成立,反索摩查的内战爆发。战争整整持续了将近二十年,七九年索摩查被推翻,桑解上台执政,但内战依然没有停止。
      索摩查被推翻后,在中美洲出现了一个类似古巴的国家。美国上台不久的里根总统经过与内阁幕僚的秘密商讨决定推翻这个政权。毫无疑问,这个决定显然是冷战的产物。里根指派中央情报局秘密筹集资金,筹集资金的办法就是通过贩卖军火。中央情报局先是向中东的沙特阿拉伯要钱,然后通过以色列向伊朗出口军火赚取利润。那时候,伊朗和伊拉克的两伊战争打得正热,两个国家急切希望得到武器和各种战争物资。在伊拉克方面有整个阿拉伯世界、美国甚至苏联的资助,而伊朗则因为原教旨主义者的上台备受国际社会,尤其是西方社会的封锁。此时,美国通过以色列秘密销售军火给它的行为无疑对伊朗来说是件好事。
      但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里根与他的幕僚们把这个事情瞒得滴水不漏。军火交易赚的金钱开始发挥力量,金钱把聚集在尼加拉瓜边境的索摩查余党以及无法接受亲苏亲古势力上台的人聚集起来发动了推翻桑解的内战。

      在尼加拉瓜内战正鼾的时候,这天,洪都拉斯靠近尼加拉瓜边境的小城乔卢特卡市来了两个人。一个是身材粗壮高大,棕色皮肤的二十多岁的白人,另一个肌肉强壮中等身材,肤色棕黑蓄胡须年龄看起来有四十岁左右的亚裔人。他们乘船沿乔卢特卡河而上在黄昏的时候到达乔卢特卡。他们两人头上带着宽沿礼帽,穿白色衬衣、牛仔裤、戴墨镜,白人手里拿着一个黑色提箱,而亚裔人则嘴里叼着烟斗。上了码头后他们径直找了一辆在码头边拉生意的破旧的士。
      “去德卡酒店!”白人用西班牙语对司机说。司机是个印欧混血的年轻人,棕色皮肤,大大的黑色明亮的眼睛,他看上去对他这个行业既熟悉又精明。
      “两位是外国人吧?”司机一边开车,一边问。
      座位上的两人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似的没有搭理他。司机感觉没趣但又不死心,他继续问:“两位先生看样子是从墨西哥来的,我应该没猜错吧!”
      司机见后座的两人没有表示反对,认为自己猜对了,于是继续说:“我的妹妹就在墨西哥城,我妹妹来信说她们很喜欢那里,说那里的钱比这里好赚。她在一家制衣厂工作,还谈了个墨西哥男朋友,说是墨西哥人要娶她。看她的来信真让我高兴,我也想去墨西哥,我喜欢墨西哥人。”
      “把你的嘴闭上!”后坐的白人突然冒出了一句,那声音冷得可怕。
      司机被这一声呵斥所惊吓。他通过后视镜看到那个白人对他怒视,而那个亚裔人则像是睡着了。
      司机闭嘴了。他脑子里开始想这两个人的来历。从他们的穿着打扮来说不像是商人,更准确说倒很像渔民或者农民。但从他们的口气和气质来看这两个人又像很有钱的黑帮分子,能住进德卡酒店的都不是一般的人。司机从两个人的气质上分析那个亚裔人是头,而白人则是他的属下。在这个地方,乔卢特卡市经常有外国黑帮、索摩查余党、毒品贩子和军火商出现。司机并不奇怪后坐的两个人特殊的身份,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车在高低不平的路面走了有二十几分钟停住了。
      “先生们,德卡酒店到了。”司机回头招呼后座的乘客。
      后座的两人分别打开左右边门下车。白人从窗口里给司机塞了一张五美元的钞票,一句话不说转身就紧随亚裔人进了酒店。司机在背后盯着两个人看了一阵,然后摇摇头开车走了,他感觉这两个人既冷酷又傲慢。

      两人进了酒店后向服务台要早已经定好的房间。
      “两位先生这边请,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就等你们来。”大厅经理谦恭地引导两人上了电梯。两个人随经理上到四楼,经理让楼层服务生打开一个房间。这是一个朝南的套房,房间说不上奢华,但还是很有品味。
      亚裔人走到阳台上,朝四周看了看。在楼前是一条宽阔的街道,对面是一些两三层高的二三十年前建造的建筑,再远就是被黄昏余晖照耀的原野和丘陵。
      白人从口袋里掏出一美元的小费塞给经理,然后示意他可以走了。经理把钞票接在手里,脸上堆满笑容,连声表示感谢。
      “两位先生如果需要客房服务只需要打电话到服务台就行。”经理说着关门退出,房间里就只有这两个人了。
      白人走到阳台上,站在亚裔人身边,轻声问:“汤姆船长,我们晚上该干什么?是不是找地方乐一乐!”
      “皮特,你一个人去吧!我不会西班牙语,再说我对看那种表演没兴趣。我要在房间里等电话。”
      “好吧,船长。我去四处走走,了解一下这里。听说索摩查分子在这个城市很活跃,中央情报局的特工也经常在这里出没。”
      “是啊!皮特,我们现在坐在一座火山口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你出门多加小心,少说多听。皮特,你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我不用对你叮嘱什么。你去吧!”汤姆拍拍皮特的脸蛋,表示对他的信任。

      皮特走后,汤姆一个人在房间要了客房服务,他让酒店送晚餐过来。他的确感觉有些饿了。汤姆对西式餐点早已经适应,一方面他对吃什么很淡漠,并不计较口味的纯正,二是他几年的渔夫生活使他习惯吃鱼和牛肉,对他来说水果、蔬菜不是他每餐必备的食物,当然每次就餐小酌几口则是他的习惯。
      汤姆吃完饭后通知客房打扫餐具。汤姆有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但在这样一个拉美小国他的口音则很容易被人分辨出来。这次随他乘乔卢特卡河上的小客轮到乔卢特卡的皮特现在是他的大副,一个墨西哥人的后裔。皮特并不是在美国出生,他出生于墨西哥南部港口城市韦纳克鲁斯,这是一座濒临坎佩切湾的墨西哥最大的港口城市。坎佩切湾的北部即美墨共有的墨西哥湾,从韦纳克鲁斯港出发向北可直接到达美国南部重要港口新奥尔良。皮特小的时候就是随父亲从新奥尔良偷偷上岸进入美国,最终成为美国公民。后来皮特又随父亲来到阿拉斯加,加入了蒙蒂利亚家族的船队,成为旗下的一名水手。皮特的父亲老皮特在美国的几十年里并没能实现其年轻时的梦想,他在退休后依然是靠退休金过活的一名生活平淡的渔夫。他的儿子皮特从小就受到父亲的教导要实现美国梦想,但现实是他依旧是终日在白令海上捕鱼的一名默默无闻的水手。对于“奥拉号”上的船员来说,实现美国梦,成为有钱人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情,但对这些贫穷的渔夫来说这个梦似乎难以实现。直到这年夏天那场风暴之前这些水手都是在毫无希望中度过,然而上帝之手最终眷顾了这一群粗鲁、满身鱼腥味的身强力壮的渔民,让他们找到了实现梦想的通道。而汤姆船长,这个胆大妄为、视规则和法律为儿戏的人则是带领他们前进的首领。冒险和金钱这两个孪生兄弟使“奥拉号”十几名船员包括皮特在内完全服从于他们的首领汤姆船长,这个体力、头脑和胆识都超常的亚裔人成了他们的领袖。“奥拉号”上的水手在堪察加半岛知道了汤姆船长原先的身份,一个曾参加过中越战争的特种兵,他们并不是从汤姆嘴里,而是从俄国人口中知道了这一点。精明的俄国人在审问汤姆的时候最终让汤姆承认自己过去的身份。在俄国人看来,一个在白令海打鱼的渔夫在与苏联边防军的对抗中是不可能有那么多军事知识和技巧,那些只有特工和间谍才具有的能力。
      俄国人给汤姆和“奥拉号”上的水手两种选择,一种是作为间谍被秘密押送到西伯利亚做苦工,另一种是开辟从美洲大陆到堪察加半岛的食品换武器的贸易通道。汤姆和全体船员协商后选择了后者,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苏联边防军派人修理好了渔船引擎,在释放汤姆和旗下水手的时候说:“我们不指望你们离开后一定能回来,但我们认为金钱的诱惑能使你们再次回到堪察加半岛。”
      俄国人以为已经了解汤姆船长的大致情况,以为他是曾参加过中越战争的移民美国的中国退伍特种兵。在八十年代初期,很多中国大陆的年轻人通过各种合法途径进入美国,所以俄国人认为汤姆在美国的身份合法并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
      汤姆船长身份的暴露对“奥拉号”上的船员的震动还是巨大的。他们认识到这个强壮、粗鲁的亚裔人,这个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获取蒙蒂利亚船主女儿婚姻的人原来有这样不平凡的经历。他们从原先对汤姆出于地位的服从转而变成对这个男人能力的服从了。在“奥拉号”返回阿达克岛的海上,汤姆曾召集所有船员开会。他在会上问他的部下:“我们现在已经离开了堪察加半岛,我们对俄国人的许诺也可以不算数了。我们大家回去后依然可以过以前平淡的生活,去做一个本本分分的渔民,要么在海上打鱼,要么在岸上喝酒、泡女人,争取再干三十年退休,然后买一个小房子过日子。这种生活很惬意,也不用拿我们的生命做赌注。如果你们愿意将来自己的一生是这样度过,那么我们回去后就把这段在勘察加的经历忘在脑后,不去想那些在俄国人胁迫下做的许诺。但如果你们大家觉得自己的命还不是那么重要,而我们的梦想、希望,我们作为一个男人所应当实现的成功和我们少年时期的幻想才是最重要,那么就做这一次人生的赌注。一个人活八十岁、九十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曾怎样活过,我们是否曾用我们的勇气、坚韧和魄力为成功、梦想去奋斗。对于这样一个选择,我想让大家明白,我汤姆不想让任何一个人不是发自内心去做这件事。对这样一个冒险,我需要全体船员的一致通过,如果我们中间有一个人反对,那么对俄国人的许诺就算作废,回到阿达克后我们再也不要提起这件事,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样。现在我要求大家表决,选择前者还是后者?”
      “奥拉号”上的船员在汤姆讲话完毕后沉默了片刻,然后几乎是同一时刻发出了吼叫:“选择后者!”他们脸上露出激动和狂热,低沉的吼叫震动着整个船舱。

      汤姆在德卡酒店等待了两个小时,电话终于响了。
      “我要汤姆船长!”
      “是我!”
      对方沉默了片刻,说:“我是达科塔·萨里那斯。”
      “你好!萨里那斯先生。”汤姆说。
      “听着,汤姆船长,明天中午十二点将有一辆蓝色雪佛莱停在酒店门口,司机是一个叫费尔南德斯的小伙子,这个人左眉骨有一道淡淡的伤疤。你记住了!对方会问你是谁,你告诉对方说你是‘白令海渔夫’就行了。不要搞错了!在乔卢特卡到处是洪都拉斯秘密警察、中央情报局特工和索摩查杀手。”对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汤姆把电话放下,端着酒杯思索了一阵,他把皮特放在储物柜里的皮箱打开,翻开皮箱里的衣服,从衣服下拿出一把手枪,他退下弹匣,察看是否装满了子弹。他重新把弹匣装进手枪,把子弹上膛。他把皮箱放进储物柜。拿着枪走到床边,把枪放在枕头下。他躺下来,伸手摸到床头开关把大厅里的灯关掉,只留下床头上的一盏灯,他心情烦躁不安,无法睡去。
      到夜里一点的时候,门口响起敲门声。敲门声很奇特,先是一声长音,然后是三声急速的短音。
      汤姆翻身跳起来。他拿着枪侧身走到门边,躲在门旁,用手轻轻敲了敲门,他敲的方式不同,是两声长,两声短。门外人听到后趴在门缝上轻声喊:“汤姆船长,我回来了。”这是皮特的声音。
      汤姆把枪放下,把门打开一条缝,皮特的身子挤了进来后门立刻就被关闭了。
      “皮特,玩得高兴吗?”汤姆垂下枪口,平静地问。
      “还好!船长。”
      “你去了哪里?”
      “我到酒店对面的夜总会待了一个晚上。”
      “都遇到什么人?”
      “很多人,黑帮分子、流浪者、商人、军人和警察,还有妓女,也许还有索摩查分子和贩毒者。”
      “打听到什么?”
      “我和一个妓女待了一个晚上,她告诉我说城里现在正在搜捕一个叫戈里亚兰·梅尔洛的人。”
      “戈里亚兰·梅尔洛!他是做什么的?什么背景?”
      “船长,你没听过戈里亚兰·梅尔洛?”皮特惊奇地问。
      “没有!怎么了?他很出名吗?”
      “当然很出名,整个拉美他的名字家喻户晓。”
      “是吗?我真是孤陋寡闻。他为什么出名?”
      “他出名是因为雷帕蒂尔行动。”
      “雷帕蒂尔行动!是关于什么?”
      “就是索摩查在巴拉圭的亚松森被暗杀的事件。”
      “哦!你一说我想起来了,索摩查被推翻后逃到亚松森,没过多久就被汽车炸弹暗杀了。”
      “是,就是这件事。”
      “那与戈里亚兰·梅尔洛有什么关系?”
      “他就是这次暗杀行动的头,是他策划和指挥的这次行动。”
      “是这样!”汤姆点点头,“他什么背景?为什么到乔卢特卡来?”
      “梅尔洛是个阿根廷人,是西班牙巴斯克人的后裔。他曾在阿根廷因为参加游击队而被捕入狱,后来他和几个同伙越狱逃到了智利,然后又到古巴,在古巴接受了军事训练。他回到阿根廷后组建了自己的游击队,但不久他的队伍被打散了,于是他就逃到了尼加拉瓜参加了桑地诺民族解放阵线。桑解推翻索摩查执掌政权后一直要求引渡索摩查回国接受审判,但收留索摩查的巴拉圭政府一直没有同意尼加拉瓜的要求,于是就有了这样一次暗杀行动。至于他为什么到乔卢特卡来我不清楚,但我听说他是为了一项秘密行动而来。”
      “秘密行动!”汤姆沉吟片刻,“看来我们到乔卢特卡来的不是时候。皮特,明天中午会有人来接我们。我想我们最好尽快把事情办妥,然后就离开这里。我们是走私犯,不是游击队员。今夜我们轮流站岗,在这样一个地方,我们只有多加小心。”
      这一夜,汤姆和皮特只有一个人睡在床上,而另一个则手拿着枪坐在沙发上抽烟。他们各自睡了五个小时,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十一点钟。
      汤姆晚上站岗,到早晨才睡觉,他被皮特叫醒后到浴室洗了澡,然后从皮箱里拿出衣服,把自己浑身上下都换了。两人现在是西装革履,一副商人打扮。两个人在腋下都别了枪,枪被宽大的西装遮掩起来。
      “几点了?”汤姆问皮特。
      皮特看看表,说:“还有一刻钟到十二点。”
      “好!我们现在就下去。”
      两人走出房间,把房门锁好。在走廊上汤姆对皮特说:“下楼后我们拉开距离。我先出门,你在我出去一分钟后出酒店大门。我站在酒店门口等那个人,你就到街对面的咖啡厅喝咖啡,你注意街上的行人和我。我上车后你拦一辆的士跟着我,看我到哪里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会把手伸出车窗给你这样一个手势。”汤姆说着右手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其他三个手指伸开。“如果我一直没有给你手势,或者我给你了个这样的手势,”汤姆接着把拇指和食指伸开,而其他三个手指卷曲起来。“那你就知道我遇到了麻烦,你立刻回‘奥拉号’,然后起锚回阿达克,不要管我了。”
      “船长,我会按你吩咐的去做,但把你丢下是不可能的。”皮特坚定地说。
      “皮特,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但你要知道,如果我遇到麻烦,仅凭我们‘奥拉号’上的这些人在这里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你放心好了,我这个人命大,不会轻易死的。”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第十一章 与杀手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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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是十月份,在北太平洋已经进入了冬季。而在赤道附近的洪都拉斯则阳光明媚,中午炙热阳光使汤姆汗流浃背,他在酒店门口的报摊上买了份当地的英文报纸,然后躲在树阴下假装看报。他戴墨镜的目光其实并没有在报纸上,而是透过墨绿色的镜片扫视着四周,尽管他的神态安详,似乎没有任何紧张和戒备,但他内心则留意周围的路人和四周的建筑。他腋下的枪很硌人,而身上流出的汗则使他更加难受。
      他抬腕看看表,还差一分钟就到十二点,皮特此时在街对面的咖啡店佯装喝着咖啡,他的目光透过咖啡店的玻璃投射到整个街道。汤姆可以通过咖啡店玻璃影影绰绰看到皮特的身影。
      整个街道行人并不多,偶尔会有一辆车穿过街道,车驶过后扬起的尘土向四周飘散开来,弥漫到空中,也让汤姆感觉到干燥尘土的气息。
      距离汤姆所在树阴不远有一个烟摊,再过去是一个面包店,然后是一家杂货店。在汤姆另一边酒店的广场上停着三辆出租车,远处是一家私人住宅的花园围墙,酒店正对面是一家夜总会,夜总会旁边就是正对着汤姆所在位置的咖啡店。汤姆思忖着,他昨天对酒店周围整个环境做了详细察看,他知道如果他和皮特遇到麻烦的话这里不是个很好的逃跑场所,周围没有可以躲避的狭窄巷道和复杂的街区环境。假如他这次秘密行动被洪都拉斯秘密警察发现那么他几乎是无路可逃。但在此时,逃跑路线不是他最担心的,他更担心的是来接他的人是不是他真正要见的人。过去的职业经历让他既大胆又谨慎。
      他再次看了看表,此时已经到中午十二点,他向街道两边望去,依然没有见到萨里那斯先生在电话里所说的蓝色雪佛莱。在那尘土飞扬的大街上跑的几辆车几乎都是破旧的的士或是吉普。在那些吉普车里坐的也差不多都是洪都拉斯军人或者当地的秘密警察。
      汤姆抬头望望天,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他放下报纸,向咖啡店的方向做了个手势,那意思是告诉皮特行动中止,他们走。
      但就在这时,汤姆突然看到在不远处街道拐角缓缓露出一个蓝色轿车的身影,那车似乎躲在角落后很久了,就等约会的时间到来。
      汤姆看到车后立刻垂下胳膊,暗暗向皮特做了个隐蔽的手势,意思是让皮特不要着急,事情还在进行中。
      车慢慢开了过来,速度很慢。汤姆就站在树阴下等车靠近。当车快接近汤姆身边时,汤姆从落下的车窗看到一个头发梳理齐整,鬓角长长,皮肤白净的小伙子,他带了墨镜。当那车靠近汤姆的时候汤姆透过墨镜顶端看到一双锐利无比的眼睛,那眼光异常冷酷,从那眼神中汤姆看出一个杀手惯有的光芒。车越过汤姆身边继续向酒店广场滑去,最后停在广场边。
      汤姆见那车停住了,他向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异常。他把已经被汗水浸湿的外套整了整,把手里报纸卷起来,佯装散步的样子向车走去。他的目光故意不看那停在广场边的雪佛莱,他那样子似乎是要进酒店。在他路过雪佛莱的时候,他突然把身子靠在小车的窗口,此时他手里多了把枪,枪口指着司机。他的枪放得很低,紧靠在身体上,在外人看来他似乎是与司机打招呼,他的脸上带着笑容,但口气却异常严厉。
      “把后门打开!”汤姆说。
      司机神态自若,并没有因为汤姆的枪口和威胁表现出惧怕。他按动按钮,后门车锁打开,汤姆拉开车门,敏捷地上车,整个过程中他的枪口丝毫不离司机的脑袋。
      “你叫什么?”汤姆问。
      “你想知道吗?”对方冷冷地问。
      “快说吧!我没时间等你废话。”汤姆说。
      “费尔南德斯。”
      “把你脸转过来。”汤姆说。
      司机转过头,汤姆把对方的墨镜摘下,他看到对面那近乎于石雕像的面孔,蓝色的目光中闪烁着自负和冷酷。
      汤姆把对方的头发撩开,他看到那左眉骨有一道淡淡的伤疤,他使劲用手抹了抹那伤疤,以确认伤疤是否是伪装上去的。看到伤疤没有被抹去,汤姆的枪口垂下来。他对男子说:“我是‘白令海渔夫’。”
      “猜到了!”司机淡淡地说。
      汤姆把枪塞进腋下的枪套里,向对方伸出了手。对方伸手轻轻地握了汤姆的手。他把身体移动了一下,坐正身体。他发动引擎,车滑出广场向东行驶而去。汤姆乘车走后,皮特从咖啡店结账出来,到广场叫了辆的士,他告诉司机也向东开,跟着前面那辆车。
      汤姆坐在车后座默不作声,而司机也不说话。车穿过三个街区出了城,在还算平整但却并不宽阔的道路上飞驰起来。
      车走了有二十分钟后,汤姆开口问:“我们这是去哪里?”
      “这个你不用知道。”司机说。
      “是去见上校吗?”
      “对!”
      “还有多久?”
      “很快了。”
      “你刚才似乎不怕我枪口指着你。”汤姆说。
      “对!”
      “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不是‘白令海渔夫’的话你即刻就毙命了。”
      “是吗?”
      “刚才我没告诉你,在你对面的楼上有我们的狙击手。只要我一个手势即刻就会有子弹打碎你的脑袋。”
      汤姆长长出了口气,他知道对方的话是正确的,如果是他的话,他也会做这样的安排。
      “看来你们对我的来历很清楚。”
      “这个我不知道,我只负责接你。其他的是上校的事情。”
      之后,两人不再说话。汤姆看着窗外高大的树丛和布满灌木的原野,车在一条被树阴遮掩的道路上奔驰,汤姆计算着行走的方向和离开德卡酒店的距离。汤姆对方向有敏锐的直觉,他知道车向东出了城之后就向北转了个弯,然后又继续向东,再向南。他不认为司机是在故意兜圈子,但他知道,司机的确是在迷惑他们的行走路线。
      过了一会,司机突然开口说话:“让你的朋友停止跟踪我们!否则会被我们的人射杀的。”
      汤姆沉默了片刻,他知道他们的行动完全掌控在对方手里。他把车窗玻璃打开,伸手向外做了个手势,向皮特表示一切正常。
      司机眼睛盯着后视镜片刻,点点头,说:“好了,他停止跟踪了!你救了你朋友一命。”
      汤姆知道目前任何对抗没有用,他只有听任对方摆布。至少有一点是确定的,对方并没有想要他们的性命,至少目前一切进行的都很正常。
      车继续行使了二十分钟,穿过一片密林之后,停到一座大门前,司机在门口按了按喇叭,大门打开,车滑进大门。进门后车沿着一条道路又往前开了几分钟。突然前面开阔起来,一栋建筑出现在眼前,这是个一层建筑,全部是木头建成。
      车停在建筑的正门前,汤姆看到院子里空无一人。没有人前来迎接他。
      司机招呼汤姆下车。两人穿过正门走进大厅,这里的摆设很简朴,靠墙摆放了几盆热带植物,墙上挂着数张人物画像,看样子像上个世纪的人的打扮。汤姆在司机的带领下走过一个过道,来到客厅门前。
      “先生,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请你把枪给我。”
      汤姆伸手到腋下把枪抽出递给对方。对方把枪装在口袋里,说:“上校在里面等你。你可以进去了。”
      “谢谢你!费尔南德斯。”汤姆拍拍对方的肩膀。费尔南德斯脸上毫无表情,他对汤姆给他的友好不抱任何回应。
      汤姆把门推开走了进去。房间里陈设很古朴,沙发,书柜和吊灯。里面有三个人,他们在汤姆进来的时候站起来,这是两个中年男人和三十多岁一头黑发风姿绰约的女子。
      其中个子中等,头发已经灰白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来,向汤姆伸出了手。
      “欢迎你!汤姆船长。我是达科塔·萨里那斯上校,你路上还顺利吗?”男子坦诚地问。
      “很好!萨里那斯上校。”汤姆回答道。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加维拉诺·苏亚雷斯先生,这位是奥萨蒂夫人。”萨里那斯上校转身对两人说:“这位就是号称‘白令海渔夫’的汤姆船长。”
      “你们好!”汤姆伸手向两位。
      “你好!你好!”两人也向汤姆伸出手来表示友好。
      “汤姆船长。你请坐!想喝红酒吗?我这里有一瓶上好的红酒,是二十年前的。”
      “很好,我感觉很热,也渴得厉害。”
      萨里那斯上校从壁橱里拿出一瓶红酒,插入开酒瓶的旋转起子,他转动了几下,然后用力一拔“砰”地一声把木塞拽出来。他倒了四杯,给每人递过去一杯。
      “来!汤姆船长,我们碰一杯。”说着他把杯子伸过来,汤姆与萨里那斯上校碰了酒杯,浅浅地喝了一口。“这酒真不错!”汤姆称赞道。
      “喜欢的话走的时候送你一箱。”萨里那斯上校说。
      “真的吗?”汤姆诧异地问。
      “当然是真的。但和这瓶不一样,不会是二十年前的陈年老酒。是去年酿造的。”
      “哦!那也不错!”汤姆微笑着说。
      萨里那斯上校把酒杯放下,坐到汤姆对面的沙发上。“好了,汤姆船长,我们谈正题吧!你的船在哪里?什么时候能把货交给我们?”
      “这个要看你们什么时候把钱打到我们在巴拿马的账户上。”
      “这个不是问题,只要货一到我们立刻付款,尼加拉瓜政府是守信用的。”
      “我要求先付款!”
      “如果我们付款你如何能保证货一定会按时交到我们手里呢?”
      “我汤姆船长在过去的交易中从来没出过问题。”
      萨里那斯上校想了想,他指了指身边的男子对汤姆说:“苏亚雷斯先生是尼加拉瓜政府派来的秘密特使,他全权处理这次交易,你和苏亚雷斯先生谈吧!”
      坐在萨里那斯上校身边的苏亚雷斯先生是一个瘦高个,有一头卷发。他带了副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
      “汤姆船长,”苏亚雷斯先生说,“尼加拉瓜政府在这种交易中从来没有先付款的先例,我们要求验货后付款。”
      “如果你们非要这样做的话那只有派一个人随我去。然后我们把货卸在一个中立的地点,等你们付款后我们将把提货单给你们。”
      “这是不行的!尼加拉瓜的港口都被美国的水雷封锁了。我们现在没有能力把这么一大批军火运上尼加拉瓜口岸。而且我们的港口全都受到中央情报局的监视,我们的船根本就无法离开港口。”
      “那怎么办?”
      “办法是你的船靠近尼加拉瓜奇南得加外海,在距离海岸一海里的地方把货投放到海里,然后我们派人去把军火打捞上来。”
      “在尼加拉瓜海岸没有美国军舰巡逻吗?”
      “有的,尼加拉瓜东部和西部海岸都受到美国巡逻艇和直升机的监视,如果不是这样尼加拉瓜政府不会与你汤姆船长做交易的,俄国人的军火可以直接进入尼加拉瓜。”
      “哦!明白了。难道我们的船不会受到美国巡逻艇和直升机的检查或者攻击吗?”
      “应该不会,美国人现在不知道我们在与他们的渔民做交易。你们的船和你汤姆船长的身份是很好的掩护。”
      “这次交易有多少人了解?”
      “不超过七个人。忘了告诉你了,奥萨蒂夫人是我们在洪都拉斯的秘密联络人,你现在就在她的地盘上。以后与你的联系和交易都是由奥萨蒂夫人来完成。”
      “知道了!”汤姆船长侧脸看了一眼奥萨蒂夫人,奥萨蒂夫人此时也注视着他。这是个迷人的南美女人,气质高贵,一看就是贵族世家出身。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有个建议。我想请奥萨蒂夫人到我的船上,然后按照你们的提议把货投放到指定地点。在我们的巴拿马账户上收到你们的款项后我们会把奥萨蒂夫人安全地送到她想去的任何一个地方。”
      苏亚雷斯先生、萨里那斯上校、奥萨蒂夫人三人对望了一下,他们对汤姆船长的这个建议很惊奇。
      “我们认为这是很不妥的,如果你们非要这样做的话我可以去。”苏亚雷斯先生说。
      “不!苏亚雷斯,”奥萨蒂夫人说,“我去,你现在正受到中央情报局和洪都拉斯秘密警察的追捕,根本不适合做这种事。我是洪都拉斯人,又是女人,没有人会注意到我。再说汤姆船长是邀请我去,并不是绑架,对吗?汤姆船长。”
      “是啊!奥萨蒂夫人,你的话非常明智。”汤姆说。
      当晚奥萨蒂夫人随汤姆船长乘奥萨蒂夫人的司机费尔南德斯开的蓝色雪佛莱回到小城乔卢特卡。

