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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一页(二十)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同上


规 矩
好多人都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话很有道理。
其实,不完全是这样。我读初中的时候,就有一个姓李的老师,他画圆从不用圆规,其他几何图形也不用直尺和三角板,面对黑板,先摇一下头,然后悬肘曲腕,最后一摇身,图形出来了。啊,图形是那样的规则,同学们都拍手叫绝。李老师真有技能,不是讲运气,每次他画的几何图形都是这样。当初,我们几个同学怀疑他的精确度,还去找来圆规和直尺测量,果真一点误差也没有。
后来,我们上几何课的时候,也像李老师那样不用工具,结果全乱套,没有一个图形标准。这时李老师说:
“不许乱画,你们必须要有规矩。”
“老师,看你呢?”
“我?一样的有规矩,只不过在心里,只有把方圆意识牢扎在心了,才有可能达到我这个水平,否则有规矩你们也画不好。”
我们对李老师的话半信半疑的时候,他又说:“你们要反复练,才可能达到不用规矩画图的水平。”
现在,我一看到几何图形,便会想到可敬的李老师。


集思广益
有一天上课的时候,我发现班上的李慧没来,是怎么回事呢?她是个表现优异、成绩优秀的好学生,像今天这样不假不到的事从来没有过。
这时,吴丽小心翼翼地举起手:“老师,这是李慧的请假条。”
“拿上来吧,你怎么不早说呢?”
“我不敢。”
“为什么?”
“你看吧……”
我打开折着的请假条,怪了,那是两张白纸,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全班同学见了,都笑起来。我很尴尬,不知她两谁在戏弄我,于是狠狠瞪着吴丽,她,似乎吓缩了一半,哆嗦着说:
“真的是李慧给的……”
同学们笑得更激烈了。
我反复看这两张纸,除了第一张上面有点皱、左面掐了个小孔外,什么也没有,全班的学生注意着我,看我到底怎样下台。我顺势说:“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大家议论开了,像猜哑谜一样认真动脑筋,有的还似乎说得很有道理:
“两张白纸,说明她请假两天。”
“第一张纸上面皱,可能她头痛得厉害。”
“纸的左面掐了小孔,多半是左手插针输液。”
“两张纸一个字没写,她的病严重得不能动的地步。”
……
有道理,集思广义,老师,还真不能一手遮天。
两天后,李慧来了,她的情况果然和同学们说的一模一样。


见义勇为
去年,我们村里发生了一件触目惊心的事。
八岁的强强在堰塘边陪着他妈妈洗衣裳,由于台阶上的苔藓打滑,他妈妈不慎滑到深水里去了,强强见状慌了,顾不上脱衣服,丁咚一声跳下塘去救妈妈。幸亏正碰上一辆运粮的车路过,车上的人从塘中的涟漪知道有人落水,七八个壮汉跳上车,扑向堰塘中,率先把强强他妈妈救起来,当把小强救上来的时候,他已奄奄一息,经过人工呼吸后,他才苏醒过来。
母子终于脱险了。
这时有人问强强:“是你跳下水去的?”
“嗯,老师说的‘要见义勇为……’。”
有人笑了:“勇敢是对的,你能救起你妈妈吗?”
“我有这个勇气。”
有人说:“光有勇气不够,要讲能力,讲智慧。”
强强开始明白了:“我该大声喊,向大人求救。”
后来,强强的“勇敢”被人传开了,听到的笑声很不自然:
“哈哈哈……见义勇为?”


利 益
新学期刚开校,下了小雨,路很滑。
我去学校的路上,听见前面似乎有一簇人在吵架,走过去一看,是一个承包渠沟整修的包工头在找去学校报名的学生的麻烦:
“你们这群王八蛋,把河沙踩在沟里,非捧起来不可!”
旁边有好几个人也这样说。
我说:“今天才报名,不可能是学生踩的,你调查清楚再下结论吧。”
包工头瞪着眼:“不是他们又是谁呢?你是个老师,包庇学生,我叫你也捧河沙!”
我也很生气:“你是吃饭不长的人了,为啥睁着眼睛说瞎话?讲实事、讲证据你懂不懂?”
包工头和我吵起来,先前那几个人也说:“肯定是学生踩的!”
有的还说他亲眼看见。我很被动,感到眼前一片漆黑。正在这时,另一个过路的中年人站出来帮我说话:“……放了假的,学生今天才到校,肯定不是这几个学生踩的,看嘛,河沙上面没有小孩的脚印。”
包工头和那几个打干帮的人乱说了一阵,让我和学生们走了。我到学校后,心里很不舒服,总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难处。快到中午的时候,报名的学生少了,这时帮我说话那个中年人到我跟前,悄声说:
“我的娃儿在你们学校五年级读书,我想把他转到中心校去,麻烦你帮个忙。”
“这事校长说了算,有明文规定:原则上不转学,特殊情况的,必须到完小去开借读证。”
“麻烦你给校长说一声……”
“下午再说……我尽力而为。”其实这是推口话。
中午放学的时候,包工头还在工地上指挥,这时我才发现,给他打干帮的人,全是他手下的劳工(或正想在他手下找几个油盐钱的人)。
原来如些,人,图利益!


