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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与人脑
我们搬到小镇上后，环境变了，我倒没什么，妻子却很长时间不适应，在农村忙惯了，这会儿像得了多动症似的，经常坐立不安。我爱玩电脑，好打发时间，有时妻子也来看看，于是我便教她打字、打游戏。渐渐地，她也有电脑瘾，于是，我便让她在电脑上消磨时间。
多动症不见了，但脾气却没有改。上街割肉回来才发现是打了水的要叨唠好一阵；买菜讨价还价对方的话说重了要计较；过路时别人不小心踩了脚会暗地里骂一通；哪个打量她怕说自己鬼头鬼脑的……总之，她大脑里似乎有装不完的鸡毛蒜皮的事，于是，我便让她疯狂地玩电脑。
没过多久，她的各种文件漫无路径的贮存起来，8G的硬盘，电脑常提示硬盘空间不够，于是便死机，只好叫我排除故障。我边清除电脑中的垃圾文件边教她：
“电脑的记忆空间是有限的，也是很宝贵的，要经常及时清除垃圾文件，好让出更多的空间给人办事。”
妻子不住点头。一会儿电脑就能正常工作了，而且速度也快。
我又笑了笑说：“人脑与电脑一样，能记忆的空间也是有限的，‘垃圾文件’多了，也会短路的，不但影响办事效率，还会崩溃哩。”
妻子很惊讶：“啥是人脑的‘垃圾文件’？”
我说：“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怎样清理？”
“不去想它，把它忘掉，每天清理，最好是睡觉前。”
从此，妻子的脾气变了。
电视机
我从乡下搬到小镇上，已经半年多了还很不习惯。最牵挂的是六妹，她是先天性软骨病患者，三十多岁了生活不能自理，全靠年迈的母亲照料。六妹整天呆在一间小屋里，只会“啊喔啊喔”地叫。她大脑基本健全，能看懂电视，一台黑白电视机就是她唯一的欢乐源泉。电视机坏了，六妹便整天整夜地哭，于是母亲便捎信来叫我回去修理。六妹见我回家，像是遇上救星，“啊喔啊喔”边打手示边笑。看得出来，我一次又一次地受到六妹的敬佩，因为电视机都是一些接触不良的小毛病，才有我这个一知半解的人立功的机会。
这回母亲专程来找我，回家时，看见六妹正望着没有一丝光栅的电视机哭。我费了很大的劲也没有修好，过后六妹凄凉的哭声一直荡漾在脑海里。第二天一大早我抄着补发的二百元工资去县城，买了一台21英寸的旧彩电放在六妹的小屋里，她“啊喔啊喔”地高兴，母亲也夸我有用。离开母亲家时，母亲搀扶着六妹一直站在门口，直到我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她们的视线里。
过后妻子问我：“听说你补发了二百元工资，钱呢？”
“给……给……给六妹买电视机了。”
“什么？我们还有欠债呀……”
“我们已经看上大彩电了，可母亲他们……”
妻子没听我说完便走开了，好几天没有给我谈话。我忍不住，在睡觉的时候又要说两句：
“大家都是人啊，何况还是血肉关系，不协调和谐咱好受吗？”
妻子没有吭声，不知她听进我的话没有。一个人呀，要处处能换位思考才好，我希望她能这样。
这件事以后，妻子似乎和我生疏了许多，每天除了看电视做家务以外，双方之间几乎没有语言，我苦心等待着妻子脸上的笑容。
一天我放学回家，意外的事把我惊呆了：妻子差点死在车轮下，全靠一个不知名的人救了她，万幸，还只有点皮外伤。
这件事以后，妻子终于高兴起来。放学回家时，她做了许多我喜欢吃的菜，甜甜美美地乐了一通后严肃地说：“唉，人的一生太短暂了！”
妻子这句话有很深的道理，我越想越复杂，到头来才真正体验到心是肉长的。我在想，一般人在处于危险的境地时才会明白道理，要能提前一些该多好啊！
很快，妻子的态度变了，言行干净利索。我想，她每天一定懂得了什么是和谐。
好人一生平安
我已经快五十岁的人了，早想过城市生活，经过多年的省吃俭用，在镇上花的一万多块钱买了一套六十多个平米的二手房，还欠了好几千块钱债。说起来够寒酸，别人买鱼割肉，我只好卖一些波菜土豆之类的放在黑塑料袋里低着头走，就连买蚊香也得去好几家店子讨价还价，终于选中的两块钱买三十卷的无商标蚊香，心满意足往家走。上楼梯的时候，蚊香不慎掉在地下，不用说里面肯定摔断了许多。我很痛心，妻子劝我：“去店里换吧，就是是假货，肯定店主不知道。”我到店门前，怎么也没有勇气去找麻烦。总想：不能让别的雇主承担我的过失。妻子不停给我使眼色，我说：“算了，还是当好人吧，好人能一生平安。”妻子跟着我回家的时候，总是不服气：“好人一生平安？你当了大半辈子的好人，买一套破房子还欠债，你平安吗？”我没有充足的理由说服她，只好把话题转开不让她生气。
夜里，日子不好过，断截蚊香时常更换，折腾得我睡不好觉。妻子总是瞪着我叹息。一天深夜，我和妻子确实累了，无声无息地进入梦香。一小截蚊香燃烬后，蚊子猖狂起来，把妻子咬醒了，她推了推我，悄声说：“喂，睡觉的时候你是不是忘了关客厅里的灯？我总发现外面有亮光。”我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便和妻子不约而同出了卧室。“哪里没有关灯？这是幻觉。”我说。妻子打开客厅里的灯，惊叫起来：“有贼，锁都被撬开了！”我过去一看，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幸好及时醒来，要不损失可大啦。原来亮光是盗贼作案时的照明，再晚一刻铁链也被剪断了。
这时，我和妻子都没有睡意，坐在灯下提心吊胆四处张望。我是教书的，爱下结论：“咳，这次能免灾全靠蚊子把你咬醒，要是没有断截蚊香一觉睡到大天亮可惨啦。”妻子对我的态度突然改变：“好人一生平安，我服你了。”是啊，才当微不足道的一次好人，就保了一次了不起的平安，要是做惊天动地的大好人，还愁一生不平安么？我和妻子都这样想着，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换 牙
有一天上午，课间休息的时候，两个一年级的小男孩江勇、李强在操场里追逐，李强不小心栽了跟头，刘老师忙去把他扶起来，结果很严重，李强的门牙碰掉了一颗，鲜血直流，送医院救治后，血止住了，可牙没有保住，医生说等以后长大了镶假牙。
事后，刘老师了解到情况，这事是李强自己不小心造成的，与江勇关系不大，所以没有批评江勇，只是提醒他以后要注意安全。上午最后一节课，江勇没有进教室，刘老师慌了，这个一向诚实的孩子会到哪里去呢？该不会被李强掉牙的事吓坏吧。于是，刘老师便火速寻找，找遍了校园每一个角落，没有发现江勇的身影。刘老师急出一身冷汗，又喊了两个老师一同到校外去寻找，好不容易才在玉米地深处找到江勇，发现他满口是血，手里拿着一块石头，还在不停哭泣。
刘老师把江勇背回办公室，擦去他嘴上的血迹，耐心开导：
“李强的牙掉了，不是你造成的，别怄气，有话好好给老师讲……”
江勇一听更伤心，又用手中的石头拼命砸自己的嘴，刘老师忙把江勇手中的石头甩了，把他抱在怀里苦心劝解。江勇伤心地哭了一阵后，啜泣着说：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他不会……咦——咦——咦——”
又哭起来。
刘老师说：“就算全是你的过错，也不能用石头砸嘴呀。”
江勇说：“砸掉我的牙陪他。”
“傻孩子，这怎么可能呢？记住，有些过错是可以补救的，有些过错看来很小，却无法补救。”
我站在门口很佩服刘老师说的话。人啊，是要小心，因为有些过错是无法补救的。
小江勇多半明白了，这时他停止了哭泣。
假 话
我时常想念家住农村的母亲。每逢赶集的时候，我都要叫妻子去集市上找找，发现母亲一定请她来吃午饭。可是这样的情况很少，时常是母亲不知不觉登门，总带上一些土豆、白菜……之类的土产来。来匆匆，去匆匆，挽留她吃一顿饭很难。我们理解她，因为她要回去做家务、干农活、还要照料生活全不能自理的六妹。
我对老人的赡养费实在太少了，我的工资从每月十四块增加到了九百多块，赡养费才从每月两块增加到二十块。母亲知道我们购房欠了八千多块的债，坚持不收赡养费。其实，二十块钱是微不足道的，周围有出息的人早就给老人五十、一百了，于是我对母亲说道：
“娘，这二十块钱您必须收下，少得可怜，只能代表我们的心意。等我们把欠债还了，每月给您五十元。”
“天哪，别给那么多，你们住在街上亏钱！”
我的想法没有给妻子商量，但是她没有反对。
其实，我们的欠债在今年二月份就还清了。
三月份的一天，母亲提着一小口袋土豆来了，一进门就说：“这是土产，没有喷农药的，放心吃吧。”
这时我才想起自己的诺言，便到厨房里悄声给妻子商量：“从这个月开始赡养费给五十元吗？”
妻子愣了一阵说道：“不忙，我们刚还清债，经济还很紧张，待你去年的奖励工资补发下来再给吧。”
为了不得罪妻子，我给了母亲二十块钱后说：“娘，我们还欠有少数债，再熬两三个月就给您五十元。”
母亲很高兴，不住摇头：“不不不……给二十元就不错了……”