      当天晚上,汤姆、皮特和奥萨蒂夫人一起乘船离开乔卢特卡。小客轮在乔卢特卡河上穿行。汤姆与皮特两人坐在客船前甲板的椅子上,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看河岸两边迷人的风景。此时船上所有的乘客都已经回舱歇息了,就只有他们两个还享受这夏日晚风中的惬意。在乔卢特卡河两边是茂密的灌木林,在月光的映照下,那黑黢黢的灌木林在晚风中随风摇摆。他们时不时能听到马蹄的声音或者悠扬的琴声。在河道转弯的时候,小客轮上的探照灯会照射两边的河岸,这时就能看到河岸边拥抱在一起的情人或坐在河边树阴下纳凉的游客。汤姆和皮特时常侧耳倾听从岸上传来的动听歌声,在中南美洲特有的欢快节奏和浑厚悠扬的吉他琴声的伴奏下,那歌声充满诗情画意。
      “两位先生喜欢我的祖国吗?”奥萨蒂夫人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用轻柔的口吻问。她一身红色的紧身长裙,翻卷的长发披在脑后,在涂满油脂而卷起的长长睫毛以及重彩眼影的映衬下闪动着一双迷人的眼睛。奥萨蒂夫人此时打着赤脚,手里端着一个装满葡萄酒的酒杯站在甲板上显得腰肢婀娜、仪态万千。
      两位男士礼貌地向奥萨蒂夫人点点头,汤姆向女士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这里还有两个座位,请她坐下来。
      奥萨蒂夫人摇摇头,她用手把散在胸前的长发拨到脑后,然后转身面朝外依在栏杆上。她看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河水,轻轻呷了口酒,然后吟诵起诗来:
      荡漾在清清湖面的小船上,
      我依偎着栏杆眺望远方的月亮,
      那成群的海鸥随月光飞向南方
      我的心也随它们一起重返故乡
      在那昏暗烛火的木屋里,
      我看到昔日恬静的时光
      那美丽的脸庞,
      犹如炉中的火焰熠熠闪光
      那弯卷的纤纤玉指
      更像玫瑰的花瓣充满芳香
      ……
      奥萨蒂夫人用西班牙语轻声吟诵,那充满浪漫情调的诗歌让皮特听得陶醉,而汤姆因为听不懂西班牙语所以只能从奥萨蒂夫人优美的音调上分辨她为诗歌赋予的含义。
      汤姆和皮特静静地听着,他们默不作声喝着酒,体验这浪漫华美的气氛。奥萨蒂夫人把诗歌吟诵完,然后把酒一饮而尽,之后她把手松开,酒杯随即就掉进河里了。
      “奥萨蒂夫人,你的诗朗诵得很美妙。尽管我一个词也听不懂,但我依然感觉到是一首美妙的诗歌。是在赞美爱情吗?”
      “是的!汤姆船长。”奥萨蒂夫人转过身答道。
      “是谁人的作品,你吗?”
      “哦,不是。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的丈夫。”奥萨蒂夫人说。
      “你丈夫是个诗人?”
      “哦——,他不是你想得那样,他是个和格瓦拉一样的人。”
      “格瓦拉!就是在南美被号称为革命浪漫主义最后偶像的那个人?”
      “是的!”
      “那么你丈夫现在呢?”
      “他已经去世了,在尼加拉瓜内战中。”
      “哦!很抱歉我提了个愚蠢的问题。”汤姆说。
      “没什么?我并不认为他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每当我漂流在河上就能听到他对我的轻声呼唤,就是在这条河上我曾依偎着他听他朗诵这首诗。”
      “看来你很爱你的丈夫,他也一定很爱你。”
      “是的!”奥萨蒂夫人用伤感的语调说。“他死的时候很年轻,只有二十六岁。”
      “是在战斗中牺牲的吗?”
      “不!他死在监狱里。”
      “哦!奥萨蒂夫人,看来这是一段伤心往事,我最好不再问这方面的问题了。”汤姆走到奥萨蒂夫人身边,他也把身体倚靠在栏杆上。他说:“人的生命与这个世界比起来是那么不值一提,那么脆弱。长久以来,我也一直在思考生命的意义。一个人由生到死究竟要经历怎样的旅程,究竟需要怎样才能摆脱曾经在头脑扭结的噩梦。说实在的,我不知道我将要做的事情是对还是错,好像我已经无法分辨活着和死亡的区别。我似乎已经不属于我自己,我已经把自己交给了命运,随风漂流,我不知道哪里是我的归宿。”
      “汤姆船长,每个人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被自己控制的,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但即便如此,我们依然要使我们的心灵保持纯洁,不受世俗恶欲的沾染。很多时候,用恶念去惩罚恶人并不是高尚的品德。所以,我想汤姆船长如果很少去教堂的话,那么我劝你应该改变一下自己了。”
      “哦!教堂。这倒是我以前很少想到的地方。有一点可能您不知道,夫人,我不是个基督徒。我不信仰上帝——”
      “那你信仰什么?”
      “我——,怎么说呢,我信仰暴力。”
      “暴力?”奥萨蒂夫人惊诧地问,“汤姆船长难道真要把生命浪费在这种人类最原始、蒙昧、野蛮的行为中吗?”
      “原始、蒙昧、野蛮?奥萨蒂夫人,你难道认为以暴制暴、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是原始、蒙昧和野蛮?”
      “是的!这是人类最原始低等的生存方式。”
      “这我就想问了,难道我们现在的交易不是在助长原始、蒙昧和野蛮吗?”
      “这是不同的两个问题。汤姆船长,我们现在的交易是在保护我们的人民、我们的理想和我们的和平。”
      “是吗?我很想知道你说的那些人民、理想、和平与我的原始、蒙昧、野蛮之间的差别,可惜,假如再给我一次生命的话,我也无法参透其中的真理。”
      “你心中没有爱,没有同情,没有上帝,自然你就不能明白真理。”
      “这倒是一种合理的解释。”汤姆用嘲弄的口气说,“我看我得从读圣经开始洗刷我罪恶的灵魂。”汤姆说完大大喝口啤酒,然后向奥萨蒂夫人摆摆手,说:“我要去睡觉了,明天见吧!奥萨蒂夫人。”汤姆走后,皮特也走了。船头只留下奥萨蒂夫人一个人,她孤零零一个人伫立在船头,想着往事,最后眼泪从眼眶中流出来,滴落在甲板上。

      天明的时候,船到了河口。汤姆、皮特和奥萨蒂夫人三个人下船。他们在河口的镇子上找了家酒馆,他们吃了早餐后皮特就走了,他去找前来镇子上接应他们的“奥拉号”上的水手。过了半个小时,皮特和一名水手回来。
      “船长,一切都安排好了,小船就停靠在镇子边的码头上,我们可以走了。”
      “皮特,干的很好。”汤姆赞扬了一句,然后转身问奥萨蒂夫人:“我们现在就上船吗?奥萨蒂夫人,你不需要在镇子买点什么吗?”
      “不用了!汤姆船长,我有这个皮箱就够了。”奥萨蒂夫人指了指身边的小箱子。
      “那好吧!奥萨蒂夫人,我们现在就走。”汤姆对皮特身边一个样子只有十六、七岁的年少水手说,“亨利,从今天开始你负责照料奥萨蒂夫人,直到夫人离开的那一天。”
      “好的,船长。”少年应声答道,他上前提起奥萨蒂夫人的皮箱,之后四个人离开了酒馆。
      他们来到码头,这里有一艘从“奥拉号”派来接应他们的小船。四个人上船后,两个水手划动木桨,小船离开码头向大海而去。小船在海上走了有半个小时,绕过一个海角后,前面出现了一艘大型渔船,汤姆看见了那熟悉的桅杆,以及挂在桅杆上的美国旗帜,毫无疑问它就是“奥拉号”。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第十二章 奥萨蒂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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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奥莱塔自跟随父亲开始接触家族事务后就像变了个人。她把自己卧室中那些小女孩的玩具一概丢到了垃圾桶,让仆人拿到外面烧掉。她还让人把卧室中那些明星照片也全部撕掉,重新装饰了她卧室的墙壁。她让父亲在书房里给她挪了块地方,支了张办公桌。她告诉父亲,她以后就随父亲工作了,只要父亲参与的商业事务她都要过问,而且一定要父亲给她讲明白为止。
      维奥莱塔只读到中学毕业。她从来不是个好学生,在岛上仅有的一所学校里,在中学二十几个同学中维奥莱塔竟然把书读到最后一名。她整天沉迷于跳舞和恋爱,读书对她来说是比让她背诵圣经还困难的事情。好在她有这样一个父亲,也好在整个海岛居民对女孩子知识和智慧的要求并不高,所以维奥莱塔在这种毫无压力的情况下成长为一个大姑娘,而且还奇迹般地结了婚。对海岛居民来说维奥莱塔的前途已经定了,她现在什么样,将来也就会是什么样。
      这一天,阿拉斯加安科雷季的星期六俱乐部来了个新人。星期六俱乐部是安科雷季的一个富人俱乐部,只有安科雷季的名流和各大公司的头头脑脑们才有权进入这个俱乐部,这个俱乐部每年每人的会员费就高达五万美金。所以只有那些有钱人或者有地位的人才能进入这个俱乐部参与到安科雷季上流社会的商业社交当中来。
      维奥莱塔出现在星期六俱乐部时让这里的会员大吃一惊。他们没有想到蒙蒂利亚先生会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带到这样一个场合来。
      “费雷拉,你准备交权了吗?”蒙蒂利亚先生的一个老朋友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可我看你还是多活几年吧!维奥娜接不了你的班,绝对接不了——”
      “吉姆,谁说我要交权了?维奥娜现在是这里的新会员。我已经在安科雷季以维奥娜的名义注册了一家新公司,叫维奥莱塔渔业贸易及运输公司,全权由维奥娜来掌管。维奥娜将是这家公司的总裁,而我仅仅是做维奥莱塔公司的顾问而已。所以,维奥娜现在不是不懂事的丫头,而是和你一样有身份的企业家。懂吗?你这个糟老头!”蒙蒂利亚先生握着拳头说。
      “糟老头?你竟敢骂我糟老头?”吉姆转回身去找家伙,他拿了杆高尔夫球棒过来,举在头顶威胁道,“你这个狗娘养的!你年龄比我还大,还说我是糟老头。我要看看我们谁是糟老头。”说着就把杆子朝蒙蒂利亚先生屁股上打去。
      蒙蒂利亚先生见状也不示弱,他也跑到场边拿了一杆高尔夫球棒过来,与吉姆对峙起来。维奥莱塔此时就站在旁边,她见两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为一句玩笑话红了脸感觉乐不可支。她还从来没见过自己父亲原来像个小孩子。维奥莱塔走上前去,用手抓住两个老头的高尔夫球棒,把他们拉近,左右看了看,笑着说:“吉姆,还有你,费雷拉,陪我去喝杯酒好吗?”
      “喝酒?”吉姆脸上立刻乐开了花,“好,维奥娜,可账要算在你头上。”
      “喝酒?”蒙蒂利亚先生说,“维奥娜,去和这个老色鬼喝酒?你疯啦?他还竟然把酒钱记在你账上。我要是你,我就要求把钱记在他账上。”
      “什么?费雷拉,你竟然说我是老色鬼。看来你这是逼我绑架你的女儿啦!我明天就用飞机把维奥娜接到佛罗里达去,然后我就任命维奥娜为我在佛州酒店的总裁。让你的什么维奥莱塔公司见鬼去!”
      蒙蒂利亚先生听完,抬起脚来就要踢吉姆,吉姆也不示弱,两人又要动手。维奥莱塔赶忙把两个人的胳膊揽在怀里。她一左一右揽着两个骂骂咧咧的老人,像是拽两只小鸡一样把他们拽到俱乐部酒吧去了。
      三个人在酒吧找座位坐下。两个老头余气未消,维奥莱塔看着他们两个,忍不住哈哈大笑,她的笑声感染了两个老人,他们随后也大笑起来。
      “费雷拉,如果你真想让维奥娜继承你的事业的话我劝你让维奥娜到纽约去,在那里有一个叫做‘蓝点训练营’的公司,是专门培养年轻经理人的中心。我听说那个组织很有效,我旗下的一个公司经理就是从那里出来的,他现在是我手下最得力的职业经理。他告诉我说‘蓝点训练营’与众不同之处在于训练完全虚拟市场经营,能用最短时间培养出一个企业管理和市场营销的天才。”
      “纽约?”蒙蒂利亚先生沉吟道,他对吉姆的话很怀疑,“把维奥娜放到那样一个遥远的地方,单身一人在那个大都市里我不放心。”
      “我说费雷拉老头,‘蓝点训练营’一个培训期只有半年,维奥娜不用离开太久。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让维奥娜住在我女儿丽丝家里,她会很好地照料你的宝贝女儿。”
      “你女儿丽丝还是个大学生,吉姆。她能不能把自己看管好都是问题。”
      “我女儿已经二十六了。伙计!”
      “你的意思是说她可以安全地保护好我的女儿?”
      吉姆认真地点点头,他目光诚恳,似乎像小孩子一样虔诚。
      “维奥娜,你愿意去纽约吗?”蒙蒂利亚问自己的女儿。
      “是!我一直想到那个大都市去。爸爸,如果让我参加‘蓝点训练营’,我会非常努力,我会让你满意的。”
      “那好吧!维奥娜,你已经成人了,可以自己做决定了。去纽约吧!女儿,我不能永远把你护在我的翅膀下,毕竟你终究有一天要展翅高飞的。”
      三天后,维奥莱塔离开了阿拉斯加的安科雷季远飞纽约去寻求她的成长之路。此时,汤姆和他的“奥拉号”正离开洪都拉斯的丰塞卡湾前往尼加拉瓜奇南德加的外海,在那里他将把船舱里的杀人武器投放到海里。

      在尼加拉瓜外海昼夜游弋的是美国海军第五舰队所属的一支航空母舰战斗群,它是由一艘尼米兹级航空母舰、五艘驱逐舰、十艘护卫舰和多艘辅助舰船组成。美国自一九八四年开始在尼加拉瓜的太平洋沿岸和加勒比海沿岸的几个主要港口以及位于大西洋的一些小岛附近布设水雷,切断尼加拉瓜桑地诺政府与苏联、古巴的联系,从而支援反政府武装孔塔多拉游击队的活动。在汤姆船长打开通往尼加拉瓜桑地诺政府的秘密武器走私的通道这年正是尼加拉瓜面临索摩查下台后新内战的痛苦年代,尼加拉瓜桑地诺政府正受到孔塔多拉反政府武装在南北两翼的夹击。尼加拉瓜被美国的及其从属国包围在两面临海的狭小空间中,它实际上被美国从中美洲分离出来,成为一个孤岛。桑地诺政府面临经济和军事的双重打击,其政权已经风雨飘摇。
      自从重新回到“奥拉号”之后,汤姆就很少与奥萨蒂夫人见面。除非是奥萨蒂夫人到甲板上散步会偶尔与汤姆船长相遇外,汤姆基本都不会见到这位女士。奥萨蒂夫人经常上午会坐在船舱里看书,下午到甲板上晒晒太阳。奥萨蒂夫人有个习惯就是在甲板上行走的时候从来不穿鞋,她打着赤脚走来走去。她个子很高,有一米七五左右,差不多就是汤姆船长的高度了。但她苗条的身材和优美的曲线给人的感觉看起来要比汤姆船长高很多。奥萨蒂夫人很注重仪表,头上翻卷的长长黑发会被她仔细梳理保养得很好。她的皮肤是一种健康的棕色,像涂了一层橄榄油的感觉。她有一双浅褐色眼睛,西班牙祖先给她的遗传毫无保留地显现出来。她有一双长长挑向额头两边的眉毛,那眉毛纹理整齐,给她的浅褐色眼睛带来刚毅和冷峻。尽管她每次遇到汤姆船长的手下都面带微笑,很友好地打招呼,但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高贵气质让汤姆手下的这些粗鲁水手们无法对她放肆。每当奥萨蒂夫人经过甲板的时候,那些水手都会把说话的声音放低,语言也会变得文明起来。
      奥萨蒂夫人散发出的这种压力对水手的影响汤姆很快就察觉到了。他在仅有的一次与奥萨蒂夫人的闲聊中说:“奥萨蒂夫人,你的出现让我看到文明和粗鲁的区别了。你给我的船上带来了优雅和高贵。等你走了后我会在我的航海日记里写上这么一句:一位赤脚的高贵夫人带给‘奥拉号’无限美好的回忆。”
      奥萨蒂夫人微笑着看着汤姆,她的笑容中充满温柔,那不是做作,而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微笑,她对汤姆船长说:“你的语言更让我怀念。你仅仅是把你的美好写在你的航海日记里,而我将把对你汤姆船长,还有‘奥拉号’写在我的脑海里。也许有一天,当我们结束了战争,当尼加拉瓜重新恢复了和平宁静,当我丈夫的祖国,我的第二故乡重新迎来幸福的曙光,那我将会要求奥尔特加将军把你汤姆船长,还有‘奥拉号’写在尼加拉瓜的国家历史中。我会让未来的尼加拉瓜儿童和人民知道,曾经有一个来自尼加拉瓜的敌人美利坚的勇敢的渔民汤姆船长和他传奇战船‘奥拉号’冲破封锁线送来了战斗的武器。”
      “奥萨蒂夫人,你至今还不明白我是个什么人,我绝没有你想得那么高尚。汤姆船长还有‘奥拉号’仅仅是一个走私犯和他手里的工具,是一个为金钱铤而走险的没有文化的愚蠢渔夫。对尼加拉瓜来说,汤姆船长是趁火打劫的恶棍,他关心的仅仅是金钱而不是和平,是个人的私利而不是尼加拉瓜人民的幸福。这样一个人,他可以把武器卖给你奥萨蒂夫人所代表的政府,同样,如果有更好的价钱的话,他也能把武器卖给反对你那个政府的游击队手里。所以,在你的国家历史中最好这样写:汤姆船长,一个来自美利坚的恶棍、流氓和骗子,曾经为了金钱给尼加拉瓜送来了杀人的武器。”
      “汤姆船长,”奥萨蒂夫人摇头苦笑着说,“你为什么总是愤世嫉俗?为什么总希望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难道这个世界没有值得你留恋和奋斗的信仰了吗?”
      “留恋和奋斗的信仰?那是你们格瓦拉人要的东西。对于我汤姆来说,我心中只有仇恨,因为这种仇恨我才得以维持我的生命。奥萨蒂夫人,我敬佩你的信仰,你心中的美好和善良仁慈,还有你对和平的期盼和梦想。但对我来说,我的世界早在三年多前就坠落了。你所说的人类的宽容、同情和善良在我的心中是不存在的。奥萨蒂夫人,你的家庭,还有你的生活经历不足以了解我的世界,那个浸透血水的世界。所以,你的美好言辞尽管充满十足的诱惑,但对我是没有效力的。”
      “汤姆船长,你对我了解多少?我的经历,我所经受的痛苦,还有那些一闭上眼就不可抹去的惨痛回忆。你并不知道在你面前站的这个女人曾经经受你想像不到的折磨。但尽管如此,这个女人心里依然充满希望,对世界和人类。而你,汤姆船长,你的偏见只让你看到上帝给人类的惩罚和灾难,而幸福和希望则被你视而不见了。”
      “奥萨蒂夫人,”汤姆用轻蔑的语气说,“你敢手按在圣经上发誓说你曾有过子弹打爆亲人的头颅,弹片穿透亲密战友的胸膛,自己的双手沾满从他们肉体中流出的鲜血的感受?你敢说你曾看到那鲜活的生命倒在自己面前,听到那些垂死之人最后发出的绝望的吼叫?奥萨蒂夫人,如果你亲眼目睹并深切体会到那种感受,你就会明白,人仅仅是凶猛残暴的动物而已,所谓人类心中充满美好、信仰和爱都是骗人的鬼话!”汤姆握着拳头冷冷地说。
      “你怎么知道你所说的这些场景我就没有看到?你怎么知道我的亲人没有被残暴地屠杀?朋友和战友没有在我面前倒在血泊中?汤姆船长,我告诉你,我的丈夫,我最爱的人,他就死在我的面前,他像牲口一样被蒙着双眼绑在木头柱子上,而那枪口中喷出的火焰和那子弹发出的呼啸至今还在我脑海中浮现回响。我还记得,当我抱着他还温热的尸体回家时他的血流到我的手腕上。就是这只手腕——”奥萨蒂夫人举起左手,“上面还留着他胸膛中淌出的热血的印记。你知道吗?我一个洪都拉斯人为什么要帮助尼加拉瓜桑地诺政府,就是因为我的丈夫是他们中的一员,而他是为推翻尼加拉瓜那个恶魔、那个独裁统治者索摩查而死的。我的丈夫把一生都献给这个推翻暴君,追求自由的事业。在这个事业中,太多像他这样的人被暴君屠杀了。所以,你说我不了解暴力,不知道什么是死亡,那你真是太轻看我了。”奥萨蒂夫人激动地说着,她脸上露出痛苦,眼泪从她眼眶中滚滚而下。
      汤姆呆立在那里,他被奥萨蒂夫人的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从这一天开始,汤姆对奥萨蒂夫人充满尊敬,他告诉手下人奥萨蒂夫人是他见过的最伟大的女性。从此之后汤姆不再与奥萨蒂夫人争辩,他不再叫她奥萨蒂夫人,而是改为圣母奥萨蒂了。

      “奥拉号”在尼加拉瓜奇南德加外海徘徊了三天等待时机靠近海岸。从尼加拉瓜方面发来的电传称美国的巡逻舰在这天白天离开奇南德加外海向南移动,很可能是去封锁莱昂的外海。同时气象专家来的消息是这天晚上将起风,天空将被云雾遮挡住,“奥拉号”可以利用黑夜的掩护前进到奇南德加外海投放武器。汤姆在接到通知后命令手下船员做好准备等待黑夜的降临。
      黑夜在黄昏后降临了。到晚上九点的时候海面上刮起了风,月亮很快被翻卷而来的云雾遮挡住了。“奥拉号”在奇南德加外海徘徊到午夜,此时海面上掀起巨浪,天空下起了暴雨。“奥拉号”上的船员在汤姆的号令下启动引擎开始向东前进,他们此时距离奇南德加海岸有四十海里的路程。在这样的风浪下,“奥拉号”要想到达距离奇南德加一海里的地方就需要一定的时间了。好在“奥拉号”是一艘一千多吨的大型渔船,所以并不惧怕这种巨浪。“奥拉号”上所有的灯火全部熄灭,船半速前进,引擎的轰鸣声在一百米以外就听不到了。
      汤姆待在驾驶舱,他盯着前方,不断用望远镜观察海面。按照尼加拉瓜方面的说明在奇南德加的海岸边有一个很久不用的灯塔,而今晚那个灯塔将特意点亮,为的是给“奥拉号”指引方向,在灯塔正前方一海里的位置就是“奥拉号”需要投放武器的地方。
      “奥拉号”在风暴中航行了三个小时,汤姆一刻不离地看着海面,他焦急地察看那象征目标的灯塔,但却一点也看不到。
      汤姆心中很焦急,他对这么久依然没有看到灯塔很是奇怪。按照航速计算,他们应该已经到达奇南德加海岸一海里处,而且选择的坐标也不会错,可为什么看不到海岸灯塔发出的光呢。他命令手下发电传,通知对方他们目前遇到的情况,很快对方有了回复。对方告诉汤姆奇南德加的灯塔在他们位置的左方四海里处,由于计算错误,汤姆得到的是一个错误的坐标。汤姆恨恨地把电传撕成碎片,然后命令舵手左转,他心中祈祷,但愿再不要出什么纰漏。
      “奥拉号”沿着尼加拉瓜海岸线向北航行了一个小时,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亮点。
      “灯塔!”汤姆身边的水手喊道。
      “是灯塔!”汤姆冷冷地说,他早已经在望远镜中看到了那个亮点。“继续前进,保持航向!”汤姆吩咐道。
      “奥拉号”逐渐进入了灯塔指示的地点,此时,风暴更加猛烈。船被打得左右摇摆。
      “全体船员准备!”汤姆通过话机喊,“过一分钟开始投放。”
      在漆黑的夜色中,在风暴和巨浪的打击中,在尼加拉瓜外海一艘神秘的渔船开始了他惊心动魄的一幕。渔船上的吊机从船舱里把一个个巨大的木箱从船舱中吊起来,众多的水手用绳索固定住吊在空中的木箱不让它随意摆动。然后吊机慢慢把木箱移出船舷,在一个合适的位置,吊机的吊钩会突然打开,水手也同时松开手中的绳索,木箱随即跌落海中,顷刻被巨浪淹没了。整个过程持续了两个小时,“奥拉号”向海中投放了二十几个巨大的木箱。期间因为一次事故造成一名水手胳膊脱臼,他是因为松开手中的绳索太慢被绳索拉扯造成。
      “全部完成了吗?”汤姆站在甲板上问从仓里爬上来的水手,在整个卸货期间他和他的部下一起奋战。他的身上和脸上整个被雨水汗水浸透了。
      “全完了,汤姆船长。”
      “干的好!小伙子们。我们现在起航回家。”汤姆站在甲板上高声呼喊。他的声音飘过船舷,穿透海浪和暴雨,向大海的深处而去。船员们此时都没有回到船舱,他们目光严峻,看着远处依然闪亮的灯塔,有人甚至扬手给那灯塔一个飞吻,那似乎在说:“尼加拉瓜,我的爱人,再见!”