联 想
四弟在公安部门工作,最近他们破获了一起高智商金融诈骗案,他的讲述令我不寒而栗。
罪犯是原北大的高才生,在“天安门事件”中组织过学潮,响当当地提出过“反官倒、反腐败”,看来是个很正义的人。
“为什么他没有保持本色呢?”我问四弟。
“骇人听闻,按他的话说叫‘将计就计’。”
“啥叫将计就计?”
“他的意思,腐败反不了,那就一起腐败吧,凭不一般的水平和智商,从腐败中找前途,又深奥又难攻……”
我越听越胆战心惊:“看似风平浪静,暗藏着惊涛骇浪,这还了得?”
四弟不以为然:“没事,有天网,这不是落网了吗?”
我不敢再联想,高智商的人演起恶作剧来,跟精彩的喜剧一样,好多人还会为之鼓掌,太可怕了!
四弟也有些紧张,说:“别担心,这种人毕竟是少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玩火者哪有不自焚的?”
少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但愿是这样。


买风筝
那是我们村四社的事。
古先生和他七岁的小儿子上街,满街的风筝把小儿子迷住了:
“爸爸,我要风筝。”
“风筝没用。”
“有用,它能飞上天。”
“傻孩子,……纸做的,风一吹就烂,肯买油酢粑。”
“我要买。”
“说不买就不买,小孩子懂啥?”
……
两爷子争吵了一阵,小孩子已经哭了,也没有买成风筝。
这时,他们来到一家卖便宜货的地方,人很多,古先生对儿子说:“买这个才实惠,你等着,我去挤……”
古先生快挤进去的时候,只顾便宜货的吸引,一个扒手把手伸进他荷包里,偷走了他一千元钱。这个场景,小儿子亲眼看见,但他没有喊。当古先生发现钱不见了慌着出来问小儿子的时候,小儿子说:
“……跑了。”
“你怎么不喊?”
“反正风筝也买不成!”
……
古先生气坏了,瞪着眼,举起拳头,但是始终没有打下去。
是啊,此时此刻,在孩子心目中,没有比风筝更重要的,何况一千块钱。
孩子之所以是孩子……


买罪受
楼下的张老板,“五一”黄金周的时候,风风火火去峨眉山旅游,他回来的时候不住叹息:“哎呀,买罪受!没有吃好,没有玩好,腿也走酸了……”
我心里好笑:没有触景生情的细胞,以吃喝为乐,肯定白跑路。
接着,李老汉说:“我退下来,老伴说我辛苦了大半辈子,要我好好享受,好吃的、补品应有尽有。你们看看,我成了啥样子?实足的黄桶!去医院检查,又是冠心病,又是糖尿病,还有高血压……”
这时,妻子望着我笑,我知道她笑什么,后来才知道他笑我也有同样的经历。我爱喝酒,常看到电视里面那些大侠,在野外吃烧烤,一腿一腿的,大口大口地撕,油嘴滑舌,配上烈酒,那真是神仙生活。一看到这种场面我便自言自语:一定要享受一下这样的生活。于是,我叫妻子去买了一只鸭回来,整个炖熟,扯上一腿,倒上一杯烈酒,享受大侠生活。物极必反,吃多了,喝醉了,得了一场大病,还去输了液,本身就消瘦的身体一下减了好几斤。
妻子不笑了,我又望着她笑,她感到很不好意思,肯定知道我笑什么。原来她也有买罪受的经历。那是我们刚搬到小镇上来的时候,她想尽快脱离“土”气,去买了一套时鬓的衣服穿着,夜里逛街的时候,金耳环被人扯去了一只。回家后她很生气,叹息道:还是俗打扮好,逗眼,买罪受。
这时,好些人都围绕“买罪受”说开了。
哦,都有这个经历,我们也觉得不尴尬了。