我挽留母亲吃了一顿便饭。饭后她急着要走，我送她到楼梯口，望着那老态龙钟的背影，我不知不觉地哭了——因为那句假话，我心里还在淌血！
我记得，母亲也说过一句假话。那是在艰难困苦的岁月里，每顿吃清涝的麦糊儿还要定量，很快便饿得头晕眼花的。一天，我放学回家，母亲大老远喊道：
“文子，快来……”
我三步并作两步到母亲跟前，她塞给我一个白花花的馒头，我抢过来咬了一大口，粗糙地咀嚼两下就哽下喉咙去了。抬头望母亲，她正朝我微笑，我便分了一小半馒头按在母亲手心里，她使劲地咽了一下口水，说道：
“娘已经吃过了，这是给你留的……”
说完她便张开嘴巴，那是一张唇焦舌燥的嘴，分明好久没有吃东西了，母亲在说假话！我不忍心再吃下去了，无论如何也得让母亲咬一大口。争执了很久，母亲只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馒头，依然微笑道：
“娘是吃饭不长的人了，你还小，正在长身体，不能饿坏，将来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啊。”
到现在，我还深深记得，母亲这句话重心长的话；并且还记得，那次母亲始终没有吃馒头。
我为性质不同的假话，哭得更伤心了。
奖 金
江伟考了第一名，得到了父亲江老大的表扬；江伟又考了第一名，江老大很激动，说：以后再考第一名要给奖金。
这样，江伟的动机有了变化，为获得父亲的奖金而努力着。结果，江伟又获了三次第一名，得到的奖金从一角逐次上升到了五角。江伟把这些钱分别买了橡皮擦、铅笔、圆珠笔，并把剩下的钱还给了他妈妈。江老大觉得这个娃儿有出息，不停地用物质刺激，后来把奖金从一元增加到五元，江伟用这些钱买学习用具后，把剩下的钱买口香糖、巧克力、火腿肠……起初要分一点给他妈妈吃，后来便独吞了。
有一回，江老大忘了给儿子的奖金，江伟便没有心思学习了，成绩迅速下滑。江老大在生气之余加大了奖励力度，说：你再得第一名，我奖你十块、二十块。江伟又振作起来，可是成绩怎么也跃不上去，于是便通过作弊、请人代考等手段，又得了几个第一名。现在，他打算把这些“巨款”投入高消费，于是便开始进网吧、歌厅，以后再也没有考第一名了。江老大很气愤，吼道：你再考第一名，我奖励你五十、一百！江伟眼红了，便去偷试卷请人代做，又得一个第一名，不用说获得了重奖。他知道这笔钱来之不易，而且不可能有下回了，所以准备让它产生效益，于是便进了赌场，输一枪赢一马，早把读书的事搁开，最终走向不归路！
江老大彻底失望了，只好去找老师发泄。
老师告诉他：“奖金有诱惑力，但很容易使人的灵魂扭曲。实际上有了成绩给予精神鼓励，赋予好的荣誉是最好不过的。因为文明社会荣誉比金钱更重要，动人动就用物质刺激，是管理无能的表现。我的想法，各行各业都取消奖金，让人们为荣誉而奋头才好。”
江老大明白了。
我也明白了：确实很多隐患都是奖金造成的，把荣誉和义务金钱化，实在太危险！
妈妈变了
端午节快到了，妈妈早就说过要蒸点心吃，于是我们两姐弟天天盼着。
五月初五清早，妈妈把我们叫醒，我和姐姐都猜想点心一定蒸熟了，便火速向外屋“冲锋”。啊，堂屋的桌子上放了一盖小蒸笼，正冒着热气，那香味沁人心脾。我和姐姐顾不上洗漱，掀开盖子“战斗”起来。妈妈没有阻拦，笑着说：“不要慌，慢慢吃饱……”蒸笼里的点心并不多，只有一个大点心统帅着几个小点心。我刚伸筷子去“消灭”大点心时，被妈妈拦截住。她分别给我和姐姐夹了两个小点心在碗里，用筷子穿着大点心进厨房去了。
姐姐不以为然，我心里却疑窦重重：妈妈总是很关爱我们，不管是穿的还是吃的，都是姐弟优先，今天很反常，难道妈妈变了？我这样想着，两个香甜可口的点心不知不觉下肚了，我不好意思伸筷子，想等妈妈来再分配。我实在耐不住性子的时候，便悄悄溜进厨房，见妈妈正在边吃点心边煮猪草。我站在她背后踮着脚窥视，泪水刷地一下流出来，原来妈妈吃的是没有馅的淀粉粑！
我静静地站在妈妈身后，胸中在呐喊：妈妈呀，您变得越来越让我担心！
命 苦
有一年冬季的一天中午，我独自在一家馆子里吃饭。对面一张桌子坐着一位老者，很注意地打量着我，时而晃晃脑袋愁眉不展；时而动动嘴唇口中念念有语。我很纳闷，因为我并不认识他。他的举动引起了我的怀疑，为了安全，有必要去动察。
于是，我便到了他旁边。奇怪，这时老者缄默不言，我只好厚着脸皮问他：
“老人家，难道你认识我？”
老者不注摇头。
我只好直说了：“既然这样，你老盯着我干啥？”
老者终于开口了：“我爱管闲事，你不必戒意。”
一听这话我很不乐意，起身走了，身后还传来老者的声音：
“你的命很苦……”
这话当真，我已经四十开外的人了，确实比较穷酸，老者确有眼光，我暗暗佩服着，又回到座位上，准备和老者细谈：
“老人家，难道你了解我？”
“我不是了解，是通过你的样子看出来的。”
“我的样子？没什么与众不同的，这话从何说起？”
“冬天吃饭你都出汗，是命苦的表现，记住，爱出汗的人多半命苦。”
我听了老者的话笑道：“嗬，原来是这样，太唯心了。”
老者坚持着自己的观点：“我在给你讲科学……你想想，肯出汗的人，无非有两种情况，一是身体虚弱；二是心情时刻高度紧张。无论你具有哪种‘病’，都对成长不利，你说这是不是科学？”
我由衷服了老者，身心不健康还从能外表看出！回想起我走过的历程，真还得了老者说的后一种病（心不健康）。因为我这个人太在乎外界环境了，生怕别人说我不是，总认为自己没有错，就算错了也得设法开脱。
我告别了老者，从此尽量克服自以为是的毛病，结果汗少了，在工作上还取得了不少可喜成绩哩。
秋天的后半夜
学生多读有益的课外书籍，是有好处的，我也这样提倡过。
渐渐地，读课外书的人多起来。书的品种繁多，有的还很深奥，不少小学高年级的学生居然读起鲁迅的文章来。
一天，有个六年级的学生问我：“老师，‘秋天的后半夜’是什么意思？”
这是鲁迅小说《药》的开头一句，纯粹的白话，再好懂不过了，我以为学生在戏弄我，于是了了说道：
“这句话都不懂，还看啥鲁迅的书？”
“不，老师，我是说‘秋天’是一个季节，一共有九十来天，到底是哪一天的后半夜呀？”
“就是秋季某一天的后半夜嘛，该明白了吧。”
“有点模糊，我觉得应该说到底哪天的后半夜更好。”
“别钻牛角了，鲁迅的作品是没有错的。”
“您不是常说写文章要表达准确吗？”
“你要信，流传了几代的精品，是千真万确的，别耍小聪明了。”
“就听你的吧……”这个学生说着，很不怅然走了。
后来我想，对不起这个提问的学生，特别是不能用回避的态度对待他。我的文学功底不好，没有足够的道理去阐述，但起码可以肯定，这个学生敢于发表自己的见解，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不盲目附和，是读书的好精神；敢去修改传统杰作，有创新素质！
但是，一知半解钻牛角尖不可取，像他；断章取义装腔作势更不可取，像我。看来大家都要苦练基本功，免得闹笑话。
不过，这个学生的读书方法是对的，是我扼杀了它，我得去向他道歉。
让 路
我从家到学校，只有两公里左右的路程，先前是一条羊肠小道，后来被不少闲事的老人修整，两人错过是没有问题的，只有极少数路段稍挤一点。
一天上学的时候，我见前面有两个大影子在晃动，稍近一点才认得，是两个大款，西装革履，腆着大肚子，颇有风度，我们恰在狭路相逢。我已经让到再边不过的地步，还是把我挤下了田坎，因为他们不视我的存在。还好，有个大人物回过头来朝我狰狞地笑了笑，然后若无其事飘然离去，我只好回家换了衣服再去学校。我心里还是平衡的，因为以强凌弱天经地义。
下一回，我又在那截路段遇上了一个挑油菜茬的中年妇女，她早早站在路旁让我先过去。我说着谢谢过去了，回过头来，中年妇女已滑下田坎。我连忙转身去牵她，她说：
“是我不小心……快走吧，你还要赶时间呢！”
对这些，我起初不以为然，后来细细一想，心里便越来越不平衡：同样是让路，为什么会有那样大的反差呢？我很想找当事人解开这个迷。有一天，终于有了机会，我在街边又碰上两位大款，今天他们没有那样威风，所以我才敢去打听，旁人把我当成是讨债的，拉住我说：
“你别去找吴经理要帐，公司早垮了，向他们讨债的多得很。”
我心里平衡下来，一个连人的素质都没有人，还当什么经理？不垮台才怪哩，活该！我心里这样骂着，又想起了那个让路的中年妇女。放学的时候，我打听到了她的家，她不在，邻居说她到她儿子那里去了，她儿子去年研究生毕业，被分配到西南电力调度中心。
我真为她高兴，想必她儿子也像她。
散 步
我从农村迁居到小镇上后，空闲的时间多了，常常耍得无聊，特别是吃了晚饭后，心里总觉得发慌。妻子劝我：
“去散步吧，这有利于身体健康。”
我站在阳台上张望，那些通往小镇的大道上，确实有许多成双成对的男女在散。于是我们便索性穿过公路踏上大道，居然还遇上了熟人。那是一对教师，男的姓李，女的姓朱，都只有五十开外，受到“三十年教龄以上可离岗待退”的优待，过上了清闲日子。他们都很热情，争着给我们说话。
李老师问我：“你还有几年退？”