      “奥拉号”关闭仓门,收起吊机。所有的船员全部回到船舱。“奥拉号”掉转船头急速远离海岸,汤姆船长命令手下发电传告诉尼加拉瓜方面货已经卸到指定地点。之后,汤姆船长给大副皮特交代了事务后离开驾驶室,他径直来到奥萨蒂夫人的船舱。他敲了敲门,趴在门口听了听动静。里面传来奥萨蒂夫人的声音,“是汤姆船长吗?请进!”
      汤姆转动把手推门进去,奥萨蒂夫人穿着睡袍坐在椅子上,她手里拿了本书,头发被盘在脑后,看那神情像是整夜没睡觉。
      “奥萨蒂夫人,打扰你了!”汤姆礼貌地说。
      “没什么!我一直没睡着,我整夜在看书。”
      “奥萨蒂夫人,货已经全部卸到指定地点,下面我们就要把你送回去了。现在我们驶往丰塞卡湾,大概在今天中午我们就可以到达乔卢特卡河口。”
      “好的,汤姆船长。但我不知道明天中午货款是否能按时汇入巴拿马你的账户。”
      “这个我不担心。从你身上我看到人格的魅力,我相信尼加拉瓜政府,就如同我相信你一样。”
      奥萨蒂夫人微笑起来,她似乎被汤姆船长的话感动了。她站起身走到汤姆船长身前,两手捧起这个外表粗鲁,内心火热的渔夫的脸蛋,轻轻亲吻了他的脸颊。完后她目光炯炯地看着汤姆船长,眼眶湿润起来。
      “你很让我感动!汤姆船长。你浑身充满男性的魅力。”奥萨蒂夫人说。
      汤姆神态平静,他没有躲避奥萨蒂夫人的亲吻,也没有对奥萨蒂夫人对他的赞扬有任何触动,他依然礼貌地说:“奥萨蒂夫人,我走了!你需要休息,我不打扰你了。中午请你到我的船舱吃饭。好吗?”
      “遵命!船长!”奥萨蒂夫人故意绷着脸像个孩子一样表情严肃地说。
      这副表情让汤姆有些忍不住了,他脸上几乎要露出了少有的笑容,但他还是强忍着不让笑容显示出来。
      “好了,我走了!”汤姆说完转身打开房门离开房间,他把门轻轻带上。他站在门口长长出了口气,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回自己的船舱去了。

      汤姆睡到上午八点,突然一阵激烈的敲门声把他吵醒了。汤姆呵问了一声:“谁!有什么事?”
      “汤姆船长,有份重要电传。”是船上报务员迈克的声音。
      汤姆立刻从床上跳起,穿上睡袍,“进来!”他呼唤道。
      迈克拿着一张纸进来。汤姆接过电传急速地读了一遍,他表情立刻变得异常严肃。
      “你去看一下看奥萨蒂夫人是否起床了,你让她到我船舱来,就说我有重要事情要告诉她。”
      “好的!船长!”迈克说完转身快速离去。
      迈克离开后汤姆拿起话机,他拨动驾驶室的开关接通驾驶室。
      “我是汤姆船长,谁在值班?”汤姆问。
      “是我!强森,汤姆船长。”
      “强森,我们现在到哪里了?”
      “我们刚进入丰塞卡湾。”
      “好!你听着,现在立刻掉转船头,离开丰塞卡湾,到公海去。”
      “好的,汤姆船长!”
      汤姆关掉话机,他又把电传看了一遍,在房间里走了两圈,他走到办公桌前摊开航海图,手拿放大镜在海图上扫视。一阵,他喘了口气,把放大镜放下,然后进了盥洗室。他梳洗了自己,穿好衣服。之后,他点了支烟,站在船舱的舷窗前凝神思考起来。
      过了二十分钟,汤姆听到敲门声。
      “谁?”汤姆问。
      “我,汤姆船长!”是奥萨蒂夫人的声音。
      “快请进来!”
      奥萨蒂夫人推门进了房间,她穿一件白色的长裙,脸上没有化妆,头发因为刚洗过还是湿漉漉地摊在脑后。
      “汤姆船长,你叫我是有紧急的事吗?”
      “是的,奥萨蒂夫人,你不能回乔卢特卡了。”
      “为什么?”
      “我刚接到电传。昨天晚上,洪都拉斯秘密警察和宪兵包围了你在乔卢特卡的庄园,你的管家和仆人都被捕了。你的司机费尔南德斯在交战中负伤逃了出来,他通知了萨里那斯上校。萨里那斯上校警告你不能回乔卢特卡了,让我们送你去危地马拉的圣何塞。”
      “是这样!”奥萨蒂夫人脸色骤变,她扶住额头,像是要晕倒似的。
      “他们都被捕了!”奥萨蒂夫人喃喃地说,片刻她突然抬头急速地问:“只有费尔南德斯逃出来了吗?戈里亚兰·梅尔洛呢?他逃出来了吗?”
      “谁?”汤姆听到这个名字警觉起来。
      奥萨蒂夫人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慌忙解释道:“我说错了,我说的是加维拉诺·苏亚雷斯先生。”
      “这个我不知道,电传没有说明。”汤姆用狐疑的眼光看着奥萨蒂夫人说。
      “电传在哪里?”
      “在这,你看吧!”汤姆把电传递了过去。
      奥萨蒂夫人把电传看了几遍,之后她咬着嘴唇,脸上焦急的表情是那么明显,很显然奥萨蒂夫人是在担心什么事。
      “奥萨蒂夫人,事情已经如此了,你再担心也没用。我想你的管家和仆人你们的人会设法营救的。”
      “汤姆船长,你不知道,我并不担心他们,我担心的是苏亚雷斯。”
      “电传上没有说明苏亚雷斯先生被捕,我想他可能已经安全地回到尼加拉瓜了。”
      “但愿如此!”奥萨蒂夫人双手合十祷告道,“上帝,你保护苏亚雷斯吧!”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第十三章 十字街头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第十三章 十字街头

      “奥拉号”离开丰塞卡湾后向北越过萨尔瓦多外海前往危地马拉的圣何塞港。这期间汤姆船长替奥萨蒂夫人向尼加拉瓜方面发了电传询问苏亚雷斯的情况,对方回答说苏亚雷斯现在失踪了。尼加拉瓜方面没有得到苏亚雷斯安全返回的消息,也没有他被捕的消息。
      奥萨蒂夫人整个人的情绪立刻低落下去,她中午的时候按照约定来到汤姆船长的船舱与他共进午餐。这天,汤姆船长一反常态,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他想营造一个轻松的气氛让奥萨蒂夫人放松下来,但奥萨蒂夫人并没有振作起来,她很明显被这意外的打击搞得心烦意乱。她尽管在吃饭的时候竭力使自己看起来很正常,有时候她会对汤姆微笑,故意隐藏自己的情绪,但她不是演员,无法做到压制内心烦躁的情绪的向外宣泄。最后,她竟落下泪来。
      “奥萨蒂夫人,能给我讲一下苏亚雷斯先生吗?”汤姆知道奥萨蒂夫人必须把情绪宣泄出来,否则她会痛苦不堪。
      奥萨蒂夫人咬着嘴唇犹豫良久,她不知道是否向对面这个才认识不久的男子吐露真情。
      “说实在的,奥萨蒂夫人,我认为苏亚雷斯不是他的真名。”
      奥萨蒂夫人眼泪汪汪地看着汤姆,她哽咽着,最后低下头放声大哭。
      “戈里亚兰·梅尔洛,戈里亚兰·梅尔洛,”汤姆船长念叨了两遍,他盯着奥萨蒂夫人,低声说:“苏亚雷斯先生就是戈里亚兰·梅尔洛,对吗?”
      奥萨蒂夫人不回答,她依然哭着。
      “鼎鼎大名的戈里亚兰·梅尔洛,拉丁美洲家喻户晓的梅尔洛,雷帕蒂尔行动的策划和指挥人就是苏亚雷斯先生,我没猜错吧!”
      奥萨蒂夫人猛地抬头盯着汤姆,眼睛里放射出恨恨的光芒。她嘶哑着声音说:“你想怎么样?想告密吗?”
      “这个我得考虑一下!我要看看有没有赏金,如果有赏金而且高得值得我冒险的话,那我就难说了。”
      “你?汤姆船长,你觉得你有这个能力找到梅尔洛吗?”
      “不用我去找!我分析情况是这样的:苏亚雷斯先生昨晚被洪都拉斯秘密警察逮捕了,但洪都拉斯秘密警察并不知道苏亚雷斯先生就是他们一直追捕的鼎鼎大名的杀手戈里亚兰·梅尔洛,所以苏亚雷斯先生没有回到尼加拉瓜,而尼加拉瓜方面也不能向外透露他被捕了。”
      “那又怎么样?”奥萨蒂夫人收起眼泪抓住桌子上的餐刀,虎视眈眈地盯着汤姆船长。
      “这还不明白?奥萨蒂夫人,我已经说得够清楚的了。如果洪都拉斯方面对戈里亚兰·梅尔洛有赏金的话,我只需带个口信给他们就行了。”
      “是吗?汤姆船长,你认为你还能走出这房间吗?”奥萨蒂夫人跳起来,手里抓着餐刀向汤姆船长挥舞着。
      汤姆看了一眼奥萨蒂夫人,他拉开嘴角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奥萨蒂夫人,忘了告诉你了,我徒手可以杀死四个比你强壮十倍的男子。”
      “是吗?我也告诉你,我死也不会让你出这个门。”
      “奥萨蒂夫人,我很钦佩你的勇敢,但仅仅靠勇敢是不够的。奥萨蒂夫人,我数三下,你手里的刀就会离开你的手掌。”
      奥萨蒂夫人听后向后退了一步,把刀握得更紧了。
      汤姆用面包沾了沾肉汤放在嘴里,他微笑着盯着奥萨蒂夫人,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轻声数:“一!二!三!”
      当“三”出口的一刹那,奥萨蒂夫人感觉握刀的手被剧烈震动,整个手掌、手腕到一条胳膊都麻木了,刀从手里飞了出去,扎在身后的木头架子上,就在同时一只被汤姆扔过来击中她右手腕的烟灰缸也摔碎在地下。
      奥萨蒂夫人“啊!”地叫了一声,她左手捂着右手腕,脸上表情异常痛苦。她怨恨地站在原地,眼泪喷涌而出。
      “奥萨蒂夫人,何必呢?你根本阻止不了我想做的事情,假如我想做的话。”汤姆站起身走到话机前,打开话机。
      “让亨利立刻到我船舱来!”他说完关掉话机。
      一会,少年亨利进了汤姆船长的船舱。
      “船长,我来了。”
      “亨利,你送奥萨蒂夫人回自己的船舱。你好好看着奥萨蒂夫人,不要让她离开船舱一步。”
      “船长——”亨利看着眼前的情景很是不解。
      “照我的话去做吧!亨利。”
      亨利回头对奥萨蒂夫人点头敬礼,他恭谨地说:“奥萨蒂夫人,请吧!”
      奥萨蒂夫人松开捂右手腕的左手,擦了把眼泪,她抬起下颌,表情异常神圣。她在离开前对汤姆船长说:“你是个人渣!”
      汤姆对她点点头,表示同意她说的话。他脸上表情异常平静,似乎一点不被奥萨蒂夫人的话所触动。
      奥萨蒂夫人走后,汤姆打开话机,接通报务员的船舱。
      “迈克,你给尼加拉瓜方面发电传,询问一下货款是否已经打出。”
      “好的,船长!”
      汤姆放下话机,走出船舱,他走到甲板上,在船舷栏杆旁站住,眼睛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他呆立在栏杆边很久才离开。

      下午的时候,汤姆被话机叫醒,他把话机打开。
      “船长,收到尼加拉瓜发来的电传,说货款已经打入指定账号。”
      “很好!迈克。你立刻给巴拿马的费伦先生发电传,让他查一下是否有一笔一百二十万美金的款子到我们户头上。”
      “好的!船长。”
      过了一刻钟,话机又响起。
      “船长,巴拿马的费伦先生发来电传,说的确有一笔一百二十万美金的款子到我们的账户上。”
      “好的!我知道了。”汤姆放下话机,他走出船舱,来到驾驶室。他对正在掌舵的一名菲律宾裔水手说:“让我来吧!阿格里斯。”水手把舵交给汤姆,汤姆接过船舵一言不发,逐渐脸上露出笑容。旁边的领航员林德看到他们船长怪异的笑容很是诧异。
      “船长,出什么事了吗?你好像很开心。”林德问。
      “是啊!林德。我刚得到消息,我们在巴拿马的账户收到款子了。”
      “是吗?船长,这我们该好好庆祝一下。”
      “庆祝吧!小伙子。叫皮特和杰瑞到这里来,另外通知费德勒让他准备今晚庆祝的晚餐,今晚我们要一醉方休。”

      奥萨蒂夫人被软禁在船舱里,她躺在床上通过舷窗听到餐厅发出的阵阵歌声,还有水手狂欢的呼叫声。她明白汤姆船长已经顺利收到款子了。此时,汤姆船长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神态刻板,让人琢磨不透的人的确使她伤脑筋,她开始对中午在汤姆船长舱室里的行为懊悔起来,对自己没有能控制住情绪而向这个陌生人泄露了内心的秘密感到悔恨。她仅仅一个回合就明白自己不是汤姆船长的对手,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智她都不是对手。她惊异汤姆船长遇事坦然镇定的能力,更让她惊异的是汤姆船长能看透人内心的锐利目光。对于这样一个人,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但不管怎么说,奥萨蒂夫人依然不想放弃最后的努力,她发誓绝不能让戈里亚兰·梅尔洛被捕的消息泄露出去。她想了很久,最后有了个主意。她在船舱里收拾打扮了自己,把脸上的泪痕擦去,打上脂粉,仔细地化了妆,然后从箱子里找出一件很暴露的裙子在身上比划了比划,她决心要用色相勾引汤姆船长,这是她能想出的最后一招。
      奥萨蒂夫人打开门,对守在门外的亨利说:“我要见汤姆船长!就说我有很要紧的事情找他。”
      亨利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那我得把你反锁在房间里。”
      “好的!你反锁就反锁吧!我不会跑的。”
      亨利关上门拿出钥匙转动了几下,把门锁好后才离开。亨利来到餐厅,他走到汤姆船长身边低下身悄悄地给他说了一句。汤姆船长把酒杯放下,用餐巾擦了擦嘴站起来离开餐厅,他跟着亨利急速来到奥萨蒂夫人门前。亨利把门打开,汤姆走了进去,亨利随后把门关闭。
      “哦!汤姆船长,我等你半天了。”奥萨蒂夫人热情地上前来,她拉住汤姆船长的手,眼睛里放射出诱人的火花,那神态表达的意思无人看不清楚。
      汤姆盯着奥萨蒂夫人十几秒钟,然后低头笑了起来。
      “怎么了?汤姆船长,你为什么笑?”奥萨蒂夫人荡漾着热情的目光问。
      “奥萨蒂夫人,”汤姆忍住笑容抬头问,“你多大年纪?”
      “你问这干吗?”奥萨蒂夫人松开汤姆的手反问道。
      “你不是少女,对吗?”
      “当然,怎么了?”
      “那你为何要把自己装扮成热情如火的少女呢?”
      奥萨蒂夫人的脸色立刻阴沉下去,她咬着嘴唇,感觉自己受到羞辱。但她竭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爆发出来,她说:“汤姆船长,你是个好人,你一直给我很好的印象,我从心底里敬佩你!你很有男人的魅力。”
      “奥萨蒂夫人,你找我来就是要赞扬我的吗?”
      “不是,汤姆船长,我是想告诉你,如果你不向洪都拉斯警察告密的话我可以不离开‘奥拉号’,我可以一直陪着你。”
      “陪我?这可是个难题!我们要回阿留申,如果你随我们去那你就算是偷渡了。”
      “那我可以给你金钱,等价于洪都拉斯警察的赏金。”
      “难道真有赏金?”汤姆扶着下巴说,“很好!看来我的猜测没错。”
      奥萨蒂夫人听汤姆这么一说意识到自己又说了错话,她懊恼地跌坐在椅子上。
      “我对你的建议很感兴趣!”汤姆船长接着说,“奥萨蒂夫人,但我有个疑问,以你现在的处境,你如何能给我钱呢?”
      “我到圣何塞后去找我的妹妹,她的丈夫很有钱,我可以向他借钱。”
      “这个主意倒还不错!那好,我们到圣何塞后给你一天时间去找钱。但只有一天时间,过了时间我就要去领赏金了。”
      “好吧!那我们一言为定。”奥萨蒂夫人说。
      “一言为定!”汤姆船长说完开门离开了船舱,他出门后问亨利:“奥萨蒂夫人吃晚饭了吗?”
      “好像没吃!端来的饭菜都被她退回了。”
      汤姆点点头走了,他回到餐厅后吩咐手下:“给奥萨蒂夫人送晚餐去,同时告诉奥萨蒂夫人,如果她不吃饭的话,那我刚才和她的约定就不算数了。”

      第三天下午,“奥拉号”开进了圣何塞港口。汤姆船长命令手下放下小船送奥萨蒂夫人上岸。他在这之前把负责送奥萨蒂夫人的水手亨利叫到自己的船舱,他递给亨利一封信,说:“亨利,送奥萨蒂夫人上岸后把这封信交给她,告诉她离开码头后再拆开。还有,奥萨蒂夫人上岸后你跟着她,看她到哪里去。我要你在奥萨蒂夫人下榻的住处外等到天黑,直到她安全了才能返回。”
      “知道了!船长!”亨利接过信,放在怀里走了。

      “奥拉号”上的小船被放了下去,奥萨蒂夫人坐在小船上显得心事重重。汤姆船长走到船舷边,居高临下看着奥萨蒂夫人,他给奥萨蒂夫人行了个礼,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奥萨蒂夫人抬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显然极不自在。
      小船落到海里,亨利和另一个水手划动小船向码头而去。汤姆一直看着小船,他目光中充满温柔,嘴角带着笑意,而他的脑海里则浮现奥萨蒂夫人那动人的脸庞。

      亨利在与奥萨蒂夫人分别的时候把信交给了奥萨蒂夫人,奥萨蒂夫人很惊奇汤姆有信给她。她接过信想要打开,但亨利阻止了她。
      “奥萨蒂夫人,汤姆船长吩咐你必须离开码头后才能打开。”
      “哦!好吧。”奥萨蒂夫人把信放在手包里,亨利在码头上替奥萨蒂夫人找了辆的士。奥萨蒂夫人上车后向亨利招招手,而亨利则挥了挥手中的帽子表示再见。奥萨蒂夫人坐的车很快就走远了。这时亨利立刻招呼了另外一辆的士,他告诉司机盯着前面那辆车,看它到哪里去。
      亨利跟在奥萨蒂夫人后面拐过三四条街道,进入一个繁华地带,这里到处都是商铺和拥挤的人流。奥萨蒂夫人的车开得很慢,而亨利坐的车也是如此。两辆车距离比较远,但亨利依然可以看清楚对方,他的视力非常好,另外的士车颜色醒目也是让他能看清奥萨蒂夫人坐的车的原因。车又向前开了十几分钟,奥萨蒂夫人的车拐进了另一条街道。亨利告诉司机快跟上去。司机使劲按动喇叭向前。在经过奥萨蒂夫人的车拐进的路口时,亨利看到奥萨蒂夫人乘的车停在一栋公寓楼前,同时,亨利还看到奥萨蒂夫人正走上公寓前的台阶同时把信打开看汤姆船长给她的信件。
      亨利跳下车,塞了十美金给司机,他用帽子把脸压住,然后穿过人流向公寓门口走去。他从奥萨蒂夫人身后走过,此时奥萨蒂夫人正在按门铃。
      亨利扫视了左右,发现这栋公寓正处在一个十字路口的拐角,在路口正对面是一个半露天酒馆,在十字路口的另一角是一家商店,再过去是又是一栋公寓。亨利绕着十字路口转了一圈,发现这里没有什么好地方可以让他观察奥萨蒂夫人进去的公寓,于是就进了酒馆。这里聚集了不少人,很多都是粗野的水手,亨利的打扮也是水手,他也懂水手的规矩,尽管他看起来年龄小,但他的坐派却很老成,他向侍者要了瓶啤酒,一份火腿煎蛋,他坦然自若地吃喝了起来。亨利一边吃,一边扫视对面的公寓,看奥萨蒂夫人会有什么动静。他火腿煎蛋才吃了一半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小车快速开了过来停在公寓门口,也在同时,公寓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几个黑衣人拖着奥萨蒂夫人出来。他们迅速把车门打开把奥萨蒂夫人塞进车里发动汽车。亨利立刻就停止了咀嚼,他呆住了,直到那车开走他还没醒悟过来。
      酒馆里的人同样也看到了那一幕,他们议论纷纷,都在说这事。亨利抓住了路过身边的侍者,问:“刚才怎么了?那些人是谁?为什么抓那个女人?”
      “哦!那是圣何塞警察总部的人,我想那女人一定犯了什么事。”
      “他们会把那女人抓到圣何塞警察总部去吗?”
      “当然,他们经常这么做。”
      “抓去会怎样?”
      “很可能先被暴打一顿,然后呢——”侍者耸耸肩膀,“那我也就不知道了。”
      亨利不动声色地吃完了最后一点食物,拿着啤酒瓶出了酒馆,他走过一个街道在路边拦住辆的士。
      “送我去码头!”亨利说。

      汤姆在船舱里等待亨利回来,他希望亨利是带着奥萨蒂夫人平安的消息,但在他潜意识里感觉到奥萨蒂夫人此去不会太平。洪都拉斯、哥斯达黎加、危地马拉、萨尔瓦多都是美国中央情报局渗透的地盘,同时当地政府也与美国联系紧密,奥萨蒂夫人如果在洪都拉斯受到追捕,那她在危地马拉也同样不安全。汤姆不知道为何对这个女人抱了极大的好感,他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个为了他人可以献出一切的女人。汤姆不是因为这个女人所信仰的事业,他仅仅是被这个女子身上那种无私的精神所感动。他认为自己有必要让这个令他敬佩的女人安全地到达她所要去的地点,否则他会感到内疚。
      亨利在黄昏的时候回到船上,他径直来到汤姆的船舱。
      “船长,奥萨蒂夫人出事了,她被圣何塞的警察逮捕了。”
      汤姆表情很平静,他尽管有些吃惊,但还基本在他的算计之内。
      “你知道奥萨蒂夫人现在在哪里?”汤姆问。
      “我听酒保说她现在应该在圣何塞的警察总部。”
      “圣何塞不是个大城市,奥萨蒂夫人不可能在这座城市久留,很可能明天会被押送到危地马拉城(危地马拉的首都)。你去把皮特和杰瑞叫来,我有事情要找他们商量。”
      皮特和杰瑞是汤姆船长的左膀右臂。皮特身材高大,而杰瑞则身材不高,他带个眼镜,显得文质彬彬,书生模样。几乎每次有大行动的时候,汤姆只会带皮特去,而杰瑞则负责在船上看守“奥拉号”,杰瑞是“奥拉号”负责日常杂物和生活管理的主管,包括管理“奥拉号”的日常开支和预算。
      两人到来后,汤姆船长坦言目前的局势。他告诉两人奥萨蒂夫人的被捕将给“奥拉号”引来很大的麻烦,奥萨蒂夫人知道太多“奥拉号”的情况,出于现实考虑必须营救奥萨蒂夫人。对尼加拉瓜方面来说,营救奥萨蒂夫人也是必须采取的手段,汤姆船长不想让刚开辟的军火走私通道中断。
      “可我们如何办呢?我们的人太少。”杰瑞说。
      “是啊!杰瑞,你提了个很现实的问题。仅凭我们十几个人营救奥萨蒂夫人的确很困难,而且我们不可能全体出动去做这个冒险。”
      “那你有什么好主意?船长。”皮特问。
      “据我所知中美洲的国家政府非常腐败,尤其是军队和警察,我想危地马拉也不例外。”
      “你的意思是用金钱贿赂警察?”杰瑞问。
      “贿赂仅仅是一方面。我有个想法,你们看,”汤姆把两人叫到地图前,“沿着圣何塞向北是埃斯昆特拉,再向东北方向才是首都危地马拉城,如果警察要想送奥萨蒂夫人到危地马拉城去的话一定要经过埃斯昆特拉。我的想法是这样,我们组织个小分队今夜就出发去埃斯昆特拉,在埃斯昆特拉郊外设伏,救出奥萨蒂夫人后我们绕道圣卢西亚、马萨特南戈、最后到钱佩里科海岸。我们今夜上岸后,杰瑞你就负责指挥‘奥拉号’到钱佩里科接应我们。”
      “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回圣何塞?”皮特问。
      “我想危地马拉警方会认为我们解救了奥萨蒂夫人后会沿最近的路线返回圣何塞上船,那时警方一定会禁止任何未经过允许的船只离开圣何塞的港口,我们回圣何塞只能是自投罗网。”
      “我们该如何知道奥萨蒂夫人到埃斯昆特拉的准确时间?还有坐什么车去?”杰瑞问。
      “今晚我们到圣何塞后派两个人监视圣何塞的警察总部,等押送奥萨蒂夫人的车出动后返回‘奥拉号’发电传到埃斯昆特拉郊外的小分队。我们要在埃斯昆特拉郊外公路相距一公里的两个地点分别派人,前一拨人负责确认车辆无误后用步话机通知后一拨人,然后两拨人从前后两端堵截车辆。”
      “要杀人吗?是否需要动用武器?”皮特问。
      “你认为呢?皮特。”
      “我听你的,船长。我虽然没杀过人,但我不惧怕杀人。”
      “我也不想杀人,也不想流血,如果能不流血的话那是最好的了。但如果他们反抗的话,那就必须杀人了。”
      “如果交火奥萨蒂夫人会很危险!”皮特说。
      “我知道,如果奥萨蒂夫人被误杀了,那我们也不算失败,奥萨蒂夫人知道的太多了。”
      皮特和杰瑞点点头,他们对汤姆船长的冷静和冷酷异常钦佩,这种钦佩发自内心,是一种对强者的崇拜。
      “那要多少人去?派什么人去好呢?”皮特问汤姆。
      “我想派六个人负责在埃斯昆特拉郊外堵截车辆。另派两个人监视圣何塞的警察总部,当押送奥萨蒂夫人的车辆离开圣何塞后,这两个人则立刻返回‘奥拉号’,‘奥拉号’此时要毫不迟疑地离开圣何塞港前往钱佩里科海岸。”
      “通讯的问题怎么解决?”杰瑞问。
      “堵截的小分队带船上的备用电台走。”
      皮特和杰瑞不再提问,他们的目光中显露出某种狂热。这种狂热显然是来自于对冒险的渴望。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汤姆问。
      “没有了!”两人说。
      “但我有个很大的问题。”汤姆船长说,“我们到埃斯昆特拉后一定要搞三套危地马拉警察的服装,另外还要有两辆车才行。”
      “为什么?”皮特问。
      “为了准确无误地确认奥萨蒂夫人就是在车内,我们必须要让车停下,以检查证件的名义接近车辆。这样才能保证我们的行动不会失败。还有,我们在营救后要逃走,所以必须要有交通工具才行。”
      “这是个难题!”杰瑞说。
      “我想也许金钱能解决这个问题。今晚我们出发去埃斯昆特拉,到那里再想办法吧!”汤姆说。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第十四章 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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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汤姆和营救队员在“奥拉号”吃了晚餐,八个人借着夜色乘小船偷偷靠上港口。杰瑞和亨利负责在圣何塞警察总部门口监视,汤姆带领皮特和其他四个人乘两辆的士离开圣何塞前往埃斯昆特拉。他们都背着长长的旅行袋,打扮成游客的样子,在那旅行袋中装的是冲锋枪和狙击步枪。同时他们还提了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的是一部电台。
      这些人除汤姆外从来都没参加过真正的战斗,但他们对手里的武器倒是很熟悉。这是汤姆对他们日常训练的结果。这些以往的渔夫现在摇身一变成为职业杀手,这种角色转换的确是需要有个心理适应的过程,在前往埃斯昆特拉的过程中,众渔夫都很紧张,人人都沉默寡言,好在的士司机并不在意他们是什么人,外国游客的身份让司机忽视他们身上的那种怪异。
      到达埃斯昆特拉已经是早晨天亮,众人找了家旅馆住下。汤姆让四个水手在房间里守在电台边等待圣何塞那边杰瑞的消息,不要随意走动。之后,他和皮特离开旅馆前去寻找交通工具。
      他们向旅馆老板打听哪里能租借或者买到二手的车辆,老板告诉了他们一个地址。两人出门打了辆的士,皮特告诉司机要去的地点。车走了两个街区,在郊外一处二手车市场停住,这里有很多二手车辆销售。汤姆和皮特在里面转悠了一阵,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跑了过来。
      “两位先生要买车吗?我们这里有各种好车,很多都是没用多久的车。价格非常便宜。”男子说。
      “你们这车都是从哪里来的?”皮特问。
      “当然是从正当渠道收购来的。”
      “我看不像!”皮特指着一辆几乎是九成新的轿车说,“在危地马拉能有这么新的车被主人出售吗?”
      主人笑了起来,他说:“像这样高级的新车在危地马拉是没有人卖的,但如果到美国、加拿大或者欧洲就不同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车是从美国进来的?”
      “当然,我们有合法的渠道从这些国家进口二手车辆。”
      “哦!”皮特点点头,他们继续走,突然汤姆眼前一亮,他碰了皮特一下,示意看那辆车。这是一辆普通的小车,但却在汤姆眼里很特别。皮特并不明白为什么汤姆对这车感兴趣,但汤姆既然示意他那就有他的道理。
      “这车怎么卖?”皮特问。
      “你如果付美金的话一千元就可以开走。”
      “不行!一千元绝对是太贵了。我最多出六百美金。”皮特口气强硬地说。
      “六百美金不可能买到这么好的车,你看,这车轮胎,还有引擎,”说着男子打开引擎盖,“都是上好的东西。”
      “我只能出六百美金。”皮特不听男子给他的解释,他口气异常固执。
      “好吧!九百美金,不能再少了。”男子说。
      “七百!多一分我都不加。”
      “八百!少一分我也不卖。”男子此时的口气强硬起来。
      “成交!”皮特打了男子的手掌,他钻进车里,启动引擎,在车场里跑了一圈。
      “这车还行!”皮特对汤姆说。
      汤姆点点头,他自始至终不说话。
      “我们还需要一辆大货车,你能推荐一辆给我们吗?”皮特问。
      “货车我们有通用700型、福特SOI3型、道奇VBX型货车,都是很新的。你们需要几吨的货车?”
      “我们需要一种全封闭的货车,吨位不需要太大,但马力要强劲,车况一定要好。是那种能在各种路况上顺利行走的车。”皮特说。
      “那我劝你选择道奇VBX型货车,它完全符合你的要求。”
      “好!你带我们去看看吧。”皮特说。
      男子带汤姆和皮特来到一辆货车前,的确正如男子说的那样,车况的确不错,汤姆和皮特对车辆做了仔细检查,这车对他们很重要,这是他们用来逃跑的车辆,所以他们对车况格外重视。
      “这车多少钱?”皮特问。
      “要的话一千五百美金。”
      皮特笑了笑,他摇摇头,“我不可能付这样高的一笔钱买这辆破车。”
      “如果你嫌高的话我还有一辆道奇VBX,我开价八百美金给你。”
      “不行!我就要这辆车。”皮特说。
      “那只有一千五百美金了。这车少于这个数是不卖的。”
      “给你一千元美金怎么样?”
      “不行!”
      “一千两百美金!”
      “不行!”男子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难道非要一千五百美金才卖?”
      “对!这车我不讨价还价。”男子说。
      “那好吧!你给我把两辆车都加满油,我现在就把车开走。”皮特说。
      男子喜笑颜开,他大声招呼远处的伙计,“卡罗,快过来,按照这两位先生的吩咐把车加满油。”说完他转身对皮特说:“我需要现金,你必须付我现金,一共是两千三百美金。”
      皮特从口袋里掏出皮夹,点了二十三张一百元美金的钞票。男子收到钱后非常高兴,他不住地向汤姆和皮特讲这买卖对他们是多么划算,希望两位下次再来。
      汤姆和皮特把车开到郊外一处四处无人的林地里。他们下车到周围察看环境,看是否有闲人会到这里来。当他们确定这里的确没有旁人后,皮特才开着小车走了,他去接另外四个伙伴。临走前,汤姆要皮特买一桶白色油漆,一桶蓝色油漆、喷漆用的喷壶和其他用来给车体喷漆的工具。皮特不明白为什么这样,汤姆告诉了他原因,皮特这才知道汤姆为什么要执意买这辆小车。
      过了一个小时,皮特和四个人回来了。四个人告诉汤姆,正如汤姆所预料的那样,圣何塞警察在清晨九点乘一辆黑色福特车押解奥萨蒂夫人离开圣何塞警察总部,具体是否会经过埃斯昆特拉他们无法判断。
      汤姆听后说:“如果他们是要去危地马拉,那埃斯昆特拉是必经之路。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他们要到达埃斯昆特拉还需要五个小时,按这个时间来算,他们会在下午四点左右到达埃斯昆特拉,我们的时间还够用。皮特、特德,我们走,现在看看我们是否有运气找到警察的衣服。乔治,我知道你以前做过汽车修理工,有尼克和山姆帮你这活应该不是难事,对吗?”汤姆对一个瘦高个水手乔治说。
      “放心吧,船长,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乔治回答。