启 示
村里的游二爷,改革开放后,他的三个儿子都在外面找了大钱,家里修了小洋房,很早就过上了小康生活。
游二爷见村民困难,便把自家的承包里全送出来,让那些穷的户去发挥效益。他呢,花钱给村民买菜、买粮食……成为实足的消费者。村民们很喜欢他,因为他们一家肯帮忙,紧工的时候,总爱去帮那些劳弱户,从不谈工钱的事。别人给他一小口袋儿米,非拿钱不可,总爱说:
“我比你们好,咋会看着你们受穷呢?”
游二爷的行为给了我的启示。
现在我们国家有十二多亿人,已有好多人已经富起来了,而且有一些人还不是一般的富。如果这批人像游二爷那样,“退居”第二钱,成为消费者和服务者,让没有富的人去拼搏,我们国家就业难的局面会立即改变。
很可惜,多数富人都不像游二爷,富了还想更富,没有止境,失去了“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带动其他人富”的意义。过去的农民起义,提出的口号是一个意思,那就是“均贫富”;今天,要构建和谐社会,也就是没有人“造反”,还有必要“均贫富”,这是和谐的起码条件。试想:大家的地位都差不多了,谁还会造反呢?
现在有好多没有从事大业的人,不是没有水平,而是没有机遇。我觉得,传、帮、带、让,走共同富裕的道路,整个社会才能和谐。
这是游二爷对我的启示。
放弃金山让别人去啃,仔细想,也过度“共产化”。
——不过,也可试一试。


人去楼空
几年前,我去县城打算买一部手机,一家特优店吸引了我,花了八百元买了一部“康佳”手机。还没有用上一个星期,手机坏了,我按他们的承诺去调换,到县城傻眼了,人去楼空,听说头两天这家店子就消失了。没有办法,我只好花钱去维修,师傅说机心是假的,无法维修。我亏了八百块钱,干着急。
正当我的气还没有消的时候,侄女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想我帮找工作。这时,我打听到县委旁一大楼内,有个职业介绍所,很多人去光顾。我带侄女去了那里,交了两百块钱的介绍费,听后通知。半个多月,没有消息,我们便去找职业介绍所,哪里还有人?又是人去楼空!
两次亏了一千元,想去投诉,回过头来一想,吃亏的不只我一个,人家能在县委旁边摆场合,那是不一般的人物,惩办他们谈何容易!
其实我想错了。
天网恢恢,他们会往哪里跑呢?
人去楼空,真笑人!


杀 牛
我小时候,听到杀牛的消息就高兴得跳起来。
因为,要分牛肉、牛皮,小孩子们还可以捞到大骨头啃,比过年还幸福。
难得的杀牛喜讯传来,我和一大群孩子早早来到生产队保管室盼着。一会儿,饲养员牵着一条老牛来了,后面有两三个壮汉各扛着一捆绳子。也奇怪,除了一群孩子外,没有多少大人来观看。过了很久,爷爷也来了,他和我们一群孩子在一起,躲得远远的,表情很痛苦。
屠子宋二爷拿着磨得亮晃晃的两尺来长的钢刀,准备杀牛了。先要把牛捆倒,显然人手不够,周队长在坝子中间朝爷爷喊:
“王大星,快来…”
爷爷答应:“我的腰痛……”
周队长又喊了好些人,也只去了一两个。
我问:“爷爷,您的腰真痛吗?”
“……不痛,牛是庄稼人的好朋友,是有功之臣,队里的每一块地,都布满了它的足迹。现在它老了,不能耕地了,要它的命,还要剥它的皮,吃它的肉,罪孽,罪孽呀!”
旁边的史四婆也说:“是啊,牛的命运太悲惨了,不信你们去看吧,它还在流眼泪哩。”
我急忙跑到快要倒下的牛跟前,发现它果真两眼通红,我也跟着哭起来:“不要杀它,不要杀它呀!”
周队长吼道:“滚开!”
我哭着跑回了家。一会儿,爷爷也回来了,我不敢向他询问杀牛的事,心里暗暗伤心。后来,队里分了牛肉、牛皮和几块牛骨头,奶奶把牛肉炒熟放在桌上,给我添上难得的白米饭,叫我快吃。我哪有心思吃“朋友”的肉,爷爷见我拿着筷子发愣,劝道:
“吃吧,不是你的罪,心里怀念它就是了。”
无论如何我也没有味口,结果一块牛肉也没吃便下桌了。后来,我把分得的牛骨头埋在屋后的小山上,在坟上插了一朵很小的白花。从此,我再也不盼杀牛的消息了。
现在,牛肉满街都是,别说老牛,有些小牛、壮牛也上了餐桌,把人的嘴都填腻了。想起童年,确实幼稚。因为,在生产力不发达的过去,全靠牛耕地,现在有了先进的机器,牛越来越没有地位。科学发达,机器越先进,牛会从耕地队伍中消失,这是必然规律,为牛的消亡而悲伤是多余的。因为,牛,始终是牛,它没有进化,跟不上时代的发展,怎么不被淘汰呢?
我想,要是牛耕地的本领越来越强,老了还会唱歌、讲故事、守商店……肯定没有人杀它,说不定死后还会埋葬开追掉会哩。


