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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打九交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我为了赶时间，便去了楼下的小餐馆。里面不很热闹，一眼就看见邹老师在那里吃点心，他忙喊我：
“老王，快来……”
我在他旁边坐下的时候，店主已把两个点心和一碗稀饭端过来。我和邹老师在一起，总有一种和谐的感觉，他是一个十打九交的人，与人相处很好，从没有发生个矛盾。这回，他又争着把钱付了，我和他一前一后上路，心里很不愉快：
“咳，稀饭，真是‘稀’，几粒米，点心呢，不如说是馒头，里面的馅哟，还没有指头大……”
身后的邹老师笑道：“一块钱，能吃啥？再说，别人开店子，还不是为了一口饭吃，就只有早上那么点生意，不赚点别人如何生活？其实啊，别人也是够累的，不到天亮就忙坏了，为挣那么点小钱，太辛苦了。”
邹老师的话说得我脸红，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不声不响地赶路。正在这时，邹老师小声呻吟：
“我丢了五十块钱……”
我急了：“快转去找吧，我们没走多远，也许还找得回。”
邹老师笑道：“算了，逢场天，已经过了好几个人，找回的希望很渺茫。”
我坚持着：“既然没有过去几个人，就更有希望找回。”
邹老师掀我走：“钱，哪个不爱？谁捡到都会放在荷包深处，人家不是偷的，数额又不大，让别人去高兴吧，就等于做点奉献。要是碰上你、我，拾到钱后同样有这个心里，那是别人的运气，只怪自己不小心。”
这时我明白了，难怪邹老师受那么多人喜欢，原来他处处站在别人的立场上去想问题。
他，十打九交的秘诀，我终于弄清楚了。
是非
是非无处不有，充满整个人世间。
只要开口说话，动手办事，是非就跟着产生。当众作报告，有人说精辟、正确；有人说你哆嗦、抄袭。和朋友在一起，口若悬河，有人说好口才；有人说吹牛皮。缄默不言，有人说渊养好；有人说大傻瓜。穿一套漂亮衣服在大街上走，有人说有气质；有人说爱虚荣。穿得破破烂烂的，有人说勤俭；有人说穷酸。工作热心积极，有人说时代先锋；有人说出风头想当官。工作消极懒散，有人说明智；有人说耍奸。敢去大赌，有人说有肚量；有人说大烂鱼……充满空间的是非，扑天盖地揪住每一个活着的人！
既然十非这样多，只有正确面对才不会被压垮。
是非是两面很有力度的镜子，它不但可以照遍人的外表，还可以照透人的心灵。经常用这两面镜子照照，影子是堂堂正正的，这时的是非对你毫无伤害；如果你确实在镜子里变了形，这时的是非你就要在乎了。譬如说，你工作热心积极，确实出自内心，就不要在乎“非”；如果你确实出风头想当官，就不要在乎“是”。
加深对是非的理解，正确处理好是非关系，是生活和工作中必不可少的。任何伟大的人，都很会处理是非关系。
下水道
这几天，大街上臭得难闻，下水道阻寒了，污水粪便溢出来，满街都是，惹来不少苍蝇、蚊子，好多人都绕道走。
没事的时候，我也不敢出门，呆在家里一边看书一边听妻子唠叨：“我们这栋房子，有两三家人不像话，卫生纸卫生巾之类的不进垃圾筐，还把生活垃圾往厕所里倒，哪有不堵塞的？”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那是居委会的来了：“下水道阻塞了，每户出一百元疏通……”
妻子马上说：“让那些乱丢垃圾的人出吧，这样不公平。”
我连忙摸出一百元钱把“客人”打发走了，妻子虽说不怅然，但也没有说啥，牙根恨那些不道德的人。
是啊，生活中岂止这一种不道德的行为。在公共场所抽烟、随地吐痰、半夜三更歌声大作……这些的危害不亚于下水道阻塞。
这种少数人图便宜影响多人利益的不道德行为应当受到谴责。
笑 吧
笑吧，笑口常开，为常不好？
好多人在笑声中崛起；好多人在笑声中振奋；好多人在笑声中成长……但是，姚花差点葬送在笑声中！
姚花，我校六年级的学生，去年，她被推荐去参加县组织的中小学生歌舞比赛。未去的时候，有人笑：
“嘻嘻嘻……她那个样子，难说……”
“呵呵呵……一般而已，参加比赛嘛差劲。”
“嘿嘿嘿……不要乱想，练练嗓子可以。”
……
难听的笑声，姚花很难受，她没有被吓倒，照样去参加了比赛。结果，连三等奖也没有获得。这时，笑声又出现了：
“嘻嘻嘻……我说嘛，就只有这样。”
“呵呵呵……麻雀变不成凤凰的。”
“嘿嘿嘿……别乱想汤圆吃。”
……
又是难听的笑声，姚花哭了，在老师和好友们的帮助下，她才重新站立起来，排除一切干扰，继续苦练她酷爱的音乐。
今年，县里要举办K歌之星大赛，还有重奖哩，大家都鼓励她去参加，姚花毅然决然准备重新登歌台。这时，恐怖的笑声又出现了，“嘻嘻嘻”、“呵呵呵”、“嘿嘿嘿”……撕人肝胆，笑声后面的语言更难听了。这些变成了姚花的动力，她更有气势地站在了歌台上。结果，她以优异的成绩一举夺冠，获得了2000元奖金。
我时的笑声更多，更柔和：
“哈哈哈……”尽情地笑吧。
——不知发自多少人的内心！
眼 镜
“苏眼镜回来啦！”我们都这样喊着。
苏眼镜姓苏名浩，在珠海开了一家眼镜公司，全市响当当的名称：苏眼镜！他的产品好，质量高，服务周到，远近闻名，早已成为百万富翁。现在，他放弃了沿海，准备在内地发展，决定在县城里开一家眼镜公司。我们这些老同学，都去拜访他。
这天，正碰上他找县电视台的打广告，我决定安安心心地看一场闹热。
苏浩事先做好了准备，他没有去找知名的形象代言人，而是去县一中挑了几个最穷的学生，又去大街上找了两三个捡垃圾的老人做形象。这些人太平凡了，而且有几个五官也不端正，别说我有看法，就连电视台的陈总编也说：
“换人吧，台里存贮有明星的形象，县里的知名人士一呼就到。”
苏浩说：“不……我不找那些有钱人，我找的人，他们都很缺钱，我要搞雪中送炭，不来锦上添花。”
“会影响你的广告效果的。”
“不会，就照我的办。”
总编只好按苏浩的意思拍摄。
他这个广告也太随便了，请来的形象人没有台词准备，现场练兵。不画妆，台词土俗而结巴；不布景，不要灯支持……一切随意，不讲究声光效果。广告制作出来，预览的时候，陈编辑很生气：
“重来……我没有见过这样低劣的广告，这不但对你不利，还会影响我们电视台的声誉。”
苏浩笑道：“不会的……广告嘛，让大家知道就行，何必用尽善尽美去刺激人呢？大家都往高雅挤，我就偏去土俗的地方，各找各的生存空间。你们想，现在不少人怕广告，居然说吹得越凶、搞得越形象的产品越假，可见消费者的警惕性。”
陈编辑没有办法，只得就这样播放，结果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嘻嘻嘻、哈哈哈、嘿嘿嘿……”笑声！“喂，看电视没有？那则广告真有意思！、不大吹大擂，朴实！、节约钱打广告，让消费者真正得实惠，对头！……”呼声！
广告反差的效果，他的生意很快火红起来。
我没有眼病也买了他一副眼镜，想戴着它，像苏浩那样，争取多看到一些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
遗 憾
活着的人都没有偿过死的滋味。
但是，好多人都说，死的时候是最痛苦的。
我总想弄清死的时候到底有多痛苦，终于有一天得到一个难逢的机会。村里的退休老工人，原来是一家国有煤矿的矿长，得了“煤肺”后，一直病休在家，最近听说他不行了，村里好多人都去看他，我也去了，目的主要是想知道人快死的时候是啥滋味。可是我去的时候，老人已经死了，他妻子儿女正跪在地上痛哭。我很后悔：来晚了一步。结果，半个小时后，他又苏醒过来，我忙到他面前，看到底他想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流着眼泪说：
“人生……没有遗憾该多好哇……”
说罢，含泪真正死去。
现在我终于弄明白了，人死最大的痛苦是“遗憾”！难怪好多人死不瞑目，或是眼泪汪汪离去，多半是为一生的遗憾伤心。也许，人到死的时候，光辉的篇章会率先忘却，剩下的就只有那遗憾的几页，伴随着生命结束。
既然如此，活着的人好好想一想，到死的时候不痛苦该怎么办呢？
债
大致说来，债有三种。一种是经济债，纯粹的金钱关系，如甲欠乙多少钱这一类就是；第二种是人情债，不存在直接的金钱关系，如甲和乙互相利用办一些事；第三种债介于两者之间，既有经济往来又存在人情关系，如亲戚朋友之间以人情为纽带串门，要互相送礼，这回你拿五十，下回我得不少于五十。
这里，我只想说人情债。
镇上一个杀猪屠子，过年割精肉紧张的时候，我叫他帮忙割了几斤，欠他一个人情债。后来，他儿子要去中心校起蒙读书，年龄不够又没有户口簿，要我帮忙。这事实在为难，我为了还“债”，只好硬着头皮去找校长，好歹校长和是老同学，费了很大的劲总算搞定，心里盘算的结果：得不偿失。
一次，我去坐茶馆，店老板和我很熟，泡了一杯茶来，高矮也不收那五角钱。一会儿，他喊我：“王老师，这里差一个人打牌，你来陪一会儿。”我只好还人家一个人情，便坐下去陪赌，结果输了好几十块钱，总算把人情债还了。