      汤姆、皮特与特德三人乘大货车离开树林前往埃斯昆特拉市内,他们在市内转悠了四五圈。汤姆最初的想法是看哪里有黑店租借或者买到警察服装,但最后发现要达到目的根本没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袭击过往的警察。
      他们乘坐的道奇VBX型货车是一辆双排座的平头货车,高大的轮胎,宽敞的驾驶室,视界很好的前窗玻璃,载货车厢是用波形铁皮封闭制造,双开后车厢门,在车厢左右两侧上部各有一个狭小的通气孔,整个车体坚固,引擎强劲,当车在路面高速跑动的时候能清楚地听到引擎低沉有力的吼叫,车体通体蓝色,看起来像是只跑了几千公里的样子。
      汤姆和皮特坐在前面,特德坐在后排,汤姆三人的手边就是枪,枪都用外衣遮盖住压好,防止被外人看到。他们在街上徘徊了足足有两个小时,依然没有办法解决问题。最后汤姆下了决心,他要袭击警察。
      汤姆让皮特把车开到一个偏僻的街区,这里两面围墙,行人稀少。汤姆告诉皮特该如何做,皮特心领神会。他下车后走了一段,然后神色慌张快步走到街上巡视的巡警身边气喘吁吁地说:“先生,快,快,那边有人拿刀打劫了我的货车。”
      两位巡警见他惊慌失措、大汗淋漓、眼露恐惧,于是信以为真,他们立刻拔枪向皮特指的方向跑了过去,皮特跟随在他们身后,一边跑,一边给两人指点方向。
      他们跑过一条大街,拐进了那个僻静的街道,皮特指着货车说:“那人还在!他正在发动我的车。”
      两位巡警迅速跑了过去,他们来到车边,见一个蒙着眼罩的男子一手拿刀,另一只手正在拼命转动钥匙打火。
      “把手举到头顶。”两位巡警枪口对着男子吼道。
      男子发现是两位警察立刻目瞪口呆,他慢慢举起手。巡警打开车门,示意他下车。在男子下车后,一个巡警掏出手铐试图拷住男子,这时,他们两人的脑袋突然顶了上黑洞洞的枪口。皮特和汤姆从背后把巡警的枪拿走。用巡警的手铐把他们拷起来,然后命令他们到后车厢去。两位巡警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他们目光恨恨地盯着皮特,显然很不情愿受到摆布。强壮的汤姆和皮特把两位试图伺机反抗的巡警摔进车厢,此时特德也已从座位上把冲锋枪拿出来,他和汤姆跳进后车厢,皮特则跳进驾驶室,皮特发动车后打个弯,车快速离开现场,向郊外急驰而去。
      车开到先前的树林里。此时乔治三人已经把车喷涂好了。小车被喷涂成蓝白色车身的警车模样,油漆在炽热阳光的照射下迅速被凝固了,只要不用手去擦的话,远处很难分辨出来。皮特从防暴商店买的警灯也都已经安装到位。车窗玻璃和轮胎等处还贴着报纸,等那报纸撕掉一切看起来都似乎是像那么回事。
      汤姆从后车厢跳下来,他看了看表,时间到了下午两点,还有两个小时时间。
      汤姆让大家再站起来,他察看了每个人的胖瘦和身高,最后决定由皮特、乔治扮演警察,特德则换身西装戴礼帽,看起来像便衣的模样。他给每个人交代了堵截细节。之后,乔治小心翼翼撕掉小车上的报纸。皮特、乔治两人换上从两位巡警身上扒下的衣服,特德则换了身黑色西装,带着黑色礼帽,他们上了伪造的警车。皮特开伪造警车在前,汤姆驾驶卡车在后。两辆车离开树林向公路而去。此时,汤姆的身旁是一位身材高大威猛的水手,另一个水手则在后车厢拿枪看守已经被蒙住眼睛塞住嘴捆绑成死猪模样的两位巡警。
      两辆车开了二十分钟后上了圣何塞通往埃斯昆特拉公路,沿着公路由北向南慢慢向前开。汤姆不断察看公路两边的地形,他需要找一个合适的伏击地点。圣何塞通往埃斯昆特拉公路两边多是灌木和热带植物,红褐色的丘陵和稀疏的草地。过了一片灌木林后,汤姆发现公路从一个两边是高坡的峡谷穿过,然后拐了个弯,汤姆决定就在转弯处的峡谷伏击。汤姆这种考虑是有原因的,在这样的地段下,押送奥萨蒂夫人车辆一旦进入峡谷,除了公路两头外是无法从两边的高坡跑掉的,这样就可以保证伏击不会失败。
      汤姆用步话机通知皮特停车,汤姆下车来到伪造的警车里。他坐到皮特身边,让皮特开车重新在峡谷前后走了一遍,车一边走,汤姆一边讲解伏击注意的要领。车开到在峡谷外的一处汤姆叫停车,他指着公路边的一片空地说:“皮特,你把警车停在这片空地上,这里距离公路主线远点。在拦车的时候你一定要和乔治站在公路上,要在我们这辆假造的警车二十米开外的地方,这样就可以避免对方看出破绽。还有,乔治不会西班牙语,绝对不能让乔治开口。凡是从这里经过的黑色福特车你都不要放过。一旦拦住押送奥萨蒂夫人的车后你语言要礼貌但态度要傲慢,因为对方开的不是警车,所以你要把他们当普通公民看待。如果对方要问你为什么检查时,你不用正面回答,让对方感觉你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记住!你是警察!你有权检查可疑的车辆。如果对方表露出警察身份,那你只需要表达礼貌就可以了,然后就放他们走。你一定要设法看清楚奥萨蒂夫人是否在车里,我想如果奥萨蒂夫人看到你后一定会吃惊。这不要紧,奥萨蒂夫人很聪明,她应该明白下面将发生什么。”
      汤姆在皮特点头领会要领后让他开车前去伏击地点。他继续对皮特说:“押送的车辆离开你后你要立即发动车跟随在后面,然后通知我他们的车来了。我将在山谷的转弯处把货车横在路上,挡住整个路面,同时我们会下车开枪拦截他们。他们看到我们的样子应该意识到中了伏击,会立即掉头往回跑,这时你们的车也应该到了。如果我这边没有击中他们的车胎让车停止下来,那就要靠你们了。特德的枪法最好,你要安排特德设法击中他们的车胎让车停下来,如果不成功,那你们就一定要乱枪扫射汽车,不要再管奥萨蒂夫人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没能在这里解决问题,我们就绝没有下次,我们也不可能去追逐逃跑的车辆。这次伏击只能给我们三分钟时间,最多不超过五分钟。”
      “汤姆船长,我从来没杀过人,我不知道那时我会怎么样!”皮特说。
      “不用想那么多,要知道如果我们不这样做,那么我们即便逃出危地马拉也将受到中央情报局的追捕,我们也无法回阿留申。所以,我们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为生存而战吧!皮特。”
      皮特临走时汤姆又告诫他:“皮特,记住绝对不能在警察面前说英语。我们在回到‘奥拉号’之前谁都不许说英语,如果要说也要避开这些警察。”
      “好的!船长。”皮特点头道。
      “去吧!皮特。”汤姆说完突然改用中文说了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什么?船长,你说什么?”皮特不解地问。
      “没什么,是我的家乡话,是一个祝福成功的祷告!”
      皮特开车带着乔治和特德而去,汤姆站在路上凝望着他们远去心情一下子复杂起来,他有某种担忧,汤姆现在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伏击能够成功。
      他返回卡车,给车上的两个水手招招手把他们叫下车来。三人离开卡车走到远处,汤姆对一个水手说:“尼克,到时候我将会站在这里给你一个手势,那时你要快速把卡车打横拦住道路,之后你和山姆下车,端枪站在车前。车朝你们冲过来的时候你们不要向车开枪,只需朝天射击就行了。你们目的是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这样我就好在路边打车的轮胎让车停住了。如果他们开枪还击的话,你们就躲到车后开枪,但你们还是不要打他们的车和人,他们我会收拾的。记住了吗?”
      “好的,船长。”两人说。
      “你们回车里去吧,记住,在车里只许说耳语,车厢里还有两个危地马拉警察,我们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拉美人。”
      两人转身回到卡车里,汤姆一个人站在高坡上手拿步话机看路另一头的情况。他手里拿着被外衣遮盖的一把狙击步枪,他感觉此时又像是回到越北丛林,手里的武器让他体内热血涌动,充满力量。
      此时下午的阳光斜挂在天空,天气异常炎热。汗不住地从汤姆脸上流下来,他用衣袖擦擦额头,等待那一刻的来临。汤姆头上戴一顶草帽,鼻子上架着墨镜,穿白色衬衣,褐色马裤和黑色靴子,一副拉美人的打扮。他的衬衣敞开着,露出他黑褐色强壮的肌肉。在高坡上,他通过望远镜能远远看到皮特他们的影子。公路来往的车辆不多,几乎都是拉货的卡车,偶尔也有小车经过,这些车基本都是七十年代的破破旧旧的车辆,有那么几次有几辆高级轿车经过,但却很少有黑色的。从汤姆的望远镜里他看到皮特曾拦住过两辆小车,但最后都放了过去。皮特通过步话机告诉汤姆这两辆车都不是押送奥萨蒂夫人的车辆。时间过了一个小时,四点钟过去了依然没有押送奥萨蒂夫人的黑色小车经过。汤姆有些疲倦,他在坡上找了块草皮坐下。他感觉到一种担忧,他怕阴差阳错押送奥萨蒂夫人的车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经过埃斯昆特拉,尽管按照正常逻辑推断埃斯昆特拉是通往危地马拉城的必经之路,但万一那些警察中途做了变动,从某个未知的岔路绕过埃斯昆特拉前往危地马拉城的话那就太不幸了。
      汤姆从口袋里掏出烟斗,填上烟丝,划着火柴点燃,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慢慢把烟雾吐出来。他把手边的枪紧紧抓住,像是在给自己鼓气一样。他拿起望远镜又盯着远处的道路,看路面的情况,路上依然如故,没有什么情况发生。
      汤姆把望远镜放下,他看看表,此时已经是四点半钟。汤姆计算,如果到了五点依然没有押送奥萨蒂夫人的车出现,那真有可能出了问题,押送车有可能从其他的路途走了,要么押送车干脆就不是去危地马拉,而是去了某个无法预知的秘密地点。如果那样汤姆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以后的事态,那他只有祈求上天保佑奇迹出现了。
      正在汤姆内心焦急、左思右想的时候步话机响了,皮特在里面喊:“船长,车过去了,黑色福特车,奥萨蒂夫人,里面有三个警察。”汤姆拿起望远镜,在里面清楚地看到一辆黑色小车正急速开过来。
      汤姆拿起狙击步枪,甩掉包裹枪支的衣服,从山坡狂奔而下。他跑到公路上给卡车里的尼克一个手势,尼克看到汤姆的手势手忙脚乱发动汽车。汤姆心里计算着时间,他知道再过几十秒钟车就要到了。
      尼克本想朝前把车横过来,但狭窄的路面却让他把车头开到山坡上,无法再朝前动。汤姆跑到车前给尼克一个手势,让他往回倒,尼克慌乱中换了两次才把车档换到倒退档。车向后倒退,车尾撞击到山谷的另一边山坡上,撞击使山坡上尘土飞扬,卡车因此也停住了。
      卡车此时虽然没有全部把路面挡住,但也只留下不大的缝隙。汤姆给尼克和山姆一个手势,让他们两个下车。两人慌忙从车上跳下,端枪站在卡车前,两人此时看起来明显手在发抖。汤姆不再管那么多了,他迅速跑到路一边的拐角处,虽然他这个位置距离路面很近,但对方也只有把车转过拐角才能看到他。
      汤姆刚端好狙击步枪,做好瞄准姿势,连一口气都没喘就看到一辆黑色小车拐过山角冲了过来,也在同时,尼克和山姆的枪就响了,他们在刚看到车的时候就开了枪,枪朝天四处乱放,整个山谷充满冲锋枪子弹的呼啸声。
      黑色小车距离卡车有四十米的地方停住。很显然,车里的警察被尼克和山姆凶猛密集的射击吓住了。黑色轿车车头撞到山坡上,然后开始后退。汤姆把枪端稳,向车轮开了枪,他的第一枪打在车轮轮毂上火花四溅,第二枪打在车轮的挡泥板上。当汤姆要发第三枪的时候黑色轿车已经掉过头急速转弯往回走,正在这时,皮特开车赶到了。
      皮特、乔治和特德从车上跳下来,他们端着枪,呆立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车内的警察对突如其来的伏击有些发蒙,他们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跟随在他们身后的警察是伪装的。他们朝皮特三人狂喊:“有伏击!我们遭到伏击啦!快帮我们!”也在这时他们的车快速从皮特三人身边疾驰而过,向远处逃遁。
      汤姆心急如焚,他狂跑过去,转过山脚,此时皮特三人还呆立在原地。他们对这种突变情况不知如何处理,他们傻傻地看着汤姆一个人追逐逃逸的汽车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帮忙。
      汤姆拐过山角后站住,他屏住呼吸,端枪瞄准,此时汽车已经开出去六、七十米。汤姆的第一枪打中汽车的左侧后轮,第二枪打中右侧后轮。两个后车胎爆裂开来立刻让汽车失去了前冲的动力,车一下侧翻撞击到山坡上,整个车翻了过来,四个轮子在空中不住地打转,随即,车的周围尘土飞扬,车撞击山坡扬起的尘土把整个车都遮盖住了。
      到这时皮特三人才醒悟过来,他们端枪向四脚朝天的汽车跑去,而这时汤姆已经到了车边。他拉开车门,看到两个男子头朝下蜷缩在座位上手脚还在乱动,司机则从车门瘫倒出来躺在地上。此时,奥萨蒂夫人则满脸是血昏倒在后坐狭小的空间里。
      汤姆没有立即动手解救奥萨蒂夫人,而是站在门边用枪指着困在车厢里的两个警察,他在等皮特三个人过来。他的职业习惯让他不得不提防这些看起来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在他眼里这些瘫在车里的人很有可能发动对他的攻击。皮特三人跑到车边,汤姆把手放在嘴边给三个一个暗示,意思是不要说英语。此时,皮特三人依然惊魂未定。
      汤姆给三人用手示意去把奥萨蒂夫人抱出来,他示意了两次,三人没一个敢上前抱满脸是血的奥萨蒂夫人。汤姆很气愤,他把枪摔给身边的乔治,示意皮特看着车里警察的举动。他身体探进车里把奥萨蒂夫人抱了出来。此时的奥萨蒂夫人头部伤口依然在流血,车翻滚的时候奥萨蒂夫人的头显然是撞击到车顶某个突出的硬物。汤姆把受伤的奥萨蒂夫人转交给乔治,随手从乔治手里拉过自己的枪,他示意乔治把奥萨蒂夫人抱回山角后的卡车。
      乔治抱着奥萨蒂夫人跑后那三个警察也喘过气来,车里的两个警察自己从车里爬了出来站起来,而那个司机虽然依然躺在地上,但目光里已经露出恐惧的神态。汤姆上前从三人身上搜枪,他发现司机和其中一个警察枪还在枪套里,而另一个警察尽管在情急中拔出了枪,但枪已经在车翻滚的时候从敞开的车门摔飞了出去。
      汤姆做了个让司机站起来的姿势,司机没反应过来,他在地上发愣,汤姆又做了一次,他还是没站起来,可能是腿软的缘故。汤姆发怒了,他扣动扳机朝司机头顶放了一枪,那司机像是触电似的一下就从地上跳了起来,站在地上瑟瑟发抖,连裤裆都湿了。
      汤姆用枪口划拉了一下三人,让三人站在一起,然后他右手端枪,左手在空中转了个圈,意思是让他们转过身去。三人中的一个明白了,立刻转了过去,其他两人因为有了示范也立即转过身。
      汤姆向后摆摆手,示意皮特和特德往后退,皮特就站在汤姆的身边,想问汤姆下面该怎么办,但又不敢用英语问。汤姆枪口对着站立在路边的三个警察后退,在退了有二十米开外后,汤姆对身边的皮特耳语说:“用西班牙语告诉他们不许回头,谁回头就打死谁!”
      皮特听后立刻大喊:“你们不许回头!否则打死你们。”
      汤姆又悄悄对特德说:“特德,你快去让尼克把卡车开过来。”
      特德听后立刻飞奔而去,汤姆转头对皮特说:“皮特,你去把我们的警车开过来。”
      皮特也像特德一样跑了回去。一会,皮特的警车先到了,皮特把车停在路边,招呼汤姆上车。汤姆并不急于上车,他要等卡车过来。尼克开的卡车拖了一分钟才到。汤姆给尼克一个手势,让他继续开别停。尼克领会了汤姆的意思于是开着卡车呼啸从两人身边而过。汤姆小声对皮特说:“你现在朝卡车大声喊道圣何塞等我们。”
      皮特已经明白汤姆的用意,他此时心情已经比刚才平静了很多。他从警车里探出脑袋用西班牙语朝卡车拼命喊:“你们先走,到圣何塞等我们!到圣何塞等我们!”
      汤姆在皮特喊的同时拉开车门镇定地坐进去,他示意皮特开车。皮特踩动油门,车立刻启动。汤姆这时把身体探出车外,朝那三个警察头顶的一米左右处连续射击,子弹的轰鸣声在空中回荡,那三个警察几乎是同时抱着脑袋趴在地上。汤姆不断射击,直到弹匣的子弹打光为止。
      “皮特,开足马力追上我们的卡车。”汤姆从车外缩回身体后对皮特说。皮特立刻把油门踩到底,小车像箭一样朝前飞去。到此伏击战结束,整个过程用了七分钟。超过了汤姆设定的最大时间。汤姆六个人在山谷的伏击战引起路过的几辆车上乘客的注意。他们把车停在山谷外,傻傻地听着前面的激烈的枪声,看着枪声之后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的一大一小两辆车。他们知道前面出了事,但谁都不敢去阻拦这些亡命之徒。
      此时,皮特和汤姆坐的车已经开到尼克开的卡车前面。汤姆把手伸出车外,示意卡车跟着走,他们向前走了有两公里后汤姆叫停车。他跑到卡车边,示意山姆下车。两人打开后车厢,上车把车厢里的两个被蒙住眼睛的巡警扔下,推到公路边。汤姆让山姆待在后车厢里,他自己跑回小车,示意皮特继续往前开。车又向前开了两公里,汤姆看到路上前后无人,于是要皮特把车右转开向路边的田野。两辆车离开公路,绕过一片灌木丛,然后四十五度斜插向后方。他们在高高底底的原野里走了有四五公里,在一处茂密的林中停住。汤姆和皮特下了小车,旋即上了卡车。汤姆要乔治、尼克抱着奥萨蒂夫人到后车厢去。利用这个时间,皮特和乔治把衣服换回原来的服装。一切搞定后,皮特坐上卡车驾驶位,汤姆坐在他身边,后座是特德。到此,汤姆才算是松了口气。他告诉皮特:“现在沿着这个山谷向东北方向开,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公路。”
      “船长,你怎么知道会找到公路。”皮特一边开车,一边问。
      “我在来的时候用望远镜察看过,前面的公路与我们刚才逃走的那段路是九十度垂直,从这个斜坡过去就能绕过我们刚才的伏击点回到通往埃斯昆特拉的公路,我不知道我的这种小伎俩是否能骗过危地马拉警察,但我想至少会让他们迟点发现我们逃跑的路线。”汤姆眯起眼睛看着前方说。
      绕过斜坡后皮特果然发现了公路,车在开上公路前汤姆要皮特先看看路上有没有其他车辆,皮特停车了一分钟,他眼睛扫视了左右两边,等待路上的车辆过去,最后当他确定没有其他车辆在视野中后立刻开足马力迅速上了车道。过了二十分钟后,车从埃斯昆特拉西郊急速开过,转头向西上了通往圣卢西亚的公路。
      开了一阵后汤姆对皮特说:“皮特,把车停一下,我到后车厢去看看奥萨蒂夫人。”
      皮特把车停在路边,汤姆跳下车上了后车厢,车继续向前走。汤姆借着从通气孔射进来的光线看到奥萨蒂夫人躺在他们事先准备好的垫子上。尼克、乔治和山姆抱着枪坐在车厢底,他们显得很疲惫,经过这样一番激烈紧张的伏击后他们似乎都还没有彻底平静下来。
      “奥萨蒂夫人怎么样了?”汤姆问。
      “奥萨蒂夫人一直在昏迷。”山姆说。
      “哦!”汤姆伏下身看了看奥萨蒂夫人,他见奥萨蒂夫人头上缠着绷带就问山姆:“是你包扎的吗?”
      “是,船长!”山姆回答。
      汤姆仔细看了看奥萨蒂夫人的伤势,他摸了摸奥萨蒂夫人的脖颈,然后对身后说:“把手电筒给我。”
      乔治把手电筒递给汤姆,汤姆把奥萨蒂夫人的眼睛扒开看了看就明白了,奥萨蒂夫人仅仅是因为车祸和惊吓而昏厥过去。汤姆把奥萨蒂夫人脸蛋使劲拍了拍,就听奥萨蒂夫人长长喘了口气,然后痛苦地叫出声来。
      “好了!她没什么大事。”汤姆放下了心,他转身拍了拍围坐在身边的三个部下的后背说,“这次伏击尽管不是很完美,但已经很不错了。我很满意!”他说着向车厢四处扫了一眼,问:“买的酒呢?”
      “没有买酒,船长!”尼克说。
      “为什么没有买?”
      “你没吩咐要买。”
      “哦!是我的错。到下一个镇子的时候去买些酒来,我们该轻松一下了。”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第十五章 怪异的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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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点训练营”位于纽约曼哈顿洛克菲勒中心不远的一栋写字楼里。从这里到洛克菲勒中心只有五分钟的步行路程。
      曼哈顿是一个狭长的小岛,从北向南分为上城、中城及下城,岛内高楼林立,景点繁多,很著名的有中央公园、大都会博物馆、古根汉博物馆、麦迪逊大道、林肯中心、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世界著名的纽约唐人街、帝国大厦、勒莱斯勒大楼、洛克菲勒中心,时报广场、百老汇剧院区以及名牌货物集散地第五大道,另外还有纽约证券交易所、世界金融中心、南街海港、格林威治村、炮台公园和位于自由岛上的自由女神像和世贸中心双子塔。
      曼哈顿仅仅是纽约这座大都会的很小一部分。纽约实际上是由集中美国商业精英的曼哈顿、面积最大犯罪猖獗的皇后区、人口最稠密的布鲁克林区、以住宅为主的布朗区、人口最稀少的史坦登岛这几部分组成。
      维奥莱塔在纽瓦克国际机场降落后等待丽丝来接她。她在机场口等丽丝到来等了足足有一个小时,她不认识丽丝,而丽丝也不认识她。好在她手头有丽丝的照片,丽丝也有她的照片。维奥莱塔在机场口拖着行李一个人孤零零地傻站着,她既想打的士走,又对丽丝会找到她抱幻想。就这样,她足足徘徊到两腿发麻才遇到接她的人。
      丽丝开着一辆红色跑车到她身边停住。当丽丝把墨镜摘下,手里拿着照片打量对比她的时候,维奥莱塔才注意到丽丝完全不是她手里照片上那种文雅模样的女孩。
      “你就是维奥娜?”丽丝问。
      “对,你是丽丝!”维奥莱塔上前伸出手热情地说。
      丽丝轻轻握了一下维奥莱塔伸来的手,态度不热情也不冷淡。她从车里下来,打开后备箱。维奥莱塔急忙把行李拖了过去,丽丝用手指指,意思让维奥莱塔自己来放行李,她没有一点要帮维奥莱塔搬箱子的意思。维奥莱塔撇了撇嘴,心里想,这女孩挺傲慢的,不就是搬箱子嘛,有什么大不了!维奥莱塔使足力气把箱子搬进后备箱,丽丝“砰”地一声把后备箱关闭,然后给维奥莱塔招招手,意思是上车。维奥莱塔心里很是不爽,但她忍住不发作。毕竟她是有求于人,而丽丝平时待人接物的风格也许就是这个样子。维奥莱塔坐进车里后丽丝踩下油门发动汽车,车快速冲出去,那跑车强劲马力产生的加速度使维奥莱塔后背猛地贴在座椅靠背上。仅仅是和丽丝接触短短的几分钟就让维奥莱塔感觉到她和丽丝生活世界的不同。
      维奥莱塔坐在丽丝身边,两人都沉默着。车沿着高速公路从新泽西州向东北方开。她们要到达的地点布鲁克林区需要穿过哈德逊河底隧道进入曼哈顿,然后从曼哈顿绕过去。
      车走了十几分钟后,丽丝开口问维奥莱塔:“维奥娜,我听我父亲说你想进‘蓝点训练营’,是吗?”
      “是,丽丝!”维奥莱塔答道。
      “你读大学了吗?”丽丝问。
      “没有!”维奥莱塔不知道丽丝为何这样问,但她感觉到丽丝口气中有某种轻视的成分。
      “你知道‘蓝点训练营’是做什么的吗?”
      “知道一点,它是专门培养企业家的。”
      “培养企业家?”丽丝轻声笑了起来,“岂止是企业家,‘蓝点’是培养商业精英的地方,是商业精英。知道吗?小姑娘!”
      “什么意思?难道两者有区别吗?”维奥莱塔问。
      “区别?哈哈,这两者的含义根本不同。企业家随处可见,但商业精英则是天才的代名词。”
      “天才?你的意思是说‘蓝点训练营’不是培训普通人的地方?”维奥莱塔问。
      “当然不是,‘蓝点’不是谁想去就去的。想进入‘蓝点’学习首先要有商界名人推荐,然后还要经过严格的测试。包括知识测试、智力测试和个性评估。”
      “你的意思是说一个人即便有商界名人推荐,如果通不过测试也不能进‘蓝点训练营’?”
      “是的!”丽丝斩钉截铁地说。
      “那是不是说我到‘蓝点训练营’学习这件事并没有最后敲定。”
      “对!你仅仅是一个报名者,而不是已经被录取为‘蓝点’的正式学员。”
      “啊!那我岂不是白来纽约了。”
      “当然也不白来,像你这样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子,纽约是你成长的最好摇篮。”