我说：“快了。”
朱老师说：“早退早好。”
妻子问他们：“你们天天坚持散步？”
“当然，身体好是富，多活一年多拿共产党一万多块钱，有啥不合算？”朱老师这样说。
我不爱说话，跟在他们后面，学着散步。
这时太阳没有落山，晒在人身上火辣辣的，闷热的地气直往上冒。路边的麦地里，老人，中青年，还有放学回家的学生，一个个汗流浃背，红脸、黑脸，很难认出他们是正常的人。一个小孩，背篓比他还高，跪在地下始终直不起身子，我去扶了他一把，才勉强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婆，一捆麦子上了肩，另一捆始终撬不起来，还是妻子去帮她一把才战战兢兢地走了……
这时我想，我的父母、三弟、五弟他们还在农村，同样受着这样的煎熬，况且我们也刚脱离农业劳动，过去我淌汗的情景就和这些人一样。散步是锻炼身体，劳动也是锻炼身体，不如帮帮他们吧，妻子也同意。地边散步的人依然谈笑着路过，还有人在讥笑我们：
“自讨苦吃！”
有人还说出了理由：“城乡总有差别的，要不谁肯当工人？”
第二天，妻子又邀我去散步，我说：“……不协调，等农闲时再去吧。”
妻子说：“走吧，我们又去帮农民收麦子。”
为了不让妻子扫兴，我只好跟在她后面。今天的情况不一样，有许多白晰皮肤的人在支农，我和妻子加入这个行列一点不尴尬了。一个胖老太挥着镰刀说：
“以后我们全镇的老年朋友就在庄稼地里健身吧，两全齐美，大家都像一家人，这叫和谐！”
妻子向我介绍：“那是居委会的头头……”
“哦，怪不得说话挺有水平。”
这是我倒觉得惭愧，“大家都像一家人，这叫和谐，”我是一个教师，还不能下这样准确的定义哩。
杀 猪
我和妻子都怕杀生，节日里要吃鸡、兔之类的还得去请邻居周大爷杀。说起可怜，菜炒熟后，人家帮了忙还得给两锅铲，屋后的母亲家还得献上一大碗，虽说是打牙祭，到头来也只能啃几块骨头而已。不过，我们心里也很踏实，总觉得美食大家吃才香。
去年家里运气不好，到旧历年底才圈存一头百来斤的“肥猪”。我和妻子决定杀猪过年，这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所以年迈的父母早早来准备帮忙。到年底了，母亲他们一两腌肉也没有，不消说杀了猪我们要给一点，心里自然很高兴。
村子里李老幺会杀猪，我们便请了他。杀猪的时候，需要人去束缚，我和妻子听到猪叫声，早早躲开，心里吓得发慌。等没有听到叫声后，我们才胆战心惊站在大老远窥视，看见倒下正淌着鲜血的“受害者”，心里怪难受的，“多么可惜的生命呀”，我的心声这样荡漾着。我和妻子始终没有敢去帮忙，至到把肉砍成小块后，我们才到了场。
门板上，摆着二、三十块肉，父母可怜兮兮眼巴巴瞅着。我准备给父母几块精肉，不知妻子同不同意。呆了一会儿，我怕旁人说我吝啬，便主动挑了四块较瘦的精肉放在一角落，叫父母拿走。这时，妻子用力把我拖进屋里，找了个筐子，皱着眉头真诚地对我说：
“把精肉都给母亲他们吧，没有老人就没有我们，甜头该让他们先尝，他们没有多少时光了，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哩。”
我很感动，和妻子一道拿着筐子出来，把精肉全部挑在里面放在父母面前。父母说啥也不肯收下，父亲在门板上选了两块肥膘槽头肉说：
“我们就要这个……你们怕油荤，吃瘦的吧。”
母亲也说：“对，肥肉好咬，适合老年人。”
我知道父母是违心的，是心痛我们。我和妻子使了个眼色，把精肉抬到了母亲家里，不管父母样推辞，我和妻子只有一句话：“这是我们该做的。”
好不容易父母才勉强接受。
移居到小镇上后，烦恼反而多起来。最大的烦恼是听不见父母呵护的音声；其次是杀生不好请人，买鱼也只得选死的。
有人笑话：“傻瓜，山猪不会吃细糠！”
也有人开导：“杀畜生供人们享用，天经地义，怕什么？”
我不想再当傻瓜，妻子买回来的生灵由我开杀戒。我先是闭着眼睛砍，后来瞪着眼睛一发不可收拾。渐渐地，妻子也学会，虽然胆子大了，但想法却多起来：人和动物同样具有生命，为什么它们该死我们该活？想来想去，终于有了模糊的答案：人和动物的根本区别是大脑的差异。同时我又很担心：动物也在进化，它们的大脑千万不要超过人类，否则人类也将挨杀。看来人的大脑要赶紧进化，人的末日是大脑不如动物，人做人该做事，大脑才不会萎缩！
“落后就要挨打！”毛泽东的这句话说得多好啊。也许像周大爷这些老实农民也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难怪他杀生那么自如。
守 信
教师节前一天早上，我刚到学校的时候，胡明气喘吁吁进了办公室。
“他是个诚实的孩子！”全班同学都这样夸他。的确，他捡到一分钱，或是在路上捡到一条带血的破内裤，也非交到办公室不可。今天，他很不寻常，手里拿着一张一百元的红票子，交到我手里，称是他在路上捡到的。
我很疑心，明天是教师节，是不是家他里送的礼呢？因为他们家里有这个习惯。如果是这样，这钱不能收。
事情非同小可，我得好好查一查。
下午放学后，我便独自去了胡明家。
他家门前，正冒着浓浓的青烟。走近一看，一口刚挖的土灶上面，斜着一块门板，他父亲胡月华正在沸腾的刨锅里舀水，一瓢一瓢淋在刚杀死的一头七八十斤重的猪崽上。胡月华大老远看见了我，迎上前来热情地递香烟，并叫胡明快拿凳子出来老师坐。
我深深地吸了两口带着油腥味的香烟。说道：“这猪……还不大，怎么……”
胡月华笑着说：“明天是明明的十岁生日，好多亲戚朋友要来。原来我说过，他的十岁生日杀猪庆贺，运气不好，就只有这么头小猪，还是杀了吧。”
我摇着头说：“这猪太小了，杀了不合算，要摆酒席的话，还不如去镇上买几十斤肥猪肉。”
“不不不……”胡月华摆着手说，“我说的话孩子早就记在心上了，不实现诺言，叫不守信用，你说是不是？”
一听这话，我脸红了，只好拼命抽烟摆脱尴尬。
胡月华又说：“现在讲的诚……诚什么呢？”
“诚信。”
“对，诚信，我都不讲诚信，孩子可想而知了。”
这时，我坐立不安，只好把话转入正题：“叶明今天交了一百元钱在我手里，他说是在路上拾得的，你……”
“别说了，明明是不会说假话的，你还是尽快找到失主吧。”胡月华这样自然地说。
听这么一说，我的心里得到了难得的滋润，无拘无束地边看他刨猪边品茶，他说了好多大道理，没有一个不精辟。我见天色已晚，决定动身离去。这时，全家人把我围住，非得要我吃了猪肉走不可。我好不容易争脱，边说“再见”边跑了。
第二天，胡明提了好多块猪肉到学校，每个老师都有一份。
后来，我费了好大苦心才找到失主，他非得要谢我，我叫他去谢胡月华。
晚上，我和妻子边吃猪肉边谈这件事，妻子笑得直不起腰，还说：“为娃儿过生日，代价太大了！”
我说：“胡月华是有些呆板，但是，树立形象，肯定付出代价；要讲诚信，很多时候都要付出牺牲。”
算 命
我有个朋友叫张荣威，他的命运不好，三十多岁了还没有正当职业，唯一的希望就在十岁的儿子身上，所以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张富贵。
一天，我和退休教师王德祥到他家做客，由于天气热，我们都说吃稀饭下酸豇豆。大家都知道王德祥会算命，吃饭的时候，张荣威叫王德祥给他儿子算一卦。
王德祥很老练，一边喝稀饭一边看他儿子吃饭，偶尔点点头，又皱皱眉头。只是问了一句：
“他每天吃饭都是这样？”
“嗯。”
午饭后，王德祥称有事急着要走，我和他刚到屋侧面，张荣威追出来喊道：
“喂，老王，你还没有给我的儿子算命呢。”
王德祥说：“我已经算了，只不过没有告诉你。”
我很纳闷，明明没有算，这话从何说起？
王德祥胸有成竹，说得很简单：“注意培养儿子吃苦耐劳，前途是有的。”
这叫什么算命，全是一通大话！我心里这样嘀咕着。
翻过了小山，王德祥才摇着头悄声告诉我：“这个娃儿如此发展下去，没有多大作为。”
“什么意思？”
“你没有看见他吃饭？”
“看见，挺规矩，没有异常。”
“你太粗心……他吃稀饭的时候，先吃饭，后剩汤，分明是享受在前吃苦在后嘛，这就是俗话说的‘命苦’，只要有这种性格，没有一个有出息。”
“就凭这点小事就能断定一个人？”
“小事不小啊，一个人的品德是从行动中表现出来的，尤其是小事，更能看出人性。”
“哦，看来你算命还满有哲理的。”
“我早就不算命了，算命是假的，其实各自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头脑里有真货，还愁命运不好？”
这时我才明白，王德祥点拨的“注意培养儿子吃苦耐劳，前途是有的”这句话是何等的精辟。
虽说有些片面，但从现象看本质，不折不扣。
同路少年
牛毛细雨下了好多天，大道的泥土变成了淤泥，到处是积水坑。
走路时要特别小心，稍不慎就会摔倒。
清晨，一切都笼罩在小雨编织的细纱中，远处的小山、村庄越来越模糊。