但是，有些人情债付出代价也无法偿还。一天，我要去县城办点私事，在公路边上等车的时候，一个骑摩托的熟人喊我：“王老师，去县城啊？顺路，搭我的车吧。”我为节约三块钱的车费兴奋着搭他的车进了县城。这学期开校，我才知道他是班上江伟的父亲。报名的时候，他到我面前悄声说：“听说班上有免费的额，给我儿子搞一个吧。”是有这个政策，但要求很严，非得是低保户的独生子女，他没有一个条件够，我咋可能给他办理免费手续呢？于是，只得直截了当推辞。结果，他怒气冲冲走了，以后别说顺路搭我，就是迎面碰上，也装着没有看见，我成了他心目中的仇人。仔细想，我也不怪他，因为欠别人的人情债，他那样对我是理所当然的。想当初，要是不搭他的车，他肯定不会到学校来提出非礼要求。
不难看出，最难偿还的还是人情债。
当你接受别人的人情恩贿的时候，首先要考虑的是有没有偿还能力。
因为，要偿还人情债，比其他任何债更艰难、更差价、更危险、更……
尊 严
尊严，人人都应该有，但是，在有些场合，有人是很难找到尊严的。
我们学校新来的老师王远，是从中学调来的，听说他在那里管不住学生，领导关心他，让他到小学，就是出于小学生更好管的意图。
王远到小学任教，并非领导想象的，依然管不住学生。起初，我们都以为他理论水平底，后来我和一些领导去听课，才发现他有道理，不论是板书还是讲课的逻辑，都没有缺陷。他上课总是一本正经的，庄严的举止让学生很难亲近，他从不批评学生，在学生调皮的时候，顶多吼上一句“专心听”，然后又执行着他的任务。这多半是管不住学生的根本原因。
王远担任的是六年级的数学教学任务。这个班有几个大龄生，都是弃了学的，领导怕完不成“普九”任务，生死把他们请回来，结果纠集在一起常常闹得沸反盈天。王老师上课的时候，他们无视老师的存在，在下面我行我素。王老师管他们的时候，都瞪着眼睛、握着拳头，满副挑衅的样子。王老师管不着他们，只管讲课，唯独的希望就是这些调皮生不影响他人。但是，他们变本加厉，拿王老师开玩笑：在下面做纸飞机向王老师掷去、用扫帚当机关枪“咯咯咯”向台上扫射、泥丸当炮弹向上轰……王老师在忍无可忍的时候，又得吼一句：“太不象话了”！领导也找过调皮生谈，他们都说：开除我们吧，是你请我们来调皮的！校长又只好去找家长，结果，这些人的父母都外出打工去了，对他们负责的是爷爷、奶奶、阿姨、叔叔之类的间接肩负人。没有法子，只得从正面教育。经过一番苦心工作，多数调皮生有好转，只有那么一两个，越来越疯狂，满腔怒火朝王远身上发泄，达到可以随便出手的地步。王老师的尊严受到侵犯，他忍了，因为教师不能体罚学生。一次又一次，王老师实在忍不下去，学生出手的时候，王老师被迫还击了一巴掌。这下可不得了，学生倒下了，住进了医院；领导下来了，找王老师说子曰。结果，王老师不但出了医药费，还挨了通报批评。
说实话，王老师的教育方法可能有一定问题，但是，在维护学生合法权益的同时，是不是用老师的尊严为代价？要承认，有累教不改和老师挑衅的学生，对他们是否该有个约束的制度？
现在，好多老师都很怕，因为媒体里面经常报道一些事件，当然这里面只能说多数是老师的主要责任。但是，老师不是“疯子”，不可能无缘无故伤害学生，教师的使命是保护学生的合法权益，不合法的权益还要保护？
学生虽然是未成年人，但是如果他有成年人的不法言行，很可怕的，牵不牵就这些“高智商”？
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如果增加一个《未成年人法》就好了。从小的违纪违规行为，是长大后违法犯罪行为的雏形，非同小可！天经地义，只有依法的人才能得到保护。
人人都有尊严，保护不是纵容，得寸进尺，后果会怎样呢？
这确实是值得深思的问题。
随便说说，虚心接受批评。
报 案
过去，四弟是派出所的所长，我经常到派出所去耍；他退下来当了警员，我也时常到派出所闲坐。
一天，在我去的短暂时间里，就有两起报案。一起是一个民工放在工地上的自行车被盗；另一起是丝厂老板的汽车被盗。新上任的牛所长，确实有股“牛”劲，他办案与一般人迥然不同：对丝厂老板失汽车表现得很平常；对民工失自行车倒很关注。于是，他便组织警力，集中力量寻找那辆被丢失的自行车。我对他轻重倒置的做法不理解，只顾坐在一旁傻笑。他对我有反感，威严过后，总算还说了两句真心话：
“偷自行车和偷汽车的比，从道义上讲，罪恶还更大；又说损失吧，民工失一辆自行车比老板失一辆汽车更惨痛……”
这时，我认为他说的话是对的。
结果，当天下午就把偷自行车的案破了，然后才破汽车被盗的案子。
后来，到底案子破了没有，我也没听说。
不 傻
刘女士在我面前叫苦：“王老师，我七岁的儿子咋下台哟！”
“怎么啦？”
“笨得很……五加六等于多少，还要慢慢数，要想很久；用‘美丽’造句，他说‘飞机真美丽’；贪玩，整天折纸飞机……”
我说：“考他的题你会做？”
“当然，我‘嗒’一声就说出来了。”
“你七八岁的时候呢？”
“这……”
我又说：“你怎么可以拿你现在的水平去要求孩子呢？在孩子面前，你的言行和思维要努力回到他那个年龄段去。”
刘女士点了点头：“是啊，我小时候还把一加一等于零哩……”
“是啊，从这点看你儿子并不傻，至少比你小时候聪明。就说‘美丽’这个词吧，我还是三年级才学会，他说‘飞机真美丽’，很好，因为他喜欢飞机，所以才拼命折纸飞机。就说我小时候吧，除夕夜拾到一张二指大小的画片，如获值宝，晚上贴着脸庞一夜没有睡好，生怕它‘飞’掉。过年那天，更珍惜它，独自一个人在小方桌上扇扇。现在想来真幼稚，为什么呢？因为现在别说小画片，就是墙面大的巨幅也不稀奇了。”
刘女士不住点头：“是啊，童年的事没有哪件不幼稚。”
我说：“对孩子的评价，要看智商，多找找他的思维源头和发展趋势。和孩子们相处，一定要努力扮演他的同龄朋友，这样才和谐，才会发现他们不傻。”
出人头地
镇上的朱老师打电话过来，他说两口子吵了架，让我去劝劝。
我和朱老师是好朋友，接到电话后便过去了，一路上胸有成竹：这小两口，生在富中不知富，听我几句就没事的。
我到现场，他两还没有“熄火”，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执不休。我到他们家后，不视我的存在，双方的“攻势”更猛烈了。在他们稍“休战”的时候，才有我说话的机会：
“你们别为小事争吵了，你们这个家，镇上有几个？两口子都有工作，月收入不下于五千元；有两套漂亮的房子，每套在一百五十平来以上；儿子有出息，考取了四川大学……”
我夸了他们好多，的确，他们的经济地位是镇上数一数二的，用“糖弹”攻心应该不成问题。谁知其作用是火上加油。他妻子怒气上顶说道：
“我们算什么？县城里没有房子，李总两口子每月一万多块，黄四的娃儿还读北京大学呢……”
我经不起她的攻击，迅速退出门外，不想再去调解。
在回家的路上，我才猛然觉得先前的想法错了。他们是“生在富中透知富”，不吵的话，必须等到出人头地那一天。
对 比
说说我们村子里游平的命运吧。
他精明能干，一表人才，讨了一个漂亮的妻子，村里村外人人羡慕，他也为之自豪。
后来，游平搬到了小镇上，找到了一份工作，日子过得红火。不久，他有个习惯，总爱打量妻子，偶尔摇摇头，举出镇上好多美女来，说妻子不如她们好看。没过多久，小两口离婚了，他在镇上找到一个自认为更漂亮的妻子。
两年过后，游平发了，在县城里买了房子，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一家人过着甜美的生活。这时，他的老习惯又冒出，总是打量自己的妻子，又是原来那些举动，举出县城里好多美女来，总觉得妻子“丑”，过了一阵，他们分手了，游平在县城娶了一自认为当世无双的妻子。
以后，公司迁到成都，于是他把县城的房子卖掉，在成都买了一套房子，据说又给妻子离了婚，在成都暂时找了一个姑娘。
……
我在担心，游平会这样聚散下去，除非找到嫦娥！
对比！
比吧，比到叶落山黄，何苦呢？
不管比什么，越比越涉小、越伤心。
缺乏理智去比，毁掉的是自己。
我之所以这样说，因为，游平现在成了光棍，连工作也没有了。
反 感
镇上赵老师的儿子，去年高考上了三本，没有去读，决定去复读一年考一本，结果，圆了他们的梦，今年考上了一本，被四川大学录取了。为他儿子送行那天，请了好多朋友去祝贺，我也在。
中午，客厅里觥筹交错，人声哗然，谈论的主要话题是高考。
“我女儿考上了浙大，哈哈哈……”
“我儿子明年毕业，非考名牌大学不可！”
“我儿子不争气，看明年能不能考一本。”
……
我听了这些很反感。
旁边那一桌妇女反应更强烈。有的扬眉吐气——子女考上了重点名牌大学；有的面带微笑——子女考上了重点大学；有的不露声色——子女考上了一般大学；有的抬不起头——子女准备去复读。特别是儿子考上了上海交大那个，站起来手舞足蹈的，像开会的主持人那样口若悬河，喧宾夺主，赵老师在她面前也显得渺小，因为他儿子毕竟是四川大学的普通学子。
看到这些，我更反感。
我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那样激烈地夺“牌子”，把这个东西看成了本钱和地位，我觉得这样太片面、太幼稚。从我的切身经历，女儿是提前录取的重点大学生，每期的学分都在二十分以上，英语四、六级考试均获得大奖，每期都被评为三好学生，毕业时还被评为优秀毕业生……她的学习成绩是不可否认的，思想品德是美好的。但是，毕业后总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曾经也进过一些厂，不久就辞职了，现在还没有找到工作。我很清楚，他有个缺点，就是不爱说话，没有社交能力。看来这个缺点是致命的，影响着他的综合素质，不用说工作很难找。
所以，光有金子招牌是不够的，没有别人需要的素质，多少块金牌也等于零。决定综合素质高低的因素，是人，不是场合。
不单是这一次，每次听到别人谈论有关“牌子”的话题，我总会反感。