      丽丝把车停在楼下。维奥莱塔随丽丝乘电梯上楼,电梯停在十层。丽丝打开门,维奥莱塔进入后发现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套房。
      “维奥娜,你把行李放下,我带你去看看房间。”丽丝说。
      维奥莱塔随丽丝看了看,发现这里很简陋,卧室除了床和一个衣柜外没别的,客厅里也只有简单的家具。维奥莱塔看着这情景直发呆,她不相信一个开跑车、几千万身家的富翁的女儿丽丝就是住在这样的环境中。
      “别发呆,维奥娜。这是我给你租的房间,每个月五百美元房租,我先给你垫付了一个月,这钱你以后要还我。”丽丝说。
      “可——,我——我没想到是这样的地方——”维奥莱塔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父亲告诉我说我该住在你那儿。”
      丽丝抬头笑了起来,说:“我父亲他太守旧了。我有我的私生活,怎么可能随便与人同居,那样很多事会很不方便。维奥娜,你刚来纽约,并不了解这里,你慢慢就会懂了。”
      “那我——”维奥莱塔蠕动嘴唇想说什么,最后她还是决定不说了。
      “别担心!维奥娜,我会时常来看你,至少在你适应纽约之前我会帮助你学会如何打理自己的生活。晚上我带你去参加个聚会,在纽约你必须有朋友,否则你会被这座城市淹死。”
      维奥莱塔点点头,她现在只能这样了。期望与现实之间的强烈差距使她本能地感觉到不好的兆头。她现在真想立刻去机场买机票回家,但又想到父亲那期望的眼神,以及她过去令人窒息的生活就又觉得该坚持下去。她不想让岛上那些伙伴和邻居把她当作一个只有漂亮脸蛋的洋娃娃。我是蒙蒂利亚家的继承人,我必须成为能担任这个角色的合格的人,这是我肩上的使命,维奥莱塔压抑住自己悲哀的情绪想。
      经过一番自我安慰后,维奥莱塔心里坦然了许多。她把行李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里面装的是手工雕刻的木制小人。这是她在安科雷季一家土著人开的礼品店里买的。
      “丽丝,这个是给你的礼物。”维奥莱塔说。
      丽丝把礼物拿在手里。她扯开盒子的红色缎带,打开。她轻轻惊呼了一声,说:“真漂亮!”她把小人拿在手里把玩了一阵,然后张开手臂拥抱了维奥莱塔,“谢谢你!维奥娜。我没想到你会给我礼物。”
      维奥莱塔笑笑说:“你喜欢我的礼物我很高兴,谢谢你帮我。”
      “不用客气!”丽丝说,“维奥娜,我该走了。晚上七点我来接你,我带你去参加聚会。如果你饿的话可以去附近的餐厅,或者到超市去。这里有冰箱,还有厨房,只要你愿意你可以让自己活得像个女王。”
      丽丝走了。维奥莱塔慢慢坐在椅子上,把自己的脸捂住,她想哭,但哭不出来。有生以来她从来没这样无助过,也从来没这样感觉孤独。生活原来还有这样一面,她想,看来我在少女时代对大都市的幻想原来只是一个梦。

      丽丝晚上七点准时来找维奥莱塔,她进门后发现维奥莱塔依然是来时的打扮,头发也没有梳理,而且连行李都没有打开,依然放在客厅的地上。丽丝知道维奥莱塔的沮丧,她并不以为意。在她看来,纽约就是这样,一切都要靠自己。没有人会是你天生的救世主,也别指望朋友会在你苦难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朋友仅仅是为了放松自己的一个伴,而不是可以依赖的靠山。
      “维奥娜,快换衣服吧!再晚我们就迟到了。”丽丝说。
      维奥莱塔在丽丝的催促下强打精神收拾打扮了自己,她带的衣服并不多。在此时的季节,纽约的秋天已经是寒风凛冽了。她箱子里有一件蓝色的呢子大衣,这是她在安科雷季一家高档服装店买的,但在纽约,她的着装似乎就不那么时髦了。她脚上穿红色的长靴,戴了顶蓝色的呢子帽,她拉美人特有的深色皮肤和娇小的身段,以及魅力四射的眼睛至少遮盖了她着装与这个大都会时髦打扮的差距。
      “维奥娜,你还是很美的!”丽丝说,“我带你去的聚会有很多英俊小伙子,你会让他们对你着迷的,你很快就会有追求者。”
      “哦!丽丝,我忘了告诉你了,我已经结婚了。”维奥莱塔说。
      “什么?你结婚了?可你没带结婚戒指啊!”丽丝说。
      “我——,”维奥莱塔摊摊手,耸耸肩说:“我出门忘带了。”她向丽丝撒了谎,实际上她除了结婚那天外再没带过结婚戒指。
      “你这么年轻,为什么要这么早结婚呢?难道做一个自由年轻漂亮的单身女人不快乐吗?”
      “丽丝,我不想谈这件事。”维奥莱塔说。
      “哦!那是你隐私,我不该随便打听。那你还去参加聚会吗?”丽丝问。
      “去!丽丝,我要做一个真正的纽约人。”维奥莱塔斩钉截铁地说。
      “你需要我对你结婚的身份保密吗?”
      “要!”维奥莱塔坚定地说,“我不想让人知道我已经结婚了。”
      丽丝点点头,她猜维奥莱塔心中有什么秘密不愿意讲出来。她们两个下楼乘车半个小时才到目的地。丽丝带维奥莱塔进入聚会大厅,这里几乎全是年轻人,虽然是聚会但大家打扮得都非常休闲,男子绝少有西装领带的打扮,而女子也没有华丽的礼服。丽丝告诉维奥莱塔,这里是一个聚集纽约波普艺术、超现实主义、集成艺术、行为艺术、偶发艺术和新几何主义精英的地方,基本都是有才华的年轻人,这里充满浓郁的艺术气氛,也许再过十几、二十年这里中的某些人会成为美国文化、艺术领域的领导者和先锋。
      维奥莱塔只是点头,她头一次迷惑于她未知的领域,并感觉自己是如此渺小。丽丝带维奥莱塔穿过大厅朝几个人走去。那几个人见到丽丝立刻脸上展现笑容,他们纷纷上前与丽丝拥抱,有人甚至抱着丽丝狠狠亲吻她的脸蛋。
      “我介绍一下,这是维奥莱塔,我的新朋友。”丽丝对大家说。
      这伙人友好地上前向维奥莱塔打招呼,和她握手。有个男士幽默地说:“丽丝很显然在制造战争,带这样漂亮的女孩子来是想让我们人人坠入情网。”
      维奥莱塔听出男子对她的赞扬,她脸羞红了,她头一次有害羞的感觉,这和她的性格是完全不相符的,但似乎在这样的氛围中维奥莱塔内心的张扬和霸气顷刻被打磨光了。她在这些年轻人看似礼貌,其实却隐藏火热的调侃和嬉笑中有了淡淡的自卑。
      这晚上维奥莱塔说话并不多,因为她跟不上这些人的思路,他们所谈到的那些名词、观点和艺术门类她听都没听过,尤其是他们时常提到的一些人名更是让她晕头转向。在聚会中身边一个年轻女子突然问她对克莱夫·贝尔的“有意味形式”怎么看。
      维奥莱塔张大嘴傻呆在那里,她无从回答,因为她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在她窘迫的时候一位男士走了过来,他是刚才丽丝在介绍她时那伙人中的一个。
      “维奥莱塔小姐,你别去管她什么‘有意味形式’,我猜这个大厅里知道这个名词的人不会超过三个。”他说着拍拍那个问维奥莱塔问题的女孩子,“安妮,你向维奥莱塔小姐提这样连你都搞不清楚的问题是在折磨克莱夫·贝尔。说实在的,克莱夫·贝尔是个傻瓜,他梦中呓语编造了这样一个名词,而像你这样的狂热的追随者只喜欢鹦鹉学舌。”
      安妮对男子的讥讽毫不示弱,她说:“难道你认为克莱夫·贝尔不如你埃德伟大?你如果能让克莱夫·贝尔屋顶上的雪砸到你头上都是你这一生最大的幸运了。”
      “是啊!安妮,所以我这辈子永远也得不到大师的青睐,但我想得到你青睐的机会倒还是不少的。”
      “做你的梦去吧!埃德,如果你还自知之明的话,就应该回家去好好把你父亲的杂货店接过来,你这辈子就只配做一个小镇上的杂货店店主了。”
      “你的主意太正确了!安妮,我正有此打算。我想在曼哈顿第五大道开一间卖杂货的小店,出售的都是你的作品。我还要在店门上写一行大字:美国最伟大的艺术家安妮·伯格的永恒艺术精品展销。”
      “埃德,你最好明天被汽车撞死,我会为你好好大哭一场的。”安妮说完扭身走了。
      维奥莱塔看着这一对男女为了她而剑拔弩张,最后一方愤而离去而完结感觉很是内疚。她并不认为这个叫安妮的女孩是有意为难自己。她一定误认为我是这里的一分子,维奥莱塔这样想着。但无论怎样,这个叫埃德的男子为她解了困窘,她内心还是感激他。
      “维奥莱塔小姐,你别在意安妮,她误认为你是这里的一员。”埃德说。
      “我知道!”维奥莱塔说。
      “你从哪里来?”
      “什么?”
      “我说从哪里来?你家在哪里?你显然刚到纽约不久。”
      “我从阿拉斯加来,我今天刚到纽约。”
      “哦!怪不得。丽丝是你的——”埃德想问又止住了。
      “她是我父亲朋友的女儿,我们今天才刚见面。”
      “哦!丽丝总是这样忽视别人的感受。她把你放在这里,也不管你是否受得了这里的气氛。我说维奥莱塔小姐,如果你觉得这里热的话我们可以出去喝杯咖啡什么的。我请你!”埃德摊开手说。
      “我是很想出去!如果不是很远的话我很愿意去喝杯咖啡。”
      “那好!我们走吧。”埃德说完抓住维奥莱塔的手。他们穿过人群向门口走去。
      维奥莱塔被埃德拉着走,她感觉埃德的大胆是那么自然,似乎就是理所应当一样。维奥莱塔跟随埃德出了门,他们乘电梯下楼,来到街上一个小咖啡店。在这里,维奥莱塔才细细打量了这个年轻人。他二十几岁,穿着灰色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衣上面两个纽扣开着。他有一头灰褐色软软的头发,红润的北欧人的皮肤,身材高大,他有一双淡蓝色的眼睛,手臂上有细细长长的绒毛。另外他还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就是他嘴唇上留有减得整齐的短短的胡须。
      埃德并不英俊,但却有一种过目不忘的气质。维奥莱塔和埃德在咖啡店里聊了三个小时,几乎都是埃德在讲,内容几乎都是他在纽约的故事。他告诉维奥莱塔刚才和他吵架的女孩安妮是他刚分手不久的女友。
      最后临分手时埃德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了维奥莱塔,他告诉女孩如果想游历纽约需要个向导的话,他很愿意为她效劳。

      维奥莱塔第二天睡到早晨十点钟,她起来后给“蓝点训练营”打了电话。对方告诉她行走的路线。维奥莱塔出门打了辆的士,她到的时候正遇到有一伙人从门里出来。那些人个个仪表庄重,男子是西装领带,女子则西装套裙。他们表情严肃,目光中透出自信和坚定。尤其走路的姿势和神态都与众不同。在他们的前胸都有一个细长方形的蓝色小牌,上面有精致的钻石状花纹和一行文字——BLUEDOT,很显然,他们是“蓝点训练营”的人。
      维奥莱塔推门进入大厅,立刻就有一个女子走了过来。她胸前没有带刚才那些人的蓝色小牌,而是一个标明身份的工作卡。看来带那种小牌的人不一定是工作人员,维奥莱塔想。
      女子礼貌地问询维奥莱塔来此处的目的,维奥莱塔告诉对方自己是来参加“蓝点训练营”培训的。女子立刻请她到台前来,请她坐在椅子上。
      “请问小姐你的名字?”女子问。
      “维奥莱塔,维奥莱塔·蒙蒂利亚。”维奥莱塔说。
      女子在名册上查找了一遍,找到了她的名字。
      “是蒙蒂利亚小姐,我们正在等您。”女子把一张表格拿出来。“请您把这张表填了吧。”女子给维奥莱塔递过来一张表格和一支笔。
      维奥莱塔接过两样东西,趴在台子上迅速填写完,女子看了一眼就把表格收了起来。
      “您随我来!蒙蒂利亚小姐。”女子招呼维奥莱塔跟她走。
      维奥莱塔随女子走进一个大厅,这里有一张长长的桌子,桌子后是三个中年人,两男一女。他们见维奥莱塔进来,立刻站起身,向维奥莱塔伸出右手。
      “这位是费勒博士,这位是沙林格博士,这位是戈弗雷格博士,”女子依次介绍考官,“他们是你面试的主考官。祝您好运!蒙蒂利亚小姐。”女子说完转身出门了。
      “请坐!蒙蒂利亚小姐。”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大的男子费勒博士说,“你别紧张,在这里你就感觉像是在家一样。而我们三位就像你的老朋友。整个测试过程你无须做任何试卷,仅仅是回答我们的一些问题而已,我们提的所有问题都没有标准答案,你只需要发挥你的想像力就可以了。你的回答没有对错之分,但你一定不要不回答。即便你的答案非常荒唐,但在我们看来依然是有效答案。明白了吗?蒙蒂利亚小姐。”
      “明白了!”维奥莱塔点点头说。
      费勒博士微笑着点点头,他对维奥莱塔的镇定自若表示满意。
      “好了!我们现在就开始。蒙蒂利亚小姐,我的第一问题是这样的:假如你是上帝你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
      维奥莱塔一愣,她没想到费勒博士会对她提这样的问题。她皱着眉头想了片刻说:“如果我是上帝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去睡觉。”
      “哦!”费勒博士惊讶地看着她,“为什么要去睡觉呢?”
      “因为假如我是上帝的话,那我绝不会那么无聊去创造世界和人类。”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去睡觉非要有原因吗?上帝创造世界并没有原因呀!”
      费勒博士微微一笑,他示意另一个男子沙林格博士提问题。
      “有一天,你在街上遇到两个人吵架,一个是你的朋友,另一个是敌人,你会怎么做?”沙林格博士问。
      “我会拿石头砸我的敌人。”
      “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的敌人。”
      “可也许你的敌人没有错误,错误在你的朋友身上。”
      “那我也要砸敌人。”
      “为什么呢?”
      “我砸他并不是因为他正确,而是因为他是我的敌人。”
      “难道你就不顾正义了吗?你的敌人也可能是正义的一方呢。”
      “我不懂正义还是不正义,我只知道是敌人就该那样对待。”
      沙林格博士听后耸耸肩,他摊开手,表示自己问完了,该身边的女士戈弗雷格博士问了。
      戈弗雷格博士是一个看起来有五十岁左右的女子。她听了维奥莱塔前面的回答,感觉很有意思。她沉吟了片刻,然后说:“蒙蒂利亚小姐,有这样一件事,在哈德逊河上有一艘船沉了,全部的乘客无一生还。过了一个星期后,有一个自称是哈德逊河沉船的唯一幸存者找到你,他对你说:‘请帮帮我,给我一个美元,我需要给我的亲人打个电话。’你该怎么做?”
      这个问题的回答让维奥莱塔思考了一阵,她感觉这个问题似乎是一个陷阱,似乎是在引诱她上当。
      “戈弗雷格博士,你能告诉我这个人的确是沉船的幸存者吗?”维奥莱塔问。
      “他自称是。”
      “那就是说他也有可能是在撒谎了?”
      “假设他没有撒谎,他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一样。”戈弗雷格博士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只能给他钱了,我总不能撒手不管。”
      “你给钱的动机是什么?你同情他么?”
      “难道他不值得同情吗?”维奥莱塔反问。
      “你除了同情没有其他的动机吗?”戈弗雷格博士没有回答维奥莱塔的反问,而是继续问维奥莱塔。
      “我想我那时候一定很害怕,我给他钱也有可能是想早点把他打发掉。”
      “如果你害怕为什么不大喊大叫让邻居来呢?”
      “如果那样的话会让我更害怕。”
      戈弗雷格博士眼光朝下,侧侧头,她对维奥莱塔的回答不置可否。
      然后又是费勒博士问问题,接着是沙林格博士,最后又转到戈弗雷格博士。就这样整个下午三个人轮番提问题给维奥莱塔,很多都是稀奇古怪的问题。这些问题让维奥莱塔头昏脑涨,到最后维奥莱塔简直是胡说八道了,很多回答都不是经过她大脑思考的,她不在乎回答会引起怎样的效果,总之她知道她的任何回答都不会让三个人有所触动,所以她也不再考虑后果了。
      问话在下午五点结束。费勒博士站起来,向维奥莱塔伸出手,说:“蒙蒂利亚小姐,我们问话到此结束,你可以回家了。”
      维奥莱塔此时感觉很疲倦。她站起来,伸展酸楚的腰肢,她有一种解脱的感觉。此时她对参加“蓝点训练营”的热情已经减退了大半,她感觉自己来纽约参加这样一个学习简直就是错误,是白浪费时间。
      维奥莱塔走到门边,她拉开门,就在她要跨出门的当口突然费勒博士大喊救命,维奥莱塔回头一看,费勒博士身边的男子沙林格博士手里拿了把刀刺中费勒博士的胸部,那刀深深地插入胸口,血从费勒博士的西装里喷出来,沙林格博士随即把刀抽出来,准备插第二刀。而此时,女士戈弗雷格博士已经瘫在地上,不省人事。
      维奥莱塔恐惧地大吼一声,她先是浑身激烈地抖了起来。然后像是被什么力量推了一把似的拿起门边台子上的花瓶朝沙林格博士的头上砸去,花瓶立即在沙林格博士的头上碎裂开来,沙林格博士毫无生息地倒在地上。维奥莱塔举起双手狂叫起来,她冲出门去,在走道里大喊:“来人!救命!杀人啦!”
      维奥莱塔的叫声立刻招来了周围房间的人,大家在走廊里站住看着维奥莱塔而并不上前来察看发生的变故,片刻他们中有人竟然笑了起来。有一个男子走过来,对维奥莱塔说:“小姐,出了什么事?”
      维奥莱塔身体颤抖着指着门里面说:“费勒博士被杀了!”
      “是吗?”男子说,“我来看看。”他推门往里看了看,然后回头对维奥莱塔说:“你没出什么事吗?”
      “什么?”维奥莱塔问。
      “你自己来看。”男子说。
      维奥莱塔不知道男子什么意思,她摇摇头,表示拒绝。
      “你来看看,什么都没发生。”男子说。
      维奥莱塔瞪大了眼睛,她不相信男子的话。男子于是把门完全敞开,对维奥莱塔说:“费勒博士好好的,什么事都没发生。”
      维奥莱塔慢慢走上前去,她向门里面一看,只见房间里并没有事发生,费勒博士坐在座位上,沙林格博士也是,只有戈弗雷格博士起身在打扫摔碎在地上的花瓶残骸。
      维奥莱塔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两眼直瞪瞪地站立在原地,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她刚才亲眼看到的情景。
      “蒙蒂利亚小姐,你进来吧!”费勒博士表情平静地对维奥莱塔说。
      维奥莱塔犹豫了片刻迈步重新走进房间,刚才那个男子随后把门关闭了。
      “这是怎么回事?费勒博士。”维奥莱塔问。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费勒博士反问。
      “我刚才明明看到他用刀扎了你。”维奥莱塔指着沙林格博士说。
      “哦!扎我?用什么?是这个吗?”费勒博士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刀向着桌面扎了起来,他非常轻松地扎了几下,刀刃尽没,但桌面依然好好的,仅仅被扎了小点。费勒博士然后用手把刀刃压了压,那刀刃随即滑入刀柄中。
      “原来是这样!”维奥莱塔明白了,她这才醒悟自己被戏弄了。她脸上露出难堪的笑容,紧张的心情立刻放松下来。她把手一甩,说:“费勒博士,你们为什么要戏弄我?”
      “蒙蒂利亚小姐,这是测试你的最后一道题。明白了吗?”
      “哦!这样。可这又能证明什么?是想看我出丑?”
      “你错了!蒙蒂利亚小姐。我们是想看你在突发事件中的表现。”
      “哦!这样,我是不是表现非常糟糕?”维奥莱塔沮丧地说。
      “怎么说呢?你采取了一种尽管不是完美,但依然有效的方式。你首先阻止了沙林格博士对我的攻击,然后通过喊叫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那么我做错了,对吗?”维奥莱塔小声问。
      “不能算错!从某方面来说,你比很多被测试者表现要好。很多被测试者在那一刻的表现是抱头就跑。他们不是首先去阻止暴力的发生,而是发出警报,甚至有人瘫倒在地上。所以你尽管不是镇定自若,但依然得了高分。”
      “那我前面的问题呢?回答得好吗?”
      “我们在问你问题的时候私下有过交流,我们对你看法基本一致。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有很高的智商,但你的知识很贫乏,也许和你的年龄不无关系。对我们‘蓝点’来说,一个人与生俱来的素质是最重要的,这个素质包括对问题的观察视角,思考问题的方法,还有价值观和本人的个性。实际上‘蓝点’的测试是一种寻找天才的测试,很多时候我们是在观察被测试者的神态、心理活动和情绪,并不是对方回答的答案。这就是‘蓝点’测试为什么不通过试卷考试的缘故。对‘蓝点’的学员来说,知识是能通过学习积累起来的,但本人的潜在能力、反应力、爆发力、直觉、想像力和对突发事件的处理能力却是天生的,所以你可能觉得你的问题回答得很不好,但我们却一致认为你通过了测试。”费勒博士说。
      “什么?”维奥莱塔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面部表情僵直,像是傻了一样。“我通过测试了。费勒博士,是真的吗?”
      费勒博士笑着说:“把你的测试报告拿去交给刚才带你来的小姐,她会为你办理一切手续。”费勒博士把三人签字的测试报告递给维奥莱塔。
      维奥莱塔拿起测试报告,她激动万分,眼泪流了下来。
      “快去吧!小姑娘。”费勒博士身旁的沙林格博士斜靠在椅子上微笑着督促她。
      “好的!好的!谢谢你们,再见。”维奥莱塔不住地点头,临出门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沙林格博士,很抱歉我刚才用花瓶砸了你,你伤了吗?”
      “你现在才想起这事?”沙林格博士微笑着说,“我以为你忘了呢?放心吧,小姑娘,你砸我的花瓶是糖做的,专门为了让你砸我设计的。”
      “原来如此!”维奥莱塔低头笑了,她再次向三人道别出了门,她突然感觉自己爱上了“蓝点”,爱上了纽约,同时也爱上了即将要做的事情。洋溢在她身上的喜悦向她经过的每个人身上发散着,明确地告诉他们她已经成为“蓝点”的一员,这是她新生活的开始,毫无疑问宣告她作为蒙蒂利亚家族新生代的接班人的到来。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第十六章 在地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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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奥莱塔开始了她的“蓝点”生活。当一名“蓝点”高级主管把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让她看到里面一个蓝色的小牌时她才醒悟这个小牌意味着什么。
      “蒙蒂利亚小姐,只要你胸前带这个牌子,纽约的上流社会对你来说将畅通无阻。你尽可以为自己骄傲自豪,这个牌子也是你步入美国上流社会的通行证。那些高官、经理将会对你另眼相看。”一位“蓝点”高级主管在把“蓝点”胸徽别在蒙蒂利亚小姐胸前衣服上时说。
      他说得的确没错,维奥莱塔别着胸徽出现在丽丝面前时就让丽丝傻住了。丽丝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她用手轻轻摸摸维奥莱塔胸前的胸徽,用初次见维奥莱塔时完全不同的口气说:“维奥娜,你到底是给那些考官施了什么魔法?告诉我,你获得这个胸章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我是不是眼睛出问题了?”
      维奥莱塔笑了,她说:“丽丝,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通过了,我觉得好像是在做梦一样。我仅仅是随心所欲地回答他们的问题,我认为自己不可能通过考试。我那时以为我很糟。我的心情坏透了,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失败过,可一切就像奇迹,我通过了。他们说我通过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你以后会成为美国的商业精英,你会让你父亲大吃一惊的。”丽丝说。
      “我会向这个方向努力!我现在感觉我浑身是劲,从来没有这么自信过。我从现在开始除了学习什么都不想去想。我会让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成功者,我要为我的家族获得荣誉。”
      “努力吧!维奥莱塔,我现在相信你了。很抱歉我前面对你的轻视,你想搬来和我住吗?我现在想和你在一起了,也许你能让我学到很多东西。”丽丝说。
      “不了,丽丝。我从来没一个人生活过,我要体验一下独立生活是什么样子。我再不能回到过去那个天真封闭的小圈子里去了。”
      “那你应该搬到长岛,住高级公寓,这样才和你的‘蓝点’身份相配。”
      “不!丽丝,你不明白。我现在想清楚了,我要在一个艰苦的环境中去品尝辛劳、贫穷和乏味,我要锻炼自己的品格,我不能再过过去养尊处优的生活,那种生活会让我失去对真实人生的体验。”
      丽丝点点头,她认为维奥莱塔的话很有道理,但她依然觉得自愿放弃优越的生活去品尝艰辛有点头脑发热。这种想法她没有说出来,在她眼里,生活中更多的是聚会、游玩和浪漫的爱情。
      “维奥娜,你和埃德在交往吗?”丽丝转换话题问。
      “埃德?你说的是那天聚会时请我喝咖啡的那个男子吗?”
      “我不知道你和他喝过咖啡,但我知道他总是在打听你。”
      “打听我?向谁?”
      “我啊!”
      “你告诉他我的住址了?”
      “没有!但我向他许诺说我会让他再见到你。”
      “为什么?丽丝,我没说要见他。”
      “维奥娜,埃德是个很有才华的雕塑家,他会带你进入很多你不了解的领域。文学、绘画、雕塑和音乐,你会从他那里学到很多知识,会让你整个人都呈现与以往不同的色彩。你想进入上流社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分子,那你就要具有这种上流社会的品味。”
      “如果是这样的话,”维奥莱塔咬着嘴唇思忖道,“那我可以考虑。但我要声明,我和他不会发生任何事情,我不想让他对我有所企图。”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不想做的事情没人会强迫你去做。”
      “那好吧!我可以考虑见他。”维奥莱塔说。

      维奥莱塔每天早晨起床挤地铁到曼哈顿“蓝点”总部。她也和那里的其他学员一样衣着整齐,西装套裙,她和大家一起吃午饭,一起听课。更多的时候,她会在“蓝点”的安排下做各种商业模拟和市场分析。整个“蓝点”的气氛非常活跃,这是天才聚集的地方,所有的课程都是主题讨论式的,老师和学生不分彼此。在八十年代中后期,在个人电脑还不普及的时期,“蓝点”已经有自己的数据分析的大型计算设备。很多课程都是在模拟中完成。“蓝点”并不要求学员把精力放在具体细致的事务方面,这里更多的是一种反应能力和直觉的培养,尤其是商业嗅觉和思维的敏锐。这里最反感的是拿现成的某个经济学大师或者管理大师的公式或观点说明问题,这里要求有新颖的思想和创新的能力。任何问题没有标准答案,有的只是看问题的不同角度。学员会经常划分为不同的小组进行商业对抗,就像玩游戏一样。同一个主题的游戏会多次分组对抗,让每个学员体会在不同角色下进行商业行为的感觉。维奥莱塔在这里感觉不到别人对她的歧视,因为这里的人快乐得就像小孩子一样,恶作剧和滑稽段子层出不穷,每个人都放开自我、抛弃虚荣的面纱参与到学习当中,无知在这里不与羞耻划等号,每个人都会大胆地说:“我不知道!我不懂!”而这句话正好就是“蓝点”的座右铭。