路不好走，我为了赶时间，便打着雨伞提前从家里出发。这时，走路要考技术，我几次差点摔倒，只好放慢脚步一步一个脚印前行。途中，我仿佛听到身后有走路的声响，回头一看，是本校二年级的学生，叫任超。他打着小花伞，稳健跟在后面，我回头看时，他彬彬有礼地喊道：
“老师好！”
我说：“你这么小，走路的速度却不慢，可要当心啦。”
他说：“我踩着您的脚印走，踏实得很，根本不怕泥巴钻到鞋里，又不容易打滑，所以能跟上您。”
我朝他笑道：“你真聪明，我牵着你走吧。”
“不，有您的脚印就足够了。”
我们共同走了一段路程，小任超拉住我，指着旁边的一条便道说：“老师，走这边，我跟您带路。”
小任超选了一条小路，兴高采烈地走在前面。哟，真不简单，这条路又近又好走，不大工夫我们就到了学校门口。
这时，我看到撑着小花伞的小任超，活像一朵朝气蓬勃的彩蘑菇，正在雨露的滋润下茁壮成长。
到学校的时候他还朝我笑。“真乖……”我的心声迸出口来，不用说，心里充满喜悦。因为就从这点可以看出，青少年未来的人生道路也会这样走，或者说，应该这样走。
可见，走路很有学问，特别是人生道路。
王 召 一
今天，我在大街上遇见了昔日邻居王召一，她已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可惜她多半不认得我了。从她回避的眼神里，一件当时难以启齿的往事还在她的心坎上。
那是文化大革命后期的事，我姐姐过生日，由于没有肉票割肉，打算吃顿面了事，凑巧王召一上街，妈妈叫她在街上带一斤干面回来。那个年头，还不知道街上是否有干面，王召一说如果有带回了再给钱。运气不错，一斤干面带回来了，但是没有一角九分钱零钱，王召一说以后有了再给。时间一久，我们全家人都把这件事忘却，王召一也没有提这件事。
一年多过去了，那是爷爷的七十大寿，不消说要请王召一全家。虽说是大寿，但也只有三、四桌客人。中午的时候，王召一带着全家六口来了。按照习俗，串亲戚要赶礼，按当时的经济条件，一斤面、十个鸡蛋、一两块钱都不错。这次王召一很特殊，她当着众人的面只拿了八角一分钱，并向妈妈解释道：
“去年我给你们带干面垫了一角九分钱，现在再给八角一分钱，凑合一块钱赶礼，一角九分钱你们就不用还了。”
妈妈很难为情：“哎呀，我怎么把那件事忘了？真对不起！”
我们全家人倒没有什么，不知是谁把这件事传出去了，遭到很多人笑话，有的还编成口诀喊着取乐：
“王召一，赶礼八角一……”
喊得一向老实巴焦的王召一无地自容，为这件事我们全家都去劝说过、解释过，不顶用，结果导致我们两家的关系越来越生疏，直到人们渐渐把它淡忘，彼此的相处才协调起来。但是，我们和王召一还有好些人都还记得这件事，只不过在大家心目中的分量渐渐淡化而已，可在我心目中的分量确越来越重，当时王召一是朴实的，朴实，不该遭到非议和嘲笑！
王召一已经走远了，我不希望她消失在眼前，因为，现在很需要她这种品格充实现代人的生活。
心理医生
有一段时间，我得了一种怪病，每当喝好酒、吃好菜或是看见田间地头有人耕作时，便坐立不安，心里慌得难熬，彻夜失眠，难受死了。
我好几次去医院，医生都说没病，最后劝我去找心理医生。
我到县城，找到了这家特殊诊所，那里面有我高中时的同学，乐意免费给我治疗。于是，他诊断起来：
“你发病时有什么想法？”
“我喝较高档的啤酒时，想起在农村的三弟还在喝一块三一斤的火酒。”
“还有呢？”
“我吃鱼肉时想起老母还在吃咸菜，这美食该进她的嘴该多好哇。”
“还有呢？”
“我看见被太阳炙得黝黑的庄稼汉，消瘦的五弟挑着粪担蹒跚的样子就浮现在我眼前。”
“还有呢？”
“我总觉得大家应该共同分担苦和乐。”
他拍案而起：“这就是病根，不，这不是病，不，这是病……”
“我听不懂。”
“不是病，是一颗鲜红善良的心；是病，你的想法目前还不现实。”
“不现实？难道我的病无法根治？”
“能，但需要时间，等人的灵魂进步了，大家都和你那种想法一样，并且付诸行动，缩小反差，到处是和谐，你的病自然就好了。”
“要等多久啊？”
“快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转身走了，心里真的觉得舒服。
一支钢笔
一天上午上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同学们的情绪很波动，大概是听说下午要看电影吧。我布置了作业后，很多学生都没有安静，刘祥还在修理他的烂笔，并且墨迹溅到旁边女同学袖子上，吵得不可开交。我恼怒了，过去把刘祥的笔扔在墙角，用力过猛，笔碎了。刘祥嗥叫着倒在地下，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心里也吓得发慌。好不容易才把刘祥扶到办公室，苦口婆心开导了好久，他才抽噎着说：
“那是……我爷爷……留下来的……”
一听这话我紧张起来：刘祥父母在外打工，全靠爷爷照料；并且听说他爷爷脾气很不好，说不上三句就会出手；还有，那笔是“留下来的”，就更不一般。我忙去把墙角的笔捡起来，准备好好修一修，可是损坏实在太严重，无论怎么拼凑都不能复原。可以看出是一支老金新钢笔，笔筒碎片上还拼出“不记阶级斗争”六个字，不用说这是文化大革命时遗留下来的珍品。这时我毛孔禁乱汗不敢出，鼓起勇气拉着刘祥：
“走，我陪你见爷爷去。”
“不，爷你会……”
“不会，有我在别怕。”
刘祥好不容易被我劝说走了。一路上，我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心里在不停在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还手！羊肠小道和小山交替被甩在身后，我和刘祥全身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好不容易才到刘家大院外。这是一座独居的小洋房，很阁气，围墙周围培育着好些花草，还散发着沁人的香气呢；屋里传出电视的声音，清晰可辨是中央12台“社会与法”的节目。我不敢进去，佯装系鞋带，传神让刘祥先走。刘祥犹豫片刻进去了，一会儿，屋里传来亲切的声音：
“……快请王老师到屋里坐……”
这是刘祥爷爷在说话，我的心稍稍平静下来，大步流星进了屋。刘爷爷很热情，又是端凳子又是倒开水，还风趣地指着电视机讲大道理：
“我们读书的时候碰上文化大革命，没有学到知识，现在就靠它，真管用，懂得构建和谐社会、八荣八耻……”
刘祥爷爷掰着指头数了很多，我好不容易才插上嘴，把损坏钢笔的事提心吊胆说了一遍，刘祥爷爷沉默了许久说道：
“那是文化大革命时期留下来的，想用来警示后人……算了，现在的笔更好，社会也好了，再也用不着担心……”
老人语重心长的话打动了我，这时才觉得我的过错是不可饶恕的——践踏了一颗饱含希望的心！无论老人怎样挽留，我都不好意思呆下去，吃力地说着“再见”离开了。一口气到了大老远的小山坡，回头望去，刘家门前排着一大一小两个小黑点。
我加快步伐，倒觉得轻松，因为我知道现在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幽默——大伞
大胖他妈十分痛爱他，大热天去上学的时候，总要让他打一把伞。
起初，大胖并不理解妈妈的苦心，常常把妈妈给的小花伞扔在一边。后来，他被太阳晒出了病，才知道吃了苦头，于是，便天天打着妈妈给的小花伞去上学。
快放暑假的时候，天气异常热，妈妈担心小伞遮不住太阳，叫他打大伞。还好，家里有一把很大的洋布伞，让大胖撑着去上学，回家他告诉妈妈：
“撑大伞的确觉得凉快，以后得听你的。”
谁知，天气越来越热，家里没有更大的伞了，就连一向不爱打伞的大胖也为此着急。不用说，他妈妈更想不出办法来。有一天放学回家，大胖的脸被太阳烤得通红，他妈妈很痛心，于时便到市场上去准备买一把更大的伞。结果，市场里的伞都是小姐伞，越来越小。她不死心，又到县城里，更扫兴，伞已经变成了太阳帽，好多售货员告诉她：
“古代才有大伞，现代人根本不用了。”
大胖他妈很失望。不用说大胖就更生气了，还说：我就不信世上没有大伞。终于有一天，大胖刚进家门就兴奋地喊道：
“妈妈，楼下卖凉菜的王阿姨撑着的那把伞，可大啦，直径起码有好几米哩。”
大胖妈赶忙到楼下一看，嗬，好大的伞呀，下面是一团大阴影，好多人在下面也晒不着太阳。于是，她走遍了镇上的大小市场，没有哪家卖这种伞。这时，只好给儿子说：
“你再艰苦一段时间，等市场上有了这种伞，妈一定给你买一把。”
刻不容缓，天天大太阳，所以大胖一回家就在母亲面前耍脸色。
他妈没有办法，只得去给王阿姨借来试试。
下午，太阳特别大。王阿姨的伞实在太大了，大胖怎么也扛不动，不得不让他妈帮忙。
两娘母出发了，大胖他妈吃力地扛着大伞，在路上艰难地行走着，微风一吹，不是伞跑就是人倒，好不容易，他们终于到了学校。这时，他妈已累得满头大汗。大胖问母亲：
“你这样到底热不热？”
他妈问道：“你呢？”
大胖说：“我凉快极了。”
他妈笑道：“只要你觉得凉快妈就好受。”