山地瓜
“六月六,地瓜熟”,这是从前村里的一句名谣。
它,小心脏形的叶,藤蔓硬得像鞭子,果实埋在地里,样子有点像桑椹,味道确像草莓,不知它确切的书名,人人都叫它山地瓜。到每年六月六的时候,果实熟了,半紫半红的,大人小孩遍地去找。
爷爷带我到村外的大山去刨山地瓜吃。这里,满是杂草、灌木,有几条踏光的小径,不用说,早有人来刨过山地瓜了。爷爷似乎不知道这个情况,带着我直往前走。
我说:“爷爷,这里全是草,没有路啊。”
爷爷说:“怎么会没有路呢?只要你下了脚,路就出来了。
我跟在爷爷后面,披荆斩棘,到了一遍不为人之的山地瓜地。爷爷用准备好的铁撬刨,好多,又大又红的山地瓜,我迫不及待拾一个到嘴里,又酸又甜,味道好极了。我提着小口袋儿跟在爷爷旁边,不一会儿就刨了半口袋儿。我很高兴:
“爷爷,您怎么知道这理有山地瓜呢?”
“我哪里知道,这里路不好走,没有人来过,有山地瓜的话,肯定没被人刨走。”
现在我才明白了爷爷为什么要带我踏草穿林,原来是为了刨得更多的山地瓜。
我们刨了好多,口袋儿满了,又用衣服包,最后,爷爷提着两包袱,我扛着小口袋儿回家了。这时爷爷说:
“留点给别人来刨吧,看他有没有这个勇气。”
我说:“他们肯定不认得路。”
爷爷说:“认得,你瞧,我们后面……”
怪,真的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条路。这时我又担心山地瓜太多了,一时吃不完,其实爷爷早有安排:给宋二爷多少,给游三多少,给周大婆多少……除了这些我们也剩不了多少。
后来,每年的六月六我都要去刨山地瓜,可从来没有跟爷爷在一起的收获大。因为,路,都被人开辟了。


守 恒
物理,有能量守恒定律、动量守恒定律……;化学,有质量守恒定律、电子失得规律……;中医,有阴阳平衡……
总之,“守恒”的科学原理几乎贯穿每个领域,现在,有人又总结出一个“人生守恒”定律,我觉得有一定道理。
所谓“人生守恒”定律,它的原理是:在人的整个生命活动中,一代或几代,福祸、富贫、得失、成败、欢悲……这一切的代数和为零。比方说吧,你得到了,拥有了,那是失去换来的;换言之,没有失去就没有得到,有多少失去就有多少得到,代数和为零。
有些人还用这个定律去解释现在的富人,说:这些人现在富了,以前贫穷;或这代人富了,下一代或总有一代决定受穷,也就是没有一直富的逻辑。有一定道理,富有是滋生罪孽的沃土,稍不注意就会沦为阶下囚,变为社会最低层,不是穷人是什么?
所以,我觉得“人生守恒”定律有一定道理,可以作参考,并且正负两个数的绝对值越大越好!