      “蓝点”一个星期五天授课。周末的时候,维奥莱塔就无处可去了。她在度过两个无所事事的周末后决定走出公寓领略纽约的风采。她想起埃德的承诺,于是给埃德打了电话。埃德听到她的声音很是兴奋,他告诉维奥莱塔在公寓等他,他很快就到。
      埃德的出现让维奥莱塔感觉到另一种风格的生活。他具有男性性格中几乎所有的优点,幽默、风趣、热情,同时充满浪漫的情调。最让维奥莱塔欣赏的是埃德有高雅的谈吐和与众不同的思想。那思想很有哲理,并带有艺术家的敏锐和观察事物的独特视角。在埃德陪伴维奥莱塔到纽约各处游走,浏览纽约这个大都会庞杂的历史、文化和遗迹的时候,带给维奥莱塔的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维奥莱塔第一次在丹尼尔之外发现还有其他人会对她产生吸引力。在与埃德的交往几天后,维奥莱塔不知不觉地被埃德的思想浸透、引领了,她开始具有了很多埃德看问题的思想观点和方法,在她这片几乎空白的纸上,埃德几乎是毫不费力地涂抹了他的思想印记。
      这样的日子在一天天过去,维奥莱塔在“蓝点”的学习和与艺术家埃德的交往中发生着转变,这种转变就像一辆一直以蜗牛速度慢慢爬行的火车突然被加足了动力开始朝前飞奔一样。维奥莱塔这个天资聪明的女孩终于有了适合她发展的道路,她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圣诞节快到了。十二月份,纽约整个被白雪覆盖,街道两旁经常是堆积着厚厚的白雪,而空气也异常的寒冷。维奥莱塔从阿拉斯加来,她并不觉得纽约的冬天对她有什么影响。她会经常一个人在中午时到时代广场或中央公园去散步,她习惯于这种自由自在的散步。也有时候,她会走到唐人街浏览华埠的异域风情。在她到纽约后这些天里她只和父亲通过几次电话,父亲在电话里说要来看她,但都被维奥莱塔拒绝了。她告诉父亲她要培养自己独立生活的能力。为此蒙蒂利亚先生还对自己的女儿发了脾气,说是维奥莱塔一定快乐得忘了自己的父亲。
      圣诞节的前两天,埃德打给维奥莱塔电话,想请她参加聚会一起度过平安夜。维奥莱塔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圣诞节前一天,“蓝点”所有人都放假回家。埃德来接维奥莱塔的时候,她正忙整理自己的房间。埃德会每个周末到维奥莱塔这里来坐坐。他们的关系很微妙,埃德明显有想与维奥莱塔发展进一步关系的想法,但维奥莱塔却总是在关键的时刻让埃德离开,她不给埃德讲原因,有关她个人私生活的事情她一概不讲。埃德至今不知道她的家在阿拉斯加哪里,也不知道这个租住破公寓的女孩是家财万贯的富家小姐。埃德曾经从丽丝那里打听过有关维奥莱塔的背景,但他一无所获。有一点埃德是清楚的,维奥莱塔能进“蓝点”就说明她一定有某种不同凡响的来历,因为“蓝点”不仅仅是有钱或者聪明就能进入的,那是要两者兼备。
      对维奥莱塔的秘密埃德仅仅是好奇。当然他并不十分在意维奥莱塔到底拥有什么,他对维奥莱塔的兴趣更多的方面是她的美貌,还有她与众不同的气质,那种纯真、质朴的气质。埃德用艺术家的眼光看待维奥莱塔,他把维奥莱塔当作一件从遥远的北方阿拉斯加来的艺术品。
      埃德带维奥莱塔去的地方实际上就是他朋友的一套公寓。这里聚集了十几个人,都是成双成对的。大家谈论的话题也都和前一次丽丝带维奥莱塔去的地点人们谈论的话题相似,基本上是文学、艺术、绘画和音乐。大家喝着香槟,听着音乐,谈论热门话题。维奥莱塔此时已经不是那时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她在埃德的引导下已经能够领会这里的人所感兴趣的事物。她阅读过埃德借给她的有关艺术门类和发展史方面的书籍,她也在埃德带领下参观了纽约很多博物馆,还到百老汇看先锋派的舞蹈和话剧。更多的时候,埃德还带她到自己的公寓里给放音乐给她听,在播放的过程中埃德给她讲解里面的含义和表达的思想。
      维奥莱塔在短短的时间里知识迅速地积累起来,她原先幼稚的头脑变得丰富、富有活力和激情。
      聚会持续到下午时埃德提议维奥莱塔到曼哈顿去,他要让维奥莱塔领略一下什么是纽约的圣诞节。维奥莱塔也想呼吸新鲜的空气,她愉快地接住埃德伸向她的手和埃德一起出了门。埃德驱车直到曼哈顿繁华街区,他把车在停车场停好,然后两人开始漫步街头。
      在曼哈顿商业街里商店鳞次栉比,人群摩肩接踵。闹市区早早就布置起来,圣诞树点起了灯,商店挂出减价招牌,游客纷至沓来。尽管天气寒冷,街上的人裹着厚重的冬衣,但热情依然荡漾在人们的心中。
      在无线电音乐城的大堂內已挤满了人群。这儿有备受纽约人欢迎的圣诞特别节目——舞女团和圣诞老人表演。表演中除了有著名乐队现场演奏,著名歌手演唱外,还可以看到漂亮的服装和精彩的杂技表演。沿着第五十街走,绕过通用电气大厦,街道两旁是竖立的无数细小灯泡点缀的巨型圣诞树。到了晚上,这些灯泡都会点亮,那点点亮光会让圣诞树变得璀璨夺目。
      在通用电气大厦前有一个海峡花园,位于大英帝国大厦与法国大厦之间,这里可以看到各种花卉和喷泉。在远处有一凉亭,埃德和维奥莱塔坐下来,听着对面音乐厅传来的悦耳的圣诞音乐。一位胖胖的红衣圣诞老人在街上摇着铃四处与行人拍照,维奥莱塔在埃德的牵引下也去拍了一张。
      他们沿着第五大道向上城走,两旁满是名店和百货公司。各个公司都把橱窗布置的精美无比,一个个活动的卡通人物和圣诞娃娃配合美妙的音乐起舞,仿佛进入童话的世界。
      最后他们来到唐人街。在华埠大部分的商场、摊贩都照常营业。坚尼路和勿街以及其他主要道路上车辆人群川流不息,异常拥挤、繁忙。各种小摊贩贩卖御寒用品,围巾、帽子、手套以及厚厚T恤衫。
      维奥莱塔看中了一条围巾,她与摊贩商讨起价钱。埃德把维奥莱塔拉到一边,他示意摊贩价钱由他来做主。他否决了维奥莱塔先前与摊贩谈好的价格,最后以三块钱成交。
      维奥莱塔惊异埃德的精明。她没想到埃德竟然在这方面也有独特之处。维奥莱塔把围巾围在脖子上,她不自觉地把埃德的胳膊挽起来,两人靠在一起,似乎他们就像一对恋人一样。
      他们到法拉盛街时看到这里人潮涌动,几家大型餐馆门口挤满拿着号码牌等候座位的食客。因为等候的时间过长,顾客开始不断抱怨,埃德来这里就是想请维奥莱塔吃中餐,但看到这样的情景他不知道是否该加入排队的行列。
      在他们踌躇顾虑、是走是留时,餐馆里出来一个年轻人。他穿着服务生的衣服,径直走到埃德和维奥莱塔面前。他对两人说:“你们是想吃饭,对吗?”
      埃德点点头。
      “我们老板在二楼为二位设了专门的座位,请二位跟我走。”侍者说。
      埃德很惊异,他没想到竟然有人会这样对待他们,这是他在华埠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维奥莱塔不了解埃德的心理活动,她以为餐馆就是如此,或者埃德早就在这里订了座位。两人跟随侍者上了楼梯,他们来到二楼一个靠窗户的座位,这里的位置非常好,透过玻璃可以看到街上的风景。埃德和维奥莱塔坐定,侍者问他们想吃什么。
      埃德拿着餐单许久,他对中餐并不熟悉,于是随便乱点了几个。侍者拿走餐单,让他们稍等。维奥莱塔从没来过中餐馆,她四处张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在她眼里,这里的一切都是令人新奇的。
      就在维奥莱塔目光扫视周围,感受异域饮食文化氛围的时候,距离他们两人有三十米远的一个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有三个人,中间坐的是一个体格健壮、穿黑色T恤的东方人,在他左手边是一个穿黑皮夹克身材高大威猛的白人,右手边是一个穿西装的中等身材的白人。那东方人用异常冷漠的眼神看着埃德和维奥莱塔,嘴角透出令人玩味的笑容。

      汤姆、皮特和杰瑞的圣诞节前的晚餐在维奥莱塔到来没有多久就结束了,他们在埃德和维奥莱塔刚开始就餐后就起身离开。出门的时候餐馆老板亲自到门口给他们三人送行。他们三人默不作声走到停车场,打开一辆车的车门钻进去。
      “汤姆船长,我们为什么不等了?难道是因为你夫人?”皮特问。
      “可能吧!”汤姆长长地喘了口,点点头,“走吧!”他对皮特说。
      皮特发动汽车,车离开停车场向东而去。
      “我们等了三天,没想到等到了她。”在车上汤姆有点自嘲地说。
      “船长,我一直想问个问题,你似乎和维奥莱塔的关系很糟糕。”皮特说。
      “是的,我也不想对你们隐瞒,我和她的婚姻的确是一场滑稽闹剧。”
      “维奥莱塔是个很怪的人。岛上传言你们从来没有同过床,是这样吗?”皮特问。
      “没错!皮特,我们的婚姻有名无实。我在她眼里仅仅是一个她用以报复她前男友的工具而已。”
      “那你为什么不离婚呢?我看你对她也不在乎。”
      “这个很简单,皮特,我们还需要‘奥拉号’,离开‘奥拉号’我们是一群什么都不是的渔夫。”
      “我们可以自己买船,我们现在赚的钱够买一艘船了。”
      “没那么简单!皮特,蒙蒂利亚家族船队这个招牌对我们的事业是很好的掩护。”
      “船长,你以后怎么打算?我们再干两年大家都成富翁了。”皮特说。
      “等我们达到这个目的后你们就去过自己的生活,我呢还有一件事情要做,等做完了我也许会和你们一样过平静的生活。”
      “你会和维奥莱塔分手吗?”
      “一定会的,我和维奥莱塔不是一路人。”
      “船长,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我都憋了很久了。”皮特说着从烟盒拿出一支烟,拿打火机把烟点燃。
      “什么?”
      “你究竟爱不爱维奥莱塔?”
      “爱?”汤姆轻轻笑了起来,“我不知道我是否还能享受这种东西,爱对我来说太奢侈了。”
      “如果让我说的话,船长,我倒觉得奥萨蒂夫人更适合你。”皮特说,“我看奥萨蒂夫人很喜欢你。”
      “奥萨蒂夫人是一个伟大的女性,我敬重她。但对我来说奥萨蒂夫人太完美了,她无法接受我身上的恶习,与这样的女性在一起会让人活得极不自在。对我来说,我更希望永远挣扎在恶俗的泥潭里。”
      “那奥萨蒂夫人怎么办?她总不能永远留在阿达克岛。”杰瑞插话问。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这是一个让我困惑了很久的问题。”
      “也许我们可以把她送到欧洲去。”杰瑞说。
      “欧洲?我怕她在那里还会受到中央情报局的追杀。她最好的归宿是古巴。”

      汤姆三人回到酒店,他们分别把大衣脱掉挂在衣帽钩上。杰瑞去冲澡,皮特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他倒了两杯,一杯递给汤姆。
      “船长,我们下面怎么办?还要等下去吗?”皮特边喝边问。
      “要等,说好了要等五天,我们才等了三天。”
      “我就奇怪为什么那个意大利人不出现。他怕什么?”
      “你听说乔维诺枪店的抢劫案了吗?”汤姆问。
      “没有!乔维诺枪店被抢了?”
      “是啊!就在上个星期。位于曼哈顿下城唐人街与小意大利区之间的一家乔维诺分店被一伙持枪的阿拉伯人抢了,武器库全部被搬空了。”
      “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我没在报纸上看到有这个消息。”
      “是,这起抢劫案被遮盖了,因为它关系到纽约警局高层。警局里有人为这些阿拉伯人提供这家枪店的报警系统图纸,他们在进入枪库前把所有的报警系统破坏了,否则他们不可能成功。我认识的一个唐人街上的华人告诉了我这些。”
      “他怎么会知道?”
      “他是唐人街帮会的人,在唐人街混了三十年了。我们这次生意就是他联系的。”
      “这起劫案和与我们接头的意大利人有什么关系?”
      “这个意大利人与抢劫枪店的阿拉伯人有生意上的往来,我想他可能因为这起抢劫案受到警方调查,很可能到外面避风头去了。”
      “如果这样我们是不是很危险,警方可能会通过他追查到我们。”
      “这很可能。但我们要想打通走私到伊朗的军火通道就必须冒险。”
      “为什么伊朗人对军火的需求这么高?”
      “两伊战争还没有结束,伊朗现在为了获得军火什么事都愿意做,霍梅尼甚至都可以和他的头号敌人里根总统妥协,伊朗门事件就是例子。在伊朗门事件后国会对政府监察很严,伊朗失去了与美国进行军火交易的渠道,它必须寻找新的途径。凡是有军火货源的人都是他们寻找的目标。”
      “这次和伊朗的生意能有多大?”
      “我估计有尼加拉瓜的十倍。”
      “我们会得到那么多货源吗?别里科夫上尉那边能满足我们的要求吗?”
      “别里科夫上尉是什么?他只不过是一个小人物而已,在他背后是苏联政府,是戈尔巴乔夫。”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与别里科夫上尉的军火交易连戈尔巴乔夫都知道?”
      “也许戈尔巴乔夫不知道‘奥拉号’和我们的具体姓名,但他一定知道苏联通过美国渔民在贩卖他们的武器。我们上次对尼加拉瓜的武器贩卖其实是苏联和古巴情报部门安排好的。”
      “哦,原来如此!”皮特点点头,他没想到在这些看似简单的事件背后有这么复杂的内幕。

      这之后,汤姆船长站在窗户前很久。他表面看起来很平静,其实内心焦躁不安。晚上在唐人街饭庄遇到维奥莱塔后就让他产生了某种触动。他以前认为维奥莱塔除了丹尼尔之外不会爱上别人。但今天,当他看到维奥莱塔与那个男子在一起就知道这个小女孩并不是像他过去想地那样对爱情坚贞不屈、持之以恒。仅仅一个多月维奥莱塔就在纽约有了新恋人,这让汤姆内心多少产生嫉妒。不可否认的是他尽管从来不在人前吐露对维奥莱塔的感情,包括在维奥莱塔面前,但内心深处的那根弦只要被什么事轻轻拨动依然会发出巨大的鸣响。

      皮特和杰瑞在晚上七点离开房间外出去狂欢。临出门时皮特告诉汤姆他们要在酒吧里度过整个平安夜。
      汤姆在他们走后一个人在客厅里静坐着,他连灯都没有开。在黑暗中他的烟头忽明忽暗,那烟头发出的一点点亮光时不时照亮他充满野性的脸庞。他的目光炯炯,透出成熟和冷酷,既睿智又满含热情。此时他内心在想着一个人,那就是维奥莱塔。这次与维奥莱塔的相遇不能不说是给汤姆一次冲击,维奥莱塔的气质改变了很多,似乎成熟了,完全不像在阿达克岛上那栋大宅子里懒散的样子。
      汤姆走到衣架前,从外衣口袋里掏出记事本,他翻到记有维奥莱塔在纽约住址的那一页,这是他离开阿达克的时候维奥莱塔的母亲给他的地址,意思是让他去看看维奥莱塔到底过得怎样。在岳母的眼里作为丈夫的汤姆义不容辞应当去看望自己的妻子。汤姆到纽约这些天里他从来都没想去看维奥莱塔,要不是今天的相遇也许到离开纽约他都不会想起这件事。

      汤姆直坐到夜里十二点终于下定决心。他拿起黑色呢子大衣,带上黑色呢帽和一条纯白色羊毛围巾走出房间。他乘电梯下楼,在酒店门口打了辆的士。
      “到布鲁克林区,某街某号。”汤姆对的士司机说。司机是个印度人,他一边唱着小曲,一边开着车,时不时还和汤姆调侃几句。
      汤姆一直在沉思,他对印度司机调侃的回应仅仅是嘴里“哼哼”几句,表示他在听。其实他的思想早已经滑向无尽的远处,沉思在他对过去的遐想之中。
      “到了!老弟。”印度司机回头对汤姆说。汤姆被司机的话惊醒,他放下窗户向外张望一下,怀疑地问:“你能确定是这吗?”
      “你从前面那个地下通道穿过去就到了。”
      “好!谢谢!”说完汤姆付了车钱下了车。
      此时车外寒风刺骨。汤姆把大衣裹紧,把衣领竖起来用以遮挡寒风。在昏暗的街灯映照下,他只能看清楚不远的区域。人们此时都到酒楼欢场尽兴去了,大街上空荡荡得几乎没有一个人。
      汤姆走进地下通道。他朝前走了几十米发现有两个方向截然相反的出口,该从哪个出口出去他无法确定。这时他看到在不远处有一个蜷缩在角落的流浪者,他走了过去。那人躺在地上,身子底下铺了张毯子,身上则盖的是一件破旧的大衣。
      汤姆站在那人的身边看了他两秒钟,然后清清嗓子问:“先生,能告诉我如何到某街吗?”
      那人听到汤姆说话立刻扒拉开遮挡面部的大衣。汤姆看到这是一个老人,肮脏脸孔满是艰苦岁月的痕迹。他看了看汤姆,然后伸出手来说:“给我五美元,我告诉你。”
      汤姆冷冷地看了老人片刻,然后把手伸进大衣里拿出钱包,找了五美元的钞票丢在地上。
      那男子拾起钞票塞进怀里,然后说:“你要去某街可以走这口过去,然后乘地铁,两站就到。”
      汤姆心里骂起了刚才的的士司机:“这个狗娘养的,他骗了我。”他转身要走,但随即又回过身,追问了老人一句:“你能确定某街不是在这附近吗?”
      “你可以过去问地铁售票处的人,他会和我说得一样。”老人说。
      汤姆离开老人转过一个拐角,果然前面出现地铁入口。他走进去,在地铁售票处一打听果然老人说得没错。汤姆买了张票,走到站台上等车。整个地铁大厅灯光昏暗,四周墙壁破烂不堪,到处都是涂鸦。地铁站周围全都是金属和木头搭的架子,破旧的装修,只给人一种废旧矿坑的感觉。在这里等车的只有三两个人。汤姆等了两分钟,车就到了,车门打开汤姆走进去。
      汤姆所在的这节车厢只有几个人。大家都沉默着,没有人说话,在他们身上看不到任何圣诞节的喜庆气氛。汤姆站在车厢里,车厢又暗又脏,所有的玻璃窗都残缺不全,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窗户。也可能是汤姆黑色的着装以及他强壮的身体和脸上透出的冷酷,车厢里的两男一女都躲他远远的。地铁里,这个纽约犯罪案件高发的地方,由于汤姆的样子无形中让他们给他贴上危险分子的标签。
      车停了两次,汤姆下了车,他向出站口走去。在路过一个拐角的时候汤姆眼前出现一个抱着吉他的年轻黑人流浪者在弹唱,他身材中等,看起来弱不禁风。他身前放一个小盒子,等着过往的乘客往里放钱。汤姆从他身边经过后那人突然开口向汤姆喊:“先生,今天是圣诞节,你不认为有义务放一个小钱在我的盒子里吗?”
      汤姆站住脚步,他转回身到那人身边把脸凑到那人鼻子前,用平静的口气说:“圣诞节快乐!上帝会保佑你的。今夜你的歌声会感动上帝,他会给你一百万让你过国王一样的生活。”说完汤姆转身就走了。
      那人在汤姆背后狂喊:“我说老弟,你在圣诞节都这样不慷慨,你会遭报应的!”
      汤姆一边走,一边嘴角露出笑容,他向后摆摆手,心里说:“是啊!我会遭报应的,我就等这么一天呢!”
      汤姆走到大街上,他拦住一个过路人,问:“某街某号怎么走?”路人给他指了方向,汤姆走了下去。他边走边盯着昏暗灯光下的门牌号码。又走了五分钟,最后他终于找到要找的那栋公寓楼。他推开楼门进去,在一楼大厅里,他等了不到一分钟电梯到了。他走进电梯,此时只有他一个人。他按了十楼,电梯咯吱咯吱向上爬去,
      汤姆在维奥莱塔公寓门前按了按门铃,但没有任何动静,然后他敲门,但还是没有人来开门。这和他来时的猜想一致,他在来的时候就想维奥莱塔今夜可能狂欢去了,不会回来。说实在的,他这么晚来这里仅仅是想寻找一种解脱,平静内心烦躁的心绪。他在维奥莱塔公寓门前站立了五六分钟,最后转身乘电梯下楼。
      他按照来时的路径返回,当他走进地铁里的时候看到那个黑人依然还在,他坐在地上,等人给他丢钱。当汤姆走近的时候那黑人认出了他。他立刻站立起来,拦住汤姆的去路。
      “我说你确定不给我一个小钱吗?”黑人说。
      汤姆站住,他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默默地看了黑人片刻,然后说:“你的小钱是多少?”
      “那就看你的心肠好到什么程度了!”黑人嬉笑着说。
      “我口袋里只有一张五百美金的大钞,这是我口袋里最小的钱。你想要吗?”
      “如果先生想给的话,我会收下的。”
      “如果我不给呢?”
      “那你会遭报应的,而且立刻就会。”说着他拍拍手掌,两个黑人从拐角后走了出来,他们手里拿着铁棒。
      汤姆默默地看了看突然出现的两人,脸上依然平静,他把手伸进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一美元的小票仍在地上,然后朝前走去。
      “老弟,你给错了!我们说的可是五百美金的大钞。”
      汤姆没有回头,他只是向后摆摆手继续向前走。
      “老弟,我真不明白你怎么这么固执。”身后的黑人说。“整个纽约再见不到你这样没有理智的人了。”在他说话中,那突然出现的两个黑人在汤姆前面六、七米处挡住汤姆的去路。
      汤姆依然朝前走,脸上依然是那么平静,他的手依然插在口袋里,目光柔和,步伐平稳。
      两个黑人见汤姆走过来,而且对他们似乎视而不见,这种人在他们过去这种行为中是从没见过的。两人把腿叉开,把铁棒横起来准备好,就等汤姆撞上来。
      一切都发生的那么突然,两个黑人突然丢开铁棒倒在地上呻吟起来,他们的鼻孔里鲜血直流,目露恐惧。在他们不远处,汤姆手依然插在口袋,表情依然平静地向前走着,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第十七章 意大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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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安夜的狂欢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清晨。维奥莱塔与埃德在唐人街吃完饭后就返回了朋友的公寓,聚会的人越来越多,跳舞唱歌成了整个聚会的主题。维奥莱塔整个晚上舞跳个不停,她在酒精和节日气氛的刺激下整个人都变了样。原先的维奥莱塔又回来了,她那张扬的个性显露出来,令很多认识她的人感到惊讶。埃德更是如此。
      “维奥娜,没想到你原来是这样一种奔放的性格。”埃德说。
      “埃德,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只是你不了解我罢了。”维奥莱塔舞动手臂回答埃德。
      “维奥娜,至今我还不知道你家在阿拉斯加什么地方,能告诉我吗?”
      “你非要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我家在安科雷季。”
      “你家是做什么的?”
      “打鱼的!”
      “哦!”埃德皱皱眉头,他长长出了口气。
      “我搞不懂你为何会去‘蓝点’?”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比较聪明吧。”
      “我听说进‘蓝点’要有名人推荐,是谁推荐了你?”
      “是丽丝的父亲。”
      “听丽丝说你父亲和他父亲是朋友。”
      “是啊!”
      “丽丝的父亲是一个了不起的企业家,你父亲怎么能和他这么熟悉呢?”
      “这个——,”维奥莱塔想了想说,“我父亲曾救过丽丝父亲的命。有一次丽丝父亲掉到海里,我父亲救了他。”
      “哦!原来如此。她父亲推荐你去‘蓝点’是为了答谢你父亲的救命之恩吧!”
      “是啊!”
      “你离开‘蓝点’后打算干什么?”
      “我去找个工作。埃德,你能帮我找个工作吗?”维奥莱塔大声说。
      “你为什么不去再读大学呢?你年龄还很小啊!”
      “我没钱,我要早点工作,我要自立。”
      “哦!也对,钱的确是个大问题。你从‘蓝点’出来应该能找到工作。”
      “你能帮我吗?”维奥莱塔冲着埃德的耳朵说。
      “我试试看,我想我会帮到你。”
      他们直直闹到早晨四点钟才感觉疲倦。维奥莱塔告诉埃德她想回去了,她累了。
      “维奥娜,你如果累的话到我公寓去吧。我那里条件要比你的好得多,我可以给你做早餐。”埃德提议道。
      “真的吗?埃德,你会为一个女子做早餐?”
      “当然,维奥娜,我为你什么都愿意做。”
      维奥莱塔笑了,她停止了舞动,拉起埃德的胳膊,说:“那我们快走吧,我饿得不行了。”
      两个人穿好外套匆匆下楼。维奥莱塔乘埃德的车前往埃德的公寓。在车上,维奥莱塔睡意蒙眬,她实在太累了,很想好好休息一下。她在车上睡着了。
      埃德把车停住,打开车门,然后从另一侧车门把熟睡中的维奥莱塔抱起来,维奥莱塔柔软的身体倒在他怀里了。埃德抱着维奥莱塔走上公寓楼的台阶,随着上台阶的震动,维奥莱塔被惊醒了,她发现自己在埃德的怀里,于是挣扎起来。
      “埃德,放我下来。”维奥莱塔说。
      “怎么了?亲爱的,你累了,我抱你上楼。”埃德温柔地说。
      “不,埃德,让我自己走。放我下来。”维奥莱塔坚持道。
      埃德只好把维奥莱塔放在地上。他们走上楼梯,上到三楼。埃德打开房门,两人走了进去脱掉大衣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
      “维奥娜,你去卧室休息吧,我去做早餐。”埃德说。
      维奥莱塔若有所思地看了埃德一眼。她听从了埃德的话走进卧室,她把两只鞋踢掉就趴倒在床上,顷刻她进入梦乡。
      埃德在客厅透过卧室门看了维奥莱塔片刻,他目光中充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维奥莱塔的喜爱同时又有某种犹豫。他呆立了一会才开始动手做早餐。
      埃德的早餐其实很简单,就是面包加火腿鸡蛋,再来点生菜和热牛奶。埃德把一切都收拾停当后来到卧室,他蹲下身体注视熟睡中的女孩一阵,然后躬下身轻轻亲吻了熟睡中的女孩的脸蛋。之后,他才用手轻轻拍击维奥莱塔的脑袋,把她搞醒。
      “维奥娜,起来吃早餐。”
      维奥莱塔睁开眼睛,她呆呆地看了埃德一阵,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思维还没有从睡梦中唤醒。她足足痴呆了有十几秒钟才意识到她是在埃德的公寓里。
      “哦——”维奥莱塔翻身坐起来,两手扶着脑袋,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她又坐了片刻才站起来。
      “吃早餐!”维奥莱塔喃喃低语,她在埃德带领下到饭厅坐下来。维奥莱塔扬扬散落在胸前的长发,把她们归拢到身后,动手拿起了面包开始吃早餐。她此时的情绪与聚会时有了很大不同,似乎变得很低落,她一声不吭。
      “怎么了?维奥娜。”埃德一边吃,一边问。“你不舒服吗?”
      维奥莱塔抬头冲埃德笑笑,摇摇头,没有说话。
      “我觉得你有什么心事。”埃德说。
      “没有!埃德。”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我不知道!我没休息好就是这样。”维奥莱塔解释道。
      “哦!你吃完就立刻去休息。”
      “不了,埃德,我吃完就回去。”
      “为什么?你可以在我这里恢复体力了再回去。”
      “不!埃德,我不能在你这里睡觉。”
      “你怕什么?维奥娜,怕我会和你做爱吗?”
      “不,埃德,我知道你是个很不错的人。但我有些事你不知道,我不能在你这里过夜。”
      “什么过夜?现在已经是早晨了,天马上就要亮了。”
      “性质是一样的!埃德,我要回去,不要再劝我了。”
      “那好吧!你非这样我也只好随你的便了。”埃德不满地说。
      维奥莱塔听出了埃德口气中的不满,她用和解的语气说:“埃德,我周末请你吃饭,好吗?”
      “你请我?你很有钱吗?”埃德口气生硬,有一种讥讽的味道。
      “饭钱还是能出得起的。埃德,别生气了!”维奥莱塔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唇微笑着说:“埃德,我要走了。你送我吧!”
      “你还是自己走吧!出门左拐就是地铁站。你乘地铁回去吧,我很累,想睡觉。”说完埃德扔下刀叉,到卧室睡觉去了。
      维奥莱塔耸耸肩,摊摊手臂,摇摇头,显示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她没再去安慰埃德,而是把餐桌上的餐具收拾到厨房,放在水池里,然后回到客厅,穿好大衣出了门。
      她走到大街上,此时天已经放亮,街上行人很少。她口中呼出的气体在面前形成一片片雾气。此时维奥莱塔头脑很清醒,她完全理解刚才埃德为什么对她突然变得冷淡,她心里很清楚埃德想干什么,她这么坚持要离开其实就是想避免那种事情的发生。她现在还没有完全摆脱丹尼尔,没有从过去的情感阴影中走出来,所以她现在还不能接受另一个男人完全走入她的生活。至于汤姆,她根本就不去考虑,对她来说,丈夫和婚姻根本就不是她越轨的绊脚石。
      维奥莱塔坐地铁回到自己的公寓,她进门的时候遇到了邻居出门。这是个六十多岁的单身老太太,平时与维奥莱塔见面总打招呼,相互很是客气。她看到维奥莱塔后立刻问:“小姑娘,昨晚你不在家是吗?”
      “是啊!夫人。”维奥莱塔很好奇老太太为什么关心她在不在家。
      “昨晚大概午夜的时候有一个男人找你。”
      “哦!是什么人?”
      “我只看到背影,中等个子,穿黑外套,带黑帽子。他敲了你门半天,我在房间里听到就出来看了一眼。你知道我晚上经常失眠,有动静就睡不着觉。”
      “哦!对不起,夫人。可能是我的朋友。打搅你了,很抱歉!”
      “没什么!你以后告诉你的朋友别这么晚来找你就可以了。”老太太说。
      “知道了!”维奥莱塔礼貌地说着打开门进了房间,她进房间后脱掉衣服倒在床上。她想睡去却再睡不着了,她此时脑子里在想谁会这么晚来找她。在她的脑海里,除了埃德和丽丝外她不记得谁还知道她的住处。也许找错人了,维奥莱塔想,一定是找错人了。她得到这个结果后满意了,不再想这事,于是心情坦然下来,沉沉睡去了。