大胖不以为然，因所太普遍了——天下所有的母亲都是这样！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电脑与人脑
我们搬到小镇上后，环境变了，我倒没什么，妻子却很长时间不适应，在农村忙惯了，这会儿像得了多动症似的，经常坐立不安。我爱玩电脑，好打发时间，有时妻子也来看看，于是我便教她打字、打游戏。渐渐地，她也有电脑瘾，于是，我便让她在电脑上消磨时间。
多动症不见了，但脾气却没有改。上街割肉回来才发现是打了水的要叨唠好一阵；买菜讨价还价对方的话说重了要计较；过路时别人不小心踩了脚会暗地里骂一通；哪个打量她怕说自己鬼头鬼脑的……总之，她大脑里似乎有装不完的鸡毛蒜皮的事，于是，我便让她疯狂地玩电脑。
没过多久，她的各种文件漫无路径的贮存起来，8G的硬盘，电脑常提示硬盘空间不够，于是便死机，只好叫我排除故障。我边清除电脑中的垃圾文件边教她：
“电脑的记忆空间是有限的，也是很宝贵的，要经常及时清除垃圾文件，好让出更多的空间给人办事。”
妻子不住点头。一会儿电脑就能正常工作了，而且速度也快。
我又笑了笑说：“人脑与电脑一样，能记忆的空间也是有限的，‘垃圾文件’多了，也会短路的，不但影响办事效率，还会崩溃哩。”
妻子很惊讶：“啥是人脑的‘垃圾文件’？”
我说：“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怎样清理？”
“不去想它，把它忘掉，每天清理，最好是睡觉前。”
从此，妻子的脾气变了。
电视机
我从乡下搬到小镇上，已经半年多了还很不习惯。最牵挂的是六妹，她是先天性软骨病患者，三十多岁了生活不能自理，全靠年迈的母亲照料。六妹整天呆在一间小屋里，只会“啊喔啊喔”地叫。她大脑基本健全，能看懂电视，一台黑白电视机就是她唯一的欢乐源泉。电视机坏了，六妹便整天整夜地哭，于是母亲便捎信来叫我回去修理。六妹见我回家，像是遇上救星，“啊喔啊喔”边打手示边笑。看得出来，我一次又一次地受到六妹的敬佩，因为电视机都是一些接触不良的小毛病，才有我这个一知半解的人立功的机会。
这回母亲专程来找我，回家时，看见六妹正望着没有一丝光栅的电视机哭。我费了很大的劲也没有修好，过后六妹凄凉的哭声一直荡漾在脑海里。第二天一大早我抄着补发的二百元工资去县城，买了一台21英寸的旧彩电放在六妹的小屋里，她“啊喔啊喔”地高兴，母亲也夸我有用。离开母亲家时，母亲搀扶着六妹一直站在门口，直到我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她们的视线里。
过后妻子问我：“听说你补发了二百元工资，钱呢？”
“给……给……给六妹买电视机了。”
“什么？我们还有欠债呀……”
“我们已经看上大彩电了，可母亲他们……”
妻子没听我说完便走开了，好几天没有给我谈话。我忍不住，在睡觉的时候又要说两句：
“大家都是人啊，何况还是血肉关系，不协调和谐咱好受吗？”
妻子没有吭声，不知她听进我的话没有。一个人呀，要处处能换位思考才好，我希望她能这样。
这件事以后，妻子似乎和我生疏了许多，每天除了看电视做家务以外，双方之间几乎没有语言，我苦心等待着妻子脸上的笑容。
一天我放学回家，意外的事把我惊呆了：妻子差点死在车轮下，全靠一个不知名的人救了她，万幸，还只有点皮外伤。
这件事以后，妻子终于高兴起来。放学回家时，她做了许多我喜欢吃的菜，甜甜美美地乐了一通后严肃地说：“唉，人的一生太短暂了！”
妻子这句话有很深的道理，我越想越复杂，到头来才真正体验到心是肉长的。我在想，一般人在处于危险的境地时才会明白道理，要能提前一些该多好啊！
很快，妻子的态度变了，言行干净利索。我想，她每天一定懂得了什么是和谐。
好人一生平安
我已经快五十岁的人了，早想过城市生活，经过多年的省吃俭用，在镇上花的一万多块钱买了一套六十多个平米的二手房，还欠了好几千块钱债。说起来够寒酸，别人买鱼割肉，我只好卖一些波菜土豆之类的放在黑塑料袋里低着头走，就连买蚊香也得去好几家店子讨价还价，终于选中的两块钱买三十卷的无商标蚊香，心满意足往家走。上楼梯的时候，蚊香不慎掉在地下，不用说里面肯定摔断了许多。我很痛心，妻子劝我：“去店里换吧，就是是假货，肯定店主不知道。”我到店门前，怎么也没有勇气去找麻烦。总想：不能让别的雇主承担我的过失。妻子不停给我使眼色，我说：“算了，还是当好人吧，好人能一生平安。”妻子跟着我回家的时候，总是不服气：“好人一生平安？你当了大半辈子的好人，买一套破房子还欠债，你平安吗？”我没有充足的理由说服她，只好把话题转开不让她生气。
夜里，日子不好过，断截蚊香时常更换，折腾得我睡不好觉。妻子总是瞪着我叹息。一天深夜，我和妻子确实累了，无声无息地进入梦香。一小截蚊香燃烬后，蚊子猖狂起来，把妻子咬醒了，她推了推我，悄声说：“喂，睡觉的时候你是不是忘了关客厅里的灯？我总发现外面有亮光。”我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便和妻子不约而同出了卧室。“哪里没有关灯？这是幻觉。”我说。妻子打开客厅里的灯，惊叫起来：“有贼，锁都被撬开了！”我过去一看，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幸好及时醒来，要不损失可大啦。原来亮光是盗贼作案时的照明，再晚一刻铁链也被剪断了。
这时，我和妻子都没有睡意，坐在灯下提心吊胆四处张望。我是教书的，爱下结论：“咳，这次能免灾全靠蚊子把你咬醒，要是没有断截蚊香一觉睡到大天亮可惨啦。”妻子对我的态度突然改变：“好人一生平安，我服你了。”是啊，才当微不足道的一次好人，就保了一次了不起的平安，要是做惊天动地的大好人，还愁一生不平安么？我和妻子都这样想着，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换 牙
有一天上午，课间休息的时候，两个一年级的小男孩江勇、李强在操场里追逐，李强不小心栽了跟头，刘老师忙去把他扶起来，结果很严重，李强的门牙碰掉了一颗，鲜血直流，送医院救治后，血止住了，可牙没有保住，医生说等以后长大了镶假牙。
事后，刘老师了解到情况，这事是李强自己不小心造成的，与江勇关系不大，所以没有批评江勇，只是提醒他以后要注意安全。上午最后一节课，江勇没有进教室，刘老师慌了，这个一向诚实的孩子会到哪里去呢？该不会被李强掉牙的事吓坏吧。于是，刘老师便火速寻找，找遍了校园每一个角落，没有发现江勇的身影。刘老师急出一身冷汗，又喊了两个老师一同到校外去寻找，好不容易才在玉米地深处找到江勇，发现他满口是血，手里拿着一块石头，还在不停哭泣。
刘老师把江勇背回办公室，擦去他嘴上的血迹，耐心开导：
“李强的牙掉了，不是你造成的，别怄气，有话好好给老师讲……”
江勇一听更伤心，又用手中的石头拼命砸自己的嘴，刘老师忙把江勇手中的石头甩了，把他抱在怀里苦心劝解。江勇伤心地哭了一阵后，啜泣着说：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他不会……咦——咦——咦——”
又哭起来。
刘老师说：“就算全是你的过错，也不能用石头砸嘴呀。”
江勇说：“砸掉我的牙陪他。”
“傻孩子，这怎么可能呢？记住，有些过错是可以补救的，有些过错看来很小，却无法补救。”
我站在门口很佩服刘老师说的话。人啊，是要小心，因为有些过错是无法补救的。
小江勇多半明白了，这时他停止了哭泣。
假 话
我时常想念家住农村的母亲。每逢赶集的时候，我都要叫妻子去集市上找找，发现母亲一定请她来吃午饭。可是这样的情况很少，时常是母亲不知不觉登门，总带上一些土豆、白菜……之类的土产来。来匆匆，去匆匆，挽留她吃一顿饭很难。我们理解她，因为她要回去做家务、干农活、还要照料生活全不能自理的六妹。
我对老人的赡养费实在太少了，我的工资从每月十四块增加到了九百多块，赡养费才从每月两块增加到二十块。母亲知道我们购房欠了八千多块的债，坚持不收赡养费。其实，二十块钱是微不足道的，周围有出息的人早就给老人五十、一百了，于是我对母亲说道：
“娘，这二十块钱您必须收下，少得可怜，只能代表我们的心意。等我们把欠债还了，每月给您五十元。”
“天哪，别给那么多，你们住在街上亏钱！”
我的想法没有给妻子商量，但是她没有反对。
其实，我们的欠债在今年二月份就还清了。
三月份的一天，母亲提着一小口袋土豆来了，一进门就说：“这是土产，没有喷农药的，放心吃吧。”
这时我才想起自己的诺言，便到厨房里悄声给妻子商量：“从这个月开始赡养费给五十元吗？”
妻子愣了一阵说道：“不忙，我们刚还清债，经济还很紧张，待你去年的奖励工资补发下来再给吧。”
为了不得罪妻子，我给了母亲二十块钱后说：“娘，我们还欠有少数债，再熬两三个月就给您五十元。”
母亲很高兴，不住摇头：“不不不……给二十元就不错了……”
我挽留母亲吃了一顿便饭。饭后她急着要走，我送她到楼梯口，望着那老态龙钟的背影，我不知不觉地哭了——因为那句假话，我心里还在淌血！