什么时候人们的话题才从“牌子”转换到“素质”上来呢？
共同对敌
从前有个家庭，有五兄弟，关系很不好，天天打吵，闹得乌烟瘴气。有一天，另一个家庭和这个家庭产生了矛盾，气势汹汹上门来挑衅。结果，这五兄弟不闹了，团结起来对付“入侵者”。经过这件事后，五兄弟的关系渐渐融洽。
文革时期，有个生产队，天天闹派性，弄得鸡犬不宁，终于有一天，另一个生产队来挑战，比试所谓革命队伍的力量。也怪，这个生产队的人不闹了，内乱嘎然刹车，联合起来对外，从这以后，这个生产队的乱子没有了。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
根据这两个事件，我设想，有那么一天，找到一个全人类的共同敌人，那时候全世界的人肯定团结得像一个人一样，共同对敌。
团结、和谐，何必要等到那一天呢？
徒然！
孤 独
胡女士，算是阔太太，丈夫是副县长，儿子又有好工作，镇上有套住房外，县城里还有两套房子。不久，她男人涉嫌贪污进了监狱，县上的房子被抵押了，无赖搬到镇上住，儿子最近又被辑拿，她便成了孤人。
过去，门庭若市的场面没有了，上街别人看见她也绕道而行，身后不少人指着她区区小语，她陷入极端的孤独之中。
她也哭过，也曾经想到过去死，但是，她的毅力战胜了不幸的一切，终于平静下来，凭那点微薄的积蓄度日。
她很少出门，家里也没有人来打搅他，于是便拼命找事做，力求把闲着的时间通通挤掉。闲下来的时候，看报、锻炼身体、听音乐……尽量不回首过去。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她就数数，直到入眠。时间一久，她开始感到空虚，于是她又想到了自己的针绣技术，便重操旧业。她，搞起了锦上添花，不断创新，经常废寝忘食，生活彻底充实起来。三年多过去，她的针绣作品堆了好高一叠。这时，她的积蓄也花光了，便想到用针绣作品换钱。她报着试一试的心里去了县城，对她的作品围观者很多，都说特别精美，但是没有市场，别人只是说说看看而已。正当她绝望的时候，有人向她推荐：去省城吧，那里有市场。于是，她便千辛万苦到成都，果真找到了市场，外商很欣赏她的杰作，并出高价全部买下了，还叫她继续制作。
胡女士揣着可观的收入回到家里，夜以继日工作，外商找上门来，他的作品供不应求。后来，她招了学徒、规模不断扩大，重新站起来了，又博得了人们的赞誉……
现在，很多人都想跟她在一起建立新的家庭，胡女士拒绝了：“我的事业还不够，还需要孤独。”
哈哈哈
“哈哈哈……”
这是李老汉的爽朗的笑声。
他和他儿子李平正在田里插秧。
我问他：“李平今年高中毕业，还有时间支农啊？”
“哈哈哈……”又是一阵笑声过后，他说，“不碍事，有钱就可以读大学，去年我儿子就接到几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哩。”
“没有这么便宜吧？”
“曾三去年考了两百多分，很多学校给他发录取通知书来，最后进了信息工程学院，今年他把我儿子的事也搞定了。”
“他？有这个能耐？”
“有！还有偿的。”
“争取考个本科吧。”
“啥本科哟，一样的专升本，只要你想读，肯出钱，学校有的是，哈哈哈……录取通知书一封接一封。”
“也肯去读？”
“哈哈哈……咋不去呢，人人都可以进大学，求之不得呢。”
我只好点头，自言自语道：“提高全民素质嘛……”
“哈哈哈……”
这笑声更加清脆、爽朗！
——我走了很远，都还能听得到。
我很烦躁：笑什么？！
滑 槽
今年“五一”长假，我带干女儿到公园里玩。
公园里，好热闹：坐翻山车的、骑木马的、踩跳跳床的、登模拟飞机的……多得很，我们挤不过去，只好到冷清的地方玩。这时，我们见去玩滑槽的人比较少，便去了那儿。
干女儿也很乐意，从槽底不住往上爬，爬了好几次，都没有到达顶点。我仔细看时，才发现这个滑槽造得很科学，越朝上面越滑，所以很难到达顶点。干女儿很扫兴，拉着我硬要到别的地方去玩。我说：
“等你爬上顶点后再到别的地方玩吧。”
于是，她便使出所有的劲，潜心尽力往上爬，好几次，只差一点点爬上顶点，又滑下来。结果，她通过无数次的努力，终于爬上了顶点，高兴地拉着我的手说：
“就玩这个……不去别的地方了。”
旁边有个带着孩子的中年人说：“这个玩具好，能锻炼孩子战胜挫折的毅力。”
我想：是啊，玩这个能看出孩子前功尽弃后怎么办。
这时，好多大人都带着孩子过来，争着玩滑槽游戏。这里顿时拥挤起来，干女儿没有放弃，拼命去和那些孩子争。
我想，让孩子们去争吧，无疑也包含着大人们的初衷。
画 片
这期，我被调到村小去上课。这里的条件不够好，学生们没有宽敞的活动场所。所以，他们只好搞一些简单的游戏活动，尤其是扇画片的人最多。我们考虑到，这项活动不择场地，对学生没有危险，所以默默提倡。
不久，扇画片已成大气候，一到六年级几乎全体学生都参与了。我闲着没事的时候，去做了个统计，看看到底谁赢的画片最多。调查结果很奇怪：画片最多的是一年级的黄成，他在班上年龄偏大、个子更高，拥有画片二千多张，不少同学被他“剥夺”得一张画片也没有，好多人只有一点画片还是向他借的；六年级那些“大个子”，持有的画片很平均，每人都只有一两百张，相差不过几十张，找不到一年级黄成那样的“富翁”。
这个小小的调查很有收获，我从中悟出了好多道理。
会说话的人
高玉华比我年长几岁，他是个很会说话的人。
一天， 我和他去朋友家，他年长，按礼节应该走前面，他却说：
“你走前面吧，我怕露水。”
我只好走前面。到主人家门前时，主人出来迎接：
“哎呀，稀客，好久没有来了……”
高玉华指着地下：“你看这路，都是我们踩光的。”
弄得主人哈哈大笑。我们进屋，主人端出滚烫的茶水来，高玉华又幽默起来：
“嘿，开水嘛，开了就行，何必把它烧这么烫？”
主人家很热情，忙着炒了好多菜还没有停锅铲，高玉华进厨房说道：
“我得出去一趟……”
“快吃饭了出去干什么？”
“去药店买点消食片，看看桌子上……我会伤胃的，早作准备。”
“哈哈哈……好，马上吃饭。”
大家喝起酒来，我们喝转杯，我怕喝醉，便呷得很小口，高玉华端起酒杯盯着我：
“这酒你喝了吗？咋还涨了？”
高玉华很爱抽烟，他抽了一两支对主人说：“你这个客厅要改造一下。”
“怎么改？”
“做个烟筒，或是安个抽油烟机……”
我们明白了他的意思，都笑了起来。
饭后打牌，高玉华不想打，却说：“我是高手，十打十赢，算了，赢朋友的钱不好意思。”
下午我们一起回家，到街口的时候，他说：“我欠医院里一点钱，得送去。”
他摸了摸头走了，估计得了感冒。
……
高玉华凭他的口才，大家都和他相处很好，他呢，身体也非常健康。
火炮性
常人称矛盾大起大落叫“火炮性”。
镇中心校的于老师和他的妻子官小姐是典型的“火炮性”。夫妻两很特殊，一会儿吵得天红，很快又嘻嘻哈哈；一会儿打得鼻青脸肿，很快又手牵手逛街；一会把屋里的花钵水瓶砸得稀烂，很快两人又一起去商店把损坏的物品买回来摆好！很多人都说他们是疯子，我也不赞成他们摔东西。也没有办法，他们遇到不顺心的事，总要这样发泄。但是，这样做似乎对身体健康有利，两口子容光焕发，一天要吃两三斤米的饭哩。既然对身体没有影响，大家也不在乎，只是提醒他们把容易摔坏的东西藏起来。小两口很听话，把那些“体弱”的物品藏起来后，还把显眼的东西加固：给水瓶捆上车胎；给花钵绑上铁圈；把VCD套在墙上……后来，他们发泄的时候，再也没有摔坏东西了。习惯成自然，他们内部矛盾的发泄逐渐轻轻地摔东西；外部矛盾发泄，回家随便找一张纸、帕子之类的放在地上蹬一蹬就完事，心情很快平静下来后，又过着正常的生活。
同事们知道他们有怪脾气，尽量躲“火炮”，他们发几颗“哑炮”后，就收“兵”了。大家都把他们当戏看，久而久之，两口子很少登舞台。
嘿，可笑的两夫妻。
极 限
那天，在大街市上，忽听得“哐啷”一声，见满地滚落的西红柿。
原来，一个壮年汉子挑的一大担西红柿，扁担断了。
这时，很多人都围过来帮着把西红柿拾在筐子里。一位白发老者捡起断成两截的扁担，不住摇头，口中吐出两个字：
“极限！”
老者说完走了，我望着他的背影，围绕“极限”想了好多……
抉 择
学校六年级有个学生叫罗刚，令老师们头痛，整天抱着一个皮球，不贪学习，语文数学成绩总是不及格，刚下课就闪出去拍球。也可怜，我们学校条件差，连球桩都没有一个，他带着孩子们只好传球和拍球。上课了，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喊“安静”的时候，一窝蜂才进来，所以老师们对他这个“头”子很不满意。
最近，罗刚有两件事把我感动了。星期天，他带着几个同学到完小去打篮球，因为那里有球桩，还听说他有很高的投球本领。后来，他的球破了，居然把家里给他中午的菜钱省下来，去买了一个新皮球。
从此，我改变了对罗刚的看法。我觉得，罗刚有打球的特长爱好，这个抉择是对的，我们学校没有这个条件，可能会夭折一棵难得的体育苗子。其实，真正误人子弟的地方我们很容易忽略，那就是不尊重孩子们的抉择，风风火火地去追求文考。想到这些，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决定在因人施教上做点实事，于是建议罗刚到中心校去读书。他很高兴，中心校领导也同意了，我还给体育老师交了底，让他好好培养罗刚。以后，我还经常去学校看他，叫他好好练球的同时，不要放弃文化的学习。他答应了我，学习成绩渐渐好起来。
从这以后，我更留心那些个性不一的孩子，力所能及给他们提供多方位的学习机会。
