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http://www.sina.com.cn 2002/11/25 10:41 华夏时报

　　作者：九丹

　　在新加坡一个简陋而肮脏的小饭店里，我和我的女伴踩着鱼骨头鸡骨头面对面坐着。这个女伴是我要好的，她和我一样从不摆阔，和我一样知道自己掏钱吃饭时要买便宜的，在有男人请我们时，我们也要点便宜的菜，去替他们省钱。当然这样是很没风度的，这样会同样被人瞧不起。


　　那一天，外面的光线和室内一样有些阴沉。我们都低着头吃着。但在某一瞬间我突然抬起头对我的女伴说起了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那句大话：“我是中国最好的女作家。”

　　“中国最好的女作家？”她重复着说了一遍。接着是长长的笑声。这次讥笑的不是别人，是我自己，是我说完此话的那一刻，突然觉得自己的可笑性，便索性不加抑制地粗俗地大笑，吓得文明的新加坡店主惊愕地伸长脖子。因为他们只习惯中国女人的压抑与自卑。新加坡法律森严，但总不会因一个女人在公众场合的狂笑把她抓起来。

　　我竟笑出了眼泪，并且止也止不住，心里为这句话深感羞愧。自己这么大的人了，却依然这样轻薄。因为那样的话是无需向别人说的。

　　汉语里这个“最”字除了作“哪条河最长、哪棵树最高、哪座山最大”这样的计量解释之外，已别无用途。现在谁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最好的人，也没有最坏的人，没有最走运的人，也没有最倒霉的人。“人”尚且都这样，又何况是作家呢？作家在今天是不是人？不知道。

　　做个最好的作家是我的愿望，这种愿望甚于我小时候面对一个弹钢琴的美丽的少女的幻想，这种愿望使我常常为之哭泣，使我感到生命的疼痛与无奈，这种愿望又使我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渺小。今天我终于用血与泪写成了这部篇幅不算太长的小说。掩卷而思，却不敢以一个女作家的姿态出现于读者面前，因为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中国似乎还从未出现过女作家。而那些现在活跃于书刊之间并有人为她们出了所谓文集的女人们真是作家吗？她们之中果真有哪怕是一个人写出的所谓私人生活与个人体验是与这个时代许多人的心灵深处的东西有关吗？她们对于还活在我们之间的那些卑污的、可怜的、甚至是有罪的女人们曾有过一点点的同情和怜悯吗？

　　我还想谈谈男人。对于女人而言，男人是我们永远的话题。我真正的大学便是他们，每一个男人都是我的一所大学，我爱过他们，恨过他们。我和他们之间的许许多多的矛盾乃是出于性别的不同。就像山上有山上的大树，河里有河里的石头一样，我们有着永远无法相同的视点和不可调和的分歧。

　　我的许多女同胞们曾用她们所谓的女性主义学识与女人独特权力的文化捍卫所谓女人们的利益，真是让人无法理解。在今天这个世界上，如果让我们每个女人都平心静气地问问自己：女人们果真有她们共同的利益吗？那些女性知识分子中的最干净的女人可曾为她们肮脏的女性伙伴们认真地做点事，哪怕是一件小事。

　　我确实把男人比作我前方的灯火，我曾经向他们攀去，但每当我的手抚上他们的肩头时，灯火便熄灭了，我一个一个攀去，灯火一个一个熄灭。我曾经为此委屈无比。后来我想那样的灯火为什么要在女人的前方永远不灭？男人们除了要与女人打交道外，还有自己生存的最重要的事情吗？他们有眼泪吗？他们也是血肉之躯吗？作为女人，我真正地关怀过他们吗？在今天，我似乎忽然能看见远处的灯火，但与昨天不同的是我早已知道男人就是男人，灯火就是灯火。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