随便买
星期天,我去超市买洗发水,碰上几个同事。他们问我买什么,我说:“买洗发水,‘好迪’吧,广告里说的,是名牌。”
同事们围绕名牌说开了:
“别相信,我买的‘一扫光’驱蚊剂,响当当的,结果如何?蚊子越驱越多。”
“嗯,我也上当了,赫赫有名的‘金兔’味精,咸的,是盐巴。”
“我也瞎了眼,‘超强’洗衣粉,几乎每天在电视里都能看到它,歪货,新衣服洗两水就烂了。”
“‘漂柔’该说得好吧,把我害苦了,洗后头发全是结,梳不动了。”
“看吧,我身穿这一套是‘九牧王’,才穿一水,……裂了、毛了。”
……
他们各自说了好多,把吹得凶的名牌说得一钱不值,我持有不同的观点:“难道名牌都是假的?”
“名牌不假,被不法者仿冒了,鱼目混珠,一同遭殃。你想想,人民币该精制吧,被人仿造出来,凭肉眼还认不出来哩。名牌产品,靠外包装、注册商标、生产厂家这些标志来体现,太容易仿冒了,小菜一碟。今天新产品问世,明来就有人跟上。广告的正面,向消费者宣传自己的产品,提高购买率;广告的负面,向不法分子透露,‘这个牌子的货能赚钱,行动起来吧’。”
我信服他们的道理:“你们怎样挑选商品?”
“随便买!”
“对,不听吹,自己试告。去粗取精,去伪存真,‘使用’就是最好的眼睛。”
我信了他们的,随便买了一筒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洗发水,回家试用,效果不算差,验正了“随便买”的道理。


所以然
那是过去的事。
我高中时的同学,好多都“长大”了,有在机关工作的、有在公检法部门工作的、有在交通部们工作的、有当教师的……几乎各个行业都有我的老同学。
先说在派出工作的林凯吧,镇上的赌博场所发展到泛滥成灾的时候,他们出动了,一举端掉了全部窝点,缴获了上百万赌资。我说;“你们早该行动了,免得害那么多人。”他说:“你不懂,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再说交管站的唐明,一度时期交通秩序混乱,遍地都是“三无”摩托车、汽车,从他们眼皮底下过,视而不见。终于有一天,他们的腰杆硬了,由交警配合,集中所有“兵力”围追堵截,缴获非法车辆上千辆,罚款数百万元,大获全胜。我说:“天天把工作做好,用不着大动干戈。”他说:“虾米不管它,放长线钓大鱼。”
又是一个“放长线钓大鱼”!
哦,所以然……
当然,这都是过去的事。


碗底有虫
小时候,我站在门口拿着粗花碗吃饭,游会计从门前路过,他逗我:
“王二,你碗底有虫!”
我吓了一跳,忙把碗底朝天,哪有虫啊,半碗难得的干饭全倒在地下!妈妈出来笑了,奶奶出来瞪着游会计,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地上的每一粒饭捡起来,淘去上面的泥沙,说下一顿煮热了再吃。
过了一阵,我又拿着粗花碗在门口吃饭,周队长从门前路过,他也逗我:
“王二,你碗底有虫!”
这回我聪明了,没有把碗底朝天,而是把手举起来看碗底,哪有虫啊?我望着周队长笑,他倒觉得很尴尬,说着“真聪明”走了。
吃一堑,长一智。
而今,我都还为那次顾此失彼的举动好笑,不久也不以为然,因为现在好多成人,而且是大为物,都还有我童年时候的举动。


我笑他
学校的郑老师,我笑他!
郑老师五十岁出头,常为瘫痪的老母发愁,说话也不讲分寸:“现在这个社会,太‘污’了,共产党不如国民党……”
我为他担心:“小声点,你是教师,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
他很生气:“我老母属于一级残废,申请写了厚厚一叠,没有得到一分钱救济,咳,啥世道哟!”
我开导他:“你有工资收入,比一般农民的经济条件好,可能政府是这样考虑的吧。”
他用充满血丝的大眼睛瞪着我,牙咬得咕咕响,我赶忙避开了。直到期末,我都不敢和他打照面。新学期开校的时候,郑老师来了,我正想躲他的时候,他笑眯眯把我叫住了:
“老王,我的问题解决了,老母得到了救济金。嗨,社会主义好,共产党好啊!”
我为他高兴。
他高兴了一会儿,脸色又变了:“这个学校太‘污’,校长教导都是贪官!”
我怕他瞪眼,没有敢答应他。
开校后,教导考虑到郑老师年龄大,每周减了他两节课。郑老师笑了:“教导是我们的好带头人,我们要好好听他的指挥。”
现在,郑老师只对校长不满意,常常道出他的心里话来:“别人早拿了高级,我还是一级,破格晋升、享受3%……没有我的搞头,校长这个贪官,心太黑了!”
我说:“评高级的条件太苛刻了,你的基本条件都不够,咋怪校长呢?”
又是一双血丝眼睛瞪着我。从此,郑老师和我成了“仇人”,还背地里说:“老王是个两面三刀的人。”
哈哈哈……郑老师。
我笑他!