浇园嘛，要不怕剌。只浇牡丹，不浇玫瑰——要不得！
绝 望
深夜，乔老师的母亲打电话来，称她女儿要自杀，要我去劝劝。
乔老师的绝望是意料之中的事。她和男朋友交往六年，有过甜蜜的交欢，前不久突然把她甩了，二十七八的她，无论如何也经不起这样的打击。
我跑到她家的时候，乔老师早已奔出门，房梁上挂着一个上吊的布圈。她母亲哭着催我：
“王老师，求求你了，乔老师平时最听你的话，麻烦你把她找回来吧！”
我也慌了，带着她母亲四处寻找，大街小巷找遍了，没有发现她的身影。我们又赶紧到小河边，顺着河沿苦心搜寻着。我们身上全被露水湿透了，脚上的鞋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掉的，都筋疲力尽，也一无所获。这时，她妈凄惨的哭声划破夜空，我也感到失忘，扶着她坐在湿淋淋的草地上安慰。
黎明到来，东方的天边一丝丝刷白。正当我们困得无法忍受的时候，突然有个白影子出现在我们身后，随即发一出一连串的“哈哈”声。
我们被吓了一跳，回头看见，那正是乔老师。她妈忙站起身紧紧抱着她，乔老师没有语言，总是“嘿嘿哈哈”狂笑不停。
她妈惊呆了：“女儿，你不能疯呀！”
我也很担心：“乔老师，想开些，别做傻事。”
乔老师又笑了一阵，拉着我们坐在草坡上，马上变成了正常人，语重心长地说：“全靠夜色，我才思念曙光。我想到在学校的时候，我和校友们歌舞比赛得第一名的录相带、想到我的美术作品被县推荐上省还没有结果、想到‘五一’节女友要约我去峨眉山、想到后天好多学生邀我到他们家吃枇杷……过去现在和将来，好事那么多，我就这样白白死去值得吗？两个人之间的事的确太小了，傻乎乎地死去，爆炸新闻，影响大得令人毛骨悚然，说不定法医还要破肚哩，体无完肤，不值！”
说到这里，她又笑起来。
这时，我们都觉得她的笑声动听。
“绝望”，并非“绝”！
看热闹
今年的高考结束了，分数也通知了，镇上骤然热闹起来。
商店里的大电视，点歌祝贺的曾出不穷，醒目的红字不停滑动：“创新高、上线人数、最高分……”吸引着好事者；大街上，楼层之间、电杆之间、树木之间……拉着层层横幅：“……第一！”、“……腾飞！”、“……辉煌！……”；墙壁上，宣传、广告、喜报……厕所那些小地方也没有放过！
人们完全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之中。
一会儿，宣传车来了，一辆接一辆，车头上有大喇叭，播送着动人的喜讯；车箱周围竖着彩牌，上线人数、上线率、上线考生的头像……应有尽有。小传单像雪花一样飘舞着，人们的头仿佛是许多鸭，颈子被无形的手提着，壮观的场面令人瞠目结舌。
身边陪着我看热闹的妻子突然尖叫起来：“你看……这辆车上的人瞪着那辆车……”
我说：“别大惊小怪的，多半都嫌太挤了吧。”
宽心人
我们学校的李九高老师，今年已经五十八了，还没有评上中级职称，每次评职都和他擦肩而过。特别是今年，他是很有可能上的，也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可是还是被挤掉了。
也奇怪，他没有评上中级职称，照理说到学校应该有不悦的表现。但是，他比以前更乐观了，好像没有评上中级职称对他是大好事。我们为他担心的时候，他说：
“没有评上中级职称，对我的经济是个损失，这个损失不是不可以弥补的。宽心些，高兴些，身体强壮了，多活几年，啥损失都被补起来了。你去生气吧，雪上加霜，我才不干哩。”
过后没几天，他家的一只大鸡母被偷了，估计是邻居李某所为。他妻子在门外又是叨又是咒；他呢，在屋里听音乐，唱六七十年代的老歌曲，全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超过以往的高兴劲。最后他出来劝妻子：
“鸡母丢了，别人吃了补身子，难道你不晓得用别的办法补身子？来吧，唱几首歌，真正地高兴起来，宽心些，愉快些，说不定比吃了鸡肉更营养哩。又说偷鸡的吧，他会提心吊胆的，吃下去也不营养，你说谁值得？不要为一只鸡恶性循环。”
像这样的事很多，李老师的身体很好，年近花甲的人，容光焕发，走路“蹭蹭”有声，随时都能听到他的笑话，他的歌声。他的日子也过得很愉快，因为，李老师的得失观与众不同，而且，那种宽心是协调的，发自肺腑的。
矛 盾
矛盾是普遍存在的，但是，有些矛盾很震惊。
比方说吧，人人重视和提倡身体健康，要是大家都不得病了，医生吃什么？制药厂怎么办？产品质量大家都很重视，都希望经久耐用，但是，产品都经久耐用，一时为朽，经销商怎么活？厂家如何生存？……
这样不可调和的矛盾很多，怎么解决呢？早有人想出了“办法”。
大家的身体健康了，看病的人少了一倍，病人的费用就提高一倍吧，或是该一次能治的病分二次治。产品经久耐用，质量提高一倍，价钱就涨一倍吧，这样肯定不能促销，只好把伪劣东西包装一下帖上名牌商标。吃亏的总是消费者。
其实，医生不希望没有病人；商人不希望他的产品经久耐用。所以，医疗部门还得开发病人，让自己有生存空间：给没病的人保健，重复打预防针，经常搞全民体检（尤其是对学生）……厂商呢，决不能提高质量，从“新”上下苦功夫，或都搞“套餐”：买一部彩屏手机又送话费又送彩电；消费在500元以上的送一个电饭煲；买高级画妆品送洗发水……征服消费都的心理。结果，一双时髦的高跟鞋，穿半天，几寸高的“跟”就掉了一个；高档的衣服一伸手袖洞就破了；新式自行车才骑一小段路圈就扁了；新买的手机是姐姐卖出的二手货的包装品……这不，他们的矛盾都解决了。
这些解决问题的办法实在恐怖。
我很担心：只有一个人看病的时候怎么办？消费都吓坏了不买东西怎么办？
当然，这很荒唐，也不可能。但是，可以肯定，矛盾是会朝这方面激化的，想想这方面的对策也好。
没有脾气的人
镇上的白从喜，才四十出头，就远近闻名，方圆几十里都晓得，他是个没有脾气的人。
他这个人很怪，从不发脾气。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打烂了一个碗，他并不足惜，把碎片收起来说：这是好事，再吃饭的话，还会得胃病的。妻子叨他，他说：“大声点吧，对我们两都有好处，一来可以锻炼你的嗓子；二来可以提高我的听力。一天晚上他回家，钱包丢了，损失了好几百块钱，第二天同事都为之惋惜，他却说：“幸亏钱包丢了，要不今天就见不到你们，大家想想，我身无半分，哪个歹徒会对我下毒手呢？”一次，他和一个漂亮的女士对面过，凑巧打喷嚏，鼻涕不偏不斜溅到对方脸上，挨了一耳光，她朝女士笑道：“打得好哇，这下我的精神才提起来，要不还会误事的，谢谢你！”不久，他放在楼下的摩托车丢了，妻子指着他的鼻尖骂，白从喜满不在乎：“这是大好事，贼知道最近我骑车可能出问题，这不，他去替我顶了……
起初，就连他的妻子也看他不顺眼，后来，大家都很亲近他，认为他的言行很有道理。没错，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手里，在没有成大气候的时候，被人误解和非议是正常的。
现在，白从喜的妻子爱他如命，城里的心理医生也在找他哩。
泥 巴
暮春时节的一个星期天，我们带着六年给的学生去春游，目的地是离学校不远的八姑山。
这里，原来有许多古庙，文革时期被掀掉。眼前那些参天的古松柏、果实累累的桃李、郁郁葱葱的灌木丛、碧波阵阵的万年青、血海一样的映山红、五彩缤纷的野花……应有尽有，尽收眼底，孩子们都被这奇特的景观迷住了，一个个望着、跳着尽情饱览大自然的杰作。
这时我发现，赵小华与众不同，他没有其他的孩子活泼，蹲在一棵古松下捧着一把泥巴出神。我到他身边说：
“去看花吧，红得很。”
他摇头。
我又说：“去看树吧，绿得很。”
他还是摇头。
我问他：“你觉得什么才美？”
他站起来把一捧泥土伸到我面前：“这个……”
“哈哈哈……”我大笑起来。
他认真地说：“没有泥巴，就没有花，没有树。
我听了他的话，没有笑了，也严肃起来。因为，孩子毕竟还小啊！
手发抖
我们家很好客，搬到小镇上后，好多朋友都爱到我家来玩，特别是好些中学的教师。
最近，中学的老师不约而同和我疏远，我以为是招待不周得罪了他们，为这件事还跟妻子起了小矛盾。我也不清楚，暑假里，是老师们轻松的时候，为何反而见不到人影呢？夜里睡不着觉的时候，总在想这个问题，但是始终没有一个答案。
这天，是妻子的生日，我打电话约了中学的好友，想聚在一起看到底是什么问题。中午过后，应邀的中学好友都来了，他们对我依然热情，看不出有什么隔阂。几杯烧酒下肚后，我决定把埋藏已久的话说出来：
“各位好友，过去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请说出来……你们好久都不肯来了，是不是……”
我的话未说完，他们频频举杯：
“对不起，我们实在忙。”
“这一阵过了，好好聚一聚。”
“再过几天，我们请你喝酒。”
……
他们说话热情洋溢，看不出有什么矛盾。心想，没有补课还忙什么呀？这时有好多张嘴巴凑到我耳边：
“我们在搞招生，给息信工程学院拉一个学生1000块。”
“给春雷学校找一个学生800块。”
“给影视学院拉一个学生900块。”
“给职高找一个学生也进200块。”
……
我想，高考那么严格，凭钱进高校纯属乱弹琴。老师们对我够热情的，邀我去帮他们，妻子也在一旁怂恿：
“这个月要给母亲他们买谷子，你去找点外水吧。”
我见大家那样诚心，动摇了，经过半个月的辛勤劳动，我得到了实惠，一个老师拿2800元给我，妻子见了高兴得要命！