      汤姆终于等到了意大利人。他在第五天的最后时刻见到了这个人。在唐人街约定的餐馆里,当那个意大利人出现的时候让三个已经绝望的人恢复了因长久等待而丧失的信心。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穿灰色大衣,里面是黑色西装。他有一副意大利人特有的黑色头发和棱角分明的脸型,眼睛特别有神,充满自信和冷漠。他走到汤姆三人的桌子前,问:“谁是‘白令海渔夫’?”
      汤姆见他这样问就知道要等的人来了,于是起身向对方伸出了手。
      “我们等你很久了,法尔奇先生。我就是‘白令海渔夫’。”
      “把你手掌翻开让我看看。”对方说。
      汤姆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他还是听从对方的要求把已经伸出的右手手掌翻开。
      “还有另一手!”对方冷冷地说。
      汤姆从兜里把另一只手也翻给他看,法尔奇先生拿起汤姆的双手仔细看了看,然后放开。
      “不错!你是渔夫出身。”
      “为什么这么说?凭什么从我的手看出我是渔夫出身!”汤姆问。
      “我闻到你手上的鱼腥味了。”法尔奇先生此时才露出笑容,他调侃道。其实汤姆也明白法尔奇先生是凭他手上茧子的纹路来判断他是从事什么工作。
      “我们是不是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法尔奇先生建议道。
      “行!去我们的车里吧。”汤姆说。
      “好!”法尔奇先生点头道。
      四个人出了餐馆走到停车场。皮特和杰瑞坐在前面,汤姆和法尔奇先生坐后排。皮特发动引擎把车开出停车位,车跑出停车场上了大道后汤姆才与法尔奇先生开始了正式商谈。
      “首先我要确定一点,这是一起价值一千五百万美金的单子。我不知道你们是否能干得了。”法尔奇先生说。
      汤姆不假思索立刻道:“单子大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是否能付得起款子。”
      “钱不是问题,我可以先付十万定金。货到后百分之五十用现金支付,另外百分之五十汇到你们指定的户头上。”
      “不行!我需要有预付货款才做,否则这生意就免谈了。”
      “你要多少?”
      “我要百分之三十的预付款。”
      法尔奇先生盯着汤姆笑了起来,他说:“给我个理由!”
      “理由很简单,我不想拿这么大的款项去压货。”
      “哦!理由很充分。我可以向对方转达你的要求。”法尔奇先生平静地说。
      “只要我们这条要求能满足,我想这笔生意就可以谈下去。”汤姆说。
      “不要那么自信!”法尔奇先生用讥讽的口气说,“你还不知道怎样把货交到对方手里呢!”
      “不是在公海上交货吗?”汤姆问。
      “不,是要你把货运到指定的港口。”
      “港口!哪里?”
      “放心吧!不会让你进波斯湾。”法尔奇先生笑了起来,“对方要你们把货运到香港。”
      “香港?”汤姆很惊讶。
      “怎么了?有问题吗?”对方问。
      “为什么到香港?我们完全可以在海上交货。”
      “这个不是我能决定得了的。”
      “是要进香港码头吗?”汤姆问。
      “对!你们的装货的集装箱先卸到香港码头,然后再由对方装船转运到它要去的地方。”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操作?”
      “很简单,对方要以建筑材料做伪装通过霍尔木兹海峡进入波斯湾。也就是说,你的货要在香港二次装箱。”
      “一百五十枚萨姆-18要靠这种方式进入波斯湾简直是个疯狂的举动。”
      “并不疯狂,这是唯一的办法。”
      “为什么不直接在对方沿岸卸货?”
      “在对方沿岸卸货和通过霍尔木兹海峡性质是一样的,整个阿曼湾都受到封锁了。无论何种方式都要对货物隐蔽。”
      “难道对方就不怕出问题吗?万一被发现呢?”
      “被发现就炸毁整条船。对他们来说损失的仅仅是一千五百万美金,对一场战争来说这点损失算不得什么。”
      “香港方面安全吗?谁解决港口货物稽查人员?”
      “这个由对方解决,你只需要把货安全地送上码头。”
      “送上码头?靠什么?我的渔船?我怕还没靠岸就会受到海岸缉私警察的盘查。”
      “对!这就是你需要解决的问题。你可以改装你的渔船,或者贿赂海岸缉私警察,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租一条合法的货船和伪造一套合法的手续,你完全可以以食品、衣服之类的东西做伪装蒙混过关。关键是你要把货能卸到香港码头。”
      “你为什么不让我直接把船开进波斯湾呢?那样岂不更简单?”汤姆恼火地说。
      “如果你们能做到那再好不过。”法尔奇先生平静地说。
      “好了,别说嘲笑的话了。”汤姆一挥手说,“我们还是谈实际的问题。”
      法尔奇先生盯着汤姆看了片刻,然后说;“我可以给你提个建议。”
      “什么建议?”
      “你为何不在香港开一家公司,然后去做这笔买卖呢?如果这次能成功,对方一定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你可以依靠你在香港的公司完成整个到岸的手续。香港是个开放的港口,只要操作到位,你就能达到目的。”
      汤姆低头想了想,说:“法尔奇先生,让我想想吧。我明天答复你,好吗?”
      “好!如果你决定接这笔生意,那在一个星期之后就要开始行动。”
      “好的!我明白你的意思。”汤姆忧心忡忡地说。

      汤姆回到酒店后就躺在床上,他开始思索。这时皮特和杰瑞都离他远远的,不敢打搅他。他们知道汤姆船长的习性,尤其是在决策重大问题的时候就会是这样一副样子。汤姆会不停地抽烟,一言不发,两眼盯着天花板沉思。这时候即便是到吃饭时间也不能打搅他,只有当他把一切考虑成熟之后,他就会变成另一副样子,就会重现平时的坦然和镇定,而且会和手下调侃谈笑了。
      汤姆整整思考了一晚上,到第二天早晨,他的计划在脑海里完全成型。
      “通知法尔奇先生就说我想见他。”汤姆从床上跳起来对皮特说。
      皮特看到汤姆的样子知道一切问题都解决了,他立刻给意大利人打电话。接电话的人告诉皮特他会把话转告给法尔奇先生。他们约定依然在原来见面的唐人街餐馆会面,时间是下午五点。皮特给汤姆转达了电话内容,汤姆这才感觉坦然了,他告诉皮特他要睡觉,下午三点准时叫醒他。
      皮特本来还想提醒汤姆吃早餐,但发现汤姆已经躺倒在床上沉睡过去。

      维奥莱塔圣诞节后又开始了她的“蓝点”生活。她依然每天挤地铁去“蓝点”总部,然后再挤地铁回到住处。她现在有了一个非常繁杂的学习计划。在“蓝点”的学习让她意识到自己的知识是多么贫乏,她有那么多东西需要了解。这一期的学员中她是最年轻的,尽管大家并不因为她的无知而轻看她,但她深深意识到自己的弱点在哪里。
      好在有埃德做她的向导,这样她可以省很多精力在广阔的知识海洋里摸索,埃德为她推荐了很多著作,也同时给她指明了前进的方向,从这一点上来说,她很感激埃德,内心随之逐渐与埃德靠近了。
      八八年新年第一天正好是周末,维奥莱塔请埃德吃饭的邀请成了新年前夜的晚餐。埃德告诉维奥莱塔说新年将会有礼物给她。维奥莱塔于是决定也给埃德回赠礼物。新年前一天中午“蓝点”午休时她到曼哈顿第五大道一家高级时装店给埃德买了条领带,礼物用精致的盒子包装。在回家的时候维奥莱塔一反常态没有去挤地铁,而是打的士回到住处,因为她怕礼物盒子在地铁上被挤坏。
      她打开房门,把礼物放在卧室床上,然后脱掉衣服去浴室洗澡。她花了一个小时才把自己收拾停当。她穿了件厚厚灰色呢套裙,厚厚长长的白色连裤袜,脚上一双棕色的长靴,戴一顶灰色呢子帽,外面还披了件黑色斗篷。在她刚收拾好后,埃德就到门口敲门了。维奥莱塔打开门,埃德看到打扮一新的女孩很是欣喜,他抱住维奥莱塔,亲吻了她的脸颊,维奥莱塔任由他放肆,没有拒绝。
      “快走吧!去晚了肯定没有座位了。”埃德说。
      维奥莱塔赶忙从客厅沙发上拿起皮包挽着埃德下了楼,此时维奥莱塔买给埃德的礼物静静地躺在床上,它的主人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汤姆与法尔奇先生又接触了两次,最后敲定了整个计划的运作流程,一切都商讨好后已经到了新年前夜。皮特和杰瑞又去酒吧狂欢了,而汤姆又一个人在房间里独自品尝孤独,他像平安夜那天晚上一样在酒店房间里一个人静静待着。到晚上十一点钟的时候,汤姆性情变得极其糟糕,他太寂寞了,内心非常需要人关怀。尽管他几年来一直克制自己,让自己不被内心的软弱和孤独所左右,但总是在某个特定的时刻,节日或者欢庆的时刻被人性的弱点所征服。他脑海里开始浮现维奥莱塔的影子,尽管他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对这个女孩抱有幻想,而且他也已经在长久的冒险生涯中不再被这个女孩子所左右,但毕竟他还是不能完全释怀这种情感的需求,他又想去看她了。这次他依然和上次一样对见到维奥莱塔不抱幻想,去见她似乎仅仅是为了满足对行走过程的需求。
      汤姆把大衣穿上,系上围巾,戴上帽子就出发了,他的行头和上次一样没有区别。这次他没有打的士去,他不想再上当了,另外他知道乘地铁到维奥莱塔的住处既快又方便。
      汤姆出了地铁后穿过上次走过的通道出地铁站。汤姆刚拐过拐角,远远就看到上次那个黑小子在弹琴讨钱。汤姆过去的时候他看了汤姆一眼,立刻就认出了汤姆。他脸色变得异常紧张,嘴巴紧绷绷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恐惧。在汤姆经过的时候他一声不吭,倒是汤姆随口说了句:“新年快乐!老弟。”
      汤姆过去后,那黑小子依然两眼盯着他,直到汤姆走出地铁消失为止。

      维奥莱塔与埃德吃完晚饭后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参加朋友聚会。他们来到一家酒吧,坐在灯光幽暗的角落里静静听酒吧乐队演奏的乐曲。他们面前放着酒杯和要的水果、点心。他们感受这新年前夜的气氛,同时也感受彼此交流的温馨。说实在的维奥莱塔开始喜欢埃德了,她逐渐发现在埃德身上有很多她欣赏的优点,聪明、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知识渊博,还有埃德身上具有的艺术家的浪漫气质,埃德是那种很能营造气氛的男子。这些感受她以前是没有从丹尼尔身上感受到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接近午夜,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了。整个酒吧里荡漾着欢快喜庆的气氛,大家都在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迎接新年的钟声。埃德和维奥莱塔也一样,他们也都翘首以盼这一刻的到来。
      “等钟声响后我会告诉你我一直想说的一句话。”埃德说。
      “我也是,我也有话对你讲。”维奥莱塔回应埃德。
      “那么好吧,我们就等钟声响起。”
      两人在最后时刻把眼睛闭起,随着酒吧里的人一同高喊:“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零。”钟声随着喊声响起,四周一片欢腾。新的一年来到了,每个人又可以重新再来,成功与失败、是非与荣辱都已经是往事,新的一年又可以诞生新的希望。
      “维奥娜,我要告诉你我的话。”埃德说。
      “埃德,我也要说。”维奥莱塔接口道。
      “那你先吧!”埃德谦让道。
      “还是你来!”
      “那好吧!维奥娜,我先说吧!”埃德清清嗓子,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维奥莱塔一看吓了一跳,她突然想到那里面装的可能是戒指,难道埃德要向她求婚吗?维奥莱塔脑子里一片空白。
      “维奥娜,你看,这是我给你的新年礼物。”埃德打开盒子热情地说。
      维奥莱塔镇定情绪,向盒子看去。原来盒子里是一个精致的手链。
      “维奥娜,你喜欢吗?”埃德问。
      “喜欢!”维奥莱塔应声道,她惶恐的心情一下平静下来,为自己刚才没有失态而庆幸。
      “维奥娜,你知道吗?我请求你做我女朋友,我想很久了。如果你愿意就把它戴上。”
      维奥莱塔想了几秒钟,她轻轻把手链拿起来,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伸出手腕。埃德接过手链把它戴在维奥莱塔的手腕上,然后抓住维奥莱塔的手,把维奥莱塔拉到自己怀中。维奥莱塔没有拒绝,她趴在埃德的怀里,感觉很幸福。埃德低下头亲吻了她,维奥莱塔迎接了埃德的亲吻。她在丹尼尔之后头一次接受了另一个男人的亲吻。
      他们拥吻了很久才分开。埃德把维奥莱塔推到眼前,轻柔地问:“维奥娜,亲爱的,你想告诉我的话是什么?”
      维奥莱塔被埃德一提醒立刻伸手向座位上摸去,但什么都没有摸到。她这才醒悟过来。
      “埃德,我忘了一件事。”维奥莱塔懊恼地说。
      “什么事?”埃德问。
      “我把给你的礼物放在寓所里了。”
      埃德笑了起来,故意用疑问的语气问:“你真给我买礼物了?”
      “真的,埃德,我真买了。本来是要带来的,可离开公寓的时候你催我,所以就忘了。”
      “是什么东西?”
      “这个——”维奥莱塔咬着嘴唇,她突然站起来,从椅子上拿起大衣,说:“你等我,埃德,我一会就回来。”
      “维奥娜,你要干吗?”
      “你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你是回去拿礼物吗?很晚了,你别去了,回去再给我也——”埃德话没说完维奥莱塔已经跑了,她出了酒吧大门,一溜烟跑向地铁站。她内心充满激荡,此时此刻,她感觉到埃德给她的温暖,她又有了被爱情唤醒的感觉。她此时心里就一个念头,要把买给埃德的礼物给他。

      汤姆一如上次一样按了门铃,然后敲门,也如上次一样没有得到回应。他虽然预料到结果,但内心还是非常沮丧。汤姆站在门口,盯着维奥莱塔寓所的门内心在想:老天爷既然把这个女人送到我身边,却不让我拥有她,看来人的命运的确是自己无法掌握的。你可以左右一条船,左右一群人,甚至可以左右一场战斗的胜负,但你却不能左右一个你喜欢的女人的爱。汤姆在门口感慨良久,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点燃,他把烟吐到寒冷的空气中,看那混合烟雾和水分的气体在眼前逐渐飘散。他在门口静静地站立,像个幽灵一样。黑色的装束在昏暗灯光的映照下更显出走廊里凄惨的气氛。
      就在汤姆内心发着感慨,手中的烟即将燃尽时他听到背后传来电梯门的打开声。汤姆没有回头,他认定这决不会是维奥莱塔,维奥莱塔这样一个年轻女子没可能这么晚回来,因为这个时候纽约是犯罪者的时段,是暴力的天堂。年轻女子在没有保护者的情况下很少外出走动。
      维奥莱塔在电梯门开的一刹那就看到她寓所门口站立着一个男子。从背影上维奥莱塔没有认出对方是谁,她很奇怪这么晚有人找她,而且是一个她不知晓的陌生人。她站在男子背后犹豫片刻,然后轻声问:“先生,请问你找谁?”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第十八章 黑夜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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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姆一下就听出背后那熟悉的声音是发自谁人之口。他缓慢地转过身,表情平静地看着对方。维奥莱塔立刻呆住了,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绝没想到汤姆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怎么会是你?你来纽约干吗?”维奥莱塔用惊异的口气问。
      “怎么?我就不能来纽约吗?”汤姆反问。
      “你来干吗?你应该在阿达克岛和你的那班水手在酒吧里混日子。”维奥莱塔讥讽道。
      “难道我到纽约来看你不行吗?我作为你丈夫至少该尽一点关心你的义务。”
      “看我?笑话!打死我也不信。”
      “你不信就不信吧!我们之间从来就不是靠信任维系关系的。”汤姆把手头的烟蒂扔掉。
      维奥莱塔走到门边,汤姆闪身给她让开。维奥莱塔想开门,但又停住了。
      “说吧!来找我干吗?”维奥莱塔冷冷地问。
      “我们进屋谈好吗?你不觉得这走廊里很冷吗?”汤姆说。
      维奥莱塔犹豫了一下,她并不害怕汤姆进屋会对她怎样。她知道汤姆对她的身体不感兴趣。维奥莱塔打开门,两人走进房间。
      “天!这就是你住的地方?”汤姆发出感慨,他不自觉表露出对房间环境的意外。
      “怎么了?感觉意外吗?”维奥莱塔冷冷地问。
      “是很意外!我绝想不到一个家财万贯的女孩竟然住这样的地方。”
      “你认为一个家财万贯的女孩该住什么地方?”
      “维奥娜,别人我不敢说,但对于你我认为住这样的地方让人不敢想像。”
      “你是不是认为我就应当是个脑袋空空,只知道贪图享受的寄生虫?”
      “我以前是这么认为,现在我不能确定,但愿你日后能改变我对你的印象。”
      “你怎样认为我不在乎!”维奥莱塔说,“像你这种粗俗自私的人是看不到别人身上美好的东西的。”
      “这一点你倒说对了!我的确是这样。”汤姆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在沙发上坐下,他跷二郎腿,从口袋里拿出烟来。
      “请不要在我房间里抽烟好吗?先生。”维奥莱塔用严厉的口气说。
      “维奥娜,我千里迢迢来看你,难道就是为了得到你这样的招待吗?说实在的,我是受了你母亲的委托来看你,她想让我看看你到底生活得怎么样。从现在状况看你的确生活得很糟糕。”
      “我?我生活得非常充实,比我以前任何时候都充实得多。你以为生活在花天酒地的环境里,过养尊处优的日子就是过得好?看来你一辈子也不能理解生活的真实意义!”维奥莱塔用讥讽的口气说。
      汤姆双眼凝视着维奥莱塔十几秒钟,他惊异于维奥莱塔说出的这番话,这种与他生存哲学相近,却与维奥莱塔过去的生活相去甚远的话。他不知道维奥莱塔是真的在说心里话,还仅仅是听了什么人的演讲而鹦鹉学舌。
      “维奥莱塔,你在说心里话?”汤姆问。
      “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刚才的话是在表达自己的内心还是仅仅想在言语上占上风?”
      “汤姆船长,你不用在这里假惺惺的。我不用你来了解我,我的世界、我的思想你这种人是永远不会懂的。还是收起你那套虚伪的面具吧!告诉我,你到底来干吗?”
      “好吧!我实话实说吧。我到纽约来玩,可是手头的钱花光了,想问你借点。”汤姆冷冷地说,他知道在这个女孩面前他永远不会得到正面的认识。与其做作装正统,还不如把自己的恶性暴露到底。
      维奥莱塔用鄙夷的眼光看着他,那目光充满蔑视和冷酷。她看了汤姆片刻,然后说:“我有钱,但我不会给你。因为你不配我给你钱,我宁愿把钱施舍给乞丐,也绝不会给你。”
      汤姆静静听维奥莱塔说完,他并没有显露出愤怒,而是笑了起来,说:“好吧!我另想办法吧。对你来说我连条狗都不如!只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会有一天你会把你家一半的财产给我,那时我们再讨论我和乞丐谁值得同情。”
      “汤姆船长,你不要拿那份协议要挟我。我以前不懂事和你签了那份协议,但你可要知道,如果我坚决不要继承权,而把它给我的妹妹,那你一分钱也将得不到。明白吗?”
      “这个我明白!但你也将在你父母和阿达克岛的居民面前身败名裂。”汤姆用嘲弄的口气说。
      “我宁愿身败名裂也不会让你这个恶棍得逞!”维奥莱塔愤愤地说。
      “那好吧,走着瞧吧!”汤姆怡然自得地说。
      维奥莱塔没再与汤姆争论,她知道这种争论没有结果。另外她是回来拿给埃德的新年礼物的,她不想与面前这个男人多费口舌。她鄙夷地看了汤姆一眼,然后进了卧室,把礼物拿在手里,出了卧室。
      “我要出去了。”维奥莱塔冷冷地看着汤姆说。
      “什么意思?”汤姆问。
      “我要出去了,这意思还不明白吗?”维奥莱塔反问。
      “哦!你的意思是想赶我走吧!”
      “看来你有点小聪明。”维奥莱塔讥讽地说。
      “那好吧!我本来是想在自己妻子的房间里睡个好觉,没想到却像狗一样被扫地出门。看来纽约的确是改变人的好地方,冷酷远比这里的仁慈有力量。”汤姆说着站起来,他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走到门前。他打开门走了出去,维奥莱塔跟在他身后也出了门,两个人乘电梯一同下楼。
      在楼下,汤姆径直向地铁站走去,维奥莱塔则跟在他身后不远处。汤姆是个走路很快的人,他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表情平静,似乎刚才与维奥莱塔的对话并没有影响他的情绪,但在内心深处他被维奥莱塔的话深深刺伤了。他心在滴血,但却不把这种愤怒刺痛的情绪表现出来。
      汤姆走进地铁口,下了台阶。当他拐进走廊时,他看到那个黑人,他依然在原地。当汤姆走近的时候,黑人突然站了起来,他眼睛里没有汤姆这次来时的恐惧,而是充满怪异的神情。
      “世上有一种很低等的动物叫猪你知道吗?”黑人拦住汤姆的去路用挑衅的语气说。
      汤姆站住,他冷冷地看着他,回口道:“你想说的就是站在我面前的这种东西吗?”
      黑人哈哈大笑起来,他说:“回答得好!看来你的舌头比你的拳头更有杀伤力。”说着拐角处走出五六个人,有黑人、也有拉美混血人。他们有两个拿着手枪,其余都拿着刀子和铁棒。
      汤姆立刻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困境。看来黑人预料到他像上次一样会回来,所以在这里埋伏了比上次更多的人马,而且还配备了武器。他站住了,在他的腋下就是手枪,他完全可以毫不费力地拔枪射击,以他精湛的杀人技巧完全可以在对方对他射击之前把拿枪的人的脑袋打暴。但此时他却没有动作,因为他知道维奥莱塔就在身后,他不能让这个女人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他也不想让她知道他原来有这么不同寻常的杀人技能。
      于是汤姆站在原地不动。那几个人蜂拥而上,把汤姆两边架住。上次被汤姆击倒的两个黑人首先就把拳头抡到汤姆脸上,把他的嘴角打破了。
      “你们想干什么?”突然在汤姆背后不远处发出一个女人尖利的叫喊,汤姆一听就是维奥莱塔的声音。
      众人回头一看,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出站口台阶上站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她正用恐惧的眼神看着这副场景。
      “漂亮妞,没你的事!你最好快点走开。”那个讨钱的黑人朝维奥莱塔喊。
      “你们别乱来!否则我会去喊警察。”维奥莱塔喊。
      “喊警察?哈哈哈哈!”黑人说完众人大笑起来。“在这片还没人敢拿警察压我们。如果你要去就赶快去,只不过等警察来的时候就只能看到这小子躺在这里了。”
      维奥莱塔看这伙人并不害怕她的恐吓,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呆立在那里,手足无措。而这时,两个拦截汤姆的小子慢慢朝维奥莱塔走去,很显然他们想抓住呆立在那里的维奥莱塔。
      “维奥娜,快跑!”汤姆大声吼道。
      维奥莱塔被汤姆一提醒,意识到那两个人的动机,她向后退了几步,惯常跳舞的她身手异常敏捷。
      那两个小子看到维奥莱塔是一个很灵敏的女孩,知道如果硬来她会像一头受惊的小鹿一样跑掉,于是停止了向维奥莱塔的进攻,站立住了。
      “漂亮妞,我刚才听到这小子叫你名字,看来你们两个是朋友。我们谈谈条件好吗?”讨钱的黑人朝维奥莱塔走去,友好的姿态似乎表明他不具有任何威胁。
      “维奥娜,你快跑吧!别听他的,他在诱骗你。”汤姆大喊道。
      维奥莱塔在汤姆的喊声中又向后退了几步,做好随时跑的准备。那黑人见这招不灵,于是不再向维奥莱塔走去。他转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漂亮妞,你最好现在就跑去叫警察,然后让他们来收你朋友的尸首。”
      “你别动他!”维奥莱塔重新向前走了几步,她高声喊:“你们想要什么?我给你,不要伤害他!”
      “什么?”黑人转过头来,脸上露出异样的笑容,“我没听错吗?你说你想给我们什么,是这样吗?”他朝维奥莱塔喊。
      “是!只要你们放了他,我可以给你们钱。”维奥莱塔大声喊。
      黑人双手举起来拍着巴掌,他用讥讽的口气说:“你想给我们钱,我没听错吧?我想知道你能给我们多少钱?”
      “你们想要多少?”
      “像你这样一个只能坐地铁的女孩能有多少钱?我想你口袋里连三百美金都没有。”
      “你们到底要多少?是三百美金吗?”维奥莱塔说着从包里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所有的钞票,“这里有两千美金,如果你们放了他,我可以全给你们。”
      那伙绑架汤姆的人包括汤姆在内都傻在那里。黑人咂了咂嘴唇,他咽口唾沫喃喃地说:“你说得是真的吗?”
      “是!只要你们放了他,我全给你们。”维奥莱塔晃动手里的钞票,做出扔到地上的动作。
      “好!我们可以答应你!”黑人压抑住内心的狂喜,嗓音都有点颤抖了。他向维奥莱塔走过去。
      “你别过来!”维奥莱塔喊,“你们把他放开,我就把钞票放在地下。”
      “我们放开他,你不把钱给我们怎么办?”黑人说。
      “我说给你们就给你们。”维奥莱塔说。
      “那好吧!”黑人示意把汤姆放开。他从身边一个小子手里拽过枪指着汤姆的脑袋,然后高声喊:“漂亮妞!我们把你的情人放开了,但子弹要比他跑得快。在他走到你身边的时候,你最好把钱扔到地上,否则我们一定会让你的情人脑袋开花。”
      他们把汤姆朝维奥莱塔的方向推了一把,示意他过去。汤姆朝维奥莱塔走去,他走得很机械。此时他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看着在十分钟前还让他愤恨不已的女孩,那个刺痛他的心,让他发誓日后要好好收拾的女孩,但现在却成了救他的恩人。他不理解维奥莱塔为什么不跑掉,她是那么恨他,那么鄙视他并发誓决不给他一分钱,而此时却把钱包里所有的钱掏出来救他的命。这种事情汤姆从来没见过,也无法用他闯荡社会这么多年的生活逻辑解释清楚。他迷惑,这种迷惑比他身后指着他脑袋的枪口更让他害怕。
      汤姆走到维奥莱塔身边,维奥莱塔一把抓住他,攥住他的手,随后把手中的钞票往地上一扔,拉起汤姆就往出口跑去。汤姆在维奥莱塔的扯拽下跑出地铁站。在身后,那些小子一拥而上趴在地上争夺散落在地上的钞票,同时嘴里发出狂叫,根本顾不上两个逃走的年轻人。
      维奥莱塔和汤姆手拉手跑过两个街口,汤姆任维奥莱塔拽着他跑。他此时没有任何思维和感觉,像个木头人一样。在维奥莱塔的拉扯下,他好像没了过去的一切主见。那个冷酷、专断、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是杀人武器的男人被一个小巧的女孩拖着朝前跑,那景象着实是很滑稽。当最后维奥莱塔感觉到危险不在,停下来大口喘气的时候,她还没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那个被她救的男人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目光中满含惊异和感激。他不是为维奥莱塔把他救出险境,而是那种巨大的反差,那种在他看来最不可能救他的女人在那一刻所做的不可思议的举动。他的惊讶和感激就是他此时脸上所表达的所有含义。
      维奥莱塔直直过了三四分钟才逐渐恢复了平静。她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紧紧攥着汤姆的手,而那身边的男子正一声不吭地傻傻地看着自己。
      维奥莱塔意识到这一点后立刻把汤姆的手甩开,她把躬着的身体站直,拍了拍自己依然起伏不定的胸脯,她说:“我今天做了件傻事!我不该救你。”
      汤姆不说话,他依然盯着维奥莱塔,就那样看着,似乎没有听到维奥莱塔说的话一样。
      “别那样看着我!”维奥莱塔冷冷地说,“我现在已经后悔救你了。”她说着走到一边,然后坐到路边公寓门口的台阶上。她感觉累极了,紧张和恐惧让她疲惫不堪。
      汤姆站在雪地里,他不知道该是上前向女孩表示感谢,还是知趣离开。最后他选择了上前表示感谢。
      “维奥娜——,维奥娜——”他走到维奥莱塔身边,用温柔异常的口气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不需要你这种人谢我。”维奥莱塔冷冷地说,“不要以为我是出于对你的好感而救你,正相反,我救你仅仅因为我是个人,一个有良心的基督徒而救了你。如果刚才不是你,是一个陌生人,我也会这么做。所以,你不要以为我对你有什么改变,你在我心里依然是一个混蛋。”
      汤姆点点头,他不反驳维奥莱塔的话。对于维奥莱塔这番发言汤姆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她反唇相讥。他从内衣口袋里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叠钞票放在维奥莱塔的手上,然后离开了。维奥莱塔诧异地看着汤姆的举动,她看着汤姆渐渐离去的背影,似乎内心被什么触动。那个背影在她看来异常孤独,在寒冬夜晚的雪地里,汤姆如同一个孤独的幽灵一样走远。维奥莱塔拿着汤姆给她的钞票,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在她面前的一切都是在演戏。至少有一件事维奥莱塔心里明白,汤姆来看她并不是为了问她要钱,而是另有目的,可这个目的是什么呢?维奥莱塔百思不解。