习 惯
习惯容易形成,很难改。
抽烟是一种习惯。闲着的时候,指间没有夹着它、嘴里没有刁着它,缺少的不只是一支烟,而是空虚了一大半。新鲜的空气呼进去,一点感觉也没有,非得有刺激性的烟味才能体验到空气的成分。
喝酒也是一种习惯。一顿饭,山珍海味满可口的,没有苦辣辣的酒水充实,显得太单调。而且,酒能够延时,一餐饭可以花几个钟头,这样才有慢慢体味佳肴的感觉。人的头脑,清醒的时候,总觉得少许多生活面,昏昏沉沉的时候,好像才能感觉到人生的另一面。
所以,抽烟喝酒说有瘾,不如说是一种习惯。要改掉它,不是很难的。平时,你养成呼新鲜空气的习惯,久而久之就不想抽烟了;吃饭时,养成速战速决的习惯,时间一长,就不想端着酒杯老眠眠的了。
当然,要改掉一种习惯,也不是很容易的,它需要有超强的毅力。所以,坏习惯千万养成不得,特别是青少年!作为家长和老师,一定要时常观察孩子们的习惯,做好向导。下面就是一些很不正常的习惯:有的孩子,一动脑筋就爱扒下;吃饭的时候,爱把好吃的菜碗往自己面前拖;做事后不得表扬就无精打采的;有话总爱背地里说;做事老是虎头蛇尾图表面;不管自己最爱告别人的状……这些都是危险的讯号。开初,一般坏习惯都是小得不足一提的,千万不要忽略“小”,以后随着人的地位和操纵对象的不同,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
这个故事好多人都听说过,讲的是一个学剃头的,用南瓜当人头练习,他每次剃完“头”后,便用力把剃头刀栽在南瓜上,后来他“出师”了,开始剃人头,也像练习那样,剃完头后把刀子像栽南瓜那样,让人头破血流!
看吧,坏习惯是很危险的。
实际上,人一生的命运,说穿了都是由习惯决定的。
合格人的标准:良好的习惯。


幸福在哪里
什么是幸福,存在着一定分歧,我想弄清究竟幸福在哪里,便作了一个调查。
儿童,认为幸福,60%是父母的关爱;20%是好玩;10%是吃好穿好;其他占10%。
少年,认为幸福,70%是父母老师的爱;10%是好玩;15%是学习成绩好;其他占5%。
青年,认为幸福,50%是有人爱;40%是有作为;其他占10%。
中年,认为幸福,40%是夫妻恩爱;30%是有钱财;20%是有事业有地位;其他10%。
老年,认为幸福,80%是得到儿女们的爱;15%是身体健康;其他占5%。
以上数据,是我花了好几个星期的业余时间调查出来的,应该说带有区域性和局限性,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认为“幸福”就是“爱”的比例更大。
所以,我得出结论:真正的幸福,是一生充满爱。
——我认为,幸福就在这里,是偏见么?



咬 嘴
一天下午快上课的时候,有个一年级的学生跑进办公室来,大声喊道:“老师,有人打架!”
“在哪儿?”
“一年级教室后面。”
我忙跑到一年级教室,发现果然有一男一女抱在一起,我好不容易才把他两拖开,两人的嘴都被咬得鲜血直流,奇怪的是他两并不生气,还在各自望着对方笑。
我劝他们:“同学之间要团结,以后不准打架了,听明白了吗?”
他们都说:“我们不是打架。”
“嘴都咬出血了还不叫打架?”
“嗯,叫咬嘴。”
“咬嘴也不对呀!”
“电视里大人还咬嘴哩,边咬边笑……”
“那叫接吻,是大人的事……”
我突然感到不该给孩子讲这些,马上把话收回来。这时,这班的班主任来了,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便走了。刚出教室,又进去了,觉得该再说两句,可是说什么呢?于是又退出来,决定,还是从平时的工作做起吧。