可是，我拿着这笔钱手发抖。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十打九交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我为了赶时间，便去了楼下的小餐馆。里面不很热闹，一眼就看见邹老师在那里吃点心，他忙喊我：
“老王，快来……”
我在他旁边坐下的时候，店主已把两个点心和一碗稀饭端过来。我和邹老师在一起，总有一种和谐的感觉，他是一个十打九交的人，与人相处很好，从没有发生个矛盾。这回，他又争着把钱付了，我和他一前一后上路，心里很不愉快：
“咳，稀饭，真是‘稀’，几粒米，点心呢，不如说是馒头，里面的馅哟，还没有指头大……”
身后的邹老师笑道：“一块钱，能吃啥？再说，别人开店子，还不是为了一口饭吃，就只有早上那么点生意，不赚点别人如何生活？其实啊，别人也是够累的，不到天亮就忙坏了，为挣那么点小钱，太辛苦了。”
邹老师的话说得我脸红，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不声不响地赶路。正在这时，邹老师小声呻吟：
“我丢了五十块钱……”
我急了：“快转去找吧，我们没走多远，也许还找得回。”
邹老师笑道：“算了，逢场天，已经过了好几个人，找回的希望很渺茫。”
我坚持着：“既然没有过去几个人，就更有希望找回。”
邹老师掀我走：“钱，哪个不爱？谁捡到都会放在荷包深处，人家不是偷的，数额又不大，让别人去高兴吧，就等于做点奉献。要是碰上你、我，拾到钱后同样有这个心里，那是别人的运气，只怪自己不小心。”
这时我明白了，难怪邹老师受那么多人喜欢，原来他处处站在别人的立场上去想问题。
他，十打九交的秘诀，我终于弄清楚了。
是非
是非无处不有，充满整个人世间。
只要开口说话，动手办事，是非就跟着产生。当众作报告，有人说精辟、正确；有人说你哆嗦、抄袭。和朋友在一起，口若悬河，有人说好口才；有人说吹牛皮。缄默不言，有人说渊养好；有人说大傻瓜。穿一套漂亮衣服在大街上走，有人说有气质；有人说爱虚荣。穿得破破烂烂的，有人说勤俭；有人说穷酸。工作热心积极，有人说时代先锋；有人说出风头想当官。工作消极懒散，有人说明智；有人说耍奸。敢去大赌，有人说有肚量；有人说大烂鱼……充满空间的是非，扑天盖地揪住每一个活着的人！
既然十非这样多，只有正确面对才不会被压垮。
是非是两面很有力度的镜子，它不但可以照遍人的外表，还可以照透人的心灵。经常用这两面镜子照照，影子是堂堂正正的，这时的是非对你毫无伤害；如果你确实在镜子里变了形，这时的是非你就要在乎了。譬如说，你工作热心积极，确实出自内心，就不要在乎“非”；如果你确实出风头想当官，就不要在乎“是”。
加深对是非的理解，正确处理好是非关系，是生活和工作中必不可少的。任何伟大的人，都很会处理是非关系。
下水道
这几天，大街上臭得难闻，下水道阻寒了，污水粪便溢出来，满街都是，惹来不少苍蝇、蚊子，好多人都绕道走。
没事的时候，我也不敢出门，呆在家里一边看书一边听妻子唠叨：“我们这栋房子，有两三家人不像话，卫生纸卫生巾之类的不进垃圾筐，还把生活垃圾往厕所里倒，哪有不堵塞的？”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那是居委会的来了：“下水道阻塞了，每户出一百元疏通……”
妻子马上说：“让那些乱丢垃圾的人出吧，这样不公平。”
我连忙摸出一百元钱把“客人”打发走了，妻子虽说不怅然，但也没有说啥，牙根恨那些不道德的人。
是啊，生活中岂止这一种不道德的行为。在公共场所抽烟、随地吐痰、半夜三更歌声大作……这些的危害不亚于下水道阻塞。
这种少数人图便宜影响多人利益的不道德行为应当受到谴责。
笑 吧
笑吧，笑口常开，为常不好？
好多人在笑声中崛起；好多人在笑声中振奋；好多人在笑声中成长……但是，姚花差点葬送在笑声中！
姚花，我校六年级的学生，去年，她被推荐去参加县组织的中小学生歌舞比赛。未去的时候，有人笑：
“嘻嘻嘻……她那个样子，难说……”
“呵呵呵……一般而已，参加比赛嘛差劲。”
“嘿嘿嘿……不要乱想，练练嗓子可以。”
……
难听的笑声，姚花很难受，她没有被吓倒，照样去参加了比赛。结果，连三等奖也没有获得。这时，笑声又出现了：
“嘻嘻嘻……我说嘛，就只有这样。”
“呵呵呵……麻雀变不成凤凰的。”
“嘿嘿嘿……别乱想汤圆吃。”
……
又是难听的笑声，姚花哭了，在老师和好友们的帮助下，她才重新站立起来，排除一切干扰，继续苦练她酷爱的音乐。
今年，县里要举办K歌之星大赛，还有重奖哩，大家都鼓励她去参加，姚花毅然决然准备重新登歌台。这时，恐怖的笑声又出现了，“嘻嘻嘻”、“呵呵呵”、“嘿嘿嘿”……撕人肝胆，笑声后面的语言更难听了。这些变成了姚花的动力，她更有气势地站在了歌台上。结果，她以优异的成绩一举夺冠，获得了2000元奖金。
我时的笑声更多，更柔和：
“哈哈哈……”尽情地笑吧。
——不知发自多少人的内心！
眼 镜
“苏眼镜回来啦！”我们都这样喊着。
苏眼镜姓苏名浩，在珠海开了一家眼镜公司，全市响当当的名称：苏眼镜！他的产品好，质量高，服务周到，远近闻名，早已成为百万富翁。现在，他放弃了沿海，准备在内地发展，决定在县城里开一家眼镜公司。我们这些老同学，都去拜访他。
这天，正碰上他找县电视台的打广告，我决定安安心心地看一场闹热。
苏浩事先做好了准备，他没有去找知名的形象代言人，而是去县一中挑了几个最穷的学生，又去大街上找了两三个捡垃圾的老人做形象。这些人太平凡了，而且有几个五官也不端正，别说我有看法，就连电视台的陈总编也说：
“换人吧，台里存贮有明星的形象，县里的知名人士一呼就到。”
苏浩说：“不……我不找那些有钱人，我找的人，他们都很缺钱，我要搞雪中送炭，不来锦上添花。”
“会影响你的广告效果的。”
“不会，就照我的办。”
总编只好按苏浩的意思拍摄。
他这个广告也太随便了，请来的形象人没有台词准备，现场练兵。不画妆，台词土俗而结巴；不布景，不要灯支持……一切随意，不讲究声光效果。广告制作出来，预览的时候，陈编辑很生气：
“重来……我没有见过这样低劣的广告，这不但对你不利，还会影响我们电视台的声誉。”
苏浩笑道：“不会的……广告嘛，让大家知道就行，何必用尽善尽美去刺激人呢？大家都往高雅挤，我就偏去土俗的地方，各找各的生存空间。你们想，现在不少人怕广告，居然说吹得越凶、搞得越形象的产品越假，可见消费者的警惕性。”
陈编辑没有办法，只得就这样播放，结果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嘻嘻嘻、哈哈哈、嘿嘿嘿……”笑声！“喂，看电视没有？那则广告真有意思！、不大吹大擂，朴实！、节约钱打广告，让消费者真正得实惠，对头！……”呼声！
广告反差的效果，他的生意很快火红起来。
我没有眼病也买了他一副眼镜，想戴着它，像苏浩那样，争取多看到一些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
遗 憾
活着的人都没有偿过死的滋味。
但是，好多人都说，死的时候是最痛苦的。
我总想弄清死的时候到底有多痛苦，终于有一天得到一个难逢的机会。村里的退休老工人，原来是一家国有煤矿的矿长，得了“煤肺”后，一直病休在家，最近听说他不行了，村里好多人都去看他，我也去了，目的主要是想知道人快死的时候是啥滋味。可是我去的时候，老人已经死了，他妻子儿女正跪在地上痛哭。我很后悔：来晚了一步。结果，半个小时后，他又苏醒过来，我忙到他面前，看到底他想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流着眼泪说：
“人生……没有遗憾该多好哇……”
说罢，含泪真正死去。
现在我终于弄明白了，人死最大的痛苦是“遗憾”！难怪好多人死不瞑目，或是眼泪汪汪离去，多半是为一生的遗憾伤心。也许，人到死的时候，光辉的篇章会率先忘却，剩下的就只有那遗憾的几页，伴随着生命结束。
既然如此，活着的人好好想一想，到死的时候不痛苦该怎么办呢？
债
大致说来，债有三种。一种是经济债，纯粹的金钱关系，如甲欠乙多少钱这一类就是；第二种是人情债，不存在直接的金钱关系，如甲和乙互相利用办一些事；第三种债介于两者之间，既有经济往来又存在人情关系，如亲戚朋友之间以人情为纽带串门，要互相送礼，这回你拿五十，下回我得不少于五十。
这里，我只想说人情债。
镇上一个杀猪屠子，过年割精肉紧张的时候，我叫他帮忙割了几斤，欠他一个人情债。后来，他儿子要去中心校起蒙读书，年龄不够又没有户口簿，要我帮忙。这事实在为难，我为了还“债”，只好硬着头皮去找校长，好歹校长和是老同学，费了很大的劲总算搞定，心里盘算的结果：得不偿失。
一次，我去坐茶馆，店老板和我很熟，泡了一杯茶来，高矮也不收那五角钱。一会儿，他喊我：“王老师，这里差一个人打牌，你来陪一会儿。”我只好还人家一个人情，便坐下去陪赌，结果输了好几十块钱，总算把人情债还了。
但是，有些人情债付出代价也无法偿还。一天，我要去县城办点私事，在公路边上等车的时候，一个骑摩托的熟人喊我：“王老师，去县城啊？顺路，搭我的车吧。”我为节约三块钱的车费兴奋着搭他的车进了县城。这学期开校，我才知道他是班上江伟的父亲。报名的时候，他到我面前悄声说：“听说班上有免费的额，给我儿子搞一个吧。”是有这个政策，但要求很严，非得是低保户的独生子女，他没有一个条件够，我咋可能给他办理免费手续呢？于是，只得直截了当推辞。结果，他怒气冲冲走了，以后别说顺路搭我，就是迎面碰上，也装着没有看见，我成了他心目中的仇人。仔细想，我也不怪他，因为欠别人的人情债，他那样对我是理所当然的。想当初，要是不搭他的车，他肯定不会到学校来提出非礼要求。