我记得，母亲也说过一句假话。那是在艰难困苦的岁月里，每顿吃清涝的麦糊儿还要定量，很快便饿得头晕眼花的。一天，我放学回家，母亲大老远喊道：
“文子，快来……”
我三步并作两步到母亲跟前，她塞给我一个白花花的馒头，我抢过来咬了一大口，粗糙地咀嚼两下就哽下喉咙去了。抬头望母亲，她正朝我微笑，我便分了一小半馒头按在母亲手心里，她使劲地咽了一下口水，说道：
“娘已经吃过了，这是给你留的……”
说完她便张开嘴巴，那是一张唇焦舌燥的嘴，分明好久没有吃东西了，母亲在说假话！我不忍心再吃下去了，无论如何也得让母亲咬一大口。争执了很久，母亲只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馒头，依然微笑道：
“娘是吃饭不长的人了，你还小，正在长身体，不能饿坏，将来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啊。”
到现在，我还深深记得，母亲这句话重心长的话；并且还记得，那次母亲始终没有吃馒头。
我为性质不同的假话，哭得更伤心了。
奖 金
江伟考了第一名，得到了父亲江老大的表扬；江伟又考了第一名，江老大很激动，说：以后再考第一名要给奖金。
这样，江伟的动机有了变化，为获得父亲的奖金而努力着。结果，江伟又获了三次第一名，得到的奖金从一角逐次上升到了五角。江伟把这些钱分别买了橡皮擦、铅笔、圆珠笔，并把剩下的钱还给了他妈妈。江老大觉得这个娃儿有出息，不停地用物质刺激，后来把奖金从一元增加到五元，江伟用这些钱买学习用具后，把剩下的钱买口香糖、巧克力、火腿肠……起初要分一点给他妈妈吃，后来便独吞了。
有一回，江老大忘了给儿子的奖金，江伟便没有心思学习了，成绩迅速下滑。江老大在生气之余加大了奖励力度，说：你再得第一名，我奖你十块、二十块。江伟又振作起来，可是成绩怎么也跃不上去，于是便通过作弊、请人代考等手段，又得了几个第一名。现在，他打算把这些“巨款”投入高消费，于是便开始进网吧、歌厅，以后再也没有考第一名了。江老大很气愤，吼道：你再考第一名，我奖励你五十、一百！江伟眼红了，便去偷试卷请人代做，又得一个第一名，不用说获得了重奖。他知道这笔钱来之不易，而且不可能有下回了，所以准备让它产生效益，于是便进了赌场，输一枪赢一马，早把读书的事搁开，最终走向不归路！
江老大彻底失望了，只好去找老师发泄。
老师告诉他：“奖金有诱惑力，但很容易使人的灵魂扭曲。实际上有了成绩给予精神鼓励，赋予好的荣誉是最好不过的。因为文明社会荣誉比金钱更重要，动人动就用物质刺激，是管理无能的表现。我的想法，各行各业都取消奖金，让人们为荣誉而奋头才好。”
江老大明白了。
我也明白了：确实很多隐患都是奖金造成的，把荣誉和义务金钱化，实在太危险！
妈妈变了
端午节快到了，妈妈早就说过要蒸点心吃，于是我们两姐弟天天盼着。
五月初五清早，妈妈把我们叫醒，我和姐姐都猜想点心一定蒸熟了，便火速向外屋“冲锋”。啊，堂屋的桌子上放了一盖小蒸笼，正冒着热气，那香味沁人心脾。我和姐姐顾不上洗漱，掀开盖子“战斗”起来。妈妈没有阻拦，笑着说：“不要慌，慢慢吃饱……”蒸笼里的点心并不多，只有一个大点心统帅着几个小点心。我刚伸筷子去“消灭”大点心时，被妈妈拦截住。她分别给我和姐姐夹了两个小点心在碗里，用筷子穿着大点心进厨房去了。
姐姐不以为然，我心里却疑窦重重：妈妈总是很关爱我们，不管是穿的还是吃的，都是姐弟优先，今天很反常，难道妈妈变了？我这样想着，两个香甜可口的点心不知不觉下肚了，我不好意思伸筷子，想等妈妈来再分配。我实在耐不住性子的时候，便悄悄溜进厨房，见妈妈正在边吃点心边煮猪草。我站在她背后踮着脚窥视，泪水刷地一下流出来，原来妈妈吃的是没有馅的淀粉粑！
我静静地站在妈妈身后，胸中在呐喊：妈妈呀，您变得越来越让我担心！
命 苦
有一年冬季的一天中午，我独自在一家馆子里吃饭。对面一张桌子坐着一位老者，很注意地打量着我，时而晃晃脑袋愁眉不展；时而动动嘴唇口中念念有语。我很纳闷，因为我并不认识他。他的举动引起了我的怀疑，为了安全，有必要去动察。
于是，我便到了他旁边。奇怪，这时老者缄默不言，我只好厚着脸皮问他：
“老人家，难道你认识我？”
老者不注摇头。
我只好直说了：“既然这样，你老盯着我干啥？”
老者终于开口了：“我爱管闲事，你不必戒意。”
一听这话我很不乐意，起身走了，身后还传来老者的声音：
“你的命很苦……”
这话当真，我已经四十开外的人了，确实比较穷酸，老者确有眼光，我暗暗佩服着，又回到座位上，准备和老者细谈：
“老人家，难道你了解我？”
“我不是了解，是通过你的样子看出来的。”
“我的样子？没什么与众不同的，这话从何说起？”
“冬天吃饭你都出汗，是命苦的表现，记住，爱出汗的人多半命苦。”
我听了老者的话笑道：“嗬，原来是这样，太唯心了。”
老者坚持着自己的观点：“我在给你讲科学……你想想，肯出汗的人，无非有两种情况，一是身体虚弱；二是心情时刻高度紧张。无论你具有哪种‘病’，都对成长不利，你说这是不是科学？”
我由衷服了老者，身心不健康还从能外表看出！回想起我走过的历程，真还得了老者说的后一种病（心不健康）。因为我这个人太在乎外界环境了，生怕别人说我不是，总认为自己没有错，就算错了也得设法开脱。
我告别了老者，从此尽量克服自以为是的毛病，结果汗少了，在工作上还取得了不少可喜成绩哩。
秋天的后半夜
学生多读有益的课外书籍，是有好处的，我也这样提倡过。
渐渐地，读课外书的人多起来。书的品种繁多，有的还很深奥，不少小学高年级的学生居然读起鲁迅的文章来。
一天，有个六年级的学生问我：“老师，‘秋天的后半夜’是什么意思？”
这是鲁迅小说《药》的开头一句，纯粹的白话，再好懂不过了，我以为学生在戏弄我，于是了了说道：
“这句话都不懂，还看啥鲁迅的书？”
“不，老师，我是说‘秋天’是一个季节，一共有九十来天，到底是哪一天的后半夜呀？”
“就是秋季某一天的后半夜嘛，该明白了吧。”
“有点模糊，我觉得应该说到底哪天的后半夜更好。”
“别钻牛角了，鲁迅的作品是没有错的。”
“您不是常说写文章要表达准确吗？”
“你要信，流传了几代的精品，是千真万确的，别耍小聪明了。”
“就听你的吧……”这个学生说着，很不怅然走了。
后来我想，对不起这个提问的学生，特别是不能用回避的态度对待他。我的文学功底不好，没有足够的道理去阐述，但起码可以肯定，这个学生敢于发表自己的见解，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不盲目附和，是读书的好精神；敢去修改传统杰作，有创新素质！
但是，一知半解钻牛角尖不可取，像他；断章取义装腔作势更不可取，像我。看来大家都要苦练基本功，免得闹笑话。
不过，这个学生的读书方法是对的，是我扼杀了它，我得去向他道歉。
让 路
我从家到学校，只有两公里左右的路程，先前是一条羊肠小道，后来被不少闲事的老人修整，两人错过是没有问题的，只有极少数路段稍挤一点。
一天上学的时候，我见前面有两个大影子在晃动，稍近一点才认得，是两个大款，西装革履，腆着大肚子，颇有风度，我们恰在狭路相逢。我已经让到再边不过的地步，还是把我挤下了田坎，因为他们不视我的存在。还好，有个大人物回过头来朝我狰狞地笑了笑，然后若无其事飘然离去，我只好回家换了衣服再去学校。我心里还是平衡的，因为以强凌弱天经地义。
下一回，我又在那截路段遇上了一个挑油菜茬的中年妇女，她早早站在路旁让我先过去。我说着谢谢过去了，回过头来，中年妇女已滑下田坎。我连忙转身去牵她，她说：
“是我不小心……快走吧，你还要赶时间呢！”
对这些，我起初不以为然，后来细细一想，心里便越来越不平衡：同样是让路，为什么会有那样大的反差呢？我很想找当事人解开这个迷。有一天，终于有了机会，我在街边又碰上两位大款，今天他们没有那样威风，所以我才敢去打听，旁人把我当成是讨债的，拉住我说：
“你别去找吴经理要帐，公司早垮了，向他们讨债的多得很。”
我心里平衡下来，一个连人的素质都没有人，还当什么经理？不垮台才怪哩，活该！我心里这样骂着，又想起了那个让路的中年妇女。放学的时候，我打听到了她的家，她不在，邻居说她到她儿子那里去了，她儿子去年研究生毕业，被分配到西南电力调度中心。
我真为她高兴，想必她儿子也像她。
散 步
我从农村迁居到小镇上后，空闲的时间多了，常常耍得无聊，特别是吃了晚饭后，心里总觉得发慌。妻子劝我：
“去散步吧，这有利于身体健康。”
我站在阳台上张望，那些通往小镇的大道上，确实有许多成双成对的男女在散。于是我们便索性穿过公路踏上大道，居然还遇上了熟人。那是一对教师，男的姓李，女的姓朱，都只有五十开外，受到“三十年教龄以上可离岗待退”的优待，过上了清闲日子。他们都很热情，争着给我们说话。
李老师问我：“你还有几年退？”
我说：“快了。”
朱老师说：“早退早好。”
妻子问他们：“你们天天坚持散步？”