      汤姆三人于新年第三天回到阿达克岛。汤姆回到岛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去看望奥萨蒂夫人。奥萨蒂夫人被汤姆船长秘密安排在杰瑞家里。杰瑞已经结婚,没有孩子,他们有一栋四个卧室的小住宅。因为杰瑞的妻子是一个日常守口如瓶的女人,所以奥萨蒂夫人在杰瑞家住得还算安全。杰瑞的妻子并不知道奥萨蒂夫人的来历,杰瑞为了让妻子能严守秘密,所以征得汤姆船长同意后假称奥萨蒂夫人是汤姆船长的秘密情人,这样杰瑞的妻子就更不能把奥萨蒂夫人的存在外传了。
      于是,当汤姆船长来看望奥萨蒂夫人的时候,杰瑞的妻子就用一种非常怪异的眼神看他,那似乎是在嘲笑汤姆船长的多情和放荡。汤姆也不去解释,他倒希望杰瑞的妻子朝那个方向去想。他在见到奥萨蒂夫人后故意紧紧拥抱了她,然后还说了几句暧昧的话,这让杰瑞的妻子很是心跳不已。在阿达克岛这样民风古朴的环境里,偷情是一件令人心跳刺激的事情。汤姆拥着奥萨蒂夫人进了房间,然后才把奥萨蒂夫人放开。
      “干吗对我这么热情?”奥萨蒂夫人说。
      “没有啊!我对你一直不是这样吗?”汤姆一本正经地说。
      “何必装呢?汤姆船长,我知道你不是个见女人就起心的人,这与你的性格不符。”
      “难讲,奥萨蒂夫人,你并不完全了解我。”
      “好了。船长,别再卖弄风情了,你这次去了纽约这么久,去干吗了?”
      “我去看我妻子。”
      “是吗?”奥萨蒂夫人诡异地笑着,她盯着汤姆看了六七秒钟,然后说:“你汤姆船长不是个为了女人而千里迢迢的人。告诉我,你到底去干吗了?”
      “奥萨蒂夫人,尽管你很聪明,但我依然告诉你,你错了!我的确是看我妻子去了。”
      “好吧,就算你是看你妻子去了。那么你就该带着你妻子的温存从纽约而来,但我发现你身上有的只是孤独,我还闻到你身上火药的气味,这说明什么?”
      “好吧!奥萨蒂夫人,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说实话我去谈一笔生意。”
      “很大的生意吗?”
      “比与你们做的还大。”
      “哦!那你应该很快就成富翁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现在不是富翁吗?我是堂堂蒙蒂利亚家族的女婿。”
      奥萨蒂夫人对汤姆笑了笑,她摇摇头,说:“汤姆,你不是个自欺欺人的人,你比谁都清楚你在蒙蒂利亚家仅仅是一个打下手的角色而已。”
      “那又怎么样?我是蒙蒂利亚家族继承人的丈夫,我将来会很有钱。”
      “别在我面前装蒜了。汤姆,难道给我都不能说心里话吗?”奥萨蒂夫人走到汤姆面前,抓住汤姆的胳膊温柔地说。
      汤姆定定地看着奥萨蒂夫人,深深地出了口气,说:“这个世界上唯有一个人能看透我的内心。好吧,我以后不在你面前这么深沉了。奥萨蒂夫人。”
      “不要叫我奥萨蒂夫人,叫我玛拉。”奥萨蒂夫人亲切地说。
      “玛拉?我还一直不知道你的昵称。”汤姆感慨地说,“你看我从来没问过你的名。”
      “我原名叫玛拉·梅蒂亚斯。我结婚后就改用我丈夫的姓,叫玛拉·奥萨蒂了,所以大家都叫我奥萨蒂夫人。”
      “玛拉,很好听的名字。但我习惯叫你奥萨蒂夫人,叫玛拉感觉我们像是很暧昧,有另一种感觉。”
      “所有和我关系好的朋友都叫我玛拉,你也应当这样叫我。”
      “好吧,那就叫你玛拉吧!”汤姆说。
      奥萨蒂夫人听后笑了起来,她上前揽住汤姆的脖子亲吻了他脸颊。汤姆脸上突然飞了红晕,他有点不适应奥萨蒂夫人对他的这种热情。他在奥萨蒂夫人亲吻之后做了个鬼脸,然后立即恢复往日的严肃。要奥萨蒂夫人坐下来。
      “玛拉,你坐好,我问你一些问题。”汤姆说。
      “什么?只管问好了。”奥萨蒂夫人嬉笑着说。
      “你在阿达克岛怎么样?有没有与世隔绝的寂寞感?”
      “你什么意思?”奥萨蒂夫人问。
      “我的意思是说你难道就不想离开这个荒凉的地方吗?”
      “荒凉吗?我没有觉得,你是不是想赶我走?汤姆。”
      “我是想赶你走,我已经对你十分不耐烦了。”汤姆说。
      “是吗?汤姆,让我看看你撒谎的眼睛。”奥萨蒂夫人说着两眼盯着汤姆,把汤姆看得偏过脑袋,不敢正视面前这个漂亮热情的女人。
      “好了,玛拉,不要再玩你的把戏了。我说正事呢!”
      “说吧!我听着呢。”奥萨蒂夫人依然直视着汤姆,毫不松懈。
      汤姆只好偏着脑袋说:“玛拉,你觉得香港怎么样?”
      “香港?听说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奥萨蒂夫人把咄咄逼人的目光收回来,恢复了往日的神情。
      “你有没有想过去香港体验一下东方风情?”汤姆问。
      “去香港?我?”
      “是啊!”
      “为什么让我去香港?”
      “算是让你躲避危险吧!”
      “躲避危险?要说躲避危险阿达克是最好的地方。”奥萨蒂夫人说。
      “那就是帮我个忙。”
      “帮你忙?干什么?”
      “我要在香港开一家公司,我想请一个可靠的人来管理它。”
      “你在香港开公司?”奥萨蒂夫人狐疑地看着汤姆。“你不是做走私生意吗?为何要开公司?”
      “我想各方面发展,不能只做走私这一行。”
      “算了吧!汤姆,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奥萨蒂夫人用审视的眼光看着他,那神情分明看透汤姆在撒谎。
      “玛拉,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好吧,我现在做的生意需要在香港有个接应人,要有家公司做掩护。”
      “哦!这就对了,你不应该骗我。”
      “是啊!我以后再也不尝试骗你了。聪明的玛拉。”汤姆感慨地说。
      “谈谈细节吧!你让我去了做什么?”奥萨蒂夫人问。
      “开一间贸易公司,专做转口贸易。我们从俄国人那里购买的武器要通过香港码头转运到中东。为了躲避联合国对伊朗武器禁运而做的检查,我们的武器要伪装成食品或药品。所以,香港的这家公司在表面上是做正常的商品转口贸易,所有的手续全部合法化,而装运武器的船也是正规海运公司的货运船只,这样我们的货就能够合法地上香港的码头而不受到海岸缉私警察的检查。到码头后,伊朗方面将接管货物,他们已经买通了码头稽查人员。这样整个武器运输通道就畅通了。”
      奥萨蒂夫人听完,用异常专注的眼神看着汤姆,那眼神似乎带有特别意味在里面。
      “明白了吗?玛拉。”汤姆问。
      “明白了。”奥萨蒂夫人说。
      “能帮我吗?”
      “当然!”
      “哦?”汤姆惊奇地说,“我原来以为你会用你那套世界和平的理论告诫我呢。”
      “如果是别人我会那么做,并且会拒绝,但对你我不能拒绝你的任何要求。”
      “为什么?因为我救了你吗?”
      “是也不是。”
      “我不明白。”
      “我觉得我爱上了你,汤姆。”
      汤姆听完长久没有说话,最后他叹了口气,说:“玛拉,谢谢你!这是头一回有一个女子说爱我。”
      “真的吗?”奥萨蒂夫人惊奇极了。
      “是啊!我从来就没得到某个女子的爱,从来没有。我得到的都是冷酷的言辞和讥讽。”
      “汤姆,你内心如火,充满柔情,是一个魅力十足的男子汉。我想没有女孩子爱你仅仅因为是她们没有看到你的内心世界,像你这种男人没有生活阅历的女子是不能看明白的。”
      “也许吧!但我觉得没有女孩子爱我是因为我没有英俊的外表,没有让她们欢乐的情趣,没有浪漫的气质。”
      “可能是吧!汤姆,女人在年轻时候总是追求男人这些东西,而把更重要的东西扔掉了。”
      汤姆听着奥萨蒂夫人给他的话,他知道奥萨蒂夫人这样说是对他的一种宽慰。在他心里,奥萨蒂夫人更像他的母亲或姐姐,而他在奥萨蒂夫人面前则有一种找到母爱的归属感。奥萨蒂夫人见汤姆在谈到爱时低落的情绪,知道勾起他伤心往事,于是上前把汤姆的头揽在怀里,让他的脸颊紧紧靠在自己柔软的胸脯上。汤姆任由奥萨蒂夫人对他进行抚慰,他那颗冰冷的心在这温柔的抚慰中逐渐温暖起来,他不再像刚回到阿达克岛那样痛苦了。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第十九章 登陆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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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八年二月四日,华人的新年这天,位于香港九龙的启德国际机场一架波音747在机场跑道降落。这架从美国洛杉矶飞往香港的班机上下来两个男子,他们都手持美国护照。其中一个是华裔男性,护照名称为恩里克·李,另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白人男子护照为菲里普·埃雷拉,在他们身后不远有一位身材修长苗条、长相娇美的三十岁左右的拉美裔女子,她手持巴拿马护照,名为胡安娜·蒙西诺斯。
      两个男子手持美国护照进关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很顺利通过,女子则因为国籍和持有的商务签证而被入境口的边检官多问了几句。女子告诉对方她是巴拿马埃达·格拉特航运有限公司商务代表,是来香港与香港恒富商贸有限公司进行商务洽谈。边检官很礼貌地把证件交还给女子,女子则跟在两个男子身后一路出了机场大厅。在机场口,三人走到一起,他们招了辆的士离开了机场,车穿过紅磡海底隧道,前往港岛。
      在车上,亚裔人坐前排,另外两人坐后排。亚裔人用英语告诉司机所要去的酒店,司机也没多问他们。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外,三人下车,他们在酒店大厅登记了两个房间,然后上楼。
      三人进了房间,白人男子把箱子放在衣橱里,然后出门离开到楼下去了。房间里只有亚裔男子和那个拉美裔女子。亚裔男子走到宽大的窗玻璃前,看着窗外的层叠起伏的高楼大厦叹了口气说:“我终于回到我祖先的土地上了。”
      身后的女子走到男子身边,抓住男子的胳膊说:“汤姆,你是不是很想大哭一场?”
      “玛拉,要说哭我还没有这种感觉。我此时感觉很坦然,我原来以为自己会有很多感触,但没想到什么都没有,我没有回家的感觉,也许我在外漂流久了,心已经野了的缘故。”
      “我倒觉得这还不能算是你的祖国,英国人还在统治这片土地。”奥萨蒂夫人说。
      “是啊!你说得对,也许是这个缘故。”汤姆喃喃地说。“只不过再过八、九年它就属于我的祖国了。”
      “什么意思?”奥萨蒂夫人问。
      “你只关心自己国家发生的事情,所以你不知道中英关于香港的谈判在八四年就已经结束。英国人不会在这片土地上待多久了,到九七年这片土地就要归还我的祖国了。”
      “哦!是这样。英国人怎么会同意呢?”
      “怎么会不同意呢?力量决定一切。”汤姆带着讥讽的口吻说。
      “力量?”
      “对,玛拉,这个世界只有力量才是最有说服力的。”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英国人惧怕你祖国强大的军力而迫不得已交还香港,对吗?”
      “是这样,难道还有其他的原因吗?”
      “汤姆,我倒认为军力不能决定一切,一个国家的强盛还是需要道德的教化。”
      “玛拉,你满脑子天主教教义,认为人是可以被高尚的道德情操所征服和感化的。其实这个世界永远是弱肉强食,这就是人类的生存法则。”
      “汤姆,我们停止谈论哲学好吗?”奥萨蒂夫人转到汤姆面前说,“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么深奥的问题。”
      “好吧,玛拉。”汤姆从口袋拿出烟,点燃。他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对奥萨蒂夫人说:“想去感受中国人春节的气氛吗?我晚上带你出去走走。”
      “好啊!汤姆,我从来没有见识过中国人是怎么过节的。”
      “等亨利回来后我带你们去感受中国人的生活,玛拉,但愿你能喜欢他们。”
      “我当然会!汤姆,毫无疑问我会。”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自然就会喜欢他们。”
      “不要这么武断!也许当你了解了我的民族身上某些恶俗之后你就不会那么喜欢了。”
      “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他们和你有不同吗?”
      “是不是和我不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民族里有很多人胆怯、自私、虚荣,喜欢内耗而疏于团结,目光短浅又缺乏冒险精神,把庸俗、平淡的生活当作人生至高的教条,安于现状,不敢舍弃哪怕一丁点既得利益而追求梦想。我们民族不缺乏智慧和财富,缺乏的只是勇气。”
      “是吗?”奥萨蒂夫人耸耸肩膀,“我觉得这种人世界上哪里都有,尼加拉瓜也是一样。”
      “我知道!”汤姆双眼凝视着无穷的远方,他喃喃地说:“也许我对我的祖国太苛刻了,可我多么希望它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
      “汤姆,不要这样!”奥萨蒂夫人伸手捧住汤姆的脸,她轻轻吻了吻汤姆的嘴唇,说:“我的孩子,你需要休息,否则你会病的。”
      汤姆顺从地点点头。奥萨蒂夫人拉他到卧室床边,让他躺下来。然后她把汤姆的鞋袜脱掉,给他身上盖上毯子。最后说:“小男孩,你好好休息吧!晚上我来叫你起来。”
      汤姆看着奥萨蒂夫人如慈母一样的脸庞,她亲切、体贴的笑容,感受着这个女子对他的关怀,他内心平静了许多。奥萨蒂夫人轻轻拍拍汤姆的脸颊然后离开了房间,到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两个星期后,在九龙尖沙咀漆咸道一家商业中心写字楼第十五层的一个套房里多了个叫巴拿马埃达·格拉特航运有限公司驻香港办事处的机构,这个办事处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负责该办事处的是一个名叫胡安娜·蒙西诺斯的巴拿马国籍的女子,男子是一个年轻的美国人菲里普·埃雷拉。他们两人平时很少四处走动,也很少与周围公司的人来往。他们的门经常是紧闭着的,他们之间的谈话也从来不用英语,而是用西班牙语。在这栋写字楼里,在八十年代末香港繁华的商业背景下,各个公司都在忙得不可开交,然而这家办事处却冷冷清清,几乎没有什么客户上门。
      又过了一个月,到三月下旬的时候,突然办公室来了个个子瘦小的男子,他面色黝黑,很像个阿拉伯人。男子进门后递给女子一封信,女子把信打开,她没有说什么,而是要男子到里屋去。男子进到里间,女子把门关好。
      “塔希尔先生,我等您已经有两个星期了。”女子说。
      “我知道,蒙西诺斯夫人。已经结束的‘圣城’二号战役中消耗了我们大量的军事装备,另外新的情况又让我们不得不调整我们在武器种类方面的需求。我这次来是要告诉你我们要在两个星期之内得到年初商定的一百五十枚萨姆-18,同时还要求你们能为我们搞到尽可能多的‘飞毛腿’。”
      “‘飞毛腿’是什么?”蒙西诺斯夫人不解地问。
      “哦!我给您解释一下。‘飞毛腿’是苏联五十年代研制的一种近程地地战术弹道导弹,是德国V-2导弹的仿制品,有A、B两种类型,我们需要的是B型。”
      “我不太了解你们同伊拉克的战争,在我看来我宁愿希望你们能和平而不是相互厮杀。”蒙西诺斯夫人说。
      “这个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夫人。”塔希尔先生说。
      “我想知道你们国家为何需要这种武器?”
      “夫人,我想你一定对我们战争的残酷一点都不了解。就在上个月开始我们同伊拉克爆发了一场导弹‘袭城战’,据我所知它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德国V-2导弹对伦敦实施大规模导弹‘袭城战’之后最大的一次。上个月二十七日,我们的敌人伊拉克出动空军袭击了我们首都德黑兰的一座炼油厂,造成我们巨大损失。而后他们又在这个月八号后的九天时间向我们发射了五十多枚‘飞毛腿’导弹,我们国家有四十座城市被炸,有几千无辜的平民死亡。我们的首都德黑兰和我们的圣城库姆都蒙受了巨大损失,所以我们必须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这样!”蒙西诺斯夫人沉吟了片刻,她点点头道:“我不知道您的要求是否能得到满足,但我会做我职责范围内的事情。您的要求我会转达给我的老板,但最终会怎样我无法确定。”
      “谢谢!夫人。我们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在巴拿马你们指定的银行账户上汇入了五百万美金的预付款,我们相信你们一定能为我们搞到我们急需的东西。如果你们确实能搞到‘飞毛腿’,那么我们将再为你们的账户上汇入相应的款项。”
      “塔希尔先生,你为什么就那么相信我们一定能信守诺言呢?”蒙西诺斯夫人说。
      “我有一个朋友,他告诉我在太平洋上有三个人具有这种能力,其他两个我不便告诉你,但第三个人想必你也明白,他就是‘白令海渔夫’。”
      “‘白令海渔夫’为什么让你们对他这么信任?”
      “因为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至少我的朋友是这样告诉我的。”
      蒙西诺斯夫人听了这话心里暗想,没想到汤姆竟然在这行当里有这么大的名声,看来像他这样肆无忌惮地冒险迟早要出事的,我下次见他一定要好好劝劝他。
      “我接到指示如果我们的船现在起航的话将在这个月三十号到达香港,不知道你们是否已经做好准备?”蒙西诺斯夫人问。
      “香港码头方面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塔希尔先生语气肯定地说。
      “好吧!那我今天就通知他们起航。”

      在奥萨蒂夫人的通知到达的时候,汤姆和他租的巴拿马国籍的货轮“格拉斯二世”号正漂泊在科曼多尔群岛东边的公海,这里距离堪察加半岛的克罗诺基有四百海里。在“格拉斯二世”号上的所有水手都是“奥拉号”的渔民,此时的“奥拉号”停泊在阿拉斯加海岸杳无人烟的一处荒僻的港湾里,上面只有留守的三名水手。
      汤姆接到奥萨蒂夫人的通知后命令立即起航前往克罗诺基,与以往一样在快接近堪察加半岛的时候船的旗帜换为苏联国旗。汤姆看了奥萨蒂夫人来的电传后命令报务员发报给别里科夫上尉,告诉对方他们还需要苏联仓库已经过时的“飞毛腿”B型导弹,而且是越多越好。
      过了六七个小时汤姆接到回电,别里科夫上尉的答复是“飞毛腿”B型导弹目前在苏联远东地区的武器仓库里只有二十枚,而且已经封存了将近五年,如果汤姆船长要的话单价为二十万美金,而且需要两天才能运到克罗诺基。
      汤姆立即发电给奥萨蒂夫人,让她通知塔希尔先生,告诉对方目前只有二十枚封存了近五年的“飞毛腿”B型导弹,每枚单价五十万美金,如果要的话必须再预支四百万预付款。
      塔希尔先生的回话在两个小时内到达,他告诉汤姆四百万预付款已经汇入巴拿马指定银行。
      汤姆内心迅速地核算了一下,他知道在仅仅这笔生意上他就赚了一千万。此时“格拉斯二世”已经进入克罗诺基海域,他们的船正在向港口前进。汤姆已经能看到岸上熟悉的景色了。汤姆是第五次到克罗诺基,对于他来说克罗诺基似乎就是个金矿。
      看来不用再向别里科夫上尉发电传了,上岸后可以直接告诉他应该怎么做。别里科夫上尉一如过去一样在码头等待汤姆的到达。汤姆等船靠岸后踏上跳板来到码头。别里科夫上尉站在吉普车边,斜靠在车引擎盖上等汤姆的到来。他们之间已经不用客套,相互都已经很熟悉了。
      汤姆走到车边,别里科夫上尉打开门,两人上车。别里科夫上尉亲自开车,很快车停到克罗诺基驻军军营。汤姆跳下车,与别里科夫上尉一起走进他办公室。别里科夫上尉从柜子里拿出酒来,汤姆与他对饮了一杯。
      “别里科夫上尉,两天之内‘飞毛腿’是否一定能运到克罗诺基?”
      “对你汤姆来说两天之内一定能到,如果是别人那就难说了。”
      “为什么?”
      “我们知道这批导弹将最终用于什么战场,也知道最终的客户是谁。所以,我们要把这批武器交给需要它的人手里。而你,正好是他们的代理人。”
      “苏联政府为什么不自己出面来做这笔生意?”汤姆直截了当地问。
      “我们的政府对那场战争的态度和所支持的一方整个世界都知道,我们是不能去做相反的事情的。”
      “我明白了。苏联政府和美国政府一样,都不希望这场战争立刻停下来。”
      “对!就是这个意思。”
      “怪不得这场战争能持续七年,而且还看不到任何结束的迹象。”
      “汤姆,你希望这场战争很快结束吗?”别里科夫上尉呷着酒问。
      “我无所谓。即便这场战争结束了,我相信很快就会有另一场战争来临。人类只要还存在歧视、偏见、贪婪和不平等,那么战争就不会消失。”
      “说得对!汤姆船长。任何战争的目的都是为了发动战争那些人的既得利益,对那些在战场上拼杀的士兵来说,他们与放在笼子的斗鸡没有区别。士兵的生命仅仅是当权者手上的打狗棍而已。”
      汤姆听到别里科夫上尉这番话感觉惊讶,于是问:“别里科夫上尉,你在到军队服役之前是干什么的?”
      “我是列宁格勒大学法律系的学生。”
      “为什么到军队里来干了呢?”
      “汤姆,我不是个普通军人。”别里科夫上尉眼睛冷冷地看着汤姆说。
      “哦!明白了,你是克格勃。”
      “汤姆,我理应是不该让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
      “那为什么让我知道?”
      “因为我要让你明了你其实是受克格勃保护的人。”
      “看来我已经无法回到过去,像一个普通渔民那样生活了。”
      “是!汤姆,你我命中注定要拿生命做赌注,而且要与阴谋作斗争。”
      “你这话终于让我看清了一个克格勃的本质。我完全理解你,但对于我来说,我终究有一天要离开这种冒险,去过平静的生活。”汤姆说。
      “好啊!汤姆,如果有一天你找到过平静生活的方法,请别忘了告诉我。但我想你一辈子也找不到。”
      “那我们就打赌吧!上尉,假如真有这么一天,我希望你能活着出现在我面前,为了那个时刻,上尉,希望你珍重自己的生命。”
      “会的!汤姆,”别里科夫上尉上前拥抱了汤姆一下,他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珍惜生命,你也一样。”

      之后,两人离开军营来到码头,他们坐在车里看着船上的水手操纵吊机卸船上的货物,码头上的士兵也一如以前一样把货物装运到卡车上运走。这次运来的货物特别多,整整卸了一天才完成。汤姆晚上应别里科夫上尉的邀请到上尉家中做客。
      别里科夫上尉的妻子是个温柔漂亮的棕发女子,汤姆从别里科夫上尉妻子的眼中看到她对自己丈夫的依赖。晚餐在欢快的气氛中进行,别里科夫上尉很能讲笑话,他用俄语和英语夹杂在一起说。在餐桌上笑得最厉害的并不是汤姆,而是他的妻子。最后,别里科夫上尉把自己的妻子抱在怀里,对汤姆说:“娜佳是上帝给我的礼物,她是我的一切。”说着当着汤姆的面深深亲吻了自己的妻子。
      “汤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个漂亮年轻的俄罗斯姑娘。你一定会非常满意!”别里科夫上尉说。
      “年轻漂亮的女人是不会喜欢我的。”汤姆用肯定的语气回应道。
      “你怎么知道?你追求过漂亮女人吗?哦,我忘了问你了,你结婚了吗?看你没带结婚戒指,你一定还是单身!”
      “不,我结婚了。”
      “结婚了?你妻子漂亮吗?根据你刚才的口气她一定不漂亮。”别里科夫上尉笑着说。
      “她很漂亮!和你妻子一样漂亮。”
      “那你怎么说没有漂亮女人喜欢你呢?”
      “从认识她到现在她就没爱过我。”汤姆口气坦然,没有一丝激情。
      “汤姆,这我就不明白,她不爱你为什么会嫁给你?”
      “这个说起来就复杂了。她嫁给我仅仅是为了报复抛弃她的情人。”汤姆喝了口酒说。
      “汤姆,如果是这样我觉得你快点离婚吧!我把娜佳的妹妹娜塔莎介绍给你,她一定会让你爱得发疯。”别里科夫上尉说着亲了自己妻子一下,然后问:“娜佳,你说娜塔莎会喜欢汤姆船长吗?”
      娜佳没有立即回答,她抱着丈夫的脖子,脸上泛起笑容,想了想说:“我不知道,娜塔莎还是个孩子,但我不反对让汤姆船长见她。”
      “那么你呢?”别里科夫上尉摊开一只手臂,对汤姆说:“你怎么想?明天我们去见娜塔莎?”
      汤姆笑了起来,说:“你是想用这种方法让我不去想‘飞毛腿’。也好,既然我非要在克罗诺基待两天,那么就去见见娜塔莎吧!”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这书写完了吗?有最新的链接吗?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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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没全看完,但觉得是一部震憾人的作品。维奥莱塔和汤姆的爱情有点像《飘》里的郝思嘉和白瑞德,不知彼此相爱而在不断的彼此伤害。罗伯山的那一夜真希望时间能永恒,为汤姆得到的真爱而哭泣,可惜美好的东西总那么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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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书很不错,我一口气看到19章,请问在多伦多地区有卖此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