不难看出，最难偿还的还是人情债。
当你接受别人的人情恩贿的时候，首先要考虑的是有没有偿还能力。
因为，要偿还人情债，比其他任何债更艰难、更差价、更危险、更……
尊 严
尊严，人人都应该有，但是，在有些场合，有人是很难找到尊严的。
我们学校新来的老师王远，是从中学调来的，听说他在那里管不住学生，领导关心他，让他到小学，就是出于小学生更好管的意图。
王远到小学任教，并非领导想象的，依然管不住学生。起初，我们都以为他理论水平底，后来我和一些领导去听课，才发现他有道理，不论是板书还是讲课的逻辑，都没有缺陷。他上课总是一本正经的，庄严的举止让学生很难亲近，他从不批评学生，在学生调皮的时候，顶多吼上一句“专心听”，然后又执行着他的任务。这多半是管不住学生的根本原因。
王远担任的是六年级的数学教学任务。这个班有几个大龄生，都是弃了学的，领导怕完不成“普九”任务，生死把他们请回来，结果纠集在一起常常闹得沸反盈天。王老师上课的时候，他们无视老师的存在，在下面我行我素。王老师管他们的时候，都瞪着眼睛、握着拳头，满副挑衅的样子。王老师管不着他们，只管讲课，唯独的希望就是这些调皮生不影响他人。但是，他们变本加厉，拿王老师开玩笑：在下面做纸飞机向王老师掷去、用扫帚当机关枪“咯咯咯”向台上扫射、泥丸当炮弹向上轰……王老师在忍无可忍的时候，又得吼一句：“太不象话了”！领导也找过调皮生谈，他们都说：开除我们吧，是你请我们来调皮的！校长又只好去找家长，结果，这些人的父母都外出打工去了，对他们负责的是爷爷、奶奶、阿姨、叔叔之类的间接肩负人。没有法子，只得从正面教育。经过一番苦心工作，多数调皮生有好转，只有那么一两个，越来越疯狂，满腔怒火朝王远身上发泄，达到可以随便出手的地步。王老师的尊严受到侵犯，他忍了，因为教师不能体罚学生。一次又一次，王老师实在忍不下去，学生出手的时候，王老师被迫还击了一巴掌。这下可不得了，学生倒下了，住进了医院；领导下来了，找王老师说子曰。结果，王老师不但出了医药费，还挨了通报批评。
说实话，王老师的教育方法可能有一定问题，但是，在维护学生合法权益的同时，是不是用老师的尊严为代价？要承认，有累教不改和老师挑衅的学生，对他们是否该有个约束的制度？
现在，好多老师都很怕，因为媒体里面经常报道一些事件，当然这里面只能说多数是老师的主要责任。但是，老师不是“疯子”，不可能无缘无故伤害学生，教师的使命是保护学生的合法权益，不合法的权益还要保护？
学生虽然是未成年人，但是如果他有成年人的不法言行，很可怕的，牵不牵就这些“高智商”？
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如果增加一个《未成年人法》就好了。从小的违纪违规行为，是长大后违法犯罪行为的雏形，非同小可！天经地义，只有依法的人才能得到保护。
人人都有尊严，保护不是纵容，得寸进尺，后果会怎样呢？
这确实是值得深思的问题。
随便说说，虚心接受批评。
报 案
过去，四弟是派出所的所长，我经常到派出所去耍；他退下来当了警员，我也时常到派出所闲坐。
一天，在我去的短暂时间里，就有两起报案。一起是一个民工放在工地上的自行车被盗；另一起是丝厂老板的汽车被盗。新上任的牛所长，确实有股“牛”劲，他办案与一般人迥然不同：对丝厂老板失汽车表现得很平常；对民工失自行车倒很关注。于是，他便组织警力，集中力量寻找那辆被丢失的自行车。我对他轻重倒置的做法不理解，只顾坐在一旁傻笑。他对我有反感，威严过后，总算还说了两句真心话：
“偷自行车和偷汽车的比，从道义上讲，罪恶还更大；又说损失吧，民工失一辆自行车比老板失一辆汽车更惨痛……”
这时，我认为他说的话是对的。
结果，当天下午就把偷自行车的案破了，然后才破汽车被盗的案子。
后来，到底案子破了没有，我也没听说。
不 傻
刘女士在我面前叫苦：“王老师，我七岁的儿子咋下台哟！”
“怎么啦？”
“笨得很……五加六等于多少，还要慢慢数，要想很久；用‘美丽’造句，他说‘飞机真美丽’；贪玩，整天折纸飞机……”
我说：“考他的题你会做？”
“当然，我‘嗒’一声就说出来了。”
“你七八岁的时候呢？”
“这……”
我又说：“你怎么可以拿你现在的水平去要求孩子呢？在孩子面前，你的言行和思维要努力回到他那个年龄段去。”
刘女士点了点头：“是啊，我小时候还把一加一等于零哩……”
“是啊，从这点看你儿子并不傻，至少比你小时候聪明。就说‘美丽’这个词吧，我还是三年级才学会，他说‘飞机真美丽’，很好，因为他喜欢飞机，所以才拼命折纸飞机。就说我小时候吧，除夕夜拾到一张二指大小的画片，如获值宝，晚上贴着脸庞一夜没有睡好，生怕它‘飞’掉。过年那天，更珍惜它，独自一个人在小方桌上扇扇。现在想来真幼稚，为什么呢？因为现在别说小画片，就是墙面大的巨幅也不稀奇了。”
刘女士不住点头：“是啊，童年的事没有哪件不幼稚。”
我说：“对孩子的评价，要看智商，多找找他的思维源头和发展趋势。和孩子们相处，一定要努力扮演他的同龄朋友，这样才和谐，才会发现他们不傻。”
出人头地
镇上的朱老师打电话过来，他说两口子吵了架，让我去劝劝。
我和朱老师是好朋友，接到电话后便过去了，一路上胸有成竹：这小两口，生在富中不知富，听我几句就没事的。
我到现场，他两还没有“熄火”，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执不休。我到他们家后，不视我的存在，双方的“攻势”更猛烈了。在他们稍“休战”的时候，才有我说话的机会：
“你们别为小事争吵了，你们这个家，镇上有几个？两口子都有工作，月收入不下于五千元；有两套漂亮的房子，每套在一百五十平来以上；儿子有出息，考取了四川大学……”
我夸了他们好多，的确，他们的经济地位是镇上数一数二的，用“糖弹”攻心应该不成问题。谁知其作用是火上加油。他妻子怒气上顶说道：
“我们算什么？县城里没有房子，李总两口子每月一万多块，黄四的娃儿还读北京大学呢……”
我经不起她的攻击，迅速退出门外，不想再去调解。
在回家的路上，我才猛然觉得先前的想法错了。他们是“生在富中透知富”，不吵的话，必须等到出人头地那一天。
对 比
说说我们村子里游平的命运吧。
他精明能干，一表人才，讨了一个漂亮的妻子，村里村外人人羡慕，他也为之自豪。
后来，游平搬到了小镇上，找到了一份工作，日子过得红火。不久，他有个习惯，总爱打量妻子，偶尔摇摇头，举出镇上好多美女来，说妻子不如她们好看。没过多久，小两口离婚了，他在镇上找到一个自认为更漂亮的妻子。
两年过后，游平发了，在县城里买了房子，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一家人过着甜美的生活。这时，他的老习惯又冒出，总是打量自己的妻子，又是原来那些举动，举出县城里好多美女来，总觉得妻子“丑”，过了一阵，他们分手了，游平在县城娶了一自认为当世无双的妻子。
以后，公司迁到成都，于是他把县城的房子卖掉，在成都买了一套房子，据说又给妻子离了婚，在成都暂时找了一个姑娘。
……
我在担心，游平会这样聚散下去，除非找到嫦娥！
对比！
比吧，比到叶落山黄，何苦呢？
不管比什么，越比越涉小、越伤心。
缺乏理智去比，毁掉的是自己。
我之所以这样说，因为，游平现在成了光棍，连工作也没有了。
反 感
镇上赵老师的儿子，去年高考上了三本，没有去读，决定去复读一年考一本，结果，圆了他们的梦，今年考上了一本，被四川大学录取了。为他儿子送行那天，请了好多朋友去祝贺，我也在。
中午，客厅里觥筹交错，人声哗然，谈论的主要话题是高考。
“我女儿考上了浙大，哈哈哈……”
“我儿子明年毕业，非考名牌大学不可！”
“我儿子不争气，看明年能不能考一本。”
……
我听了这些很反感。
旁边那一桌妇女反应更强烈。有的扬眉吐气——子女考上了重点名牌大学；有的面带微笑——子女考上了重点大学；有的不露声色——子女考上了一般大学；有的抬不起头——子女准备去复读。特别是儿子考上了上海交大那个，站起来手舞足蹈的，像开会的主持人那样口若悬河，喧宾夺主，赵老师在她面前也显得渺小，因为他儿子毕竟是四川大学的普通学子。
看到这些，我更反感。
我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那样激烈地夺“牌子”，把这个东西看成了本钱和地位，我觉得这样太片面、太幼稚。从我的切身经历，女儿是提前录取的重点大学生，每期的学分都在二十分以上，英语四、六级考试均获得大奖，每期都被评为三好学生，毕业时还被评为优秀毕业生……她的学习成绩是不可否认的，思想品德是美好的。但是，毕业后总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曾经也进过一些厂，不久就辞职了，现在还没有找到工作。我很清楚，他有个缺点，就是不爱说话，没有社交能力。看来这个缺点是致命的，影响着他的综合素质，不用说工作很难找。
所以，光有金子招牌是不够的，没有别人需要的素质，多少块金牌也等于零。决定综合素质高低的因素，是人，不是场合。
不单是这一次，每次听到别人谈论有关“牌子”的话题，我总会反感。
什么时候人们的话题才从“牌子”转换到“素质”上来呢？
共同对敌