指 导
前年,我的朋友利用暑假在镇上办了一个作文补习班,他说我是内行,叫我去指导,还说打伙分补课费。我说:
“补课费不要,为了孩子,可以谈两句老调。”
我去了补习班,满兴旺的,有二三十个,大多是初三的学生。志向不小,都想搞创作。我要求他们,搞创作不是容易的事,要具备一定的思想素质和理论水平,他们都说这两方面没有问题,关键是写的东西不感人,一个个都要我拿绝招。我只凭臆断给他们说:
“写的东西能否感人,关键是所选的材料。写领导人,要有毛泽东、周恩来……这些人的风格,吃苦在前,想受在后,处处为老百姓着想;写老板、经理,找钱多少不重要,他如何视工人为亲人,把工人的事当作他自己的事的;写警察,破案在其次,怎样确保一方平安,所付出的牺牲超过了一般贫民;写教师,教学技能可略写,为人师表,把真正的蜡蛀精神写出来;写农民,互助互爱最容易打动人……要增加可读性,作品中必须突出大家关注的问题。”
我围绕选材的话题给同学们讲了半天,后来我没有去补习班了。偶尔,我问他们的创作怎么样,他们都说没有典型材料。而且个个都表示去作了深入细致的调查,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今年,我又碰到一些补课的同学,他们给了我满意的回答:
“有材料了……”
“我的投稿被出版社采用了。”
……
我很高兴,鼓励他们继续创作。


白 吃
我有口福,三年三大餐。
头一年,老同学杨书记在县委门口无意中碰见了我:“老同学,好久没有见面了,一起聚餐吧。”
“算了,你们是大人物,我咋好意思呢?”
“没关系,是我办招待。”
我去了,酒醉饭饱后高兴得好像要上云霄。
第二年,老同学刘长厂在大街上遇见了我:“老同学,喝酒!”
“算了,我早戒酒了。”
“高矮也要给个面子,我办招待!”
我和他的同事们又是一场花天酒地。
第三年,老同学邹主任在新华书店遇见了我:“今天是订书会,一起吃吧。”
“不,我到县城买个零件,还等着用哩。”
“慌什么?我说一声,多一个人多一双筷子,吃了饭再走。”
我和一些当官的很拘束地吃了一餐饭。
这三次白吃,觉得自己有了一定的地位,常常沾沾自喜的,就连妻子也说:“你越长越大了。”
我很自信:“当然,我的哥们,响当当的,看得起我,我是啥子人?当时的高才生!”
“哦,难怪人家那样尊重你。”
不久,我们班的同学集会,我们四个又不约而同在一起了。大家都提议森林公园不好玩,到船石湖去,我同意了。我们在船石湖玩了半天,中午到一家豪华餐厅聚餐。四个当中,我的地位最抵,收入最少,肯定哥们要照看我,我这样想着。其实,我荷包里总共只有八十多块钱,今天中午的伙食费是二百二十元,我只好甘拜下风,不过话还是要说来好听:
“好久没有见面了,今天中午算我的……”
午餐结束的时候,他们没有去结算的样子,我只好慢吞吞到柜台,假装摸荷包的样子,哥们视而不见,我只好对柜台老板说:
“赊账可以吗?我的钱在旅馆里……”
柜台老板焦眉烂眼的,我再回头看,杨书记和刘厂长已经躲远了,只有邹主任还在我身边,我大声说:“我身上只有八十多元钱,再把手机当在这里,行不行?”
老板望着我没有表态。再看邹主任,表现出无可奈何样子,说道:
“我这里有几百块钱,是公款,先垫上吧。”
“算了,就当手机……”
幸亏老板没有多说啥,要不我更难堪。
结果,我根本没有钱取手机,回家只好对妻子说手机被盗了。
这次我的损失可大了,那部手机是花五百多块钱买的。担心我的手机,几夜没睡好觉。后来仔细一想,别人办了我三次招待,我牺牲这一次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冷静琢磨,不合算,我的损失更惨痛!为了不让妻子看出破绽,我装出笑脸来。妻子说:
“看你那样高兴,这回集会又白吃啦?”
我鼓足勇气把心里话说出来:“白吃?天底下哪有白吃的?”


冰 棒
今年,碰上百年不遇的干旱,连续几天四十度以上的高温,我们整天呆在屋子里也受不了。到处热浪,到处烫人,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罪。
晚饭后,妻子见我热得心头发慌,说:
“去楼下买雪糕吃吧,吃了可能要凉快些。”
我说:“就吃冰棒吧,一节约,二解渴。”
“好吧。”妻子答应着给我一块钱,叫我去楼下买三根冰棒。
我到楼下一家门面,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在守店子,我给她一块钱,拿了三根冰棒就走了。回来的时候,妻子说:
“每根三角,该找回一角呀。”
“小意思,……算了。”
第二天早晨,我和妻子去上街,有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容光焕发,直奔到我们跟前打听:
“昨晚是不是你们买了三根冰棒?”
妻子口直心快:“是啊,我们给了钱的。”
“不,你误会了,还该补你们一角钱,都怪我孙女粗心。”老太太说着,将手心里捏得发热的一角钱塞在我手里,“对不起……”
我把钱按在老人手心里:“老人家,一角钱就算了吧。”
老人又把钱放在我的上衣口袋里:“这不成,做生意,一分黑心钱也不能吃。”
妻子也夸她:“老人家,您真是大好人。”
老太婆笑眯眯地说:“现在的好人多着哩,我年龄大了,腿脚不灵,要不,我还可以送货上门啊,大热天你们下楼,多辛苦?”
“够伟大了,您好好保重身体。”我和妻子这样说着走了。
我边走边想,老太婆有这样好的身体,全是她的性格决定的。