“当然，身体好是富，多活一年多拿共产党一万多块钱，有啥不合算？”朱老师这样说。
我不爱说话，跟在他们后面，学着散步。
这时太阳没有落山，晒在人身上火辣辣的，闷热的地气直往上冒。路边的麦地里，老人，中青年，还有放学回家的学生，一个个汗流浃背，红脸、黑脸，很难认出他们是正常的人。一个小孩，背篓比他还高，跪在地下始终直不起身子，我去扶了他一把，才勉强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婆，一捆麦子上了肩，另一捆始终撬不起来，还是妻子去帮她一把才战战兢兢地走了……
这时我想，我的父母、三弟、五弟他们还在农村，同样受着这样的煎熬，况且我们也刚脱离农业劳动，过去我淌汗的情景就和这些人一样。散步是锻炼身体，劳动也是锻炼身体，不如帮帮他们吧，妻子也同意。地边散步的人依然谈笑着路过，还有人在讥笑我们：
“自讨苦吃！”
有人还说出了理由：“城乡总有差别的，要不谁肯当工人？”
第二天，妻子又邀我去散步，我说：“……不协调，等农闲时再去吧。”
妻子说：“走吧，我们又去帮农民收麦子。”
为了不让妻子扫兴，我只好跟在她后面。今天的情况不一样，有许多白晰皮肤的人在支农，我和妻子加入这个行列一点不尴尬了。一个胖老太挥着镰刀说：
“以后我们全镇的老年朋友就在庄稼地里健身吧，两全齐美，大家都像一家人，这叫和谐！”
妻子向我介绍：“那是居委会的头头……”
“哦，怪不得说话挺有水平。”
这是我倒觉得惭愧，“大家都像一家人，这叫和谐，”我是一个教师，还不能下这样准确的定义哩。
杀 猪
我和妻子都怕杀生，节日里要吃鸡、兔之类的还得去请邻居周大爷杀。说起可怜，菜炒熟后，人家帮了忙还得给两锅铲，屋后的母亲家还得献上一大碗，虽说是打牙祭，到头来也只能啃几块骨头而已。不过，我们心里也很踏实，总觉得美食大家吃才香。
去年家里运气不好，到旧历年底才圈存一头百来斤的“肥猪”。我和妻子决定杀猪过年，这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所以年迈的父母早早来准备帮忙。到年底了，母亲他们一两腌肉也没有，不消说杀了猪我们要给一点，心里自然很高兴。
村子里李老幺会杀猪，我们便请了他。杀猪的时候，需要人去束缚，我和妻子听到猪叫声，早早躲开，心里吓得发慌。等没有听到叫声后，我们才胆战心惊站在大老远窥视，看见倒下正淌着鲜血的“受害者”，心里怪难受的，“多么可惜的生命呀”，我的心声这样荡漾着。我和妻子始终没有敢去帮忙，至到把肉砍成小块后，我们才到了场。
门板上，摆着二、三十块肉，父母可怜兮兮眼巴巴瞅着。我准备给父母几块精肉，不知妻子同不同意。呆了一会儿，我怕旁人说我吝啬，便主动挑了四块较瘦的精肉放在一角落，叫父母拿走。这时，妻子用力把我拖进屋里，找了个筐子，皱着眉头真诚地对我说：
“把精肉都给母亲他们吧，没有老人就没有我们，甜头该让他们先尝，他们没有多少时光了，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哩。”
我很感动，和妻子一道拿着筐子出来，把精肉全部挑在里面放在父母面前。父母说啥也不肯收下，父亲在门板上选了两块肥膘槽头肉说：
“我们就要这个……你们怕油荤，吃瘦的吧。”
母亲也说：“对，肥肉好咬，适合老年人。”
我知道父母是违心的，是心痛我们。我和妻子使了个眼色，把精肉抬到了母亲家里，不管父母样推辞，我和妻子只有一句话：“这是我们该做的。”
好不容易父母才勉强接受。
移居到小镇上后，烦恼反而多起来。最大的烦恼是听不见父母呵护的音声；其次是杀生不好请人，买鱼也只得选死的。
有人笑话：“傻瓜，山猪不会吃细糠！”
也有人开导：“杀畜生供人们享用，天经地义，怕什么？”
我不想再当傻瓜，妻子买回来的生灵由我开杀戒。我先是闭着眼睛砍，后来瞪着眼睛一发不可收拾。渐渐地，妻子也学会，虽然胆子大了，但想法却多起来：人和动物同样具有生命，为什么它们该死我们该活？想来想去，终于有了模糊的答案：人和动物的根本区别是大脑的差异。同时我又很担心：动物也在进化，它们的大脑千万不要超过人类，否则人类也将挨杀。看来人的大脑要赶紧进化，人的末日是大脑不如动物，人做人该做事，大脑才不会萎缩！
“落后就要挨打！”毛泽东的这句话说得多好啊。也许像周大爷这些老实农民也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难怪他杀生那么自如。
守 信
教师节前一天早上，我刚到学校的时候，胡明气喘吁吁进了办公室。
“他是个诚实的孩子！”全班同学都这样夸他。的确，他捡到一分钱，或是在路上捡到一条带血的破内裤，也非交到办公室不可。今天，他很不寻常，手里拿着一张一百元的红票子，交到我手里，称是他在路上捡到的。
我很疑心，明天是教师节，是不是家他里送的礼呢？因为他们家里有这个习惯。如果是这样，这钱不能收。
事情非同小可，我得好好查一查。
下午放学后，我便独自去了胡明家。
他家门前，正冒着浓浓的青烟。走近一看，一口刚挖的土灶上面，斜着一块门板，他父亲胡月华正在沸腾的刨锅里舀水，一瓢一瓢淋在刚杀死的一头七八十斤重的猪崽上。胡月华大老远看见了我，迎上前来热情地递香烟，并叫胡明快拿凳子出来老师坐。
我深深地吸了两口带着油腥味的香烟。说道：“这猪……还不大，怎么……”
胡月华笑着说：“明天是明明的十岁生日，好多亲戚朋友要来。原来我说过，他的十岁生日杀猪庆贺，运气不好，就只有这么头小猪，还是杀了吧。”
我摇着头说：“这猪太小了，杀了不合算，要摆酒席的话，还不如去镇上买几十斤肥猪肉。”
“不不不……”胡月华摆着手说，“我说的话孩子早就记在心上了，不实现诺言，叫不守信用，你说是不是？”
一听这话，我脸红了，只好拼命抽烟摆脱尴尬。
胡月华又说：“现在讲的诚……诚什么呢？”
“诚信。”
“对，诚信，我都不讲诚信，孩子可想而知了。”
这时，我坐立不安，只好把话转入正题：“叶明今天交了一百元钱在我手里，他说是在路上拾得的，你……”
“别说了，明明是不会说假话的，你还是尽快找到失主吧。”胡月华这样自然地说。
听这么一说，我的心里得到了难得的滋润，无拘无束地边看他刨猪边品茶，他说了好多大道理，没有一个不精辟。我见天色已晚，决定动身离去。这时，全家人把我围住，非得要我吃了猪肉走不可。我好不容易争脱，边说“再见”边跑了。
第二天，胡明提了好多块猪肉到学校，每个老师都有一份。
后来，我费了好大苦心才找到失主，他非得要谢我，我叫他去谢胡月华。
晚上，我和妻子边吃猪肉边谈这件事，妻子笑得直不起腰，还说：“为娃儿过生日，代价太大了！”
我说：“胡月华是有些呆板，但是，树立形象，肯定付出代价；要讲诚信，很多时候都要付出牺牲。”
算 命
我有个朋友叫张荣威，他的命运不好，三十多岁了还没有正当职业，唯一的希望就在十岁的儿子身上，所以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张富贵。
一天，我和退休教师王德祥到他家做客，由于天气热，我们都说吃稀饭下酸豇豆。大家都知道王德祥会算命，吃饭的时候，张荣威叫王德祥给他儿子算一卦。
王德祥很老练，一边喝稀饭一边看他儿子吃饭，偶尔点点头，又皱皱眉头。只是问了一句：
“他每天吃饭都是这样？”
“嗯。”
午饭后，王德祥称有事急着要走，我和他刚到屋侧面，张荣威追出来喊道：
“喂，老王，你还没有给我的儿子算命呢。”
王德祥说：“我已经算了，只不过没有告诉你。”
我很纳闷，明明没有算，这话从何说起？
王德祥胸有成竹，说得很简单：“注意培养儿子吃苦耐劳，前途是有的。”
这叫什么算命，全是一通大话！我心里这样嘀咕着。
翻过了小山，王德祥才摇着头悄声告诉我：“这个娃儿如此发展下去，没有多大作为。”
“什么意思？”
“你没有看见他吃饭？”
“看见，挺规矩，没有异常。”
“你太粗心……他吃稀饭的时候，先吃饭，后剩汤，分明是享受在前吃苦在后嘛，这就是俗话说的‘命苦’，只要有这种性格，没有一个有出息。”
“就凭这点小事就能断定一个人？”
“小事不小啊，一个人的品德是从行动中表现出来的，尤其是小事，更能看出人性。”
“哦，看来你算命还满有哲理的。”
“我早就不算命了，算命是假的，其实各自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头脑里有真货，还愁命运不好？”
这时我才明白，王德祥点拨的“注意培养儿子吃苦耐劳，前途是有的”这句话是何等的精辟。
虽说有些片面，但从现象看本质，不折不扣。
同路少年
牛毛细雨下了好多天，大道的泥土变成了淤泥，到处是积水坑。
走路时要特别小心，稍不慎就会摔倒。
清晨，一切都笼罩在小雨编织的细纱中，远处的小山、村庄越来越模糊。
路不好走，我为了赶时间，便打着雨伞提前从家里出发。这时，走路要考技术，我几次差点摔倒，只好放慢脚步一步一个脚印前行。途中，我仿佛听到身后有走路的声响，回头一看，是本校二年级的学生，叫任超。他打着小花伞，稳健跟在后面，我回头看时，他彬彬有礼地喊道：