从前有个家庭，有五兄弟，关系很不好，天天打吵，闹得乌烟瘴气。有一天，另一个家庭和这个家庭产生了矛盾，气势汹汹上门来挑衅。结果，这五兄弟不闹了，团结起来对付“入侵者”。经过这件事后，五兄弟的关系渐渐融洽。
文革时期，有个生产队，天天闹派性，弄得鸡犬不宁，终于有一天，另一个生产队来挑战，比试所谓革命队伍的力量。也怪，这个生产队的人不闹了，内乱嘎然刹车，联合起来对外，从这以后，这个生产队的乱子没有了。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
根据这两个事件，我设想，有那么一天，找到一个全人类的共同敌人，那时候全世界的人肯定团结得像一个人一样，共同对敌。
团结、和谐，何必要等到那一天呢？
徒然！
孤 独
胡女士，算是阔太太，丈夫是副县长，儿子又有好工作，镇上有套住房外，县城里还有两套房子。不久，她男人涉嫌贪污进了监狱，县上的房子被抵押了，无赖搬到镇上住，儿子最近又被辑拿，她便成了孤人。
过去，门庭若市的场面没有了，上街别人看见她也绕道而行，身后不少人指着她区区小语，她陷入极端的孤独之中。
她也哭过，也曾经想到过去死，但是，她的毅力战胜了不幸的一切，终于平静下来，凭那点微薄的积蓄度日。
她很少出门，家里也没有人来打搅他，于是便拼命找事做，力求把闲着的时间通通挤掉。闲下来的时候，看报、锻炼身体、听音乐……尽量不回首过去。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她就数数，直到入眠。时间一久，她开始感到空虚，于是她又想到了自己的针绣技术，便重操旧业。她，搞起了锦上添花，不断创新，经常废寝忘食，生活彻底充实起来。三年多过去，她的针绣作品堆了好高一叠。这时，她的积蓄也花光了，便想到用针绣作品换钱。她报着试一试的心里去了县城，对她的作品围观者很多，都说特别精美，但是没有市场，别人只是说说看看而已。正当她绝望的时候，有人向她推荐：去省城吧，那里有市场。于是，她便千辛万苦到成都，果真找到了市场，外商很欣赏她的杰作，并出高价全部买下了，还叫她继续制作。
胡女士揣着可观的收入回到家里，夜以继日工作，外商找上门来，他的作品供不应求。后来，她招了学徒、规模不断扩大，重新站起来了，又博得了人们的赞誉……
现在，很多人都想跟她在一起建立新的家庭，胡女士拒绝了：“我的事业还不够，还需要孤独。”
哈哈哈
“哈哈哈……”
这是李老汉的爽朗的笑声。
他和他儿子李平正在田里插秧。
我问他：“李平今年高中毕业，还有时间支农啊？”
“哈哈哈……”又是一阵笑声过后，他说，“不碍事，有钱就可以读大学，去年我儿子就接到几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哩。”
“没有这么便宜吧？”
“曾三去年考了两百多分，很多学校给他发录取通知书来，最后进了信息工程学院，今年他把我儿子的事也搞定了。”
“他？有这个能耐？”
“有！还有偿的。”
“争取考个本科吧。”
“啥本科哟，一样的专升本，只要你想读，肯出钱，学校有的是，哈哈哈……录取通知书一封接一封。”
“也肯去读？”
“哈哈哈……咋不去呢，人人都可以进大学，求之不得呢。”
我只好点头，自言自语道：“提高全民素质嘛……”
“哈哈哈……”
这笑声更加清脆、爽朗！
——我走了很远，都还能听得到。
我很烦躁：笑什么？！
滑 槽
今年“五一”长假，我带干女儿到公园里玩。
公园里，好热闹：坐翻山车的、骑木马的、踩跳跳床的、登模拟飞机的……多得很，我们挤不过去，只好到冷清的地方玩。这时，我们见去玩滑槽的人比较少，便去了那儿。
干女儿也很乐意，从槽底不住往上爬，爬了好几次，都没有到达顶点。我仔细看时，才发现这个滑槽造得很科学，越朝上面越滑，所以很难到达顶点。干女儿很扫兴，拉着我硬要到别的地方去玩。我说：
“等你爬上顶点后再到别的地方玩吧。”
于是，她便使出所有的劲，潜心尽力往上爬，好几次，只差一点点爬上顶点，又滑下来。结果，她通过无数次的努力，终于爬上了顶点，高兴地拉着我的手说：
“就玩这个……不去别的地方了。”
旁边有个带着孩子的中年人说：“这个玩具好，能锻炼孩子战胜挫折的毅力。”
我想：是啊，玩这个能看出孩子前功尽弃后怎么办。
这时，好多大人都带着孩子过来，争着玩滑槽游戏。这里顿时拥挤起来，干女儿没有放弃，拼命去和那些孩子争。
我想，让孩子们去争吧，无疑也包含着大人们的初衷。
画 片
这期，我被调到村小去上课。这里的条件不够好，学生们没有宽敞的活动场所。所以，他们只好搞一些简单的游戏活动，尤其是扇画片的人最多。我们考虑到，这项活动不择场地，对学生没有危险，所以默默提倡。
不久，扇画片已成大气候，一到六年级几乎全体学生都参与了。我闲着没事的时候，去做了个统计，看看到底谁赢的画片最多。调查结果很奇怪：画片最多的是一年级的黄成，他在班上年龄偏大、个子更高，拥有画片二千多张，不少同学被他“剥夺”得一张画片也没有，好多人只有一点画片还是向他借的；六年级那些“大个子”，持有的画片很平均，每人都只有一两百张，相差不过几十张，找不到一年级黄成那样的“富翁”。
这个小小的调查很有收获，我从中悟出了好多道理。
会说话的人
高玉华比我年长几岁，他是个很会说话的人。
一天， 我和他去朋友家，他年长，按礼节应该走前面，他却说：
“你走前面吧，我怕露水。”
我只好走前面。到主人家门前时，主人出来迎接：
“哎呀，稀客，好久没有来了……”
高玉华指着地下：“你看这路，都是我们踩光的。”
弄得主人哈哈大笑。我们进屋，主人端出滚烫的茶水来，高玉华又幽默起来：
“嘿，开水嘛，开了就行，何必把它烧这么烫？”
主人家很热情，忙着炒了好多菜还没有停锅铲，高玉华进厨房说道：
“我得出去一趟……”
“快吃饭了出去干什么？”
“去药店买点消食片，看看桌子上……我会伤胃的，早作准备。”
“哈哈哈……好，马上吃饭。”
大家喝起酒来，我们喝转杯，我怕喝醉，便呷得很小口，高玉华端起酒杯盯着我：
“这酒你喝了吗？咋还涨了？”
高玉华很爱抽烟，他抽了一两支对主人说：“你这个客厅要改造一下。”
“怎么改？”
“做个烟筒，或是安个抽油烟机……”
我们明白了他的意思，都笑了起来。
饭后打牌，高玉华不想打，却说：“我是高手，十打十赢，算了，赢朋友的钱不好意思。”
下午我们一起回家，到街口的时候，他说：“我欠医院里一点钱，得送去。”
他摸了摸头走了，估计得了感冒。
……
高玉华凭他的口才，大家都和他相处很好，他呢，身体也非常健康。
火炮性
常人称矛盾大起大落叫“火炮性”。
镇中心校的于老师和他的妻子官小姐是典型的“火炮性”。夫妻两很特殊，一会儿吵得天红，很快又嘻嘻哈哈；一会儿打得鼻青脸肿，很快又手牵手逛街；一会把屋里的花钵水瓶砸得稀烂，很快两人又一起去商店把损坏的物品买回来摆好！很多人都说他们是疯子，我也不赞成他们摔东西。也没有办法，他们遇到不顺心的事，总要这样发泄。但是，这样做似乎对身体健康有利，两口子容光焕发，一天要吃两三斤米的饭哩。既然对身体没有影响，大家也不在乎，只是提醒他们把容易摔坏的东西藏起来。小两口很听话，把那些“体弱”的物品藏起来后，还把显眼的东西加固：给水瓶捆上车胎；给花钵绑上铁圈；把VCD套在墙上……后来，他们发泄的时候，再也没有摔坏东西了。习惯成自然，他们内部矛盾的发泄逐渐轻轻地摔东西；外部矛盾发泄，回家随便找一张纸、帕子之类的放在地上蹬一蹬就完事，心情很快平静下来后，又过着正常的生活。
同事们知道他们有怪脾气，尽量躲“火炮”，他们发几颗“哑炮”后，就收“兵”了。大家都把他们当戏看，久而久之，两口子很少登舞台。
嘿，可笑的两夫妻。
极 限
那天，在大街市上，忽听得“哐啷”一声，见满地滚落的西红柿。
原来，一个壮年汉子挑的一大担西红柿，扁担断了。
这时，很多人都围过来帮着把西红柿拾在筐子里。一位白发老者捡起断成两截的扁担，不住摇头，口中吐出两个字：
“极限！”
老者说完走了，我望着他的背影，围绕“极限”想了好多……
抉 择
学校六年级有个学生叫罗刚，令老师们头痛，整天抱着一个皮球，不贪学习，语文数学成绩总是不及格，刚下课就闪出去拍球。也可怜，我们学校条件差，连球桩都没有一个，他带着孩子们只好传球和拍球。上课了，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喊“安静”的时候，一窝蜂才进来，所以老师们对他这个“头”子很不满意。
最近，罗刚有两件事把我感动了。星期天，他带着几个同学到完小去打篮球，因为那里有球桩，还听说他有很高的投球本领。后来，他的球破了，居然把家里给他中午的菜钱省下来，去买了一个新皮球。
从此，我改变了对罗刚的看法。我觉得，罗刚有打球的特长爱好，这个抉择是对的，我们学校没有这个条件，可能会夭折一棵难得的体育苗子。其实，真正误人子弟的地方我们很容易忽略，那就是不尊重孩子们的抉择，风风火火地去追求文考。想到这些，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决定在因人施教上做点实事，于是建议罗刚到中心校去读书。他很高兴，中心校领导也同意了，我还给体育老师交了底，让他好好培养罗刚。以后，我还经常去学校看他，叫他好好练球的同时，不要放弃文化的学习。他答应了我，学习成绩渐渐好起来。
从这以后，我更留心那些个性不一的孩子，力所能及给他们提供多方位的学习机会。
浇园嘛，要不怕剌。只浇牡丹，不浇玫瑰——要不得！
绝 望
深夜，乔老师的母亲打电话来，称她女儿要自杀，要我去劝劝。