不甘心
不甘心,是勇气的源泉。先烈不甘心穷苦大众长期受屈辱,战死在疆场;穷人不甘心一辈子受穷,奋力拼搏,成为百万富翁;领导不甘心老百姓失望,带头奋战在第一钱,彻底改变了落后面貌;教师不甘心误人子弟,发挥蜡蛀精神,培养出众多优秀人才……总之,焕然一新的背后,都包函着不甘心腐朽陈旧。
不甘心,是罪恶的祸根。不甘心劳苦大众当家作主,骑在众人头上作威作富;不甘心别人比自己富,非得剥夺别人的生命财产不可;不甘心白当官一场,想方设法侵吞国家财产,成为第一富豪;不甘心就这样白活一场,费尽心思挥霍、潇洒;不甘心别人的地位比自己高,造谣生事非得把对手整下来不可;不甘心出力没有相应的回报,偷工减料也要把损失夺回来……总之,罪恶腐朽的背后,都包函着不甘心暂时不属于自己的幸福美好。
看吧,“不甘心”像车头,能把人送上金光大道,也能把人送进万丈深渊!
慎重,“甘心”与“不甘心”如何处理,直接决定着你的生死。


不知福
妻子回娘家去,我只好吃馆子。
嗬,碰上了好多熟人,坐了满满的一桌打贫伙。
我第一个叹息:“咳,婆娘在家的时候,摆好酒杯,放好碗筷,还嫌菜不好吃……”
他们也边饮酒边说开来:
“教书有啥不好?我把工作辞了,去找大钱,水中捞月呀。”
“酒醉饭饱的,花不完的钱,鬼摸脑壳,去抱小姐,染上一身病,妻子也跑了,蛋打鸡飞。”
“我也是,讨过新婆娘,这好,我还成了小保姆。”
“我嘛,大家晓得,有花不完的钱,总想翻翻,哼,赌进去了,房子也抵压了。”
“总说镇上的火锅不好吃,非得去桃花山,断了一只腿,教训哪!”
“老是闲在家里不好玩,进茶馆资格,每次回家四个荷包一样重。”
……
不单是我们这一桌谈得闹热,其他桌的也在谈这个话题。原来,几乎所有的人都有生在福中不知福的经历。


斗 争
那是文化大革命的事。
周队长把地主成份的老头詹树强揪上台,站在一张摇摇晃晃的高板凳上,让贫下中农斗争。社员们不知怎么斗争,一个个都望着台上。周队长怒起来:
“怎么革命不积级?快斗争吧!”
社员们纷纷质疑:
“我们斗不来。”
“是啊,怎么斗啊?”
周队长吼道:“革命积级性太不高了,难道你们呼不来口号?”
这些贫下中农早就练出来了:“打倒反革命!”、“无产阶级专政万岁!”、“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七八句社员熟悉的口号,呼过来呼过去,大家都累了,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点声音也没有了。周队长觉得斗得不彻底,于是叫社员们纷纷到詹树强面前揭发,他还特意做了个示范:
“‘……反革命、走资派、保皇派、阶级敌人、反革命分子……’,你们就这样说,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社员们回答后依次上台。
“詹树强,反革命!”
“詹树强,走资派!”
“詹树强,我斗你!”
……
爸爸上台的时候说:“詹大爷,阶级敌人!”
周队长听了把爸爸抓住:“你们吃见了吗,他称反革命是‘大爷’,是一路货色,也该一起挨斗!”
结果,爸爸被“请”到了高板凳上,摇晃的板凳承受不住两人的压力倒了,爸爸被狠狠摔了一交,詹树强呢,一时爬不起来了。这时周队长笑道:
“今天很有收获,看吧,詹树强已被我们斗倒了,散会!”
“哈哈哈……”不久,社员们笑着散去了。
我也觉得好笑:原来,官就是这样当!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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