“老师好！”
我说：“你这么小，走路的速度却不慢，可要当心啦。”
他说：“我踩着您的脚印走，踏实得很，根本不怕泥巴钻到鞋里，又不容易打滑，所以能跟上您。”
我朝他笑道：“你真聪明，我牵着你走吧。”
“不，有您的脚印就足够了。”
我们共同走了一段路程，小任超拉住我，指着旁边的一条便道说：“老师，走这边，我跟您带路。”
小任超选了一条小路，兴高采烈地走在前面。哟，真不简单，这条路又近又好走，不大工夫我们就到了学校门口。
这时，我看到撑着小花伞的小任超，活像一朵朝气蓬勃的彩蘑菇，正在雨露的滋润下茁壮成长。
到学校的时候他还朝我笑。“真乖……”我的心声迸出口来，不用说，心里充满喜悦。因为就从这点可以看出，青少年未来的人生道路也会这样走，或者说，应该这样走。
可见，走路很有学问，特别是人生道路。
王 召 一
今天，我在大街上遇见了昔日邻居王召一，她已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可惜她多半不认得我了。从她回避的眼神里，一件当时难以启齿的往事还在她的心坎上。
那是文化大革命后期的事，我姐姐过生日，由于没有肉票割肉，打算吃顿面了事，凑巧王召一上街，妈妈叫她在街上带一斤干面回来。那个年头，还不知道街上是否有干面，王召一说如果有带回了再给钱。运气不错，一斤干面带回来了，但是没有一角九分钱零钱，王召一说以后有了再给。时间一久，我们全家人都把这件事忘却，王召一也没有提这件事。
一年多过去了，那是爷爷的七十大寿，不消说要请王召一全家。虽说是大寿，但也只有三、四桌客人。中午的时候，王召一带着全家六口来了。按照习俗，串亲戚要赶礼，按当时的经济条件，一斤面、十个鸡蛋、一两块钱都不错。这次王召一很特殊，她当着众人的面只拿了八角一分钱，并向妈妈解释道：
“去年我给你们带干面垫了一角九分钱，现在再给八角一分钱，凑合一块钱赶礼，一角九分钱你们就不用还了。”
妈妈很难为情：“哎呀，我怎么把那件事忘了？真对不起！”
我们全家人倒没有什么，不知是谁把这件事传出去了，遭到很多人笑话，有的还编成口诀喊着取乐：
“王召一，赶礼八角一……”
喊得一向老实巴焦的王召一无地自容，为这件事我们全家都去劝说过、解释过，不顶用，结果导致我们两家的关系越来越生疏，直到人们渐渐把它淡忘，彼此的相处才协调起来。但是，我们和王召一还有好些人都还记得这件事，只不过在大家心目中的分量渐渐淡化而已，可在我心目中的分量确越来越重，当时王召一是朴实的，朴实，不该遭到非议和嘲笑！
王召一已经走远了，我不希望她消失在眼前，因为，现在很需要她这种品格充实现代人的生活。
心理医生
有一段时间，我得了一种怪病，每当喝好酒、吃好菜或是看见田间地头有人耕作时，便坐立不安，心里慌得难熬，彻夜失眠，难受死了。
我好几次去医院，医生都说没病，最后劝我去找心理医生。
我到县城，找到了这家特殊诊所，那里面有我高中时的同学，乐意免费给我治疗。于是，他诊断起来：
“你发病时有什么想法？”
“我喝较高档的啤酒时，想起在农村的三弟还在喝一块三一斤的火酒。”
“还有呢？”
“我吃鱼肉时想起老母还在吃咸菜，这美食该进她的嘴该多好哇。”
“还有呢？”
“我看见被太阳炙得黝黑的庄稼汉，消瘦的五弟挑着粪担蹒跚的样子就浮现在我眼前。”
“还有呢？”
“我总觉得大家应该共同分担苦和乐。”
他拍案而起：“这就是病根，不，这不是病，不，这是病……”
“我听不懂。”
“不是病，是一颗鲜红善良的心；是病，你的想法目前还不现实。”
“不现实？难道我的病无法根治？”
“能，但需要时间，等人的灵魂进步了，大家都和你那种想法一样，并且付诸行动，缩小反差，到处是和谐，你的病自然就好了。”
“要等多久啊？”
“快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转身走了，心里真的觉得舒服。
一支钢笔
一天上午上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同学们的情绪很波动，大概是听说下午要看电影吧。我布置了作业后，很多学生都没有安静，刘祥还在修理他的烂笔，并且墨迹溅到旁边女同学袖子上，吵得不可开交。我恼怒了，过去把刘祥的笔扔在墙角，用力过猛，笔碎了。刘祥嗥叫着倒在地下，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心里也吓得发慌。好不容易才把刘祥扶到办公室，苦口婆心开导了好久，他才抽噎着说：
“那是……我爷爷……留下来的……”
一听这话我紧张起来：刘祥父母在外打工，全靠爷爷照料；并且听说他爷爷脾气很不好，说不上三句就会出手；还有，那笔是“留下来的”，就更不一般。我忙去把墙角的笔捡起来，准备好好修一修，可是损坏实在太严重，无论怎么拼凑都不能复原。可以看出是一支老金新钢笔，笔筒碎片上还拼出“不记阶级斗争”六个字，不用说这是文化大革命时遗留下来的珍品。这时我毛孔禁乱汗不敢出，鼓起勇气拉着刘祥：
“走，我陪你见爷爷去。”
“不，爷你会……”
“不会，有我在别怕。”
刘祥好不容易被我劝说走了。一路上，我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心里在不停在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还手！羊肠小道和小山交替被甩在身后，我和刘祥全身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好不容易才到刘家大院外。这是一座独居的小洋房，很阁气，围墙周围培育着好些花草，还散发着沁人的香气呢；屋里传出电视的声音，清晰可辨是中央12台“社会与法”的节目。我不敢进去，佯装系鞋带，传神让刘祥先走。刘祥犹豫片刻进去了，一会儿，屋里传来亲切的声音：
“……快请王老师到屋里坐……”
这是刘祥爷爷在说话，我的心稍稍平静下来，大步流星进了屋。刘爷爷很热情，又是端凳子又是倒开水，还风趣地指着电视机讲大道理：
“我们读书的时候碰上文化大革命，没有学到知识，现在就靠它，真管用，懂得构建和谐社会、八荣八耻……”
刘祥爷爷掰着指头数了很多，我好不容易才插上嘴，把损坏钢笔的事提心吊胆说了一遍，刘祥爷爷沉默了许久说道：
“那是文化大革命时期留下来的，想用来警示后人……算了，现在的笔更好，社会也好了，再也用不着担心……”
老人语重心长的话打动了我，这时才觉得我的过错是不可饶恕的——践踏了一颗饱含希望的心！无论老人怎样挽留，我都不好意思呆下去，吃力地说着“再见”离开了。一口气到了大老远的小山坡，回头望去，刘家门前排着一大一小两个小黑点。
我加快步伐，倒觉得轻松，因为我知道现在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幽默——大伞
大胖他妈十分痛爱他，大热天去上学的时候，总要让他打一把伞。
起初，大胖并不理解妈妈的苦心，常常把妈妈给的小花伞扔在一边。后来，他被太阳晒出了病，才知道吃了苦头，于是，便天天打着妈妈给的小花伞去上学。
快放暑假的时候，天气异常热，妈妈担心小伞遮不住太阳，叫他打大伞。还好，家里有一把很大的洋布伞，让大胖撑着去上学，回家他告诉妈妈：
“撑大伞的确觉得凉快，以后得听你的。”
谁知，天气越来越热，家里没有更大的伞了，就连一向不爱打伞的大胖也为此着急。不用说，他妈妈更想不出办法来。有一天放学回家，大胖的脸被太阳烤得通红，他妈妈很痛心，于时便到市场上去准备买一把更大的伞。结果，市场里的伞都是小姐伞，越来越小。她不死心，又到县城里，更扫兴，伞已经变成了太阳帽，好多售货员告诉她：
“古代才有大伞，现代人根本不用了。”
大胖他妈很失望。不用说大胖就更生气了，还说：我就不信世上没有大伞。终于有一天，大胖刚进家门就兴奋地喊道：
“妈妈，楼下卖凉菜的王阿姨撑着的那把伞，可大啦，直径起码有好几米哩。”
大胖妈赶忙到楼下一看，嗬，好大的伞呀，下面是一团大阴影，好多人在下面也晒不着太阳。于是，她走遍了镇上的大小市场，没有哪家卖这种伞。这时，只好给儿子说：
“你再艰苦一段时间，等市场上有了这种伞，妈一定给你买一把。”
刻不容缓，天天大太阳，所以大胖一回家就在母亲面前耍脸色。
他妈没有办法，只得去给王阿姨借来试试。
下午，太阳特别大。王阿姨的伞实在太大了，大胖怎么也扛不动，不得不让他妈帮忙。
两娘母出发了，大胖他妈吃力地扛着大伞，在路上艰难地行走着，微风一吹，不是伞跑就是人倒，好不容易，他们终于到了学校。这时，他妈已累得满头大汗。大胖问母亲：
“你这样到底热不热？”
他妈问道：“你呢？”
大胖说：“我凉快极了。”
他妈笑道：“只要你觉得凉快妈就好受。”
大胖不以为然，因所太普遍了——天下所有的母亲都是这样！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