乔老师的绝望是意料之中的事。她和男朋友交往六年，有过甜蜜的交欢，前不久突然把她甩了，二十七八的她，无论如何也经不起这样的打击。
我跑到她家的时候，乔老师早已奔出门，房梁上挂着一个上吊的布圈。她母亲哭着催我：
“王老师，求求你了，乔老师平时最听你的话，麻烦你把她找回来吧！”
我也慌了，带着她母亲四处寻找，大街小巷找遍了，没有发现她的身影。我们又赶紧到小河边，顺着河沿苦心搜寻着。我们身上全被露水湿透了，脚上的鞋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掉的，都筋疲力尽，也一无所获。这时，她妈凄惨的哭声划破夜空，我也感到失忘，扶着她坐在湿淋淋的草地上安慰。
黎明到来，东方的天边一丝丝刷白。正当我们困得无法忍受的时候，突然有个白影子出现在我们身后，随即发一出一连串的“哈哈”声。
我们被吓了一跳，回头看见，那正是乔老师。她妈忙站起身紧紧抱着她，乔老师没有语言，总是“嘿嘿哈哈”狂笑不停。
她妈惊呆了：“女儿，你不能疯呀！”
我也很担心：“乔老师，想开些，别做傻事。”
乔老师又笑了一阵，拉着我们坐在草坡上，马上变成了正常人，语重心长地说：“全靠夜色，我才思念曙光。我想到在学校的时候，我和校友们歌舞比赛得第一名的录相带、想到我的美术作品被县推荐上省还没有结果、想到‘五一’节女友要约我去峨眉山、想到后天好多学生邀我到他们家吃枇杷……过去现在和将来，好事那么多，我就这样白白死去值得吗？两个人之间的事的确太小了，傻乎乎地死去，爆炸新闻，影响大得令人毛骨悚然，说不定法医还要破肚哩，体无完肤，不值！”
说到这里，她又笑起来。
这时，我们都觉得她的笑声动听。
“绝望”，并非“绝”！
看热闹
今年的高考结束了，分数也通知了，镇上骤然热闹起来。
商店里的大电视，点歌祝贺的曾出不穷，醒目的红字不停滑动：“创新高、上线人数、最高分……”吸引着好事者；大街上，楼层之间、电杆之间、树木之间……拉着层层横幅：“……第一！”、“……腾飞！”、“……辉煌！……”；墙壁上，宣传、广告、喜报……厕所那些小地方也没有放过！
人们完全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之中。
一会儿，宣传车来了，一辆接一辆，车头上有大喇叭，播送着动人的喜讯；车箱周围竖着彩牌，上线人数、上线率、上线考生的头像……应有尽有。小传单像雪花一样飘舞着，人们的头仿佛是许多鸭，颈子被无形的手提着，壮观的场面令人瞠目结舌。
身边陪着我看热闹的妻子突然尖叫起来：“你看……这辆车上的人瞪着那辆车……”
我说：“别大惊小怪的，多半都嫌太挤了吧。”
宽心人
我们学校的李九高老师，今年已经五十八了，还没有评上中级职称，每次评职都和他擦肩而过。特别是今年，他是很有可能上的，也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可是还是被挤掉了。
也奇怪，他没有评上中级职称，照理说到学校应该有不悦的表现。但是，他比以前更乐观了，好像没有评上中级职称对他是大好事。我们为他担心的时候，他说：
“没有评上中级职称，对我的经济是个损失，这个损失不是不可以弥补的。宽心些，高兴些，身体强壮了，多活几年，啥损失都被补起来了。你去生气吧，雪上加霜，我才不干哩。”
过后没几天，他家的一只大鸡母被偷了，估计是邻居李某所为。他妻子在门外又是叨又是咒；他呢，在屋里听音乐，唱六七十年代的老歌曲，全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超过以往的高兴劲。最后他出来劝妻子：
“鸡母丢了，别人吃了补身子，难道你不晓得用别的办法补身子？来吧，唱几首歌，真正地高兴起来，宽心些，愉快些，说不定比吃了鸡肉更营养哩。又说偷鸡的吧，他会提心吊胆的，吃下去也不营养，你说谁值得？不要为一只鸡恶性循环。”
像这样的事很多，李老师的身体很好，年近花甲的人，容光焕发，走路“蹭蹭”有声，随时都能听到他的笑话，他的歌声。他的日子也过得很愉快，因为，李老师的得失观与众不同，而且，那种宽心是协调的，发自肺腑的。
矛 盾
矛盾是普遍存在的，但是，有些矛盾很震惊。
比方说吧，人人重视和提倡身体健康，要是大家都不得病了，医生吃什么？制药厂怎么办？产品质量大家都很重视，都希望经久耐用，但是，产品都经久耐用，一时为朽，经销商怎么活？厂家如何生存？……
这样不可调和的矛盾很多，怎么解决呢？早有人想出了“办法”。
大家的身体健康了，看病的人少了一倍，病人的费用就提高一倍吧，或是该一次能治的病分二次治。产品经久耐用，质量提高一倍，价钱就涨一倍吧，这样肯定不能促销，只好把伪劣东西包装一下帖上名牌商标。吃亏的总是消费者。
其实，医生不希望没有病人；商人不希望他的产品经久耐用。所以，医疗部门还得开发病人，让自己有生存空间：给没病的人保健，重复打预防针，经常搞全民体检（尤其是对学生）……厂商呢，决不能提高质量，从“新”上下苦功夫，或都搞“套餐”：买一部彩屏手机又送话费又送彩电；消费在500元以上的送一个电饭煲；买高级画妆品送洗发水……征服消费都的心理。结果，一双时髦的高跟鞋，穿半天，几寸高的“跟”就掉了一个；高档的衣服一伸手袖洞就破了；新式自行车才骑一小段路圈就扁了；新买的手机是姐姐卖出的二手货的包装品……这不，他们的矛盾都解决了。
这些解决问题的办法实在恐怖。
我很担心：只有一个人看病的时候怎么办？消费都吓坏了不买东西怎么办？
当然，这很荒唐，也不可能。但是，可以肯定，矛盾是会朝这方面激化的，想想这方面的对策也好。
没有脾气的人
镇上的白从喜，才四十出头，就远近闻名，方圆几十里都晓得，他是个没有脾气的人。
他这个人很怪，从不发脾气。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打烂了一个碗，他并不足惜，把碎片收起来说：这是好事，再吃饭的话，还会得胃病的。妻子叨他，他说：“大声点吧，对我们两都有好处，一来可以锻炼你的嗓子；二来可以提高我的听力。一天晚上他回家，钱包丢了，损失了好几百块钱，第二天同事都为之惋惜，他却说：“幸亏钱包丢了，要不今天就见不到你们，大家想想，我身无半分，哪个歹徒会对我下毒手呢？”一次，他和一个漂亮的女士对面过，凑巧打喷嚏，鼻涕不偏不斜溅到对方脸上，挨了一耳光，她朝女士笑道：“打得好哇，这下我的精神才提起来，要不还会误事的，谢谢你！”不久，他放在楼下的摩托车丢了，妻子指着他的鼻尖骂，白从喜满不在乎：“这是大好事，贼知道最近我骑车可能出问题，这不，他去替我顶了……
起初，就连他的妻子也看他不顺眼，后来，大家都很亲近他，认为他的言行很有道理。没错，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手里，在没有成大气候的时候，被人误解和非议是正常的。
现在，白从喜的妻子爱他如命，城里的心理医生也在找他哩。
泥 巴
暮春时节的一个星期天，我们带着六年给的学生去春游，目的地是离学校不远的八姑山。
这里，原来有许多古庙，文革时期被掀掉。眼前那些参天的古松柏、果实累累的桃李、郁郁葱葱的灌木丛、碧波阵阵的万年青、血海一样的映山红、五彩缤纷的野花……应有尽有，尽收眼底，孩子们都被这奇特的景观迷住了，一个个望着、跳着尽情饱览大自然的杰作。
这时我发现，赵小华与众不同，他没有其他的孩子活泼，蹲在一棵古松下捧着一把泥巴出神。我到他身边说：
“去看花吧，红得很。”
他摇头。
我又说：“去看树吧，绿得很。”
他还是摇头。
我问他：“你觉得什么才美？”
他站起来把一捧泥土伸到我面前：“这个……”
“哈哈哈……”我大笑起来。
他认真地说：“没有泥巴，就没有花，没有树。
我听了他的话，没有笑了，也严肃起来。因为，孩子毕竟还小啊！
手发抖
我们家很好客，搬到小镇上后，好多朋友都爱到我家来玩，特别是好些中学的教师。
最近，中学的老师不约而同和我疏远，我以为是招待不周得罪了他们，为这件事还跟妻子起了小矛盾。我也不清楚，暑假里，是老师们轻松的时候，为何反而见不到人影呢？夜里睡不着觉的时候，总在想这个问题，但是始终没有一个答案。
这天，是妻子的生日，我打电话约了中学的好友，想聚在一起看到底是什么问题。中午过后，应邀的中学好友都来了，他们对我依然热情，看不出有什么隔阂。几杯烧酒下肚后，我决定把埋藏已久的话说出来：
“各位好友，过去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请说出来……你们好久都不肯来了，是不是……”
我的话未说完，他们频频举杯：
“对不起，我们实在忙。”
“这一阵过了，好好聚一聚。”
“再过几天，我们请你喝酒。”
……
他们说话热情洋溢，看不出有什么矛盾。心想，没有补课还忙什么呀？这时有好多张嘴巴凑到我耳边：
“我们在搞招生，给息信工程学院拉一个学生1000块。”
“给春雷学校找一个学生800块。”
“给影视学院拉一个学生900块。”
“给职高找一个学生也进200块。”
……
我想，高考那么严格，凭钱进高校纯属乱弹琴。老师们对我够热情的，邀我去帮他们，妻子也在一旁怂恿：
“这个月要给母亲他们买谷子，你去找点外水吧。”
我见大家那样诚心，动摇了，经过半个月的辛勤劳动，我得到了实惠，一个老师拿2800元给我，妻子见了高兴得要命！
可是，我拿着这笔钱手发抖。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